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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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某家愿往!”一名悍勇的迷齐将军越众而出。
“好!野利斯,不愧是我迷齐的勇士,真正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带你本部兵去,我亲自为你撩阵!”狐兰虽然对这名叫野利斯的将军说着勉励的话,撩拨着手下将官们的斗志,眼睛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瞄着刚才注视过的那个将领。
那将领被狐兰看得不自在,再也按捺不住道:“野利斯,你把这支令让给我罢。”
野利斯睁大了牛眼怒道:“狴沙,你是迷齐第一勇士,以斯帖汗宠爱的幼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的父亲是猞猁汗的长子,论出身一点也不比你低。大汗的军令,我这就去完成,不会交给任何人。”
狴沙冷冷一笑,道:“野利斯,我能够站在这里向你提出要求,并不是凭借我的出身,而是凭着我的功绩。我曾经亲手斩杀了库胡最勇敢的勇士赞不鲁——当时就是以设头汗的睿智也对他的勇猛束手无策。而且我在多次战争中都享有先登的荣耀,敌人听到我的名字只能瑟瑟发抖。我之所以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出战,只是因为上一次战利品分配让我不满,我应得的部分没有得到公平地分配。现在设头汗要的是能代表我迷齐人的勇士,很明显我才是。把军令让给我罢,野利斯,这些周人比你相象的要更加狡猾厉害,你去只是白送性命罢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小小的城墙。我只要求得到公平的对待。”
野利斯咆哮起来,当场就要和狴沙比试较量一下。狐兰道:“你们两人不要象母鸡一样咯咯嗒嗒地争执。野利斯率本部人马攻南门,狴沙攻东门,午时为限,先登者记首功。”
二将方出阵,流星探马来报,莫湘大队人马距沃城只有二十里了。狐兰大惊道:“来得好快!”,但他随即冷静下来,命令道:“野利斯、狴沙命令不变,一定要在午时之前拿下沃城!否则,军法从事!勃利、罗罗梨两部负责接应。其余众将随我迎敌。”
号角声声紧催,训练有素的迷齐战士一个个翻身上马列队,如果有心注意,他们的编队方式和周军有很多相似之处,其实在最早不管是迷齐人还是库胡人在骑兵战术上都是周人的师傅,只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迷齐人和库胡人还是角弓布甲、单边马镫的配制,周人却在武器装备的革新改造上远远超越了他们,基于新式武器装备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的战略战术也让这些一生在马背上度过的民族吃尽了苦头。迷齐人还是通过这些年和泸州的亲密关系获得了周国不少新型武器装备,但因为资源匮乏加上周人刻意的技术封锁,迷齐人落后的军事工艺水平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得到改进,这注定了他们无法象周国一样大量制造锐利的钢铁兵刃,无法制造出象周军一样坚固轻便的铠甲。武器装备上的缺憾使得他们在同周国正规军的交手中屡屡付出比对方更加惨重的代价。不过对迷齐人来说,值得欣慰的是吴忧的云西军队几乎和他的北方邻居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由于财政困难,云西正规军也只有不到一半人能得到精良的制式装备,其他人也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的装备问题。铜剑棍棒这些原始而简陋的装备还时不时出现在云西士兵的装备中。
这是生死时刻,对于沃城如是,对于迷齐军同样如是。
沃城。
“命令所有百姓,只要能走动的全都拿起武器,到南门集合,陆先生,请您和三夫人亲自到南门督战,一次把敌人放进来一半,守军和百姓都要参战,能顶多久就顶多久。”苏华观察着敌人的调动情况,冷酷的下达着命令。“陆先生,死战的时候到了。宁卫和我登东墙,东面来得敌人虽然少,却都是精兵——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会增援您。但愿我们还能活着相见罢。”
陆舒拔剑在手大笑道:“如此也不算辜负主公了罢!”大踏步去了。
宁卫微眯着眼睛,有些惋惜地道:“可惜,莫湘应该就到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整束装备,“小苏将军,如果我不幸了,请你善加照顾我家三小姐。”虽然云西上下对宁霜都称之为三夫人,但宁家的人是打死也不承认这一奇耻大辱的,如宁卫就一直称“三小姐”。
宁霜正在旁边,闻言斥道:“你说甚么傻话,给我好好活着!咱们宁氏年青一辈子弟中就你最出色,宁家将来还要靠你振兴呢!”虽然斥责着宁卫,宁霜自己眼圈儿却先红了,亲自动手给宁卫将勒甲丝绦紧上,宁霜复叮嘱道:“宁家多少子弟倒在战场上,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击败我们!因为我们只要有人就有希望,我不准你死!你是我们家族未来的希望,知道么?为了宁氏,你不准死!”
