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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明器-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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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香刚说了一声“好”,旋即皱起了眉头,来回踱起了步子。

“这个时候,她捐船出来做什么?”阮香喃喃自语道,脑子实在太乱,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摇了摇头,拉了一下铃,吩咐传令兵道:“叫吕晓玉来。”

话音未落,吕晓玉已经在外边通名求见。阮香笑道:“来得还真快!”

吕晓玉快步走进来,匆匆对阮香施礼道:“公主,出事了!杨影劫了军令部大狱,和纪冰清一起逃走了!”

阮香惊讶道:“不可能!”

吕晓玉道:“军令部中有杨影旧部官兵,亲眼所见。”

阮香怒道:“军令部的人都是饭桶么!”

吕晓玉诺诺不敢应声。事实上对纪冰清的看管本来就十分宽松,因为她和阮香一样觉得纪冰清不可能越狱。但是也不知道杨影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就那么纠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去军令部把人给抢走了。

阮香脸色阴晴不定,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这两个将领都是她所信任的,却做出这种背叛的事情来。纪冰清、杨影,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她心底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虎卫军还在城里么?”

“在的。”

“传我军令,关闭城门,虎卫军全体出动,全城戒严,捉拿逃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阮香声音里的杀气让吕晓玉和卢笛齐齐一凛。

吕晓玉知道这几乎就相当于格杀令了,她深知阮香和纪冰清的关系,这是气头上的话,过后肯定后悔,便硬着头皮劝道:“公主,恐怕这其中有所误会。不如将他们两人追回来详细讯问?”

卢笛也道:“杨将军和纪将军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阮香盯着吕晓玉的双眼如同寒星一般,一字一顿道:“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么?”

吕晓玉和卢笛不敢辩驳,躬身退下。

两人疾行出门,吕晓玉道:“公主正在气头上,过后肯定会后悔。她的命令不能听从。”

卢笛道:“这个恐怕由不得咱们。公主立刻就会派人持节到军令部调动兵马。你要是阻挠,恐怕也会落下个违背军令的罪名。”

吕晓玉道:“公主绝顶聪明之人,不时定会醒悟,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故意耽搁了些时候,军令部也做了安排,一来一去一搪塞,他们两人怎么也该走出城去了。”

卢笛道:“杨将军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呢?却委屈姐姐为他两人担这么大的干系。”

吕晓玉怅然道:“人心难测,世事无常。能给别人留条退路的时候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何况杨影也算手下留了情,只是打晕了狱卒,没有伤人。”

卢笛又问道:“军令部今天谁当值?靠得住么?”

吕晓玉自信地道:“我特意安排了曲幽之。这孩子乖巧得很,没有问题的。”

卢笛笑道:“那我们不妨缓辔慢行,省得你回去不好说话。”

两人正说话,猛然街市一片喧闹,一队队顶盔戴甲的虎卫军士兵开向各个方向。

吕晓玉大惊道:“谁调的兵马?”顾不得跟卢笛打招呼,策马飞奔军令部。

曲幽之低眉顺眼面对吕晓玉的指责,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愧色。

吕晓玉怒道:“我走的时候怎么吩咐你的?”

曲幽之从容道:“吩咐小人尽量搪塞使者。”

吕晓玉道:“你是怎么办事的?阳奉阴违,得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执行我的命令?啊?”

曲幽之依然不温不火道:“小人的确是为大人着想才这么做的。大人重情义,不忍心得罪旧人,小人自然明白,但是大人这样做却是对主上不忠。大人吩咐小人的时候,已经尽了作为朋友的道义,小人之所以答应,就是将这不义之名自己承担,违背大人的命令擅自发出军令,保全大人忠义之名而已。”

吕晓玉嘿然无语,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你做错了。你要记住,咱们的名声无关紧要,咱们的富贵咱们的性命都是公主给的,只要对公主长远有利的事情,咱们宁可背负恶名也该去做的。这次的事情,如果能够善罢最好,若是这两人因为你而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揭了你的皮。”

