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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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拿出马鞍上的水袋,将块乾净的布弄湿後,沾了沾男孩乾裂的唇,让它恢复该有的温润颜色。
“你这小子……长得还真俊。”青年咕哝,只觉怀抱中的男孩面颊好嫩,发稍好软,睫毛好长,很想动手摸两把。
不用考虑很久,大手直接就朝那粉粉的肌肤弹下去,完全没有罪恶感。
好像水做的喔……要不是大夫帮他诊断更衣的时候自己就站在旁边,真要怀疑这小子是个女娃了。
前些日子,因为赶路而在野外夜宿,结果闻到烧焦味,探头一察看,原来是不远处的後山著火了!也不知道为什麽,那天晚上特别好奇,就往起火的地方找去,结果就看到这孩子倒卧在快烧塌的屋子里。想也没想,用尽了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将他拖出。
察觉这小子还有一丝气息,青年连觉也省著睡了,连夜快马,找夫夫救治他。
这下不仅拖住了行程,住客栈还花光了身上剩馀的银子,险此就要蹲在路喧讨乞;最惨的是,这孩子一直发高烧,几个晚上,都得依照大夫的指示,不眠不休地看顾他。
啊啊,好困。
青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确定坐在马前的瘦小身体被包得扎扎实实的,稳稳地睡著不会掉下去,才收起湿巾拉著缰绳,慢慢地策马前进。
“爹……娘……”
小小声的浓浊呓语又响起,已经很习惯的青年连忙轻轻地拍抚著怀中人的背脊,柔声说道:“乖,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不过,你安全了,别怕,别怕哦。”
男孩本来皱著的眉头,因为青年不似一般男子低沉的轻声细语而稍稍松开了些。迷梦当中,更往青年身上靠紧了过去。
“欸。”青年完全看不出有胡渣痕迹的面颊微红,没有拉开距离,只小声嘀咕:“我才二十呢,还没成婚,这麽快就要学带孩子……”又睇了那男孩熟睡的小脸蛋一眼,自语:“你看来也有九岁、十岁了……那不等於我十岁就生了你?”开始认真幻想,印象当中,好像没看过有谁这麽早就生娃儿的。
怀中的男孩身子瘦弱,但面貌却不减美丽,虽没看他睁过眼,但光瞧这副轮廓相貌也知他成人之後会有多俊美迷人!有这种儿子,该是要骄傲的哦?
瞅著他细瘦的颈子上挂有一只锦囊,青年在心里忖度这应是唯一可以证明男孩身分的东西。毕竟,除了那一身染血的衣裳,这小子全身上下就只剩这紧紧贴附在胸前的锦囊,而且还奇迹似地没溅上半点血迹。
长指一弯,将那锦囊的红色系绳勾起,青年喃喃地念著那细致绣纹背後的两个小字:“殷烨。”
有名字就比较好办事,或者可以藉著锦囊找到这孩子的其他家人。嗯……若是这孩子真的无家可归了,反正自己没打算要生育後代,家里又大得很,不怕别人吃,留下也是无妨。
不过……青年忆起男孩後背上的一块纹身,锐利的晶眸底掠过一抹异芒。
“不要紧,不要紧。”青年面朝著路的前方,悄声道:“我什麽都没看见啊……”
黄沙遍布的宽广道路上,就只闻青年轻声地低语,偶尔夹带著几句慰哄的温柔言词,一遍又一遍,荡在炎热的气流当中。
什麽都没看见,所以,不要紧的。
“啊啊!我的大小姐啊,您总算回来啦!”
一个灰白头发,且嘴上蓄有些些灰白胡子的老人,一见著门口进来的人,差点没痛哭流涕,大放鞭炮。
只见刚进门的那人手中抱著一大团棉被,也不管老人是在欣喜地手舞足蹈,还是感谢上苍膜拜天地,迳自往长廊走去。
“等等啊!小姐!”老人追上去唤著。“舵主他们已经回来了,找您找得急呢,直担心您真的像信里所说的那般,跑去什麽天山看仙女,一年半载不见人影……您就别总是这样开玩笑了,咱们的心脏都很弱啊。”他跟在後头碎念。
“嘘。”那人回头腾出只手,将修长的指往唇边一放,示意他噤声,显然没什麽心情和意愿听接下来的一串赘言。
老人先是愣住,随後移动视线,一定睛,这才发现那团棉被里包著一个人!
