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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明器-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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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我死么?”吴忧冷冷道:“这种时候和我吵架?”

“好!你去死!我才不管你!”阮君气冲冲转身就走。

吴忧并不阻拦她,眼看着阮君出了大门走远了。

吴毒闪进门来,“主公,您叫我?要去追夫人么?”

吴忧摇头道:“不必追了,她可以去的地方比咱们多。我这里有几封信,你立刻去给我送去。”吴忧将几封写好的信交给吴毒。“给你二百两银子做盘缠,有的信需要走很远的路。你最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所有人,知道么?除了收信的本人,这些信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看到。地点我写在上面了。”

吴毒将信收好,对吴忧道:“主公放心。”

吴忧拍拍吴毒的肩膀,道:“不要耽搁了,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留。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第十九节都护

圣武历二六八年春节,帝率百官于圣京南郊祭天地,北郊祀圣武帝、明贤帝庙,行大射之礼。因帝身体孱弱,唐公张静斋代天子主祭天地。过后照旧例,在圣京中央广场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煊赫武功。是年,诸侯贺岁使者及国外使节观礼者人数寥寥,为历年以来最少的一次。

初二朝会,张静斋日上二表。一表请在云州西北割哈克兰、吉斯特、大月氏、沃城四城设云西都护府,在云州东北割小月氏城、库比伦城、兴城三城设云东都护府,分置云东、云西都护,以讨虏将军,云西亭侯,领沃城太守吴忧为首任云西都护,以镇北将军,象亭侯,兴城太守宁霜为云东都护,二人各进爵为乡侯。吴忧和宁霜两人官职爵位一日两迁,朝野震动。

另一表请立崇文阁,征辟国内饱学鸿儒入阁治经史,称学士。举荐平民索清风为太傅、太学祭酒、国史编修、崇文阁大学士,人称阁老或索相。索清风一日间由布衣而名列一品三公,其震撼程度远远超过了不久前京师地区刚刚发生的地震。张静斋任用贤能的决心昭然可见,各地士子纷纷归附。自初三日起,索清风将在京城设坛,公开讲学五天,不论士民,都允许当面质问辩论,能难倒索清风者重赏。初三日,索清风开坛讲学,听者如潮,自认饱学之士纷纷发问诘难,索清风全部当场作答,全无阻滞,妙语如珠,精妙入微,无不中的,时人叹服。其后两日,提问者日少,所涉及的问题也日见艰深,索清风依然对答如流,其博学声名远播宇内。

初三日,帝下诏加殊恩于唐公张静斋,荫其妻翟氏为一品夫人,其嗣子称世子,领五官中郎将,封其长女颖为蕊华郡主。

初四,吴忧托少府张辙为媒,求亲于唐公张静斋,行纳采之礼,唐公许之。英雄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纳采之后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张静斋为这未来的女婿在京购置了一处豪华的宅院,并置办了所有家具,吴忧就在这里迎娶了蕊华郡主张颖。在京官员纷纷送上厚礼。为了替吴忧操办酒宴,张静斋特意借给吴忧上百名自家的奴仆。

婚礼盛大隆重,唯一的缺憾就是新郎只露了一面,一向善饮的他浅尝辄止,宾客中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注意到了吴忧苍白的脸色。

夜。

宾客们已经散去,红烛高烧,金钩闲挂,锦纱帐暖,红盖头下的新娘盯着自己的脚尖,屏息凝气,一动也不敢动。

一阵有些踉跄的脚步声传来,是“他”来了。新娘的心突突地加速跳动起来,新郎踉跄的脚步可能表明他喝醉了,可是明明没有闻到酒的气味。男人似乎做了个什么动作,侍婢们静悄悄地退下了。

一双男人的靴子在新娘跟前停了下来,新娘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这个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将如何对待她,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男人的脚又向后退去,似乎并不急着揭开红盖头,新娘感觉男人在桌旁做了下来,他呼吸的气息有些乱,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这可不太寻常,难道男人真的是一想做那种事就特别兴奋?可是他为什么不过来呢?新娘心中充满了疑惑不安,但更多的是羞涩之情。

