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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中国近卫军-第46章

小说: 中国近卫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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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万夫一干闹房的人马撤离之后,贺远达跌跌撞撞靠近她,她预有准备地躲过。他问:
“洋蜡呢?”
“什么洋蜡?”
“八根白,白洋蜡。”
她找出了这些东西。是婚礼前他交给她的。
他指着八仙桌说:“排开,点上,倒八盅子喜酒。”
八根一字排开的白蜡烛点亮了,每根蜡烛面前都肃立着一盅喜酒。他脱帽,闭目,垂首。她听他默念了几句话:
“革命胜利了,我成家了。咱的国家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咱的媳妇叫亚敏同志。你们今晚都回来看看国家,看看她。”
他鼻息急粗,酒气很重,八根白蜡烛的火焰也像喝醉了一样舞蹈,其中一根还溅起了烛花。她听他轻喊了一声“蔡班长”,逐一捧起八盅喜酒,洒在八仙桌子下面的青砖地上……第二天他告诉她,他完成了他的第一位班长在毛儿盖临终时的嘱托……
冷云又给贺兵扎耳针。她让护士认准贺兵耳朵上的几个穴位,就把针交给她,自己回到桌前对贺东航说,她给贺兵再开一服中药“逍遥散”,配合针灸治疗。贺东航说谢谢冷阿姨,这么尽心地为兵兵治病。她继续写药方。说在医生眼里病人都是等同的,贺参谋长不必感谢。她又听贺东航说,他爸爸妈妈得知冷阿姨亲自为兵兵治病,都非常感激,爸爸还说冷阿姨是正规科班出身,当时在部队里不多……冷云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医生看病还是要‘亲自’,贺兵下次来就是正常治疗,请这位护士给他做,我的手法不如她了,请你回去按这个药方抓药,水煎服,一天一次。护士说你带了些东西来,请你统统拿回去。”她把药方推到贺东航眼前。贺东航红着脸争辩说,东西是他自己的一点心意,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无论如何请冷阿姨收下。冷云本来已在收拾案头,听了这话停下了动作,抬头正眼看了这个年轻人,很快地,像发现了什么她不愿意看的东西,打断了贺东航的请求:“请贺参谋长尊重我们的规矩,不然就请你另找诊所。”
护士把贺东航父子送走,冷云摘了口罩坐下,对护士交代了以后为贺兵治疗的注意事项,这才吐了口气,头无力地倚在椅子背上。她对护士说,请把门带上,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经过彻夜的冥思苦索,从北京回来的贺东航又打起精神,健步踏进办公室。他想起年轻时参加散打对抗赛,有时状态不好,找不着感觉,但连续几个回合失利之后,首长席上的惋惜,观众堆里的嘘声,还有对手掩饰着的得意,都会像特效兴奋剂一样,通过他的感官渗透到体内,使他很快亢奋起来,先于对手跃回那个墨绿色的搏击平台。
办公室里坦荡明亮,很像他此刻的胸怀。霸王鞭趁这两天室内空闲,抓紧长了些新叶。贺东航说了声好兆头,连茶也没泡,便开始处理案头上堆积盈尺的电报。
黄平露骨的利弊陈说,龙振海含蓄的忠告,他都听懂了。小羽给他讲述了从苏娅那里听来的故事,除少许细节不可能出自苏娅父亲之口,属于小羽的想象,要打点折扣之外,他感到大的脉络是真实的。对这个真实的故事他曾有过多种设想,但怎么想也不曾想到,父亲对冷云阿姨的伤害竟如此之大,造成的刻痕竟如此之深。他相信那个年代的父亲完全做得出来,原因和动机也绝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缺乏恋爱结婚经验”就能搪塞过去。他于是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厚爱苏娅,这既是对冷云阿姨的一种宽慰,也是对父亲荒唐行为的一种补偿。至于为了功利而玷污对苏娅的感情,那是可鄙的,连想都不用想。在冷云的诊所里他受到明显的冷遇,但他不气馁,他把这些不顺利、不顺心统统理解成“挑战”。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和平崛起。中国没有,世界没有,连神话里都没有。他将全力应战,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而胜之,崛起于世界男人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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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四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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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主任敲门进来。他接过香茶,瞄了贺东航几眼:“我看你天庭放光,印堂发亮,不像内外交困。”
贺东航笑问:“有人说我内外交困了?”
