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亲爱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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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忘记!”
“好好好,我会重教,不过,阿婆,至少要记得一步吧?”
“一步啊……第一步?”
“哈哈哈,可以、可以,记得第一步就行了!”
“那没问题。”
“还有,请记住,要先做暖身运动,不要人一到就马上跳舞!”
交代完毕,司琪拍拍手,散场,回身收拾好卡拉OK伴唱机的电线,推到管理处办公室去借放,跟管理处的阿伯哈啦几句后便挥手道别,正想直接回家,眼角不经意扫到那个正在专心画画的男人,眼珠子一转,匆地咧出一抹贼贼的笑。
之前为了上课,她总是时间一到就赶着走人,但现在放暑假了,她不必再赶上课,自然也不必急着走人,那就留下来多晃晃吧,至于晃到哪里呢?
嘿嘿嘿……
噙着顽皮的笑,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溜到那男人身后,小心翼翼的倾身往他的画本上凝目看去,想说欣赏一下他的旷古绝世大作,谁知才一眼她就愣住,再猛眨两下眸子,旋即很不客气的爆笑出声。
“搞屁啊,我以为你在画什么了不起的艺术杰作,原来是在画这个!”
她不但笑得很不给人面子,还一把抢过他的画本来,就地盘膝坐下,津津有味的一页页翻看,不时放出明朗的大笑声,很放肆,但也很悦耳。
好半天后,她终于把整本都看完了,这才把画本还给他。
“真有一套,你是……呃?”她骤然收音,不可思议的盯住那男人。
不敢相信,他在脸红耶,一个会脸红的大男人,稀有动物!
“请问你几岁了?”
“……二十七。”
“哇,是个大男人了呢!”司琪很夸张的惊叹道,再指指他的脸。“你知道你在脸红吗?”
红烧蹄膀霎时又多熟了好几分。“知……知道。”
她怔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又捧腹笑得比刚刚更夸张,眼泪都冒出来了。
“Mygod,我才十九岁都没红过脸,你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居然会脸红,可以列入濒临绝种生物名单了!”
“我……我不习惯跟女孩子说话。”
“是喔,那你一定是那种被父母哄在手心里的乖宝宝。”司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叫司琪,你呢?”
“……文飏。”
“太阳的阳?”
“远飏的飏。”
“原来是那个飏。”司琪喃喃道,再指指画本。“你是漫画家吗?”
没错,他画的不是素描,更不是什么艺术大作,而是漫画,类似四格漫画的诙谐小品,虽然他的画风相当男性化——他本来就是男人嘛,但以市面上的漫画书来比较,他的画可以称得上漂亮,甚至比女漫画家画得更精致。
“是曾经那么想过,不过,这只是个人嗜好,随便画画罢了。”文飏赧然道。
“可是你画得超棒啊!干嘛,你爸妈不准你画?真是,这时代就是有那么多父母喜欢勉强自己的儿女!其实每一行每一业都有奋斗的价值,为什么一定要界定某种职业才是好的呢?”
“有时候,不是父母的因素,而是环境不允许你做选择。”文飏低喃。
不是父母,是环境?什么环境?
司琪一愣,张嘴想再问,但一瞬间,她又被悄然浮现于他眼中的寂寞打倒了,那张清秀得近乎清冷的容颜虽平静,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呃,我说啊,既然你画的主角多半是我,是不是早就应该给我看看你的画了?”下意识,她立刻转开话题,因为不想看见他眼中的寂寞,太沉重了,她实在受不了。“啧,我的胸部真有那么大,腰有那么细吗?”
这话题转换的实在好,刷一下,文飏的脸又爆红,慌慌张张用手遮住画本上那个大胸脯细腰的“司琪”,还张开五指,却依然挡不住全部。
“司琪”的胸脯实在太大了。
“那……那只是我……呃,我很好奇,”他一脸尴尬,结结巴巴的解释。“在这里义务教舞的都是阿婆、阿嬷,或者三十岁以上的阿婶、阿姨,但你……你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为什么情愿花时间每天早上到这里来教那些老阿嬷跳舞?”
原来不只她对他感到好奇,他也对她感到好奇呢!
