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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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扬这次专门将谋士陈咎带在身边参详军务。赵明的嘉奖命令首先传到了赵扬手中。
赵扬笑道:“哥哥也太小题大做。”
陈咎则满脸苦相,似乎有什么难解的烦恼一般。
赵扬道:“先生以为如何?”
陈咎道:“小人想得就是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皋城攻防,雷声大雨点小,至今为止,还没有突破我第一道防线。以清河军的攻坚实力,不应该如此无能。清河军中名将济济,难道又有什么诡计?”
赵扬敛了笑容,道:“我也有种预感,阮香现在着力发展内政,稳定地方,她会和咱们打一场无谓的消耗战?绝不可能!只是,她的杀招埋伏在哪里呢?”
两人相对无语,赵扬重新翻阅几案上各处送来的报告。
一则不起眼的奏报引起了赵扬的注意:近日潮汐异常,海水倒灌反侵入归水,河水苦咸,沿河百姓无法饮用河水,只好钻井取水。当地县令请求州府拨钱补贴民用。
“水路!”赵扬拍案而起。“我们忘了,淄州有大周最好的水师!”
“一个月,晚了。”陈咎恍然大悟,却不禁叹息一声。
“传令兵!”赵扬高声吆喝一声,正待下达命令,猛见一名传令兵风尘仆仆冲进来,颤声道:“禀禀将军!淄州水师沿海路强攻我泸州北海卫得手,清河军步骑数万人登陆成功,强攻归城。归城兵力空虚,飞马告急。现在不知道归城还在不在我们手中。”
“阮香好大的胆子!”赵扬冷笑道,“几万人,我看他们后勤补给靠什么!只要只要”
“只要主公从泸州出兵,公子从雁云关出兵。两面夹击,清河军必败。”陈咎不急不徐揶揄道。
赵扬叹了口气,被陈咎噎得够呛,他准知道兄长对自己猜忌,不可能实现这样的计划。以赵明素日的脾气来揣度,最大的可能就是,赵明会调赵扬率雁云关主力进攻这支深入泸州腹地的清河军,自己则固守泸州。
果然第二日,赵明严厉申斥赵扬的正式行文就到了,末了勒令赵扬立即发兵救援归城。
“长驱十万众,我志不得伸!”赵扬揽书叹道。
“公子可是后悔让出这泸州之主了?”陈咎以言挑之道。
“赵扬做事,从不后悔。”赵扬斩截道。
“公子明见。”陈咎微笑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那小人就斗胆献上条计策。”
“先生请讲。”
“清河谋划已久,这场战争不会善了,加上主公掣肘,咱们想要全师而退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为了追求胜利,一定要有人牺牲。”陈咎停住话头,观察赵扬的表情。
赵扬忽然大笑道:“先父在世时,常说先生之性犹如豺虎,先生之言不可不用,却也不可多听。先生可知道这话何意?”
陈咎对天抱拳谢道:“还是老主公最明白陈某。公子肯直言相告,陈某感激不尽。可是老主公在世时,也曾跟陈某谈论过公子,公子可有兴趣听听?”