焦主任闻闻茶香:“如果有,那肯定是鼠目寸光,把现象和本质相隔裂,把眼前和长远相分离。”政治部主任从不在背后搬弄是非。
“此话怎讲?”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辞海注解:厄者困也。厄从来就有两重性,对有的人可能是灭顶之灾,对有的人则是大放异彩的机遇。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著春秋。你厄一下没准厄出新辉煌。”
话说的半真半假,贺东航真心在听。
“你现在是全武警部队感情最富有的大校。多年之后蓦然回首,多美好的一段情感历程!旁人是瞎编个爱情故事让人来演,你是置身于一个真实感人的爱情漩涡玩冲浪,真让人艳羡!”
贺东航听得竟有些感动。
焦主任关于“厄”的议论,引起了贺东航的共鸣。他信奉逆境成才的哲理,但是很少这方面的实践和成就感。他辛劳而获的荣誉,被人们成片成片撕下来,贴在他老子头上。他反感人们一介绍他就说他是某某的儿子,好像不用他老子的品牌来包装,他就不算正儿八经的货色。竞技场上,在甘冲英们的眼里,他还没赢呢就已经取巧做了弊。他有时十分痛恨自己的出身,希望人们把他同甘冲英们置于同一个平面上,但是没有用。就像你生就一身黄皮肤,却硬要证明自己是白种人,反而更加招致人们的哂笑。
焦主任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封信:“这是总部纪委批转下来的一封上诉信,是沙坪监狱一个叫兰双芝的女同志写的,总部要求查实并报结果。宁政委说你知道这个情况,叫我来请教你。”
贺东航取过信看了几眼,说这个事我知道。焦主任有些为难。事隔二十多年,现在怎么去查他们当年是否发生过性关系?
贺东航说问题不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即使他们当年发生过性关系,该不该连干部身份都撤销了?
焦主任说言之有理,表示政治部还要加强政工业务训练。“政工训练也是训练,贺参座能否拨点训练费?两万怎么样?”
贺东航随口就答应了,又随口问:“给特支的入党指标是不是少了点?这次立了功又进校的战士,有的还入不了党呢。”焦主任说这意见对,他马上落实。
趁课间休息,蒙荷约小燕到大门口的磁卡电话亭,给各自的妈妈打电话,在大门值班的麦宝很热情地提供方便。
蒙荷近来常从梦中笑醒。笑醒之后就用右手的小指甲尖戳左胳膊,看疼不疼——小指甲是她偷偷留长的,尖端比较锋利——她每次都感觉到了很好受的疼,说明梦中的好事都是真的。功已经立了,关于作战有功人员一律入学的请示也报到了北京,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打起背包到指挥学院报到。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已经填写了入党志愿书,用不了几天,她就要成为中共预备党员了。
小燕打电话的时候,蒙荷坐在麦宝屋里等她。
麦宝能够很有涵养很有素质地给来访人员办理入门登记,满口都是文明礼貌用语,登记表上的字儿立正的像立正,卧倒的像卧倒,挺有样。他说小燕正在拒婚呢。“一考上警校,提亲的就堵上门了,我劝她一概婉拒。现在条件好了,还用媒婆吗?一定要亲手找一个,要经历一个从不相识到相识,从相互厌烦到相互吸引,从朋友情感深化为恋人情结,从一天不见就没着没落到爱得胸闷气短、死去活来这样一个全过程。最好能同居一段,当然要严密组织。这样结合的离婚概率,只占百分之五十。蒙荷妹妹,咱经不起离婚的折腾啊!”
麦宝一得知要保送他入学,全面素质自发提高。人们看他的眼光变了,不等总部批下来,他已自觉地用警官的标准要求自己,举手投足和言谈话语尽可能增加文化含量。他把已经提高了视事标准的目光首先投入自己的情感世界,对他的女友斑鸠眼马小英不再自轻自贱、涎皮癞脸。马小英带他到胡姨家里千恩万谢之后,好几次都像喝了忘情水,同他搭肩挽臂如同醉了一般,他都表现得异常冷静。在公园的一棵龙爪槐的斗笠般的树冠下,她甚至闭起迷人的斑鸠眼深呼吸着等他亲吻,他狠狠命令自己不得越界,只把双唇尽可能噘长,在她那已经渗透出幸福汗珠的广袤额头上轻轻叨了一下。
麦宝的感叹不禁勾起了蒙荷的另一桩心事。按妈妈的办事效率和节奏,大概不用多久也会给她提亲。正想着,麦宝接了夏若女的电话,告诉他:有任务!