“咳咳!”男人轻轻咳嗽了两声,浓重的熏香中,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很久,男人都没有动,整个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有些人一动不动地坐一会儿就会特别累,但是作为大家闺秀,首要的功夫就是这坐功,静若处子。作为张静斋的掌上明珠,新娘从小就受到最严格的闺阁淑女训练,没什么事的话,她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坐上一天。在轿子里边她就依奶娘的吩咐吃过了两块点心,因为整个白天和晚上她都不会再有机会吃什么东西了。而到了晚上如果新娘饿得肚子咕咕叫显然会影响大家闺秀的形象,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时间悄悄流逝,两人居然都没有什么动静。

“咳咳!”男人第二次咳嗽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腥气弥漫开来。是血腥气!新娘这次闻出来了,心中不禁一紧。房间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这血腥气只能来自一个人,那个已经成为她的丈夫的男人。

“吴将军,你没事吧?”新娘的声音低得象蚊子叫。

“咳咳咳咳!”男人咳得更厉害了,新房里的血腥气也愈发浓重。

新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掀开盖头看看,虽然这于礼不合,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刚一动弹,就看到男人的靴子又来到了她面前。

“还是我来吧。”新郎的声音透着虚弱。这难道就是那个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吴忧?几天前他说话还是中气十足的,怎么今天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无力?

毫无防备地,一只瘦削的手一把掀开了新娘的盖头,新娘深深地低着头,不敢正视眼前的男人。

“咳咳!”再一次猛烈的咳嗽在耳边响起,新娘惶惑地抬起了头,仍然是那英俊得近乎邪异的面庞,此刻这张脸却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看上去有些吓人,嘴角还带着血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有那双眼睛仍然锐利如电。张颖的眼睛一接触到吴忧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立刻低下头去。

“将军,我叫音儿给你倒碗参茶吧,你看起来不太好。”张颖低声道。音儿是她陪嫁的贴身丫头之一。

“好,我这样子是有点狼狈。”吴忧舔了舔嘴边咸咸的血迹,坐回到桌旁,脸上露出个微笑来,不过现在他这个样子笑起来显得相当狰狞。

吴忧离开了自己身边,并没有什么侵犯她的意思,张颖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奴仆果然服侍周到啊。”刚刚吩咐了不到一刻钟,两碗热腾腾的参茶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吴忧由衷地感叹道。“比我那些笨手笨脚的手下强多了。”

送参茶进来的音儿还没有出去,小脸微微上扬着,隐隐显出一副轻蔑的样子,一想到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居然要嫁给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泥腿,她心里就十二分地不服气。现在吴忧这么一副乡巴佬的嘴脸更是让她十分不顺眼。

“哦,还有,架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吴忧笑着加上了一句,又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你!”音儿俏丽的面孔涨的通红。

“音儿,你去吧,我照料老爷就行了。”张颖轻轻呵斥丫头,取出一方丝帕递给吴忧。

“哼,病鬼。”音儿这一声几乎听不到的骂声却清晰地传入了吴忧和张颖两个人的耳朵里。张颖斥道:“放肆!退下!”

吴忧的反应则更加直接,他拍了一下手,一个侍卫应声在外边道:“主公有何吩咐?”

吴忧道:“今天执勤的是哪个?”

“属下拉乌赤。”

“好。这里有个不懂礼貌的丫头,我把她赏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她,教她知道什么是吴家的家法。”

“是!”拉乌赤掩饰不住的兴奋。

“小姐!”音儿一想到自己要被一个下贱粗野的士兵“管教”,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汪汪地祈求小姐救命。

“将军,你你能不能”张颖心一软,但要开口向这个生气的男人求情,她还是不大敢。

“你求我?”吴忧挑起眉毛。

“音儿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情如姐妹”

“哦,拉乌赤是个勇敢的士兵,多次随我破阵杀敌,一点都不辱没她呢。”

