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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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田、贾正呢?”魏强问。
“他俩原地伏下不动了。赵庆田说‘像是背盐的’。”“不管干什么的,告诉他俩,隐蔽地绕过去。”
“是。”李东山扭头跑了上去。很快,又回到魏强面前。“是背盐的。他们发现有人,跑起来了。”
“嗯?跑起来了?”魏强拧着眉头一沉思,果断地说:“不!”刚吐出一个字,远方传来“干什么的”问话声。
“你们是干什么的?”贾正也挺气粗地反问过去。
“我们?我们是江城的,佐藤特别工作队。”
“噢!是佐藤特别工作队。看!差一点没发生误会。”赵庆田把话接过来,说得是那么柔和、亲切,简直真像遇到自家人,不过身子伏在地上依然未动。
“那你们是哪一部分哪?”对方跪立起一个来。
“哪一部分?还用问,满城的山坂特别工作队呗!”“你们是山坂特别工作队呀!……”敌人真的把赵庆田、贾正他们当成自己人,也就不在意了。有几个站起来,持着步枪大摇大摆地朝赵庆田他俩走过来。
魏强一听对方是江城的佐藤特别工作队,即刻命令趴伏在身旁的刘太生把马步枪留给自己,叫刘太生带领人们迅速向石庄村南大坟地里撤。他和李东山准备打掩护。当人们刚刚离开,前面的枪声、手榴弹声,就响成了一团。
时间,一秒又一秒地向前移动,赵庆田、贾正,始终没见撤下来。魏强想到近三十名回冀中开辟工作的干部,需要今夜送过铁路,时间不允许久等,便带着李东山走进石庄村南的坟地。刘太生和过路的干部们都围上来打问情况。
魏强朝月亮望了一眼,月亮在正南稍偏点西。他知道已经过了午夜;也知道,眼下的时间最宝贵,不能再拖了。忙凑近人们:“同志们,检查一下,咱们出发。”魏强说着,把马步枪递给了刘太生:“你和李东山担任尖兵,蹅漫地一直朝着保定车站的电灯光走!”
新的尖兵箭似的朝正东走去。人们跟着魏强,也快步地朝正东走起来。
刚离石庄半里多地,背后传来:“有人在后面跟着。”“有人跟着?”魏强一怔。又想:“看是一两个人,还是一大起子?要是一两个,就是赵庆田、贾正。”他很希望这样。他离开队伍,蹲下来眼睛不眨地朝后一望,却是一大溜人在行动。走的非常急促,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咚咚的脚步声。“难道敌人跟上了?”魏强想。“走!是敌人,还可能是遭遇的敌人跟了下来。”他肯定了情况,紧迈了几步,赶上了排头,忙朝背后传了句:“跟紧点!”说罢就带领着人们跑起来。突然,枪声从身后叭咕叭咕地响起来,魏强他们的脚步,也就跑得更紧了。
魏强带领人们跑了一阵子,枪声逐渐甩在了大后面。保定车站上向外照射的电灯,贼亮贼亮的,越来越清楚了。从紧北面开来的火车,嘁咔嘁咔地响着。
“撇开电灯,偏南点走,过了金线河,照直奔五里铺。”魏强把要走的路线,告诉给尖兵李东山和刘太生。
眼前,展现出一条不宽的结了冰的小河,人们怕滑倒,便手拉手地蹅了过去。靠近铁路了,停在车站上的火车咝咝的放气声,传送过来,人们的神经随着也就更加紧张了。
“几点钟?”魏强问他身后一个带着手表的干部。
“一点四十五。”
魏强从时间上知道,停在车站上的这趟列车,是去郑州的三十七次快车,再有十七分钟,就从保定开出了。“同志们!紧走几步,铁桥跟底下等它。”他把话传向后面,就又紧走起来。
五里铺村北,架在府河上的铁桥出现了。高大的桥洞,像没有关闭的城门。
嘁咔嘁咔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铁桥两头炮楼上放哨的敌人的咳嗽声,也被这嘁咔嘁咔的响动压了下去。在铁桥被火车轧的嘎啦嘎啦山响的时候,男女干部在魏强他们三人的掩护下,一个紧跟一个地沿着河边,猫腰钻过桥洞外的铁蒺藜网,穿过桥洞,胜利地过了铁路。
魏强顺着桥洞,望着这群回冀中开辟工作的人们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羡慕。他一直等人们的影儿消逝在冀中平原上,才喘了一口气,顺手把驳壳枪插在皮套里。二
赵庆田、贾正在石庄村北和江城的佐藤特别工作队碰上,能张嘴冒充起满城山坂特别工作队,是魏强事先布置的。要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和敌人遭遇上以后,对敌人来个暂时的麻痹,以争取时间,让非战斗人员迅速撤下去。这个措施真的生了效。
当敌人听到是山坂特别工作队时,有六七个便衣特务一点都不顾忌地站起来就朝前走。领先的一个摇晃着脑袋,尖声尖气地边走边问:“山坂特别工作队,知道今天午夜会哨的口令是什么?”
