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一缽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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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你,真走不动我再拖你上去。”步关之不把这点困扰放在心上,照样牵紧她的手,让她一步一步地与他一起踏上石阶。
“我……我不行……”晴丝在陡峭的山势上才走不到百阶,就已累得不停喘气。
“你非看不可。”步关之拦腰抱起她,在被雪花覆盖的石阶上很快地一路走上去。
来到石阶的尽头,山顶上的云雾尽散,雪花在澄净清朗的空气里无声地坠落。
“好大的树……”晴丝在步关之放下她之后,木然地看着一棵参天的古木。
“它叫良缘木,这里有个传说,凡男女同时摸过良缘木,两情依依缘不断,一同走过情意梯,此生俏不灭。”步关之淡淡他说着,并带着她来到古木前执起她的手,要将她的手与他的一同按向树身。
晴丝在掌心触及树身之前急急地收了回来,心慌又自卑地咬着唇瓣,泪水停在眼眶里。
“为什么不?”步关之紧握着她的手问,对她的拒绝像被浇了盆冷水。
“我没这福份。”她怎可能与他缘不断、情不灭?她只是一个假妻子,一个为还父恩而来到他身边的寻常女子。
“因为是我将你买下而并非正式迎娶,所以你不愿?”
“不。”她在他追问的眼腔里澄清,“你之前的未婚妻宁玉钗,才是与你门当户对的人选,你心里惦着的人一直是她,而我不过是个临时要冲喜娶来的妻,万般配不上你,你和她才是天遣地设的一对……你不需如此将就。”
步关之摇首嘲讽,“门当户时又如何?哪抵得过此刻的真心”
“你对我是真心?”晴丝怔愕地张亮眼眸,看他将她困在他的怀里。
“你不信?”步关之拉起她的两手,不着痕迹地把双掌压在她的手上,与她一起印在她身后的良缘木上。
“你要我信,我会信,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漫长的人世里,他的真心中少了爱,她的生命和以前有何不同。
步关之露出一抹笑,“石梯已走过,树木也摸过,你就算不信也没法子了,我已在这和你订了一生的盟约。”
“别哄我了,我并不痴,什么是自知之明我知道。”她别过眼,想从他的怀里挣出,他却用身干将她抵在良缘木上。
“若要哄你,我当初不会买下你。不会与你成亲,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要你一辈子留在我步家,更不会带你来此。”步关之沉声地告诉她,道出他想了一夜才想通的事。
晴丝的眼眸直视他的眼底,“你想要待我好,我很感激,但你所做的,真是出自你的内心而不是被你那些弟弟们给逼的?”
“千岁他们是逼过我,但我是我,我的心想怎么做,他们无法主宰。”步关之不否认之前真的是因步熙然的病而娶她,但他若对她没有一丝情素,他何必在姑苏买下一个他完全不认识,却用那双眼眸紧捉住他的女人来?甘冒可能又会心碎的风险再让一个女人介入他的生命中?
晴丝轻叹,“他们当然无法主宰,因为你早失了心。”他对爱情的虏诚坚负,皆随着宁玉钗而化为乌有了,这样的他还有谁能主宰?
“你在紫冠府里听了关于宁玉钗的什么谣言?”步关之眉毛不悦地高扬,想她一定是或多或少地听了府内下人们碎嘴的话,然后对他有了既定印象。
“谣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了她的心,你能要得回吗?”她恍恍惚惚地感觉他们两个的身子紧紧依偎,是种离她好近好近的距离,而他的心却在好远好远的距离。
“我对她的那颗心已死。”步关之认真地向她解释,但仍在她眼中看见了不信任。
她偏首凝睬着他,“哀莫大于心死?”
