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容-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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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下了车,他头上戴著覆有面纱的斗笠。微微侧首,他朝容湛语伸出手,微笑道:“小心点。”
“谢谢。”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中,她脸红红的,让他搀扶而下。
七少有些受不了两人的含情脉脉,只催促道:“先走吧,你们两个先进去。”
容湛语狐疑地望他一眼,“七哥,你有点奇怪。”
“啊?有吗?”他紧张地陪笑,“我是想,爹一定很念著你嘛!”
“是这样吗?七哥,我好像看到你有写信……”
“欸欸,那是、那是在报平安嘛!”他满头汗。
“只有报平安吗?你该不会——”
“会?会什麽?”他好心虚。“十妹,你想太多了。”
容湛语眯起眼,看得他全身都被汗湿透了,最後才决定不理会他。
昂著首,她看向身旁戴著斗笠的高瘦男子。“昭哥,等下会有很多人……你如果不喜欢,那我——”
尉迟昭低头,让她能从面纱下看见他淡扬柔和笑意的唇。
“这里是你生长的地方,我很期待。”轻轻地,他说出更挚的心里话。
容湛语凝望著他,然後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嗯!”她握紧他的手,重重地点著头。“咱们一起进去!”
尉迟昭任她牵著,对於她这种爱抓著他的举止已经十分习惯。
甚至……贪恋。
他微微笑著,和她一同走上石阶。
还没跨进门,门仆一看到她,先是张著大眼,然後揉了揉,确定不是眼花,捏了捏脸皮,发现会痛,才俊呆呆地像是看著救星般喃道:
“小、小姐?”
容湛语顺手就敲了下他头,“你又作白日梦了啊,阿正?”
阿正摸著被她打的地方,如梦初醒。“小姐!小姐!真的是小姐啊!”他跳起来,往内厅跑,边跑还边喊著:“小姐啊!小姐回来啦!他们不用再被迁怒的主子欺负虐待啦!
接著,就像是空谷回音似的,一颗颗头随著惊讶声不停地冒出来——
“什麽?十妹回来了?”
“你总算到家了。”
“十妹?在哪里?”
“十妹,你可真会跑。”
“咦?你旁边那个男人……”
七嘴八舌、叨叨絮絮,一群人聚在大厅,或坐或站,悠闲喝茶的,好奇打量的,热络微笑的,算一算,共有九名男子。
容湛语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另一道吼声就杀到——
“十儿!”一个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见到她,老泪马上盈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之前的那桩糊涂婚事让他险些把女儿推到火坑,所以他现在重话也不敢讲一声。眼角越过尉迟昭,直接瞥向那想偷溜的七儿子。“老七!你搞什麽!这麽晚才让十儿回来!”他怒吼。
罪魁祸首站在那里,为什麽只骂他啊?七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关我什麽事?是十妹她——”
“你少把责任推给你十妹!”
“我哪有!”他好想哭啊,爹直一是太偏心了!
“老七,你不是写信说十妹会带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吗?”一名坐在椅上的男子好整以暇地端著茶杯浅啜,唇边有著不怀好意的笑。
七少频频摇手挤眉兼用嘴型暗示,没想到手足还是无情地陷他於不义!
“七哥!”容湛语马上瞪著他,一副被背叛的表情。“你不是答应我不要先讲了吗!”这样她会不好意思啊!
“男人!?”容老爹跟著发难。“什麽男人?老七,你给我的信里为什麽没有写?”原来有两封信!
“就十妹喜欢的男人嘛。”有人凉凉地插了一句。
“什麽!?”容老爹狮吼,总舵主该把持的沉稳威严一丝都不剩。“在哪里!?”他伸长脖子往门外张望。
“在你面前。”另一个儿子好心提醒。
容老爹彷佛直到现在才察觉到容湛语身旁有个人,他盯著尉迟昭的面纱半晌,随後转头朝已经躲到内室里的七儿子大喊:
“为什麽他要遮著脸!”
七少翻了个大白眼。“你不会直接问他!”
“哼!”容老爹啐一声,又重新打量起始终安静无声的尉迟昭。
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突然,他发现他女儿的小手,他这个爹从她十二岁过後就再也没摸过的小手,居然牵著这个陌生男人!
青天霹雳、青天霹雳啊!她还没出嫁啊!虽然他之前跟玉泉庄谈婚事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但是那姓玉的王八羔子却想害死他女儿,他听到的时候多害怕!