“口令?”贾正的枪口瞄准了他,见他越走越近,说了句:“是这个!”一勾扳机,叭咕一声,领先的敌人被撂倒;赵庆田也叭咕一声,也撂倒了一个,接着又甩出一颗手榴弹,轰地爆炸了。他借着手榴弹爆炸的浓烟,三跳两蹦的窜到了敌人屁股后面。
在赵庆田甩手榴弹的时候,贾正和一个便衣特务,同时抢占了一个大粪堆。要不是各占一边,中间让粪堆挡住,他俩近得就会对了脸。这时,谁都要设法隐蔽自己,待机消灭对方。敌人从粪堆的左方,偷偷地把支三八步枪伸过来。枪身长,亮不开,贴着贾正的后背就乓的开了枪。趁敌人退弹壳的一刹那,贾正一举马步枪,说了声:“找你五大伯去吧!”就把敌人打死了。
道沟里有两个鬼子,一个探着半截身子,在晃动着军刀;另一个露出头来,哇啦哇啦地怪叫。贾正把枪瞄向拿军刀的鬼子,没容他晃动几下,就用一颗子弹敲碎了他的头骨。敌人乱了营。一切火器都朝贾正盖过来。猛烈的火力压得贾正连头也不敢抬。
窜到敌人背后去的赵庆田,伏在一个坡坎上,正举起枪来寻找目标。道沟里一个指手划脚的鬼子,正好进入他步枪标尺的缺口,赵庆田知道擒贼要擒王,作战先打指挥官,一勾扳机,打了他个狗吃屎。
“咳呀,永山副队长也阵亡了。”一个敌人吓得嚷叫开了。“是让背后的八路打死的。”又一个在打着嘟噜地叫喊。敌人开始骚动、慌乱、惊恐起来。正面抗击敌人的贾正就在这个当儿,一下滚离开敌人的火网,窜进了石庄村。贾正在石庄村口的一座高门楼下停下来。“怎么办?”他倚着门框想。“回五侯村南的集合点,这个当然可以,小队长和回冀中的干部们又怎么样了?是不是受到了损失?即使没有受到损失,剩下三个人,又怎样完成护送的任务?还有,赵庆田这个家伙是长是短?……”一连串的事儿,都涌到他的脑子里。他听听村北,刚才枪炮齐鸣,现在却变得分外沉寂。他探头望望移到西南方的月亮,知道已经过了半夜。“走,找小队长去。”贾正下定了决心。“反正他离不开五里铺的大铁桥。”把枪弹轻轻地推上了膛,保险机不关,用胳肢窝一夹,贴着墙根,悄悄地向东走去。
刚走到村东的场上,一大溜搀着、架着、背着、抬着人的人群,正从西北顺着去江城的东南大道,哼啊咳地、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王八旦们,怎么又在这儿碰上啦?”贾正一见是刚才交过锋的敌人,急忙钻到一个坯垛后面去;回头望望身后,净是坯摞、柴禾垛,地形蛮好。“好!不叫老子痛快,老子也叫你们痛快不了!”贾正忿恨地咬着牙,把枪端平,瞄准了一个敌人搂了火;随后,又朝慌乱的敌人连发了几枪。突来的枪弹,把敌人又打了个大卷箔。敌人稍一冷静,判断出对方的力量不大,马上集中火力,朝着坯垛的方向扫射。贾正就利用地形和敌人斗起来。他从这座坯垛打几枪,绕窜到那边的柴禾垛后面;从那边的柴禾垛后面打几枪,又跳到另一座坯垛的跟前。就这样打打、跳跳、跳跳、打打地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
敌人正用全力对付贾正,猛地又从背后树林子里射来几颗枪弹。这下,敌人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回事?”“八路到底有多少?”这时,敌人真像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再也不愿意在这神秘的黑夜里,十分不利作战的地形上多停留一秒钟,像被打的狗儿夹起尾巴朝江城逃遁了。贾正见敌人落荒逃走了,心里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就顺水推舟地用抽屁股枪来“欢送”。敌人退远了,他才发现对面二百米的树林里,有人也在用火力朝敌人追击。“这是谁?”他停止射击后猜测起来:“是赵庆田个老蔫?他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呢?”