“你很好奇,所以才盯着我看?”司琪歪着脑袋问。
“对,好奇,我只是好奇!”文飏慌忙道,没注意到自己承认一直在盯着人家看。
这个人肯定不适合做特务,要是被敌方捉到了,不必用刑他就会自动招供了。
司琪暗笑不已,“其实以前是我妈妈在教的,寒暑假时她总是带着我来,从小看到大,不会也会了,大家也对我很熟,后来我妈妈……”顿一下。“在一年前车祸去世,我才代替她来教舞。”
“真羡慕。”文飏轻轻叹息。
“羡慕跳舞?”
“不,是羡慕你们能彼此交谈交友。”
“你没什么朋友?”司琪问,心里一点也不奇怪,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内向得不知如何交友的木头。
“没有,过去我太专注于工作了。”
“那就一起来跳啊!”司琪热心的鼓励他来做她的学生。“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话,也有不少年轻人跟我们一起跳舞喔!”
文飏露出苦笑。“你教的舞步动作太激烈了,我没办法应付。”
司琪狐疑的挑一下眉。“干嘛?难不成你有病?”
“不是病,是……”文飏迟疑一下。“呃,总之,对我而言,动作太激烈的运动一律列为禁忌。”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的注视他片刻,忽地拍拍他的肩。“不用羡慕。”
“呃?”
“没什么。对了,我好像从三个月前才开始看到你?”话头一转,讲到别的地方去了。
“三个月前我才搬到台北来。”
“原来如此。”司琪恍然大悟。“你住哪里?一个人吗?”
“我一个人住,住在……”文飏唇畔微漾起沉静的笑。“你家住十一号一楼,我住十二号二楼。”
司琪呆了呆。“款?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厝边!
“你总是那么精力充沛的忙忙碌碌,当然不会注意到我。”文飏淡淡道。“我倒是常常在阳台上看着你出门回家。”
“啊……”司琪搔搔头发,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我是知道十二号二楼都是租给人家的啦,不过没注意到房客是不是换人了,哈哈,原来三个月前换你了,歹势、歹势,没去跟你打个招呼!”
“不,应该是我主动跟邻居们打招呼,可是……”文飏轻语。
“你不好意思?”
文飏赧然颔首,模样就像不好意思跟男生说话的小女生。
司琪拍拍他的肩。“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帮你跟邻居们讲一声,我们那一区都是二、三十年的老厝边,大家都熟得很,有事情都会互相帮忙,有好康嘛A到烧报,认识了包你有好处!”
“呃,谢谢。”
见他愈来愈不好意思,双颊竟又泛出两抹淡淡的红晕,司琪忍不住又失声笑出来。
“拜托,这样也要脸红?你是不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周到了?”
文飏沉默一下,悄然抬眸,双瞳中竟又浮现那沉重得教人难以忍受的寂寞。
“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不过我叔叔和姑姑都非常疼爱我,就如你所说的,他们非常保护我,生活上的每一项细节,他们都尽可能为我设想到尽善尽美。还有我那些堂表兄弟姊妹们……”
他轻轻叹息。
“他们简直是把我捧在手心上呵护,宠到令人难以相信的程度,害我差点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刚开始自己生活时,真是有点手忙脚乱,幸好我还不算太笨,慢慢总算习惯了。”
既然亲人都那么疼爱他,他又为何如此寂寞?
司琪差点脱口间出来,幸好及时吞回去,他们才刚认识,并不适宜问这种太深入的问题。“快九点了,你不用上班吗?”再一次,她很突兀的把话题转开,下意识想抹除他眼中的寂寞。
“不用,”文飏摇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是到台北来休养的。”
原来他是从南部上来的,不过,到台北来休养身体……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头?
司琪困惑地甩甩头。“所以你就每天闲闲无事到处乱晃?”
“我没有到处乱晃,”文飏轻声辩驳。“早上我都在这里画画,中午回公寓,看书或者看电视,很少出门。”
“好‘丰富’的生活,请问你是在品尝不食人间烟火的滋味,还是在闭关修练绝世武功?”司琪嘲讽的喃喃道。“真是废人!”
文飏瑟缩一下。“不然要我怎样?”