还是家里好,所以他决定把最最怜爱的小女儿再藏一阵子的啊!
怎麽现在又冒出个程咬金?
容老爹正卷起袖子想一掌劈开此人的恶狼行径,就先被一旁的容湛语打断——
“爹,就是他救了我。”她娇软的语调有著安抚和恳求,容老爹一愣,动作就停了。“他是我爹。”
仰头对上尉迟昭,她用力地握了下他的手,然後放开,朝著他绽出鼓励的笑。
“十儿,他——”
“爹。”她向容老爹眨了眨眼,示意他等会儿。
只见一直静静站立的尉迟昭缓缓地抬起双手,动作似乎有些不习惯地,将头上的笠帽取下。
慢慢地抬眸,他看著每一个在注视他的人,心跳有点快,他拿著斗笠的长指也略微僵硬,感觉身上的袍子被轻扯了下,他垂眼,顺著那白瓷般的玉手,望进她的灿瞳。
不要紧的,她陪著他。她的眼里,这样写著。
优美的唇线有著淡淡的弧度,他深吸了口气,抬起眸,正视满屋子的人,用他一贯的温文轻声道:
“在下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昭。”
寂静,连蚊子拍翅仿佛都可听闻。
厅堂中,每个人都张大了眼,只觉得身上好像有哪里……软掉?直到茶碗掉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响起,大家才回了神。
“哎呀,茶杯太烫。”刚才坐在椅上喝茶的男子歉疚地笑。忍不住甩了甩手,他摸著自己的腕骨,奇怪地审视。
“我、我是不是病了?脚好软…站不住!”有一个人惊恐地出声。
“咦?我也是!”另一个震愕地点头附和。
“该不会是你们两个传染给我的?”家族怪病?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微微心惊地交换感想,然後一致朝尉迟昭站立的地方看去。
容老爹更是险些坐倒在地。
“你……咳!”糟糕!喉咙怎麽哑了?他顺顺气,试图压低声音,却走了调:“你、你这小子是唱曲的吗?”不然讲话怎麽有点……让人觉得怪怪的?
噗!身後传来笑声,容老爹马上狠瞪那九个兔崽子一眼。
尉迟昭微楞。他们……不好奇他脸上的疤吗?
一个念头问进他脑海,他轻“呀”了一声,望向蹲在内室门口的七少。
七少瞧他看著自己,抓了下头,腼腆地笑笑。
尉迟昭温柔的眸里有著谢意,他知道,七少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写信,而是让他的兄弟们事先有了认知,才不会用较奇异且惊讶的眼光注视他。
而小十的爹,则是见广世面数十载的江湖人,自是更不在意了。
三师兄说的没错,世上人百百种,心百百颗,想法,不会相同。
他轻笑,看了小十的父亲和兄长,逐渐了解她这有些特别的性子为何而来了。
“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平凡武人。”他柔和解释。
容老爹却背脊发麻,浑身不对劲,“你……你……”他对著尉迟昭挤不出话,只得猛地偏过脸大叫:“老七!这小子的嗓子是怎麽回事!?”涂了软骨散吗?
“你干啥一直问我?”人就杵在他眼前,不会自己去问?很烦地!“他本来就那样啦!”
“你又顶嘴?你为什麽写两封信故意瞒著我?又拖了这麽久才回来,还让十儿认识了奇怪的人,我还没找你算帐!”容老爹担心在自己女儿面前变软脚虾,只好转移目标找垫背迁怒。
身形一动,几个如疾风的跨步上前,便要逮七少,七少紧急滑溜地一晃,往厅中央闪去。
“你还躲!?”不肖啊!都是一群不肖子!
“谁要你先动手!那个男人十妹之前就认识了啦!”七少疲於解说,情急之下,大掌一张,抓著旁边坐得好好的男人,往容老爹的方向一塞——
“哎呀!爹,是我!”男子被擒住脖子,舌头吐出来。“七哥,你干嘛害我!”
