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禁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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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过去的大漠,忘掉自己的罪恶。”
“你为什么对过去的事这么念念不忘?”半天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他,“以黑喇嘛心狠手辣的为人,他如果活到现在,大漠绝对不可能这么宁静,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格局。像他那样的野心家,绝不会安安稳稳地一辈子待在大漠里,把他除掉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曾经是他家里的老仆人。在他被抓到的那一天,他似乎提前觉察到了,打开秘道让我藏在了里面,叮嘱我三天以后再出来,但是三天以后,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阿三也不再隐瞒,神情落寞地回忆着那犹在昨日的一幕,“他恐怕直到死都没有想到,他想尽办法让你逃脱,保全你的性命,可是,背叛他、将敌人引进来杀他的那个人,恰恰就是你。贡布副官,我在这片大沙漠里游荡了那么多年,一直不肯离去,就是为了找到你,替黑喇嘛报仇!”
阿三说到最后一个字,突然像豹子一样敏捷地跃起,双手左右一插,自裤腿中拔出两把壳子枪,凌空对准半天风的脑壳就是两枪。
半天风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就地一个打滚,连着躲开两枪,然后身子一缩躲进了桌子底下,等他再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金条,一扬手腕,啪地就打落了阿三手里的一把枪。正好这时候阿三的身子落了下来,边上的匪众立刻一拥而上,死死摁住了他。
“半天风,你不能杀他!他是我的人!”佛爷一见情势急转直下,赶紧上来阻拦。
“放心,我不会杀他的。”半天风挥挥手,示意那些手下松开阿三,然后走过来扶起他,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你,但是不是现在!等我把沙狐特遣队消灭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杀我都行!”
“我来帮你消灭那支沙狐特遣队。”不等阿三说话,刘明瑞就站了出来摆明立场,“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枪口要一致对外,沙狐特遣队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不把他们消灭掉,别说我们去不了古城,明天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我赞成。”古教授也举手表决,“比起当年的黑喇嘛来,这支沙狐特遣队才是这片沙漠最大的隐患。”
“阿三,就算黑喇嘛现在还活着,他也一样要先打这场仗。”半天风盯着阿三,“你应该很了解他的性格,对他来讲,大沙漠就是他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被外人抢走。所以,你能不能暂时放下仇恨,就当作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
阿三自始至终紧紧抿着嘴角,一句活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甩开半天风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好了,他没事了。”刘明瑞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然后又转向半天风,咬着牙说道,“我看,我们要一起商量一下,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第十五章 死亡之虫
月光下,一群硕大无比的肉柱形动物,在地上直立起半个身子。正在疯狂地撕咬那群骆驼。
1
天黑了下来,经过数小时的休息,陈鹏飞终于恢复了意识。虽然素素一直关心地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一个字都不敢提起。
素素走后,他忍不住又坐到窗口,就像从前在大兴安岭监狱里那样,眼巴巴地望着头顶苍茫的夜空,断断续续又唱起了那首歌:
七月草原一地花,
九月苍鹰连大漠。
爱情闪烁大柴旦,
红旗插上白云顶。
衣壮精神酒壮胆,
不用骂来不用喊。
三脚踢过鬼门关,
同志原来是好汉。
他唱着唱着就走了神,眼前又浮现出那四十三张灿烂的笑脸,正兴冲冲地向他走来,招着手呼唤他:“喂,该出发了,还在发什么愣?”
“出发?去哪儿?”他张着嘴,一脸迷茫。
“怎么?十年前的那个意外,你打算永远都记着它?”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从窗外响起,带着一种同情的语气。
他猛然惊醒,趴在窗口向外打量,果然看见房子的拐角处,蹲着一个人影。他一下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谁了,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笑声既欣慰又苦涩:“我以为你不敢来见我呢,没想到你终于还是出现了。这十年来,你的日子不见得比我好过多少,江建南,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是对这片沙漠念念不忘,它真的那么吸引你吗?你已经死过一回了,难道不怕再死第二回?”
“我当然怕死。”江建南叹了口气,“但是如果不回来,我实在不甘心。”
“为什么不甘心?”
“你难道不觉得么,当年我们距离成功其实就差一步之遥。”江建南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岔开话题继续往下说道,“几年前我又曾悄悄来过大漠一次,并去过戈壁附近的小镇,想打听到你的下落,因为我知道你还活着。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藏在沙漠中最大的土匪头子半天风的地盘里。唉,时间真是过得快,昨天我们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今天就已经历尽沧桑,一切变化似乎就在一夜之中发生,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想起来真是可怕,我以前一直以为命运操纵在自己手里,现在才明白,人的命运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它也许从上辈子起就注定了。”
“你到大漠里来找过我?”陈鹏飞颇感意外,发出了一连串反问,“你来找我干什么?让我带你再进古城一次?你以为你当年所做的一切真的没有人察觉?你不怕我向组织上揭发你?”
“组织?”江建南点燃一支烟,慢吞吞地吸了一口,在黑暗中喷了个烟圈,“如果你还有组织,现在就不会躲在这里了。”
陈鹏飞的脑子里立刻嗡一声,一种混合着屈辱、不满、悔恨、心痛的感觉,瞬间海浪一样袭来,包裹住他的全身,令他不能呼吸。他挣扎着,忍耐、沉默、困苦,过了很久,才抬起头重新正视江建南那团在黑暗中看起来不太明朗的身影:“每个人的一生,只能拥有一种信仰、一个主义;只有唯一,方显忠诚。而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你有很多种选择,而我没有选择,所以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做错选择而后悔,而我却必须为自己唯一的选择负责任,因为我没有后悔的理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夜寒露重,江建南冻得直搓手,“你这是在为我预告未来?”