曲幽之一躬到地。吕晓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淄州城东门。

城门紧锁,一排排身着蛟龙距虎盔甲的虎卫军士兵手举火把,长刀出鞘,在城门和城墙前面形成寒光四射的人墙。每条大街和小巷骑兵和捕快在紧张又安静有序的全城搜捕。淄州城竟如白昼一般明亮,却又无比诡异地宁静。

不远处,市井民宅的屋檐上,杨影紧紧地握着纪冰清冰凉的手,两人双双匍匐着。杨影心里有些怨冰清太过固执,错失了出城的良机。而冰清此时却从起先宁死不逃的豪情中冷静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身旁这个神色凝重的这个男子,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爱怜和感激。

遥望着无比熟悉的高大厚重的东城门,看着虎卫军迅速而又有条不紊的搜城,杨影不禁暗暗赞叹,好一个虎狼之师!想到自己最终要面对的正是这个纪冰清亲手调教的军队的围捕,不由讽刺地一笑。

就在几个时辰前,自己还在为冰清的处境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了。人最郁闷的莫过于面对两难的选择,而选择之后却发现不过如此,只管想办法承受后果就是,妈的,就这么简单。他感受到冰清温柔的眼光,不禁回头,四目相逢一笑,心满意足。纪冰清正要动一下,杨影忙紧了一下手,纪冰清一动也不敢动了。倒不是杨影神经过敏,象这种大规模的全城搜捕,必然在高处多设了望哨,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很难匿迹。

吕晓玉缓辔而行,目不斜视。后面百十人的执法队骑士全都板着脸。

吕晓玉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杨影为什么会劫狱。自己和他暗示过冰清不会被处死啊刑罚或许会重些,也不过是皮肉之苦,没必要为此劫狱、陷于如此不义和凶险之地吧?!或许是担心公主?没有道理吧。或许是怕齐信的亲信下手?抑或是冰清受一点苦他都受不了?事已至此,原因是什么都不再重要。公主已经下了死命令。只希望他们机灵点儿已经出城了,若是能够死里逃生,至少可以饮马江湖吧。

然而世事往往不能称心如意。随着一片喧嚣声,吕晓玉看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杨影和纪冰清两人终于躲不过军队的搜索。手挽着手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数百人面前,两人眼里却只有对方。

吕晓玉心中叹息一声,策马迎上前去。

吕晓玉还没走到跟前,忽然又有了变故,原来纪冰清的裨将龚鸾率领着一队士兵哗变,控制了城门口,想放纪冰清两人出去。城门口的士兵和城内包围上来的士兵刀剑相见,形成对峙局面。

吕晓玉大吃一惊,忙分开众士兵,冲到前列。

纪冰清同样没有想到,她苦笑着对龚鸾和一众护着她的士兵道:“你们这是何苦?”

龚鸾持剑道:“我们身为将军的卫队,蒙受将军厚恩,将军出事时没能尽到保护的责任,本来已经是失职,现在来弥补以前的过错而已。即使为将军而死也不会后悔。”

纪冰清看着这些士兵,果然都是自己的亲卫。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愿意追随自己,看来真是将身家性命都置之度外了,即使今天就死在这里,有这样一群部下也算值得了。她的眼角湿润了,哽咽道:“冰清一人犯法,却牵累大家,实在是”

这时候吕晓玉高声道:“纪冰清!你想造反么?”

纪冰清抬头看了看吕晓玉还有她身边黑压压的士兵,问道:“公主派你来捉我们么?”

吕晓玉道:“公主想叫你们问几句话。”

纪冰清笑道:“有什么好问的?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吧。吕大人,咱们的头就在这里,你有没有胆量来取啊?”

吕晓玉劝道:“纪将军,杨将军,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在里边,你们跟着公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呢?”

杨影苦笑道:“多谢吕姑娘一番周全的美意,若是您真的有心,为什么不行个方便,放咱们走呢?今天的阵势你也看见了,公主用了这么多人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们喝茶罢?”