“我的天!”他拍了下逐渐开始光秃的额头,看著自个儿主子将那沉睡在怀中的孩子抱进闺房,苦著脸嚷嚷:“小姐啊,您能不能把喜欢乱捡东西的习惯改一改?”上次是小鸟,接著又不知哪里来的关刀,然後是一株味道吓人的怪花,这都算了,这回……
捡了个人干啥?
老人紧张地跟进房内,他口中的“小姐”正好将那孩子放在床榻上,他心一惊,连忙上前。
“小姐,这样不太好,这是您的闺房,您不能……”
“你好罗嗦啊,杨伯。”那“小姐”转过身来,唇边有著叹息的笑。
她的声音不似一般姑娘温弱,更为有力有气;一身简单便装,乌黑的长发上头也没有玉簪珠花,仅用一条与长衫同色的发带束起。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作男人打扮,加上她一双略黑的眉,面部线条有棱有形,没有半分柔情只有十足英气,若不说穿,任谁也都会将她当成普通青年。
“小姐,这真的不妥。”唤作杨伯的老人正色道:“舵主他们回来了,若是知道您又这麽没规矩,他会不高兴的。”
“喔,”她应一声,左耳进右耳出,只道:“这小子受了点伤,我已经请大夫帮他看过,但这一阵子还是需要多些照料。”她眼睛睬著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孩,替他把棉被盖好。
“这孩子……”无缘无故地就要收留吗?杨伯看向床铺,心里有些讶异那少有的漂亮面容。
“他好像没有家人,我也没机会问,他伤不重,却一直昏迷发烧,就先让他待著。”她思量下,续语:“等他清醒後再作打算。杨伯,他就交给你了。”明快地作出决定,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语调虽如平常,但却俨然生出一股令人无法违抗的威严感,跟适才的吊儿郎当比较,宛若两个不同的人。
杨伯当容家管事两代有馀,从小看她长大,知她在笑脸下所隐藏的真实性子。她虽身为女子,却因环境的关系,比一般姑娘家更坚强独立,个性也甚为刚硬,一旦当她把话说出口,那可是没得改的。
“您可别让舵主发现您又这麽乱来。”每次每次,他都只能讲这句话。
她闻言,扬起愉悦的笑容:“咦?我还想让他看看这孩子呢。瞧,这麽可爱美丽的男孩可是少见了,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难不成小姐是因为看上这小孩的美貌,所以才拐了人家吗?
“小姐……”杨伯苦著脸:“您又是在说笑的吧?”
“呵……你说呢?”她手负在後,眨了贬眸。“欸欸,我得去向伟大的舵主——也就是我亲爱的大哥请安了,若是晚了点,他又要跟你一样念人了。”真是,这镖局上下到处是大哥的眼线,她才一踏进门,门仆就偷溜进来通报了,还以为她没看见吗?
“小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他解释我这些天上哪儿去的。真是怕了你。”
她摇头,真担心她大哥等会儿也是这副德性。
出了房,她便往大厅方向走去,刚拐进长廊,就遭受袭击。
“哇啊!”
一个小小的身体撞上她,悦耳的稚嫩嗓音惊呼一声,然後就抱紧了她的膝盖,好像死也不肯再放手。
容似风闭了闭眼,垂首一瞧,果然看到了她那只有六岁的九侄儿。
“小九,你抱著姑姑,姑姑就不能走路了耶。”她又不是一棵树,还任他攀爬,她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啊!
小小的可爱脸蛋抬起来,上面有些抓痕,令容似风一怔。
“姑姑!我不要妹妹了!妹妹欺护我。”他扁著红润的嘴唇,要哭不哭。
“是欺负。”她纠正,然後蹲下身,抬起他圆圆的小下巴审视,“怎麽了,是十儿抓的吗?她才不到两岁,男子汉小丈夫,你要同她计较吗?”拉起袍袖,她轻轻地按揉那些湿浅伤痕。
“那我不要作男子汉了!我要像姑姑一样作个“女子汉”。”他吸著鼻子。
“啥?”她瞪住他,“女子汉?”这孩子到底把她看成什麽?
“姑姑是女生,可是却比较像男生,所以姑姑是女生中的男生。”好厉害呢!