“小姐放心罢。”宁卫避开了宁霜热切的眼神,低声道。
“你答应我!”宁霜摇着宁卫的肩膀道。
“夫人,请您立刻去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们要出发了!”苏华提醒道。
“答应我!”宁霜不依不饶地带着哭腔喊道,连那些铁血士兵都要为之动容。
宁卫不顾而去。
太阳犹犹豫豫地露出了半边面孔,仿佛不忍心看到又一场人类相互屠杀惨剧的发生。荒郊的鬣狗贪婪地舔舐者着嘴唇,不祥的秃鹫大群地聚集徘徊,仿佛提前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战鼓猛然擂响,撕裂天宇,震裂大地,仿佛九天神雷,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第三十九节灵苦
沃城南门。
野利斯很愤怒,因为周人实在太狡猾。南门看上去很容易攻破,因为几乎刚刚开始进攻,南门就被打开了,而当他勇猛的部众冲进去四五百人之后,断龙闸落下,同时城头箭如雨下,阻断内外军的联系,狭窄的甬道两侧长枪手尽出,将那四五百人马尽数戳死,如是连续两次,战士们临死前不甘的凄厉的惨呼声让最勇敢的迷齐战士也为之惊心。沃城守军用微乎其微的代价让迷齐近千名勇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屈死在城门口。
战士的鲜血终于让野利斯清醒过来,要攻占城门,只靠勇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不能控制城楼,那么这南门就还在周军的牢牢控制之下。
“报首领——”一个传令兵骤马奔驰而来,“狴沙部已登东城,正与守军短兵相接,战况相当惨烈,狴沙首领让将军不要再磨磨蹭蹭,立即发动进攻,相互策应。”
野利斯听了气得脸都绿了,怒吼道:“架梯子!上钩索,给我爬城!”
野利斯部的官兵被激发了野性,嗷嗷怒吼着扑向沃城城墙。也就在这时,云西守军发现一个要命的事实——他们的箭矢几乎全用光了,而且在将近一个月的守城战斗中,各种防守器械也基本被摧毁殆尽。面对着乌云一般涌到的迷齐军,这些已经连续作战多日疲惫的战士们只能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握紧手中沉重的兵刃,在零散的射击过后,静等肉搏战的到来。站在他们最前列的指挥官是持剑的陆舒和三夫人宁霜,站在他们身后构成第二线的,是手持石块、木棒甚至赤手空拳的父老乡亲,有老翁、有妇女、还有唇上尚未长出须毛的孩子。迷齐人的残暴天下皆知,城破了,所有人都别想独活——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迷齐人登城过程异常顺利,以致于野利斯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周军的诡计。
陆舒面向守卫在城头的军民发表了慷慨激昂的简短演讲:“各位,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前进则生,后退则死。我和三夫人就站在你们众人最前列,如果我退后一步,任何人都可以立刻砍死我。云西与我们同在,大周与我们同在!杀!”随着陆舒的一声怒吼,云西兵民一起向刚刚登城的迷齐人发起了进攻。
野利斯立刻发现了自己应该担心的问题——守城的周军和百姓都象着魔了或者说疯了。刀枪的锋刃对于他们来说象是苇草的秸秆,迷齐士兵恫吓的怒吼对于他们来说象是绵羊的叫唤,即便被砍得遍体鳞伤肠穿肚烂他们也用尽最后的力量用牙齿咬、指甲抓或者不顾一切地抱住登城的迷齐官兵一起坠下城头同归于尽。迷齐人的登城官兵几乎瞬间就伤亡了一半——尽管他们杀死了比他们多一倍的人,但这好像反倒让周人更加疯狂了。
迷齐人第一波进攻部队只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彻底击溃,野利斯从他最勇敢的战士眼中发现了恐惧和犹豫的阴霾,拥有这样一支军队,拥有这样不顾一切保卫家乡的百姓的国家,难道是可以被征服的么?