赵扬微笑道:“愿闻其详。”
陈咎道:“老主公道,我这二子,一龙一虎。猛虎永远只能啸傲于山林之间,龙却可以翩然翱翔于九天之上。然龙虎同生,必起争斗,是龙是虫,让他们自己证明吧。陈咎,汝要善择其主而事之。说实话,公子先前的表现可是让陈某很失望啊。”
陈咎已经把话说得这样露骨,赵扬也无法回避,笑道:“龙翔九天,龙翔九天!先生放心,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月,清河水师败泸州水师于北海,攻占北海卫。清河军一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师陆续登岸,兵锋直指泸州南方重镇归城。卸下辎重补给之后,清河水师旋即扬帆入海,沿海岸线北上,六月,溯泸江而西,抄掠沿河市镇,攻泸东城,不克,泸州援军赶到,清河水兵登船入海。泸州军队只能望洋兴叹。
在北海卫登陆的部队是方略手中真正的王牌劲旅,这三个师包括了声名远扬的阮香近卫师虎卫军,纪冰清去职后,现在由纳兰庆担任师长,最擅长打攻坚硬仗的呼延豹师,还有屡建功业的方略嫡系师,方略自己兼任师长。将皋城、凤来城等处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于成龙、沈月、皇甫德等,方略亲自率领这三师精锐部队深入敌后。方略这次还专门带了崔华、张荇、闻人寒晖、郎枫等四人为副将,崔华此时已经升任方略师副师职位,方略又借调宁雁为参谋。
这是清河军也是周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功的大规模跨海登陆作战,取得的战果是相当骄人的。当然这也得益于淄州这几年间所建立的完备的后勤保障体系和日益强大起来的水师。而为了这次行动所做的庞杂烦琐的前期准备工作让方略这样的大将也叹为观止。
现在奇袭的突然性已经达到,方略不会放过这个扩大战果的机会。由于从没有来自海上的袭击发生,所以泸州对这个方向的戒备十分松懈只有少数的地方二流守备部队,一触即溃。清河军行动迅疾,数日间横扫归城周边十余县,将归城彻底孤立起来。水陆两面都被截断,实力相差悬殊,归城两千守军陷于绝望,在被围十日后,开城投降。有了归城做基地,泸州城、连城、雁云关现在都处在清河军的威胁之下了。
“赵扬还是没有动静,这小子真沉得住气!”宁雁搓着手道。
“这是老成之举,这样容易就被调动,他也枉称光华公子了。”方略道。
“那咱们就拿下连城,断了雁云关和泸州的交通,我看泸州的十万大军吃什么!”呼延豹道。
“连城现在是雁云关的主要补给基地,城高堑深,戒备森严,赵扬手下大将赵潭驻守此地,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纳兰庆道。
方略问宁雁道:“先生有何妙策?”
宁雁道:“要他动,必先让他痛!赵扬现在所必保必救者,也是连城。如呼延将军所言,连城一失,雁云关顿失根本,十万大军被困于皋城、雁云关的这片狭小地段,智者不为。所以连城为我军必争而赵扬必救之地。我建议立即出兵连城。”
方略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进攻连城就由虎卫军和呼延豹师担任主攻,我师担任预备队。”
七月,清河水师一支船队出现在泸州北方的冰水,似有窥伺泸州北方重镇辽城之意,赵明派兵增援辽城,拒绝了赵扬要求在连城合兵歼灭方略部主力的请求。
当时泸州内地被清河军搅得鸡飞狗跳,皋城方面战事反而缓和下来,倒是原来双方都作为牵制方向的凤来城打得相当激烈。判断出清河军并无主力部队在此之后,苏中攻城格外卖力。凤来守将是章平贵,守得格外坚强,因为背后有淄州强力援助,坚守之余,还能频频发动反击。并不以兵少而露出怯色。与皋城情况相近,苏中也没法切断凤来城与淄州内地的联系,同样无法完成合围。
伴随着灼人的热浪铺天盖地而来,周国的夏季来得热烈而突然,湿热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泸州连城,连续三天的暴雨迟滞了交战双方的行动,对清河军的影响似乎更大一些,泸州军对大雨的到来是有准备的。归水河畔,清河军大营,一块简陋的油布下,方略披着蓑笠,仰面看着阴霾的天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似乎并不站在清河军一面。这场雨为泸州军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清河军的机动力大受影响。时间的天枰逐渐倾向于泸州那一边。
第四节无间
从春天开始,饥馑和瘟疫在云北草原蔓延。如同吴忧所料,大规模的骚乱爆发了。匪帮从数十到千人不等,不少土匪还携家带口,四处侵夺地方。云西各城每天吊死在市场的盗贼多达上百人。
“主公,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十三个了。”莫湘脸色阴郁地站在吴忧身边,她一直觉得,只靠镇压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
“嗯。”吴忧脸色很轻松,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湘儿,你知道么,在以前,我会很同情这些盗贼。但是现在,立场不同了,为了普通百姓们的安宁,我必须要消灭他们。”
“可是单纯的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应该尝试一下其他办法。”
“我没有时间。”吴忧干脆利落地道。“通过不断地剿匪作战,新兵们的素质提高很快。”
“您计算得越来越精明了。”莫湘淡淡地道。
“你不高兴了?”吴忧问道。“你同情他们么?”
“他们也是您的百姓。不到走投无路,谁会走这一步!”莫湘道。
“如果是关内的百姓,就算饿死了也不会选择造反,云州民风骠悍,不用雷霆手段是镇不住他们的。这件事就不要再讨论了,我自有计较。”吴忧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忽然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云州的杂胡骑兵比关内汉人强么?”