贾正有节奏地拍了三下巴掌,对方立即击掌回答了两下。贾正一听答的挺对,正要窜出去喊,忽然想到小队长批评自己的“冒失”两字,忙蹲下来问:“二哥,进城吗?”
树林里,慢腾腾地回答:“等我,穿皮袄去!”
又联络上了!贾正听清了是赵庆田的语音,窜出坯垛就喊:“好你个赵老蔫……”跑上去就把从树林里跳出来的赵庆田搂起来。
“嗬!嗬!慢着点……”赵庆田用手捂着左臂小声叫起来。“怎么?”贾正关心地查看。
“嗯,叫跳蚤弹了一下!”赵庆田不以为然地说:“走,这儿不是久站之处!”两人贴着村边,绕到石庄村南,隐没在坟地里。
借月光,见地上不少脚印,贾正趴在地上仔细一看,说:“瞧,这不是李东山的大熊掌!”他指着鞋印说:“左脚,前掌四个,后跟三个,整是七个铁帽钉。”
又往前查看了一回,脚印告诉他俩:人们已经朝东面走了去了,再追,也来不及了。他俩在一棵大柳树的跟前,肩靠肩地坐下。
“伙计,我求你点事。”赵庆田扭着脑袋望着贾正。“什么事?你说吧。”听过赵庆田的话,贾正有点莫名其妙。
“你答应了,我才说。”
“我答应了。”
“好,求你回去千万别暴露我负了伤。”
“那……为什么?”
“你看,今天有一大群干部,回冀中开辟工作去了。明天,我们也会跳回冀中去。假如上级知道我负了伤,就会把我留在这边……”
“那怕什么?留下是养伤,又不是怕回冀中的胆小鬼。”“你看你,说着说着就变了卦。”赵庆田有点埋怨。稍沉思,又央求地说:“我的好小贾,从一参军,咱俩就在一个连队,虽说有一度分开了,你还是了解我的。说真的,就是我这胳臂打断了,我也要回到冀中去。我不愿意手拿着武器,在这边瞅着鬼子杀害自己的亲人,糟害咱们的家乡。我求你,求你在这一点上帮我个忙。”最后这几句,还带点哭音。
常在一个战壕趴着的战友,贾正自然了解赵庆田的心。他知道赵庆田,不论什么事不考虑成熟是不肯说的。现在他听了赵庆田的要求,只得点头答应了。
“你答应了?回去有人问,请你还要帮我打打掩护!”“行,不过你还得买通咱那卫生员!”
“那好办,难办的是咱们小队长。”
“可不,咱小队长的眼,尖得像把锥子!”
“这个,小队长不问便罢,问上了咱们就演双簧来蒙混!”月亮偏了大西,后半夜的寒风,吹透他俩羊毛絮的棉衣。他俩爬起来,急忙奔五侯村的集合点走了去。
拂晓以前,又有三个带枪的人出现在石庄村北。他们由东向西拉着很长的距离慢步地走着,像在认真地寻找什么似的,土埝、粪堆、道沟、坑壕……,处处都查看一个遍。有时,他们趟到几颗子弹壳;有时,他们看到一滩凝固的血浆和被血染污的白棉花。
“小队长,他们可能从另一个地方走了。”李东山说。“可能,没有尸体吗!”魏强很愿意这样。
“会不会被俘了?”刘太生本不想说,但又压不住。“被俘?除非是他俩负了不能动弹的伤,叫敌人给抬走了。”
这一点魏强不是没有想到,就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忽然一个闪亮光的小东西被他踢得滚了几滚,他猫腰拾起来,是支水笔。贾正和赵庆田是没有水笔的,这支水笔是谁的呢?敌人的?还是过路的干部们丢的?不管谁的吧,先捡回去再说。“走,奔五侯村南柏树林子集合点去!”魏强把手一挥,领头朝正西走去。
黑糊糊的柏树林子越来越近了。还有一百五十多米,魏强就迫不及待地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柏树林子里立即啪啪地还了两声。魏强一听有门,忙蹲下,两个手掌圈捂着嘴唇说:“二哥!进城吗?”那边随着答出:“等我,穿皮袄去!”魏强高兴地迎了上去,立刻和赵庆田、贾正二人会合了。五个人像叠罗汉似的紧紧抱在一起,就好似久别重逢那么亲热。革命感情冲激着每个人的心,每个人都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魏强他们听了贾正、赵庆田述说了战斗经过。李东山向赵庆田左臂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