日头已经逐渐移向中天,四处都是喊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疯狂的战争中。
为了鼓舞士气,野利斯亲手斩杀了两名进攻不利逃回来的百夫长,亲自挑选精锐,手持一对纯钢利斧,身先士卒,狂吼一声,再次扑向沃城。
东城。
狴沙部下的所有兵力加起来只有八百人,发动进攻的时候远没有野利斯那么排场,狴沙对于自己部众的性命也远比野利斯珍惜。因而狴沙采取了和野利斯完全不同的进攻方式。
狴沙部的大部分战士都只在关节处有简单的护具,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佩带着坚固的青铜头盔,一柄锐利的短剑、两支标枪、一面几乎可以遮住整个身体的金属面大盾,他们是迷齐部队中少有地采用全制式装备的部队。
面对那一大片由移动的金属盾组成的严密的龟壳阵,苏华和宁卫都没有很好的对付办法。原本可能有点作用的两架投石机都坏了,普通箭矢完全不起作用。这些战士甚至完全不用云梯钩索,他们最强壮的战士组成人墙,其他战士就踩着袍泽的肩膀和大腿层叠而上,最剽捷的战士象敏捷的猎豹飞身登上城头,与守军展开贴身搏杀。
狴沙毫无疑问是最勇猛的战士,他也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短剑、标枪和盾牌以令人眩目的速度在他手上流转,仿佛那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尽管苏华已经尽可能抽调了善战的士兵,但没有一个能阻挡狴沙的脚步,连续刺杀了十几名云西士兵之后,狴沙周身毫发无伤。
“宁卫,代我指挥,我去挡一下那人。他会把我们完全打垮的!”苏华急促地对宁卫吩咐一声,自己提剑迎上狴沙。
“你不是他的对手!”宁卫着急地喊了一声。发现苏华还是一意孤行之后,宁卫忙召集宁氏旧部几个精干军官,紧跟着苏华迎战狴沙。
注意到了苏华和宁卫的到来,狴沙象是示威一样狠狠将短剑刺入一个云西士兵的颈动脉,喷薄而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贪婪地舔舐一下,忽然将手中的短剑盾牌换成了双手标枪,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将正欲趁机偷袭的两个云西兵刺了个对穿,他对着苏华露出一嘴带血的牙齿,作出一个挑衅的狰狞笑容,故意不肯马上拔出标枪,而是将那两名士兵高高挑起在空中,听着他们的悲惨呼号,鲜血汩汩流下。
饶是苏华经历过这么多腥风血雨的人,碰到这种以残暴杀人为乐的也是头一次。苏华神气内敛,稍微放慢脚步,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气机紧紧锁定狴沙的一举一动。
狴沙猛然将那两名还没有断气的士兵掷下城墙,用极快的速度向苏华奔来,两人相距不到十步时,狴沙左手标枪猛然出手,标枪带着一道淡淡的残影越过苏华的头顶,一举贯穿了跟随宁卫赶来赴援的两名军官的胸膛。随后狴沙猛然撤步后退,短剑标枪齐出,一瞬间又刺杀云西四名官兵,嗬嗬大笑。面对这样凶悍的敌人,云西骁勇善战的官兵竟都不自觉地躲避开来。狴沙耀武扬威地高举双手,原地转身一周,竟无人敢趁机偷袭他,狴沙复迎向苏华。
仿佛对于狴沙的凶悍视而不见,苏华一步步向前移动着脚步,经过半年的静修苦练,她的剑法愈发精进,握剑的手一丝不抖,那些企图上来占便宜的迷齐兵都被她干净利落地一剑刺杀。
没有任何废话,两人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长短剑的交击声沉闷粗重,“当”地一声钝响之后,苏华感到手臂有点发麻,狴沙的力量和兵器分量都明显胜过她。苏华银牙一咬,宝剑振起漫天狂雪,冰冷的寒意狂涌而出。
“好剑法!”狴沙大声赞道,一手别上标枪,转过大盾,却是以拙胜巧,用盾面接下了苏华所有的攻击,与此同时,短剑倏出倏没,却不是攻击苏华,而是割开了两个身边的云西士兵的咽喉。
“铿铿锵锵”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交击声,狴沙的盾牌上多出了十几道纵横交错的剑痕。与此同时,那两个士兵咽喉飚血,慢慢倒了下去。
狴沙仍有余暇对苏华一笑,猛然伏地急窜,短剑如电挥出,袭削苏华足下,苏华金鸡独立,挥剑斩削狴沙后颈,狴沙似乎早已料着苏华这一变招,忽然中途变招,一脚用力,踏碎城砖,整个人已经如大鹏一般离地窜起,大盾背到背后,硬将苏华的长剑抗在外圈,短剑笔直刺向苏华的咽喉。苏华急翻身躲过他这必杀的一击,冷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