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牡丹-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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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黑仲明不是普通人;孩子一旦出生;就必须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过着跟他一样;被敌人环伺的生活。
没有人会爱他;没有人会疼。就像是当年的黑仲明!
牡丹颤抖着;他双手抚着小腹;苦涩的喉咙紧缩着;她的心中;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她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窗外;白雪再次纷飞。
黄医师迟早都会告诉黑仲明;她可能已经怀孕的事实。
他不可能不说的;毕竟他是黑家聘请的专属医师。但是;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怀孕;她只要在下次会诊前……恢复……就行了……牡丹走进浴室里;放了一缸冷水。水不够冷。
屋子里的水管;为避免冬天时结冰;所以是跟着暖气通道走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其实都有些温热。
别去想。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趁着屋外的人不注意打开了落地窗;一次又一次握着水瓢;舀进冰冷的白雪。
别去想。
很快的;浴缸里的水;和白雪融在一起;变得冰冷刺骨。有些尚未融化的白雪、成块的漂浮在水上。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最好的。她只是洗一个冷水澡;而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
她的双手已经被雪水冻得发红;而浴缸里的水好冰好冰。她缓慢的脱下衣服;看着那缸冰水;再次告诉自己。
只是一场恶梦。
可是;滚烫的泪水;却几乎要夺眶而出。
只是洗个澡而已。
牡丹深吸口气;努力说服自己;只要抬起脚;跨进冷水里;然后忍一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只能站在那里;颤抖的看着那缸水。她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
她没有办法抬起脚;坐进那缸冰水里。
成串的热泪;滚落了她的脸颊天啊!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就这样走进去;残忍的扼杀一条生命。
牡丹跪倒在地上;几近崩溃的;颤抖的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腹;眼里的泪水就此决堤。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她泪流满面;蜷跪在地板上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心头一惊;仓皇的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黑仲明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口。
「你在做什么?
他锐利的黑眸;瞪着赤裸的她跟那缸漂着雪块的水。几乎就在那一秒;他已经察觉到她准备要做什么。
「你怀孕了。」那是句陈述;而不是问话。
「你想堕胎。」她血色尽失的脸跟慌张的表情;证实了他的想法。
黑仲明无法想象;需要多么果断坚决的心意才能支撑着她去挖来这么多的雪;盛满了将近半个浴缸。
她就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宁愿用这种可能会害她自己冻死的方式;也要流掉他的孩子?
刹那之间;黑仲明的愤怒冲过了极限。
他脸色铁青;大步的上前。牡丹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却仍被他一把抓住双臂。
「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恨我?」他气红了眼;用力摇晃着她.愤怒的咆哮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有力的指掌;紧紧抓着她;用力到几乎要折断她的手骨。
「放开我!」牡丹用尽全力;抬手推开他;含泪的吼着。「你在乎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曾让别的女人怀孕;不曾逼她们堕胎--」黑仲明将她抓到身前;抵着她的脸;怒声吼道:「除了你之外;我他妈的没有让任何女人怀孕过!」牡丹倒抽了口气;震慑的瞪着他。就在那一瞬间;她领悟到一件事--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她怀孕!
「你……你这无耻的家伙!」她火冒三丈的抬脚;想以膝盖蹋他的要害;却被他伸手挡住;还顺手将她扛上了肩;带出了浴室。
「放开我!你这混帐!」黑仲明把她丢在床上;上床压着她;制止她的挣扎。他将她的两只手;抓到她头顶上;以大手箝握住;另一只手则扣着她的下巴。
那双幽暗的黑眸里;跳燃着怒火;英俊的脸孔则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我是混帐?那你是什么?胆小鬼?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不敢?你有勇气替我挡子弹;却没有胆生下我的孩子?」他的言语;深深刺进了她的痛处。这反而让她更加的怒不可遏。「我不是生产机器;要传宗接代;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黑伸明咬着牙;危险的眯起眼。「她们不够勇敢;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以为你可以做到;我以为你知道;该如何教他生存下去;我以为你会懂得爱他!」他激动愤怒的责备;宇字句句;都有如拳头一般;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口。
泪水再度滚落;她恼羞成怒的瞪着悬宥在身上的男人。「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爱他?」这句话;就像一条鞭子;狠狠的甩在他身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僵硬与颤抖。
黑仲明深吸了口气;狂乱愤怒的情绪;从他几乎要捏碎她下巴的指尖;清楚的传来。
青筋在他颧际清楚的浮现;他咬着牙;双眼赤红;一字一句的警告。「你要是再做这种事;我就二十四小时绑住你;让你连吃饭、喝水;都得靠别人帮忙。」「绑我?你只有这点能耐吗?」牡丹眯起眼;红着眼眶;愤恨的嗤笑一声。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他屏住了呼吸.虎躯一震;面如死灰的瞪着她。那一瞬间;空气仿佛为之冻结。所有的谣传;都说宫清荷是病死的。但是;她看过那本日记;知道事实的真相;他的母亲其实是死于跳楼自杀。
她不应该说的;但是她忍不住。她想伤害他;就像他伤害她一样。
但是.在说出口的那瞬间;牡丹就后悔了。
黑仲明没有心。
他们都这么说。
但是;她却成功的伤了他。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知道;他并不像人们所传说的那么冷血无情。
他有心;会流血;也会受伤。
当黑仲明松开她的下巴;举起手的时候;她全身为之一僵;以为愤怒不已、且被她的话刺伤的他;就要伸手打她。
但是她惊恐的反应;却只是让他低下头来;眯着眼、咬着牙;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靠得很近很近;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说道:「如果;你期待我会殴打你;那么很抱歉;我不会这么做。」他压抑的咬着牙;嘶声再说:「我不是;我的父亲。」她伤了他。
牡丹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黑仲明。
不要对他心软。
她严厉的警告自己;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忽略他合黑的眼中;那像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伤痛。
因为慌乱;她更急于保护自己;绝望的想伤他更深。