“怎样啊?”司琪若有所思的盯住他半晌,两眼逐渐发亮,忽地猛跳起来,还顺手拉他,使他不得不跟着她起身。“我们走!”
“到哪里?”文飏手忙脚乱的把画本和画笔放进袋子里。
司琪没有回应他,也没再继续催促他,文飏不禁疑惑的低头看她,却见她以十分夸张的表情,慢慢的把视线从下徐徐往上拉。
“Shit,光看你这张比女孩子还清秀的脸,我还以为你应该跟我差不多高,搞不好比我还矮,没想到……”司琪瞪着大大的眼仰视他。“先生,以女孩子而言,一七四公分并不算矮,而你居然高我一个头!”
“我堂哥比我更高!”文飏自卫似的冲口而出,把另一个更该死的人供出来,要杀就去杀那个家伙吧!
“是你“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又不是你堂哥!”司琪没好气的说。
“我……我……”
“你到底有多高?”
“一九四,又不是我自己愿意长这么高的,我家的人都很高啊!”文飏委屈的呐呐道。“我三堂哥一九六,九表弟一八七,连五堂姊都有一八三,最矮的是一七八,可是他还在成长期,天知道会长到多高……”
“够了!”司琪呻吟。“我二哥才一八一,还在那边很得意地说这附近没有人比他更高,现在我马上找一个比他更高的人给他看!”
文飏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司琪摇摇头,“算了,走吧!”拉住他的手——他马上又脸红了,快步走。
“到哪里?”
“你租过漫画书吗?”
“没有。”
“我就知道,所以啦,我要带你去租漫画呀!”
文飏依然每天比司琪更早到福和桥下,不过他不再带画本,反而带着一整袋的少年漫画,司琪教舞,他就靠在墙边看得津津有味,运动结束,司琪就会过来和他一起闲聊五四三。
这样十多天过去,司琪注意到文飏不再动不动就脸红了。
于是,这日教舞结束后,司琪并没有立刻收拾伴唱机,反而放了另一首柔和的轻音乐,文飏讶异的抬眼看是怎么一回事,恰好见到司琪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邀请他。
“请问先生能陪我跳支舞吗?”
啪哒,漫画掉了,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文飏顿时手足无措的涨红了脸。
“我……我跳得不是很好。”
真是的,以为他不会脸红了说!
“这种舞无所谓跳得好不好,只要会跟着音乐动就行了。”劝诱。
“可……可是……”犹豫。
“拒绝女性的邀舞是不礼貌的喔!”恐吓。
“我……我……好吧!”屈服。
在司琪半哄诱半威吓的邀请三部曲之下,文飏只好硬起头皮牵起她的柔荑,另一手扶上她的腰,和她一起随着音乐缓慢的摇动。
“哇,你的手是冰的耶,你很紧张吗?”
“……不紧张才怪!”文飏有点像小孩子赌气似的小声咕哝。
她忍俊不住失笑。“为什么?因为我吗?你不可能从没和女孩子跳过舞吧?”
“……有。”
“既然有,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我比你更想知道。”
她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我们随便哈啦一下转移你的注意力,也许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嗯……”想了一下。“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画我的?”换句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住她看的?
“……从第一天见到你。”
“哇!”
“那……那不能怪我!”文飏嗫嚅地辩解。“我不相信你自己不知道,几乎所有男人一见到你就会盯住你看!”
她当然知道。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生追她,邻居、同学、朋友、陌生人,压垮整座中正桥都没问题,星探拦路纠缠也是常事,还追到她家来呢,因为她很漂亮,不,更正,是十分漂亮,身材又超正点,司爸爸还坚持要她去学防身术以保护自己。
不过她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她的美貌或身材,而是她对生命的热忱、对服务的热心。
她总是那么热忱的以助人为乐,无论谁请她帮忙,只要她能力所及,她必定帮忙帮到底,就算没有人请她帮忙,一旦被她看见了谁有麻烦,她也会主动凑上去帮忙,只要能帮上人家,不管有多辛苦都无所谓。
如此热情的心,使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把热情的火,灿烂又温暖。
“你认为我很漂亮?”司琪漫不经心的问。
“不,你很美!”文飏发自内心由衷赞誉。“尤其是当你拚命挖水沟弄得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