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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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忧急忙喊道:“卫兵!卫兵!叫军医来!快!”一手捏住杨波的嘴巴,一手抵在杨波背心大穴上,将真气输入杨波体内,希望能挽回杨波的生命。
军医匆忙赶到了,他检查了一下杨波的身体,摇了摇头,杨波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但是在他的嘴角却还残留着一个微笑。
吴忧猛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大帐内一片肃穆凝重的气氛。
呼延豹道:“我想我们误会他了,他是个尽职的好军人。”
阮香没有说话,她走到杨波依然跪着的尸首面前,也单膝跪下,轻轻为杨波合上了眼睛,用有些变调的声音吩咐道:“厚葬杨将军。把他和黑将军埋在一起吧。”
阮香走出大帐,不见吴忧的踪影,问了守门士兵,士兵道吴忧骑马出关去了。阮香也骑了一匹马追出去。
吴忧心中烦闷,他骑马出了飞云关,并没有什么什么目标,任凭马儿随意乱走,不知不觉那马自行走上了一条山道,越走越偏僻,渐渐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往深山里延伸着,两边都是小山。看到小路上还有人不久前刚走过的痕迹,吴忧不由得好奇,难道有人竟住在这荒野的山中么?要知道飞云关周围多的是平缓的坡地,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开发,如果是普通的农户,更愿意在那些浇灌条件相对比较便利,也比较平缓的地上开荒种地,不会跑到这山里来。吴忧猜想,这些人可能也是为了避兵祸,才迁到了这里。
吴忧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随着越走越近,渐渐听到了潺潺的流水的声音,吴忧心中诧异,想道:这附近并没有河流,怎么有流水的声音?再走近些,眼前豁然开朗,吴忧不由得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这是山间一个小小的盆地,方圆十亩左右,周围都是小山,恰好将这小小的谷地遮得严严实实。
这谷地的中间有一个泉眼,旁边用青石板围了起来,泉水就从石板下的一个预先留好的口子里流出来。泉水流量不大,浇灌着周围的田地却还有富余,又通过一条引水渠流向远方。消失在一座小山下边,想来那里应该有出水口。这块地上种的东西种类倒是挺多的,有粮食,有菜地,还有几块空地,不知道打算种什么。阡陌纵横,土地平整,显然这里的主人是个种田的好把式。
一座砖石结构的小房子建在小山坡上,与房子毗连的还有猪圈、羊圈、鸡窝,附近再没有别的人家了,看来这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吴忧到来的时候已经薄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在把散放在坡下的一群鸡赶回家里,她不时模仿着鸡叫的声音,试图把那群不听话的鸡赶到一起,但是这些鸡显然不是那么听话,总是逃来逃去,不肯回窝。急得老婆婆跳脚大骂,无奈还是捉了这只跑了那只,最后老婆婆负气地坐在地上,朝着山坡上的小房子喊道:“老不死的,还有拴住,还有泡泡,你们都死哪儿去了,也不来帮帮我。”
应声从小房子里边出来了三个人,一个老翁,显然就是那个“老不死的”了,还有一个壮年汉子,应该是老人的儿子,而跑在最前面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看来是老人的孙女。
三人一出来就看到了吴忧,而那个老婆婆一直背对着吴忧,所以没有看见他。
那个叫拴住的汉子首先道:“娘,有客人来啊。”
那个叫泡泡的女孩已经跑了过来,喊道:“看!还是个军爷哪!”
拴住和那老者同时停下了脚步,拴住叫道:“泡泡,快回来。”
但是泡泡好像没有听到,已经跑到了吴忧跟前,像大人一样背着手,上下打量了吴忧一番,又瞧了瞧吴忧的马,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呀?”
吴忧微笑道:“你当然不认识我啦,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泡泡好奇地道:“很远有多远?有丰城远么?”在她的心里,丰城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城了,她也只是听大人说过,实际上她长这么大,还没走出过山里几十里的范围,她知道的最大的城就是丰城了。但是从来没有去过,提到丰城,是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是孤陋寡闻的小女孩。
吴忧笑道:“比丰城还要远哦。对了,送你一个见面礼。”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变出一对泥娃娃。泡泡大喜接过来,又跑回去把泥娃娃给家里的大人看,又笑又跳道:“爷爷奶奶爸爸,看啊,大哥哥给我礼物啦!”