贺东航率前指抵达省委正门的时候,平日空旷肃穆的门前小广场上已坐满了人,他带着作勤处长、情报处长和苏娅,迅速跳下装有车载电台的装甲指挥车,快步走到传达室。
凭微风吹过的一阵好闻的乡土气息,他判断上访的是农民,目测人数大约200左右,以中老年人居多。人们都坐着,前排多是老年妇女,有的还揽着孩子。人群里挑起几根竹竿,扯着几条红布横幅,上书“还我土地”、“落实补偿”、“农民要吃饭”、“为民作主”等口号,白纸黑字很醒目。有几个字没粘牢,纸角快活地一飘一飘,像在呐喊。小广场的边沿停放着不少拖拉机和敞篷卡车,都是蓬头垢面、历尽辛劳的样子,车上堆放着颜色混杂的大衣、被子和塑料布。因为上半夜卡车和拖拉机禁止进城,他们只能在凌晨时分进来,而后疏散隐蔽,四五点钟到这里集结。这伙衣裳七七八八的人们大都神态安然,啃着干粮,用塑料小桶传着喝水,大概认为能按计划坐到这里就是个胜利,全然不顾他们的打扮在这个庄重场合显得多么的不衫不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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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四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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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东航经过他们身边时甚至还戏想,现在,大概只剩下这个全国最大的职业群体还没有统一的标志服和工作服。等啥时候农村也富裕到有了足够多的公款,他们也能穿上制式的大翻领的中国农民服,戴着大檐帽和肩章下地、赶集或者结伴告状,那就精神多了。
特支的部队还没有到达,省委警卫中队的战士集中在大门和传达室,严防农民冲门。平时洞开的大门紧闭着,两扇绛红色的铁皮门把脸绷得紧紧的,警惕地对着静坐的人群。
贺东航命令侦察处长摸清上访人员的来路和意图,作战处长迅速联络特支部队,苏娅跟他进大院见叶总。苏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刚才贺东航通知她出发,她不愿来,说手头有工作。这些天她对贺东航继续采取回避政策,不叫不到,能不见就不见。贺东航则是该叫她必叫她,可不叫的也叫她,他说:“开什么玩笑?这是处突,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工作吗?”
“处突”就是“处置突发事件”,是武警的中心任务。这个军令违抗不得。
石毅然、周同舟、齐健和叶三昆都站在大门内的主干道一侧,听苏伟汇报情况。早上8点钟的太阳已经很热很亮,照得天朗地灿的。齐厅长劝领导们到路边的树阴下,秘书则动员石书记到指挥中心,那里可以调出大门外的图像,也安全。
石书记不去。他问苏伟:“ACT集团占地的补偿金拨下去四个月了,怎么没有检查资金的实际去向?”
苏伟说:“周省长早安排了,只是这一段忙三夏,办公厅还没顾上。”
周省长说:“平时你们说得怪好,要把三农问题摆在首位,我看是说起来重要,做起来不要,非等乱起来再要。总装厂占了那么多地,上万失地农民将来怎么生活?这是多大的事,竟然在办公厅排不上号!”
叶总比较坦然。听了贺东航的汇报后,主要请示了武警兵力的配置和处置原则,表示坚决维护省委的安全和正常秩序,请领导们放心。叶总对自己的角色和责任再熟悉不过。如果把这里比做一个诊所,那么外边的这些“病人”是怎么病的,怎么来的,病该如何诊断如何治疗,这都不是他的事。他的责任只有一个:无论什么病人,来了就要遵守所规,按秩序就诊,哪怕你是特急性癌症,也不许乱来。
石毅然说:“小平同志讲,他是中国人民的儿子。咱们斗胆跟他老人家攀个同辈,也该是K省人民的儿子。人民是个概念也是个实体。如果我们今天能以低一辈的姿态、低一辈的情感来面对群众,面对他们反映的问题,就不应该如临大敌。”
贺东航报告说:“刚接到侦察处报告,这次上访的农民都是岳海市F县、P县和N县的。特支一、二中队的官兵里,这几个县的人有二三十个,有一些跟他们认识,一大队大队长夏若女的父亲也在里面。蒲冬阳政委请示,按规定这些官兵要回避,是不是让他们带回?”
石书记摆摆手:“叶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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