保卫延安-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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鲈性豢墒呛谀纤担'增援中原?我连我都保不住!'嘿,蒋介石和胡宗南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九里山。”
周大勇说:“蒋介石忘不了九里山,我们更忘不了九里山,特别是九里山的人民。我们插到敌人中间,碰见了多少游击队啊!没有他们,我们是夺不住这九里山的。”
李诚说:“我们所以有力量,是因为和群众在一块;离开人民群众,我们便一事无成,一钱不值。”
他俩肩挨肩顺山沟的小河边走去;警卫员和几个通讯员机警地跟在后边。
天黑得伸手不见拳。枪炮声,断断续续。敌人打起的照明弹,照亮了远处的山头。东北面黑糊糊的天空,忽闪一亮,炮声像打雷一样滚过夜空。
李诚说:“敌人怕夜战,一到夜里就头痛!”
小河里的水哗哗哗地向东流去。他俩像散步一样,慢慢地走着,好像还边走边听小河的流水声。
李诚说:“你走了以后,旅长经常给我打电话,问你回来了没有。他生怕你出了岔子!”
“是咯,他总说我太年青!李政委,旅长这几天瘦了没有?
你要见了他,就劝他多爱护身体。我本想去看他,同时把这意思告诉他,可是我不敢去,怕他'克'我。”周大勇咕咕地笑了。
李诚把周大勇的两个手腕摸了又摸,站在河边,不声不吭。
“政委,摸什么?什么也没有变呀!”
李诚说:“你的心脏按照怎样的规律跳,那倒是永远不变的。可是,我觉得你瘦了!”
周大勇说:“我想,说不定你的脸又瘦成三角形咯!”停了一阵,他又说:“很多战士成了夜盲眼,晚上看不清东西!”
李诚问:“你也成了夜盲眼?”
周大勇说:“我呀,夜盲眼比别人更厉害!”
李诚说:“我不信。你是有一副好体格的!”他转过身又说:“到团部去,我让警卫员给你打盆热水,好好洗一次脚,然后再睡一觉。”
“不。我准备马上回到营里去。”
李诚说:“你的家你自然很想啦!回去吧,回去把卫刚、马全有、宁二子他们的英雄事迹写成材料送来。拿这些英雄事迹教育我们,教育战士!”
周大勇问:“张教导员到医院去了?”
“嗯。伤势很重!”
周大勇站在河边,望着那黑乌乌的九里山。他眼前出现了第一营教导员张培那个子不高而身体单薄的形样,那瘦棱棱的脸膛,晶亮的黑眼珠,温和的笑容,和张培往日战斗中那英勇刚毅而机敏的姿态。
“哦!陈旅长说,部队今晚十二点就出发。”李诚想起了这事。他把拳头提到胸前猛地向下一击,说:“大勇,你快回去!我们要执行新任务:步步埋伏,节节阻击,把敌人埋葬在陕甘宁边区!”
第八章天罗地网
寒煞煞的秋风,从长城外刮来。它卷着黄沙和树叶枯草,漫过万千山岗,像是急急地追赶什么。
我军在九里山的抗击部队一撤退,敌人就像抽开闸门的大水一样,从九里山北面顺咸榆公路向南流去。他们不久以前还是有组织的军、旅、团、营,如今差不多是乌合之众。他们没命地呼吼着乱窜,人踏人马踏马,互相冲撞,互相射击,咒骂,厮打,抢劫……有人跌倒了,呼喊救命,但是无数的脚踩过跌倒的人,直到踩成肉酱。有时候,人员骡马在山沟里拥挤得不透风,就有一帮人用冲锋枪扫射给自己开辟逃跑道路。步兵把炮兵驮炮的牲口推到沟里,夺路而走。有些军官骑着马横冲直撞,抡起手枪,想维持秩序,但是像洪水一样的人群把那些军官裹起来,向前流去。
逃跑,逃跑,不管逃到哪里,能逃掉就好。逃跑,逃跑,哪怕心脏爆裂了。
无穷无尽的山岗上,大大小小沟渠里,到处都是慌乱的人流,到处都是美帝国主义训练的强盗。
大雨浇起来了。敌人翻大沟爬大山,雨淋路滑,走一步跌一跤,不时地有人滚下深沟。
胡匪军到处找不见一个老百姓,找不到一粒粮食,找不到一口锅一把草,连一个小盆一双筷子也找不到。敌人除了烧那窑洞的门窗,就再没有办法了。
敌人炮兵把驮炮的骡子宰掉填肚子,步兵就袭击炮兵,抢夺肉食。
敌人三五架运输机,冒着恶劣的气候,给他们的军队投掷大饼。这也成为敌军各部分之间冲突的焦点。有的敌人看见运送给养的飞机来了,就用机关枪控制住投掷地区,每次为那一袋一袋发霉的臭饼子,他们都要进行一次凶残的战斗;有很多士兵,为那巴掌大的一块饼子,永远趴在山头上啃黄土了。
敌人抬动脚步都怕碰到地雷;生怕踏中地雷就偏偏踏中地雷。而且,只要有一个人踏上地雷,这消息就像一股风似的传到每一个敌人的耳朵里。
这帮凶神恶煞,夹起尾巴威风扫地,听见树叶响,也当是中了埋伏;听见风雨声,就当是机关枪火力突然发射;看见一堆堆的蒿草,也疑心是炮兵阵地。像是陕甘宁边区的每块石头都会飞起来扑打他们,每个山洞都张开大口要吃他们;像是陕甘宁边区的每个山头都是随时要爆发的火山;像是人民解放军,随时都可能从地缝里涌出来,收拾他们。
陕甘宁边区的每一寸土地对敌人都变成危险而可怕的了!