吴忧向那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抱拳施礼,朗声道:“在下吴忧,在这附近迷失了道路,误闯贵宅,还请诸位见谅。”
三个人见吴忧好像没有恶意,说话也谦和有理,也就放下了警戒的态度。那老人也拱手回礼道:“贵客远来,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嫌寒舍鄙陋,就请移步到舍下一叙如何?”
吴忧听他说话文绉绉的,好像读过书的样子,不禁啧啧称奇,想不到这淄州田舍翁也知书达理。又客气几句,就随着他们一家人进了屋子。那叫泡泡的女孩却被父亲赶出去,让她把鸡都捉回来,要不然不让吃饭。泡泡本来想凑凑热闹的,这下只好撅着嘴走出去了。
几人分宾主坐定,那老婆婆给几个人沏上茶水,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剩下三人互相通报了姓名。老人名叫王银,拴住大号却叫做王胤龙。王银以前上过几年学堂,还做过管仓廪的小官,后来觉得官场太黑暗,就回家来了。偶然间发现了这块山中谷地之后,觉得这是一块适合隐居的好地方,就在这里盖了房子,开荒种地,就此安顿下来。
但是王胤龙长大了之后却不太安分,念了几本书,识了几个字,就嚷嚷着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老两口拦不住,最终王胤龙还是走出了这个山谷。他先是拜师学了一身武艺,后来就投入淄州军中,但是他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因为没钱贿赂上官,又没有人替他在上边说话,多年也不得升迁,始终做个小小的伍长。最后的结果也是回乡务农。
经过了这一番挫折,他也不再想着出人头地什么的了,安心地做一个好农夫。后来娶了妻子,有了泡泡这个女儿,山里的房子已经住不下了,这才搬到山外的村子去住,留下泡泡陪伴两个老人,他则是过几天就来看看,顺便给老人捎点儿生活用品。两个老人清静惯了,也不愿意再搬出去。吴忧看到的有人走过的痕迹就是王胤龙进山时留下的。
说起来两人都感叹淄州官贪吏狠,提到淄州刺史郝萌的时候更是连连摇头叹息。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鸡肉的香味儿,原来老婆婆已经杀了一只鸡,炖了鸡汤。
吴忧不禁食指大动,王氏父子见了他的馋相,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王银道:“不如我们先吃饭,吃过饭再聊?”
吴忧喜道:“求之不得。”
第二十五节如意夫人
三个人盘腿坐在暖炕上,围着一张小桌吃饭。
饭是最普通的馒头,菜主要是那只让吴忧大流口水的鸡,还有几样自家腌制的小菜,又端上来两瓶酒。饭菜都端了上来,那老婆婆却回到厨房自己去吃饭,不过来和他们一道用餐,反而是泡泡歪歪扭扭想蹭到桌上吃饭,不过被王胤龙狠狠瞪了一眼,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到厨房去和奶奶做伴去了。
吴忧奇怪地问道:“怎么她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王银笑道:“那些女人家,上不了桌面,咱们不用管她们。”
吴忧见好饭好菜都摆在桌子上,那祖孙两个岂不是要吃些残羹剩菜?心下老大不忍,一定要请她们来同桌吃饭。王胤龙道:“公子有所不知,淄州这里的传统就是这样,平时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饭,但是有客人来的话,女人是只可以做饭,不准上桌的。”
吴忧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规矩,好奇道:“那就没有婆娘极厉害,管得丈夫死死的,或者家里男人不中用,这样的女人可以上桌么?”
王胤龙撇撇嘴道:“女人再能干也还只是个女人,男人再怎么不济也是男人,淄州就没有这个规矩。我娘肯定不会上桌来的,她是个标准的淄州女人。”
吴忧又道:“那小孩子应该不要紧吧,叫泡泡来和我们一起吃可好?”