“就算是吧。”陈鹏飞定定地盯着他,“江建南,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凭什么为我预告未来?”江建南不屑地哼了一声,“十年前,你和张文一就因为自己预告过一次未来,说你们的发现一定会成为近三十年来最受瞩目的研究,说这一批科考队员都会成为国家的功臣而被授予勋章。结果呢?四十三个人,全都死光了!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身上还背着不明不白的黑锅,他们的家人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死因,不清楚他们当年的遭遇,甚至不知道跑回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陈鹏飞,这难道就是你们预见的未来?”
“你没有资格这样质问我!”陈鹏飞反羼相讥,“当初科考队里如果不是混进了你这样的奸细,也就不会有内讧出现,大家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你千方百计混进来,目的不就是为了搞破坏么?”
“但是你也别忘了,最后亲手把他们引到大坑里的人,是你!”黑暗中,江建南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他。
两个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都能看到对方心里的卑微和恐惧。
“江建南,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陈鹏飞咬着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就在刚才,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决定一旦抓准时机,就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江建南,这样的叛徒留着也是祸害。再说高层已出现问题,如果把他押回去,说不定又会被他逃脱,而最后落人大牢的人,搞不好又是自己。但是江建南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却彻底粉碎了他的决心。
江建南说:“我来找你,是想求你放过我。”
他立刻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请求你放过我。”江建南的口气收敛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自从科考队出事以后,我的上级也对我产生了怀疑,不再像以前那样相信我,甚至想派人来秘密处决了我,而你们的部门也察觉到了我的问题,一直在留意我的下落。这十年来,我有家不能回,像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再同头,对自己的将来也不抱任何奢望,只想平平静静地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完我的下半生。”
“你也想出关?”
“是。”江建南点了点头,“十年前,我曾在古城里偷偷埋下了一包珠宝没带走,我打算这次跟着你们去,把东西取出来,然后我就走,再也不回来了。你放心,我会对一切守口如瓶,不再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江建南说到这里顿了顿,叭嗒叭嗒狠狠抽了几口烟,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问他:“陈鹏飞,我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那么你呢?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做过打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回去如果不能为自己平反,那么等待你的也许不只是深牢大狱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你会成为下一个我……”
“不要再说了!”陈鹏飞打断他的话,“你是想拉我下水?”
“我只是认为,我们或多或少都应该得到一点补偿,否则,这么漫长的十年,难道就这样算了?陈鹏飞,我劝你为自己做做打算吧,他们连张文一都不相信,何况是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不知道为什么,陈鹏飞竟然有点心软,他盯着那一闪一闪的火星,问,“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不管怎么样,我的下场都不会好,不如铤而走险。”江建南掐灭了手里的烟蒂,“这贼船一旦上去了,根本就别想下来,要么跟着他们靠岸,要么中途跳下来淹死。你说,如果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没有如果,因为我永远不会走到你这步,我说过。我只忠于一个信仰,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不过,你今天能来向我坦白这些,说实话,我佩服你的勇气。”陈鹏飞此刻内心已经释然,他决定放过江建南,但是有一件事必须得搞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在为什么人服务?”
“那伙人,就是这次进攻红铜城堡的那伙人。据说他们的幕后大老板。主宰着境外一个大财团,这个财团野心勃勃,在多个国家安插过自己的间谍,妄图干涉别国内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他的身份和名字,他的存在就像一个虚晃的影子——只看得见形迹,却无法触摸其实质。”
“影子?”陈鹏飞的心提了起来,这个敏感的字眼不得不让他联想到日本人那个邪恶的计划。
“我后来被安插到科考队以后,有一个上级直接负责我的行动,他的代号叫‘赤峰’,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人。”
“除了‘赤峰’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跟你联系?”
江建南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那海”这两个字给咽了回去,摇摇头说:“没有其他人,我只跟‘赤峰’单线联系。”
“那怎么才能找出这个‘赤峰’?”陈鹏飞并未从江建南的语气里发现什么异样,接着又问道。
“明天中午十二点,后院最左边那个瞭望塔,往左转五十米处有一个鸭嘴形的大石头,他会在那里出现。”江建南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接到了他的指示,那是用沙土摆好的一组密码,就摆在我的床边上。他约我明天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吩咐。如果你想抓他,明天就是唯一的机会。”
“你这么做,不是在出卖他么?”
“就当作是交换条件吧,我求你放我一马,而我供出‘赤峰’。而且,我也想早一天摆脱他的控制,所以,明天我会暗中帮助你们,争取一举将他拿下。”江建南说着裹了裹衣服领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往前蹭了几步,又停下来,语藿心长地说了一句话:“最初的时候,我们都一样忠诚,可惜,人总是被偶然改变。如果有一天你再次找到了组织,别忘了代我向组织上二请求原谅,我保证,绝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
“我明白。”想起从前革命的岁月,陈鹏飞也感到心头阵阵发酸,“我也希望可以凹去。”
“保重,同志。”江建南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走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察觉到,一双危险的眼睛,已经躲在黑暗里悄悄盯着他很久了……
第二天中午,陈鹏飞特意提早赶到了那块鸭嘴形大石的后面,但是映人他眼帘的,竟是地上的一具尸体。尸体还没有僵硬,看来刚死没有多久,脸朝下趴着,颈部的动脉被割断,血流了一大片,后背的衣服上被人蘸着血写上了两个大字: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