「我恨你。」她说着;粉唇微颤。
那双满布阴霾的瞳眸;因为她所说的话语;变得更黑、更深。
慢慢的;黑仲明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继续恨我。」他看着她;抚着她苍白泪湿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冷声开口警告。「但是;别再提起我的母亲;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最珍爱的一切;全部撕成碎片。」他的警告;比起他的脸上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的表情;根本不算什么。
牡丹瞪着他;不知为什么;心痛得像是正有人拿刀在戳。一颗晶莹的泪水;悬在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办法从嘴里再度挤出话来。
「离我远一点。」她的声音;闷闷哑哑的;仿佛被什么强而有力的东西;紧紧扼住了颈项。
黑仲明冷笑出声;深不见底的双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只是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睨着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休想。」那个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屋里的灯火;照亮了屋外的景物。
寒风吹起;呼啸嘶喊着卷起地上的白雪。庭院里那些高低造景、花草树木;在黑暗的狂风中;都成了魑魅魍魉的暗影。
黑仲明坐在书房的皮椅上;手中拿着威士忌酒瓶;瞪视着桌上那摊开的日记。
他知道;她看到了这本日记--他母亲的日记。
她知道那能伤害他。
她的确够勇敢;也的确够狠。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
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双目赤红的黑仲明;举起玻璃酒瓶;直接对着嘴;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烧灼着他的喉咙、他的胸口。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对她动手。但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殴打她!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不一样!
他跟那个该死的男人不一样!
愤愤不平的;黑仲明捏紧了酒瓶;在恍惚之中;他仿佛能看见;母亲站在那房间的阳台上;静静看着他;露出抱歉的微笑。
她美丽的脸庞;有着那天晚上才出现的可怕伤痕;胸前雪白的肌肤;浮现前两日被父亲殴打的瘀青;她纤细的手腕;也有着新增的瘀血。
对不起……我再也受不了了……对不起……我永远爱你……那一天稍早;他们一起用餐时;她才紧紧的拥抱过他。他应该要更早些警觉的;但是当他困惑询问的时候;她却只是含糊带过。
那一夜;和今晚一样;都下着雪。
他听到争吵的声音时;立刻跑了过去。他应该要快点赶到;保护他的母亲;但他却去得太慢。
黑仲明永远记得;那一天夜里;他飞奔过走廊;冲到了母亲的房间。
父亲已经离开;而她站在那里;站在窗外的阳台上;身上带着新的、旧的伤痕;露出抱歉的微笑;在纷纷的白雪中看着他;然后就转身;跳了下去。
她甚至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在那天夜里;他就曾经怀疑过;她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决定;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他的父亲。
而这本日记里记载的一切;只是证实了那个怀疑。
他的母亲不够勇敢;即使爱他;她依然选择抛弃他;宁可死去;也要逃离那个恶魔。
窗外;大雪不停。
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他低咒着;再度举起厚重的玻璃酒瓶;但是空空如也的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牡丹所说的话;再次浮现脑海;黑仲明愤怒的将那没用的空酒瓶;朝着窗户外头;用力的丢了出去。
酒瓶砸破了落地的玻璃窗;巨大的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刺耳;晶亮的玻璃碎片;撒落一地。
狂风;夹杂着雪;呼号进屋;扬起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
但是;在风雪纷飞的暗夜里;牡丹的话言犹在耳;那张愤恨不平的泪湿面容;依然浮现眼前。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恍惚之中;母亲的身影;和牡丹愤怒的脸孔交错。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她错了。他不一样。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样。
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黑仲明伸手扒过黑发起身打开书房的门;穿过那条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卧房里头;没有丁点灯光;只有窗外隔壁房间的灯火;悄悄洒落。
牡丹就躺在他的大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纤细的身子;裹着一条厚毯;紧紧蜷缩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太敢走上前;害怕自己其实真的动手打了她;害怕在她身上看见;跟母亲身上同样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太过生气了。他唯恐自己真的动了手;只是故意忘记。
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
只有泪痕;没有瘀青。
微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他朝床边再走了几步;靠得更近;确定自己真的控制了脾气;而不是像那个男人一样;总是把愤怒发泄在旁人身上。
除了哭肿的眼;她娇柔的面容完美无瑕;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伤痕或瘀青。
他闭上眼;再睁开;她还是躺在那里;并没有跳起来指责他、咒骂他;更没有被他打倒在地缩在墙角;躲避他的拳脚攻击。
不自觉的;他伸出了手;拂开她颊上的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滴。
她是他勇敢的牡丹。
不是他的母亲。
起初他会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勇敢;但到了后来;他冷静的判断;已经变得不再冷静。
当他在下午踏进了浴室里;意外的看见了她正预备做的事情时;他立刻就被愤怒淹没。他不能明白;她怎么能如此愚蠢;这种该死的方式;很可能害她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在那缸雪水里。
在那一瞬间;黑仲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忘了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忘了效忠于金家的她;在怀了他的孩子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任脾气失控。
这次的失控;只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
他不想失去她。
蚕牡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她知道他走到了床边;但是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呼吸的频率;假装自己已经睡去。
黑仲明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立刻上床;他只是站在床边;无声的看着她。
她敏锐的意识到他的视线;以及他沉重的呼吸。他浑身都是酒味;闻起来像是在酒缸里泡过澡;刚刚才起身似的。
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