“小姐!小姐!”那个叫音儿的丫鬟几乎吓得晕了过去,死死拽住小姐的裙脚。

“将军,你看是不是改日?”张颖换了个方向,试图用缓兵之计。

“哼,让她给我滚出去罢,吴家养不起这种奴才!她也不配我麾下的勇士。”吴忧轻蔑地道。

“还不谢过老爷?”张颖踢了踢浑身打颤的音儿。

“谢老爷!谢老爷!”音儿三魂吓去了两魂半,朝着吴忧叩头不止,然后哭哭啼啼跌跌撞撞逃出去了。

“啪!”蜡烛爆出了一个大烛花,新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吴忧坐在桌旁,痴痴地盯着越来越短的蜡烛,对坐在床头的美人视而不见。新娘惊魂甫定,她没想到吴忧居然对她和她的下人这样不客气,而且吴忧刚才表现出来的专断暴戾也吓坏了她。吴忧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郡主请安歇罢,刚才有点失态了。”吴忧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说道。

“什么?”张颖还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

“在下告退。”吴忧躬身道,这个动作让他再次咳嗽起来。

“将军!请留步!”张颖顾不得羞急,着急地喊道。

“郡主有何吩咐?”吴忧面无表情地道。

“你就这么走了?今天今天不是”张颖羞涩地道。

“蕊华郡主殿下。”吴忧微笑道:“在下曾听人说,殿下聪明敏惠,饱读诗书,能作诗赋,是位才女。虽居闺阁之中,见识非一般女流之辈可比,便是唐公也有时候征求您对军国大事的意见。对么?”

张颖沉默,她不知道吴忧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的,也不知道他此刻说这些有什么意图。

“其实聪明人之间说话不必费力,以郡主殿下的聪慧自然知道,这次联姻不过是政治的一部分罢了。肮脏的交易!”吴忧不屑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颖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变冷。

“不,您当然很清楚。”吴忧肯定地说道。“通过这个婚姻,唐公将我牢牢栓在了他的战车上了。当然这并没什么不好,两相情愿,我需要一个比较稳定的后方和朝廷的承认,唐公需要一只狼犬为他征服和守卫北方。云西都护,哈!真是好点子,现在那里除了我拼了小命打下来的沃城,其他地方早就不在大周的控制之下了。北有几十万库狐人、南有十几万胡人联军,真是个好差使。要是我有个女儿能换到这样的条件,我一定去换。”

张颖道:“可是——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吴忧忽然拍了桌子一下,笑道:“您终于肯讲点儿有意义的话啦。对啊,是我自己要求的。可是您也该知道,我要求的是什么。我不奢求云州牧,至少应该给我一定量的武器供应吧。我可以召集兵员,他们也愿意为我效命,可也正是因此,我不希望看到他们为了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而牺牲。大周有完备的兵器生产体系,可是这些不是为我们准备的。燕州就有丰富的岩盐,可是都是官营垄断,没有官家许可,一粒盐都运不进云州,准确地说是运不进云西诸郡。我们缺各种东西,却要担负这样的重任,唐公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罢。”

一抹讽刺的微笑爬上了吴忧的嘴角,“唐公思前想后,觉得似乎什么都不给这条狗却还要这狗去咬人的话,未免不太牢靠,毕竟只靠虚衔活着是不可能的,即便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狗’也是要吃饭的,这条狗并不笨,看穿了这一点,它很可能跑去别人家效劳,于是只好狠狠心,将他的掌上明珠作为香饵的一部分了。可是我要一个女人有什么用呢?她既不能打仗,也不能生钱,还得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岳父大人不高兴。我这是何苦来呢?您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了白痴,会为这些华而不实的头衔所陶醉?还是把我当成衣冠禽兽,只想在你身上发泄一下兽欲?很可惜,我二者都不是。您虽然美貌,却超不过我的妻子阮君,论身份地位她的血统也并不比您差。论聪明慧黠您也未必超过阿愁。”

吴忧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似乎得喘口气。张颖离开绣床站了起来。

“原来我觉得,你至少是个男子汉”张颖的声音虽然低,却很坚定,克服了羞怯的她现在看上去艳光四射,却又凛然不可侵犯。

“现在呢?”吴忧懒懒问道。

“现在觉得你不过是个自怜自艾的可怜虫,只会欺负音儿那样的可怜女孩。”

“何以见得呢?”

“江山是自己打下来的,难道你指望别人会白送给你?你凭什么受到父亲的赏识?你凭什么要求这要求那?你白手起家那份勇气哪里去了?你既然可以打下沃城,为什么不能打下云西诸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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