莫湘轻叹一口气,顺着吴忧的话头道:“都说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打围行猎,放羊牧马,骑术、射术都是求生必须的,自然比关内汉骑强些。”
吴忧摇头笑道:“不然不然,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实际上这个原因很简单,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你看――”他将嘴向身边一个路过的骑兵努了一下,“你看他的腿。”
“有什么不对?”莫湘问道。
“你没有发现么?云州男子大多都是身材矮壮,罗圈腿,所以便于骑马,即便不配鞍鞯的光背马也骑得,但一旦离开了马,他们就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所以落在平地上,可就不成了。以此云州骑兵甲天下,步兵却只泛泛。而关内男子大多双腿笔直健壮,身形反而高大,天生是做步兵的好材料,但上了马却夹不紧腿,自然就不如罗圈腿来得稳当了。”
莫湘还是首次听说这样的奇谈怪论,虽然心中有点不信,但环顾周围的骑兵们,果然如吴忧所言,十有八九腿都是带点罗圈的,不禁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道:“似乎确是有点道理。以前我还真没有注意过呢。”
这时候莫言愁从莫湘身后钻出来,笑嘻嘻道:“姐姐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消遣你呢。”
莫湘听了一愕,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疑惑地瞧着莫言愁。莫言愁趴在莫湘耳边低声道:“他这是取笑你这关中女子为将,每每跨乘在马背上。而腿夹不紧,在市井俚语中,是嘲笑女子不够贞淑的意思呢怎么,你不信啊,不信你现在瞧瞧这家伙的贼眼,正瞄着你的腿呢。哼哼,天下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了。尤其咱们主公啊”
莫湘有些心慌地瞅了吴忧一眼,恍惚觉得吴忧似乎真的在盯着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不禁红了脸,“呸”地啐了一口,也不向吴忧施礼告辞,一跺脚,转身走了。
吴忧傻傻地站在那里,大惑不解,并不知道莫湘为何突然走了。看起来只好着落在莫言愁身上。
“过来。”吴忧对莫言愁招招手。
“干吗?”莫言愁不买账。
“一起看行刑。”
“整天来这套,一点都不新鲜,没意思。”
“那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是不是又讲什么夹腿的典故啊?你那把戏也就骗骗湘姐姐吧。”莫言愁做了个鬼脸。
“又胡说。我那可是观察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吴忧露出受了诬陷的可怜巴巴的神情。
“哈!那你过来,我告诉你湘姐姐为什么走了。”莫言愁叉起腰来道。
“为什么?”吴忧果然凑过来。
“如此如此”莫言愁嘀嘀咕咕把刚才对莫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哎呀!”吴忧听罢那叫一个气,伸手就打,莫言愁却早就逃得远远的。
“我要见吴忧!吴忧!”一个年轻的囚犯凄厉的喊声让吴忧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贼!都护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一个狱卒抬起鞭子就打。那囚犯衣衫破碎,每一鞭子下去都给他身上增加一道血痕。
尽管如此,那囚犯仍然高叫不止。两名狱卒试图把他按倒在地,但这囚犯十分硬气,两名健壮的狱卒竟是按他不倒。狱卒们恼羞成怒,其中一人取了棍子,照着那囚犯的膝盖就敲了下去,如果这棍子敲实了,这犯人这辈子都不要想站起来了。不过对于马上就要被绞死的他来说,似乎这也不成其为什么问题了。这囚犯眼明脚快,身子一侧,躲过了这一棍,反而将那持棍的狱卒踢了个筋斗。狱卒们和压场的士兵们都鼓噪起来,纷纷取了兵刃将那囚犯团团围在中间。
吴忧侧脸对拉乌赤道:“你带几个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功夫,拉乌赤颠颠跑了回来,对吴忧道:“主公,问清楚了,这厮原来是马匪中的一个大头目,叫什么罗奴儿,该着这小子运气背,和大部队走失了,阴差阳错正好被咱们的巡逻队擒住了。据说下手狠辣,很是伤了咱们几个弟兄。这厮说他不想死,愿意回去招安他手下的弟兄投奔主公。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咱们可以省事不少,这罗奴儿在这云西也算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