“我还有我的人生,我不是为宁玉钗一人而活,而我的心也不是只为她而动。”只为了她那双眼眸,步关之第一次这么想对一个女人澄清他埋藏已久的情素。
“你的心若能要得回,你想与我山盟或是海誓我都愿意,可是我不希望你对自己撒谎,自己骗自己愿意将就于我。”晴丝挣开他的双手,弯下身走出他的胸怀,对着空荡荡的山头说着。
“我只想给你一个盟誓,在有心或无心,有情奇Qīsuū。сom书或无情这上实,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重要,因为你不是我,也许我可以把思情化为感情,但我并不想要你屈就自己于给我的同情,虽然感情和同情都有个‘情’字,但那距离太遥远了,我不是个影子,也不是你覆盖在伤口上的借口,你可以继续疏离我,也可以要我当你的假妻子,就是不要把我当成忘记的那个人的替身。”
“你说过,你愿任我摆布是不?”他将她在怀中转身,两手捧着她的脸庞问。
“这回你想要我做什么?”晴丝无神地点头,静候他的要求。
“把心给我,别再对我有所疑虑。”步关之强愤地下令,手指来回滑过她冻红的唇瓣。
晴丝微垂着眼睫苦笑,她的心早不在她身上了,她用来报恩的不只是听从他的命令,她还加诸了许多额外的东西,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也永远不会发觉。
他拦她的腰问:“昨日你问我,除了宁玉钗之外,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是不?”
晴丝不必他说也知道答案,于是紧闭着眼不着他。一道暖暖的感觉却印上了她的唇,她马上睁眼,步关之便在她讶异时双手覆上她的眼帘,侧首吻过她的唇瓣里。
“我不会负你,永远不会。”他在她的唇上热烈地诉说,将她的掌心按向他的胸膛。
“你说过,你可以给我一个心愿,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为我达成。”她抚着他的唇幽幽地道。
“你要什么?”
“我要你守着你刚才的诺言,不负我。”晴丝唇边绽出一抹他从不曾见过的绝美笑容,把心系在他的身上,彻底地把自己赌在他的诺言里。
从未见过她笑的步关之,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笑唇,将他的保证送进她的唇里,“我会达成你这个心愿。”
第七章
原本打算一收完帐就返回紫冠府过年的事,在步关之见过晴丝露出的笑颜之后,便不再是件急事了。
步关之想不起来有什么理由可让他急着回府,他像一个在大漠里走了许久的旅人,发现了泉水,令他想沉浸其中,并想在他这个新婚的妻子身上挖掘更多他不知道的事。
当宁玉钗使他心头受伤的爱情走远后,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晴丝,他缓缓坠入了一种单纯而甜蜜的幸福里,才发现再热切的浓情都比不过似水的柔情,因为这道清泉,清晰地映照出爱情的倒影,他看见了一个不想要浓烈似火情缘的男人,他看见了一个喜爱情缘清淡如浅水淌流的男子,他也惊见一直不敢爱的他,原来手中早有份在等待他的完整与美丽的爱恋。
对晴丝产生的感觉,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他不知是良缘之前的盟誓有效果,还是当地静下心来仔细去了解晴丝所产生的结果,他的心头涨满了喧腾的声音,某些幽微的记忆被触动了,宛如新生的双眼重新以截然不同的角度来看待晴丝,看那个在他心头的女人。
步关之的心常停留在晴丝的身上,因为晴丝是个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她可以在这刻还津津有味地听他说话,而下一刻,她又神游太虚去了。
起初步关之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不够,才会让她不能把精神集中在他身上,于是醋一桶一桶地往肚里灌,可是了解她后,获得一项重要的认知。
晴丝会时而抽离思椿的原因就是在思考他刚才对她所说的话,不然就是在深想他的行为举止,她总是来不及想完他的话,所以在听了这句之后就没法子留神另外一句,而且任何一件事物都可以让她放在心底研究许久,因此,她的漫不经心常让她发生意外。
临近北方的风波里,是往北返南的重要城镇,关外的货品在这儿随处可见,关内欲销往关外的丝绸。民生必需品也一批批地聚在此地等待运出,因此在这城镇上,慕名而来的人潮特别多,大江南北的各式商行多得数不清,日日夜夜街头巷尾都热闹繁华,自小待在姑苏不曾远游的晴丝,也对这个对她来说很新鲜的城镇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带晴丝去逛过一回市集的步关之,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又刻意多逗留了数日,再带她去风坡里的各处中集再逛逛,可是步关之很快地就发现了他的错误,因为即使他牢牢地牵着晴丝的手,晴丝的小手仍会不知不觉地溜出他的掌心,他常在市集里走着走着,身边就少了一个人,急得他在人群中四处寻找那个又走失的晴丝。
通常找到她时,她不是已经在雪地上跌过胶,就是被人群擦撞得一身青紫,他还曾几度从人肉贩子的手中将她抢回来,种种的意外状况吓得他不敢再轻易带她上街。
不能再自由地四处行走的晴丝,在厢房里纳闷地看着近日来常动不动就喝起闷酒的步关之。
酒,真的很好喝吗?