“哦?”她始终勾著唇瓣。“你别跟我一样,你作男生中的女生好了,这样比较新鲜。”坏坏地眯眸,她对著小九诱骗。
“咦?”男生女生?生女生男?他突然觉得有点混乱了,索性不讲这个,讲别的。“十妹还咬我的手,痛痛,流血。”把短短的小手臂露出来给她看。
听著童言童语,让她好想笑,望了望那些破皮的小伤口,她瞅著他:“她在长牙啊,难免会东咬西咬,不然你去问你上头八个哥哥,一定也有人被你咬过的。”
“真的吗?”第一次听到这种事,他忘了委屈,有些好奇。
容似风配合地点头,保证道:“真、的。你去问问,看姑姑有没有骗你。”她的目光放在他身後的摇晃小身影。
小九还没答话,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夹著浓重鼻音直接从他背後扑来。
“哥哥!”
像莲藕似的小胖手搂住他的小腰,他一时站不稳,差点正面贴倒在地。
小九很困难地转身,就见他的小十妹把鼻涕和眼泪全部都黏在他的新衣裳上,那一张甫出生就人人称赞的美丽脸蛋,只让他觉得好似妖魔鬼怪般讨厌。
心里涌起一阵嫌恶,他只想著要掐死她。
“哥哥,哥哥。”小小娃儿懂得言词有限,也只能反覆地唤著这在她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名称。
好像流不完似地,她的小鼻子和大眼睛里又跑出了更多液体,糊在一起,黏黏稠稠。
哭哭哭!哭什麽?他都没哭呢!
被抓伤的是他,被咬流血的是他,漂亮的新衣服被弄脏的也qi书+奇书…齐书是他!每次都害他被其他兄长骂,她有什麽资格哭?可恶!可恶!
“走开、走开啦!”他挥著手,想把她的小身体推开,却没料到她如八爪章鱼般抱得死紧,怎麽也不愿松手。“我不要妳了!走开!”
他更生气,使力更猛,好不容易让她离开自己身上,却发现她竟然无防备地就要往後跌去。一种不需要思考的直接反应让他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她衣襟,又将她给持了回来。
好像在耍猴戏。容似风在一旁看著,心底窃笑。
一岁半的十儿停止了哭泣,一脸呆楞,大大亮亮的眼睛里还留有惊吓。
小九搞不懂处已为什麽还要救她,让她跌死就好啦,就不会烦人了!
可是、可是……
他的衣袖被揪紧著,抬起眼,他看到满脸泪痕未乾的小妹。
“哥哥。”她笑笑,笑到口水流出来,很信任很信任地,握著他的小拇指。
小九愣住,很快地满脸通红,“妳别再跟著我了,可恶!”没来由地想发怒,他转身就走,不过这次,却让她抓著手,任她半挂在自己身上,没有硬是拔开。
“兄妹俩要好好地相亲相爱哦!”容似风一手又著腰,一手放在嘴旁,朝著那两个如胶似漆的小背影提醒。
“兄妹……要相亲相爱?”
粗犷的低沉男声阴森森地在她後面响起,她一怔,微偏过首,睇见一只大手就要抓住她後领……
“欸,大哥!”她一个侧身便问了开,对方的掌风却已削至左边,她赶紧再转个半圈躲过,嘴里边道:“啊啊,我知道你功夫又更好了,走路都没声没息,不过,可别拿我来试招啊!”被逼得没路再避,她索性背过身,疾出手扣住男人的腕。
“我明明叫妳乖乖待在镖局里,妳又偷跑!”那男人,也就是容揽云,咬牙道。
一个巧妙的翻转,顿时变成容似风的动作被擒制住。
“我哪里是偷跑?”她好冤枉。“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不过没人拦得住她就是了。
她肩膀轻抖,手臂便像是滑溜的鱼般抽出容揽云的掌控;但他反应极快,用同样的招式缠上她,她好无奈地收起笑,转瞬间认真起来。
“爹要我好好照顾妳,妳却老爱让人提心吊胆……妳不知道咱们镖局仇人多,随时都会有人找麻烦吗?”一扭腰闪过她的手,他好心惊,怀疑自己隐瞒了很久很久的怕痒弱点早已被她察觉。
她挑了下眉,眸子里有著不怀好意的光芒,再度攻他腋下。
“是是,我知,我怎不知呢?”又差一点,可恶,她好想看大哥出丑喔!“我还知你老作恶梦,梦到爹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你没有好好管教我。”
“容似风!”还来啊?他真的要翻脸了!“我明白妳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成天往外跑,妳已经二十了,别的姑娘在这种年纪早已孩子好几个了!”抬脚一踢袍摆,一阵劲风让两人各退了一步。
“我不是说过我不嫁人吗?”过招结束,容似风挥袖,一派悠闲。
“怎能不嫁?妳想当老姑婆?”那他不就要照顾她一辈子?好惨!
“什麽老姑婆……”她失笑。这差她好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