吕晓玉看看周围,强笑道:“你们已经控制了城门,我当然拿你们没奈何。以二位的身手,再加上这一群忠心的部下,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走出这个大门,我不会阻拦你们。不过你们要想清楚后果,出了这个门,你们可就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你们将背上背主的恶名,并将受到靖难军的追杀。”

纪冰清和杨影对视一眼,纪冰清向北跪下,默祷道:“父亲,请原谅孩儿的自私,女儿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公主殿下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任性的女儿继续留在军中只会给她添乱。现在殿下身边人才济济,离开了女儿,殿下一样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女儿今后要和杨郎浪迹江湖,优游世外,餐风栖霞,再也不涉足这战乱之世。”稽首三次,泪洒衣襟。

杨影和纪冰清更不停留,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吕晓玉并没有下令阻拦。但是当龚鸾等人要走的时候,吕晓玉蓦地变了脸色,厉声道:“谋反叛乱还想走么?给我拿下!”士兵们呼啦一下就将几十个叛兵围在了中间。

龚鸾脸色一下子变白了,用剑指着吕晓玉道:“你说话不算数?”

吕晓玉讥诮道:“我说不会阻拦他们两个,没说不会阻拦你们,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弓箭手准备,大伙儿后退。”

见龚鸾手下的士兵们多露出了惊疑的神色,吕晓玉冷笑一声道:“纪冰清都走了,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若能拿下叛变首领龚鸾,可以免罪。”

龚鸾转脸看着疑惑的众士兵大喊道:“咱们既然做下了这杀头的营生,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你们听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想想靖难军的军法吧,就算杀了我,你们一样不得好死!是男人就死得像个人样子!大家都是弟兄,俺也不用你们动手!只恨小人得志啊!”说罢,竟然横剑自刎。龚鸾一死,现场大乱,叛兵有想逃亡者,有器械投降者,有自尽者,有持刃死斗者,吕晓玉一挥手,乱箭齐发,将一众参予叛乱士兵尽数射死。

吕晓玉将善后事宜交给部下,自己回阮香那里汇报。

凌晨,阮香官邸。

烦躁地听着吕晓玉的汇报,事态的发展让阮香再次出离愤怒。“杨影与纪冰清已从东门杀出重围。守门卫士死数十人,虎卫军裨将龚鸾遇难。臣无能。”吕晓玉好像在述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军令部办事越来越拖沓了。”阮香冷冷地道。

“是臣的错。”

“天明把印绶交了,等处分吧。”

“是。”

“去吧。”

“公主!”

“你不满意?”

“不敢。臣办事不力,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只是以后大概没这么便宜见到公主了,有几句话臣想了很久,觉得必须得说了才行。”

阮香道:“你说!”

吕晓玉道:“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全是戳公主心窝子的事情,公主不觉得奇怪么?就好象——有人操纵一样。”

阮香一听这话,悚然而惊,愣了一会儿,忽然使劲拉了一下铃铛,对慌忙跑进来的侍卫道:“拿冷水来,要多,快点!”

在吕晓玉的帮助下,阮香打散了头发,将整个头都浸到水盆里边,良久,吕晓玉都担心阮香会不会窒息而死了,阮香猛地将头从盆里抬了起来,头发湿漉漉地遮住了面孔,还不停地往下流水,形如鬼魅。

阮香就在这乱蓬蓬的头发后面做了个鬼脸,忽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吕晓玉伏侍她将头发一缕一缕洗了。最后慢慢帮她擦干头发,阮香挨着塌边席地而坐,将一头长长的黑发铺在榻上,居然铺满了半张床榻。

阮香虽然在笑,她的眼睛里却噙满泪水。“天!我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啊!”阮香敲着自己的头说道。

“公主,我建议,应该对宁家动手了。”吕晓玉一边给阮香梳理着头发,一边说道。

“怎么,你怀疑是宁家动的手脚?”

“宁家的宁霜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我只是猜测,以她那么聪明的人,觉察到了什么动向也是很自然的。特别是水凝最近和她走得很近。而且,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据狱卒说,杨影劫狱的时候,有不少高手相助,人犯逃走之后,这些神秘高手却分散逃逸,一夜搜城居然没有搜出这帮人,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只能说这些人和本地人关系极为密切,或者就是本地人。淄州现在有能力豢养这么多死士的,除了宁家还有谁呢?所以我怀疑杨影劫狱恐怕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个阴谋的一部分。杨影和纪冰清也都是受人利用的。”

阮香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她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道:“果然只能是宁霜。我说今天就瞧着水凝神气不对劲,收拾得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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