她想着想着,小手便偷偷地伸至酒杯前,想试试他喝的酒和宁环喝的有何不同。
目光未曾离开她的步关之,轻轻压下她伸过来的小手,从她好奇的眼神里知道她想做什么事,他缓缓地对她摇首,表示她喝不得,他还记得上回她才被灌了两杯就难受得不得了,而她还想再试?
“一口?”晴丝伸出食指,张大了明眸学起他讨价还价的技巧。
步关之没得商量地摇首,“一口也不成。”
“可是看起来好像很好喝。”晴丝还是跃跃欲试,况且李白不都说过了吗?“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李白喝酒都喝得可以为酒作诗了,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对你来说不好喝,而且你也经不起醉,”步关之宁愿看她在一旁好奇不已,也不要让她这个没酒量的人醉得好苦。
晴丝抿着唇,清灵的眼眸转呀转地,然后朝他粲然一笑,轻挥着小手要他靠近她。
步关之的心神迷失在她不常展露的笑面中,飘飘然地挨近她的身边,晴丝笑盈盈地伸出一措,在他唇上沾着残留的酒渍,而后将指尖凑近自个儿的唇边品尝。
晴丝品尝了一会儿后,慷懒地舔着唇瓣下评语,“甜甜的。”
步关之早忘了她的举动是在做什么,两眼发直地盯着她诱人的唇舌动作。
“味道不象说的不好喝。”晴丝以描抚着自己红艳的唇瓣朝他点头,满心打起步关之手中那杯酒的主意来。
“晴丝,你想再试吗? ‘他徐徐地在她的耳边问,并把手上的酒挪至她的面前。
“可以吗? 晴丝不疑有他的捧着酒杯问。
“可以。”步关之一手撑着下颌看她欢喜的脸蛋在喝了一小口之后,两道细眉顿时皱紧,又哈又咳地把酒杯放回去。
“现在还甜吗?”步关之拍着她的背,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小脸配红似霞。
晴丝频吐着舌,“好辣……”
“所以我才不要你喝,这是烈酒,哪会甜?”步关之以指轻刮着她温热的小脸,对她薰薰然的模样既溺不已。
“可是刚才明明尝起来是甜的。”晴丝皱眉地反驳。
步关之轻扳过她的脸庞,诱哄地将层靠近她,“可能是因为你喝的方式不对,所以味道才会不一样。”
“真的? ”晴丝光是盯着他的唇,然后有点怀疑地再看向他的双眸。
步关之朝她挑挑眉,先是自己再喝了一口之后,拉着她的纤指沾着他的唇,然后将她的指尖送进她的唇里。
“真的不一样,”晴丝认真地点头同意,酒的味道好像淡了些,而且有另一种味道却浓郁了些。
“我想……你应该是可以喝一点点来怯寒。”步关之再度欣赏她撩人的尝酒法之后对她说。
“我可以喝了?你不是说半口也不成?”晴丝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在眼底深处,似乎有两簇正在燃烧的火苗。
“只要你喝的方式对了就行。”步关之笑着将她揽人怀中,无法自制地吻上她那张使人想咬上一日的唇瓣,并且在她口中寻找那动作擦人的丁香小舌。
步关之在她的唇里尝得不够过病,辗转地吻至她的耳垂。下颗,再撩开她保暖的衣领,在她雪白的颈间细细地啃吻,把她视为一盘上好的佳酿。
晴丝满面通红地以手抵着他的胸膛,“我……我刚才不是这样喝的。”
“对我们而言,这方式很正确。我们是夫妻。”步关之敛去了眼眉问的笑意,慎重地对她说。
“夜深了,我该去睡了。”她甩甩头,语气明确地告诉他,轻轻地跳下他的双腿独自走回她的床边。
步关之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解开大衣准备就寝,方才,在她游移的眼眸中,他看见了她的不安和害怕,他不明白,她在怕什么?他不都已告诉过他不会负了她吗?他只想与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别无其他的愿望,他都可以放下多年来的心结,将自己恣意地倾注在她身上一赌,赌她是他这世再爱一次的机会,而她为何没有勇气陪她一试?
“你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