敌人前后左右的大沟小岔里,到处都有人打冷枪,到处都有成千上万的妇女、小孩、老头,拿上镢头、铁锨、镰刀、剪子、菜刀、棍棒,向敌人讨血债。
陕甘宁边区无穷无尽的山统统燃烧起来了!
过去,游击队是晚上袭击敌人。一支三五十个人的游击队,每次战斗打死或俘虏十来个敌人,也就是不小的胜利。这几天呀,他们大白天也从这个山头跳到那个山头,袭扰、打击敌人;一次战斗中俘虏百十个敌人,也是很平常的事。
李玉山带的一支游击队,有三百来人。
正规军总是翻山过岭抄小路飞行,赶到敌人前头兜击敌人。李玉山呢,奉上级命令,带领他的队员们从九里山以南地区开始尾追敌人,袭扰敌人。有时候,他们白天还绕到敌人必须经过的路上埋地雷,晚上侧袭敌人。
黑洞洞的夜里,下着濛濛雨。冷清清的秋风,丝丝地吹着。
李玉山把队伍带上山。他朝西瞭望,只见远处的山头上烧起一堆堆的营火,这是敌人宿营了。
李玉山带着队员们,向敌人烧起的火光接近。他们翻过一个山头,突然,听见敌人说话声。李玉山想:这一定是敌人的警戒部队。他指挥队员们投出了一排子手榴弹,一阵爆炸的火光中,敌人滚下了沟;六个没跑脱的敌人当了俘虏;对面山上的敌人立刻扑灭火堆,射击起来。
有些队员也不仔细看,卧倒就打,轻机枪、步枪、冲锋枪一哇声地响起来。李玉山喊也喊不住。他躁气啦,把小队长推了一把,说:“屁也看不清,瞎糟蹋子弹!”他回头又喊:
“六○炮!朝对面山上扔几颗炮弹!”
敌人射击得更猛烈了。几颗照明弹挂在天空,远近的山头上亮堂堂的。
李玉山趁照明弹的光亮,看清有一伙子敌人摸上来了。他一边指派几个队员到处埋地雷,一边带上队伍往后面一架山上退。到了后山上,他一清查人数,埋地雷的李老四和牛犊没回来。他气得把那爆炸组长训了一顿:“不晓得你的地雷能起多大作用,先把两个人给丢啦!”
游击队员趴在山头的湿地上,伸长耳朵瞪圆眼,等着地雷显威风。
一群敌人喊叫、射击着登上对面山头;突然,轰轰响了几声,震昏了的敌人连忙朝单人掩体里和垅坎下面跳,合算那是个安全地方,不料,正踏在那里埋的地雷上,又是轰轰几声,爆炸的火光,冲破了黑夜,敌人尖声怪气地乱叫唤。
游击队员们拍手,打唿哨,喊叫着。李玉山跺脚,喊:
“你们这一喊,敌人就知道咱们不是正规军。悄悄的!”
这时候对面山头上,手电筒闪光,大概是敌人收拾尸体哩!
李玉山让刚才捉到的俘虏喊话。
一个俘虏怯生生地喊:“我叫李占彪。解放军宽待俘虏!
兄弟们……”敌人叭叭地打了几枪。
李玉山发火啦,他指挥三门六○炮,不歇气地朝敌人阵地上发射了二十来发炮弹。敌人老实点了。
李玉山把喊话筒捂在嘴上,扯开嗓子给敌人讲了一篇全国战争形势。末了,他讲:“当官的发财,你们当兵的卖命为什么来?你们在山头上饿肚子淋雨怪可怜的。过来吧,兄弟们!过来放你们回家!”