王胤龙有些奇怪地看了吴忧一眼道:“小孩子倒是不妨事,公子不怕小孩子吵闹么?那我就叫她过来好了。”
话音未落,泡泡马上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她一直躲在门后悄悄听大人说话,一听见爸爸松口,急忙跑出来,生怕他又反悔。王胤龙呵斥道:“看你疯疯癫癫的,没一点儿大姑娘的样子,叫客人笑话。”
吴忧让泡泡在自己身边坐了,笑道:“不要紧,我就喜欢小孩子自然一点,不要太约束她了。”
泡泡像是得了救星一样,偎在吴忧身边,向爸爸做鬼脸。王胤龙看着女儿淘气的样子,当着客人的面却也不好发作,所幸吴忧没有怪责的意思。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饭菜也很粗陋,但是吴忧觉得这是他最近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了。四个人就像一家子一样。王氏父子不时讲一些淄州风土人情,吴忧也讲一些各地的趣闻轶事,吴忧所学驳杂,见闻广博,不管说什么都是头头是道,听得王氏父子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酒已喝尽,几个人感觉有些意犹未尽,王胤龙就要出山去打酒,吴忧忙阻止道:“饮酒适量就好,多饮反而不美,现在的量就刚刚好。”王胤龙这才作罢。
时间已经很晚,泡泡就伏在吴忧腿上睡了过去。吴忧没让王胤龙唤醒她,蹑手蹑脚把她扶起来放在一边。向王氏父子拱手道:“多谢主人厚待,在下打搅了这么久,也应该告辞了。”
父子两人极力挽留,说道天色已晚,山路崎岖,怎可以让客人独自上路?山居虽然简陋,还是住得下的,要是不住一晚,就是瞧不起他们云云,吴忧却不过两人的挽留,只好答应住一晚。
这个房子虽然不大,却也有三个土炕,那老婆婆早就把炕都烧热了,晚上王氏父子睡一个炕,泡泡和她奶奶睡一起,吴忧自己睡一个炕。
王氏父子低声地说了会儿话,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争执,过了好一会儿才吹灯睡了。半夜,王胤龙悄悄起床,向着山外的村庄疾步走去。这时候吴忧正在沉沉地睡着。冬夜,万籁俱寂。山中这独户的人家,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和平静谧。
清晨,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吴忧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发现王家的人早就起了,都在静悄悄的忙碌着。王银正在劈柴,泡泡和奶奶正从泉水那里往家抬水,两人都没多大力气,水桶晃晃悠悠的,水也洒出来不少,王胤龙不知道哪里去了。吴忧急忙穿好衣服,跑出去和王银打了个招呼就抢过水桶去提水,让那祖孙俩歇歇。
王银笑着看了看吴忧,也没有反对,只是让泡泡给他打好了洗脸水。
天亮的时候,王胤龙回来了,鬓角上带着霜,脚上则全是泥土,背后还背着两只兔子。他兴奋地道:“老天也知道咱家来客人了,这不,昨天才布下的陷阱,今早去看,就吊到了两只兔子。”
那老婆婆自去把兔子剥皮做了,吴忧谢道:“太麻烦你们了。”
王胤龙道:“说哪里话?像公子这样的客人我们请还请不来呢,只是山野之中没什么好拿来待客的东西,倒叫公子见笑了。”
早餐的炖兔子肉,吴忧也是吃得香甜无比。吃过早餐,吴忧就坚决要告辞了,王胤龙道:“我反正也要出山,不如就送送公子吧。”
泡泡也跑过来凑热闹,王银道:“泡泡也好久没有出山了,你带她下去看看她妈妈吧。”
王胤龙道:“就剩下你们两位老人,我不太放心。”
王银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可结实着呢。带她去吧,整天陪着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把孩子都闷坏了。”
泡泡在一边也是一脸恳求的表情,确实,对一个孩子来说,山里的生活确实太枯燥了。
吴忧、王胤龙和泡泡告别了王银夫妇,顺着来路,向山外走去。王胤龙是步行,吴忧索性也不骑马,让泡泡骑在马背上,吴忧给她牵着马,泡泡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骑马,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过了一阵,发现那马还是挺听话的,胆子也慢慢大起来,不时学着大人的样子吆喝两声。
走了一阵,吴忧忽然道:“王大哥恕我冒昧问一句话,王大哥既然从过军,应该看得出来在下不是淄州军的人,为何对在下毫无戒心,还这样招待我?就不怕我是淄州的敌人吗?”
王胤龙大笑道:“岂能不知?我还知道你就是灵州军的军师吴忧哩,现在灵州正在和淄州作战,吴忧公子的大名可是响亮得很哪。昨天你自报姓名,又是穿着灵州军服饰,我就有些怀疑,昨夜我又连夜出去打探消息,发现灵州军出动了好多人马来找你呢,这也猜不到的话,我也太笨了。”
吴忧吃了一惊,道:“那你还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