“对不起啦!老八!”七少才道完歉,就看到容老爹丢下老八追上他,他踩上茶几借力一蹬,跳上屋梁又险险逃过。
“啊!爹,你打到我了。”第二个倒楣鬼哀嚎。
“少罗嗦!”容老爹深知自己七儿子轻功最佳,也最会窜逃,他运气在掌,不顾左右,就朝梁柱一击!“给我下来!”他斥喝。
七少及时跃下地,木柱却被掌风无情地震裂,碎肩四飞,掉在大家头上。
一时间,躲的躲,笑的笑,骂的骂,乱成一大团。
容湛语简直看不下去,她悄悄拉著尉迟昭,避开这边丢脸的吵吵闹闹。
走到长廊外,物体撞击声又传来,她面红耳赤地瞅著尉迟昭,鼓起勇气问道:“你……你觉得我家的人怎麽样?”
好糟……以前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她小心翼翼地盯著他脸上的表情。
他会不会被吓到?
尉迟昭轻轻地侧首,思量了下,才笑道:“很热闹,感情很好。”
“咦?”这样叫做感情好啊?她睁大眼。
像是要附和她似的,“啪地”一声,有一个人被打出窗外,摔在地上吃了灰,很快地又跳起来,冲了进去。
她难堪地撇过脸,这种常常上演的戏码,如今只觉得实在丢人。
“你听我说,他们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亲人之间嘛!难免不拘小节了点,动作粗鲁了点,不顾那麽多了点……”
尉迟昭微微一笑,化解她的尴尬。
“很高兴。”他睇著她,眼神放柔。“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的家人,体验你的生活,呼吸这里的空气。”
容湛语凝视著他,心头有著如冬阳的暖意。她扯著他袖子,向他摆摆手。
“你蹲下来点。”她红著脸。
尉迟昭不疑有他,弯低了身子,看她靠近自己……
“小……”他名字还没叫出来,就感觉她湿润柔软的红唇印上了他的颊。
热热的,烫烫的,有著温度。
尉迟昭讶异地愕住,随即面上一阵燥热,尚未站直,就又被她扑个满怀。
容湛语搂紧他结实的腰,将火红的脸埋在他又暖又香的胸前,笑出了声:
“你的清白真的没剩了,也逃不掉了,就勉为其难接受这种吵翻夭的家人吧。”她小巧的下巴顶著他的胸,双颊艳红,笑眯了眸。“你以前有你的师父师兄,现在则多了我,还有我九个哥哥和爹,加上姑姑和杨伯……很多很多家人!”她伸手摸著他的疤痕,已经没有避讳。
她想填补他的伤痛和他的缺憾,是吗?尉迟昭深瞅著她,略湿的眸底,藏有柔情。
“嗯。”他柔柔地笑,也道:“很多很多。”虽然,他失去了些东西,但,其实,他可以得到的更多啊。
“谢谢。”他深深地,这样说著。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其它更值得深思的事;如果不是她,他走不出封闭的世界,只能在同样的地方打转;如果不是她…他不会有这麽多深刻的感动。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他不会知道恋上一个人,是怎麽样美丽的美好感觉。
“不用谢,把你自己赔给我就好了。”她笑语,享受他的温柔。
他轻轻笑,半敛眼睑,微垂首,在她耳边柔声说了句话。
她呆了下,不过很快地,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抱住他。
“我也是!我最喜欢你了!”
笑声,回荡一遍又一遍,绕过她美丽满足的神情,绕过他略红发烫的耳根,给予满满的喜悦。
还有……
在女儿一句“他的清白被我毁了”之下,容老爹瞠目结舌,差点昏死,却也定下了他们俩的婚事。
其馀九个兄长,全部寄予这可怜的未来妹夫同情的、叹息……呃,是祝福。
不过显然,他们这个纯情又君子的疤面妹夫还不晓得,十妹好像偷看过他入浴的事情。
再一次给予他最深最诚心的同……祝福。
後园内,两条身影踩著枯叶站立。
“拿回来了吗?”低沉的女声问道。
“是的,在这里。”白胡子老人驼著背呈上手中锦囊。
身著黑袍的女子微微一笑接过,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那有些旧的锦囊,有那麽一瞬间,好似失神般地,她刚毅的面部线条彷佛柔软了下来。
仅仅只有一刹,快到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
再抬眸,她的表情一如平常,只侧首问向身旁的杨伯:
“他呢?”
杨伯马上会意。“总舵主派人去玉泉庄进行处理後,他的身分被揭穿,目前下落不明。”
“这样啊……”她捏著的锦囊,皱了。
杨伯看了她一眼,轻声提醒:“分舵主,再过两日,就初五了。”
“哎呀呀……时间可过得真快。”她的凤眼微眯。
“八年了,您……”
“杨伯,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件好事,所以,我想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