敌人不声不吭地听着,大概在思量李玉山的话哩。
李玉山连忙组织队员,在山头上唱起来:
秋风起秋风凉,衣衫单薄受凄惶。
秋风起秋风凉,为什么卖命跟老蒋。
有些队员唱,有些队员还吹起笛子。冷丝丝的秋风夹着濛濛雨,带着这凄凉的声音,吹过了敌人阵地。对面山上,敌人的指挥官吼喊、咒骂士兵,要他们放枪。
李玉山想:“行,有作用!”
夜深了。他带上队员们,向西跳过几架山宿营了。
第二天早晨,游击队员们嘁嘁喳喳挤到李玉山住的窑洞里。窑门外还有人放开嗓子唱:“青草开花一寸寸高,唱上个小曲解心焦!……”有的人编一些没边没沿的笑话逗大伙儿乐。
李玉山喊:“这里又不吃油炸糕,你们拥到这里干什么嘛?”
“队部倒不能来啦!”
“看,队长眉头子拧起,该是喝了黄连水!”
李玉山没搭理他们。他心里有事:两个队员没回来,大概叫敌人捉走啦!他喊:“丁虎子,叫你派人找李老四跟牛犊,你还没动弹?”
窑门外一片声音:“回来啦!嗨嗨,队长还当你们钻进了老牛屁股啦!”
牛犊进了窑门,一蹦就跳到炕上,肩膀一摇一摇地唱:
“……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咳呀,打敌人就顾不上……”李老四进来往灶火台子上一蹲,劳累得半口价送气。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啦!
李玉山说:“李老四,你们咋着这会儿才回来?我只说你跟牛犊落到敌人手里啦!”
牛犊说:“落到敌人手怕什么?”
李老四说:“人兴了时扁担开花,人倒了楣生姜不辣。这多时,我就不走好运。前两天,我回了一趟家,我那老婆失失慌慌把油倒啦。我说,看,看,不出三天我定倒楣!比太阳从东面出来还准,今晚间埋地雷的工夫就碰了一头子。”
李玉山说:“你老哥多+够岵拍芨牡裟阕焖榈拿。磕阃*正点上拨。你们咋着往敌人手里钻?”
李老四把嘴边唾沫点子擦了擦,说:“地雷刚埋好,敌人就到跟前了。我跟牛犊朝北跑,过了一架山,我捉了一个敌人的士兵。那家伙磕头像捣蒜一样央告:'我是好人呀,老天有眼!'我发话啦:'你站起来,我要问话。'他说什么也不站起来,还说:我是人家拉来当兵的。我是树叶落下来怕打破头的人,多会儿也没干过越辙事!'我一听他是拉来的兵,心就软啦!谁知道那家伙趁我不注意,往外一窜,大叫了一声,眨眼工夫,窜来一大帮敌人,把我和牛犊包围定了。我紧走慢跑,一不小心呼噜噜地滚到沟里了。牛犊呢,就叫人家逮住了!看看,多玄乎!”
李玉山说:“好家伙!你溜脱了,把牛犊给送啦!”
牛犊说:“你把我送啦,我把敌人也送啦!”
原来,临明时光,敌人发现了牛犊。牛犊眼看逃不脱了,就把枪栓卸下来,摔到沟里。然后满不在乎地背靠土坎,哼山歌。
敌人用枪逼着他问:“为什么把枪栓扔了?”
牛犊爱理不爱理她说:“我心疼它?它是杜鲁门送来的,又不是我掏钱买来的。”一个敌人用枪托照他背上猛戳猛打。
他被击倒在地,可是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只倔强地爬起来,攥紧拳头,圆睁虎眼,像要是打架。
这工夫,上来一个敌人搜索连长,说:“拉过来,先别宰他,还有用处!”牛犊说:“你拿枪吓唬人,我们边区人民不吃那一套;你要是好说好来,那还可以商量着办!”
敌人连长一听,挺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游击队埋雷的地方有什么记号?”
牛犊说:“有记号,我记不得了,可是能认出来。”
敌人连长乐了:“好好,你给我们带路,不亏你,带路给钱。喂,你知道哪里有粮食?”
牛犊说:“外头沟边靠左首往右拐,埋了两石来的粮食。
你不信我指给你看。”
敌人连长往出一走,传令兵跟了两三个。他走到沟边。牛犊说:“你看,你看,”指着沟坡。敌人连长伸长脖子朝山坡看,牛犊猛地抱住他,喊:“老子不活了,你陪我走!”两个人呼噜噜滚下沟。敌人连长连摔带怕,有八分迷糊;牛犊爬起来用石头捣碎他的脑袋,把敌人腰里的“勃朗宁”手枪抽出来往自己腰里一别,顺沟钻进去,爬上一座高山。
敌人连长的传令兵,朝沟里啪啦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