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禁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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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随后又在“阴间”的祭坛下面的水晶天幕里,再次见到了这个图案,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排圆洞,一定具有某种象征或暗示,否则萨满巫师是不会把它永存于至高无上的星辰里的。他细细地观看那些圆洞所组成的图形,慢慢发现,那是一只鹰的形状。
他曾听说过,在蒙古人极为尊崇的“萨满星相图”中,确实有一个由几颗闪烁的星星所组成的硕大的鹰的形象。他们认为鹰翅膀一抖,就会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传达上天意志的神鸟,可以通九天、达九阴。那么,这只鹰的形象,跟日军密电码中所提到的那个“大漠飞鹰”有没有关系呢?直觉告诉他:有。
后来,他留下素素在阴间里留意那条河水的倒流情况,自己则继续带队出发,让素素等他的消息。而素素与张文一之间的联络方式,就是日本人遗留在地下实验室里的那几个破旧电台,只有透过那些迟钝而刺耳的发条转动,她才能偶尔听到老师的声音。
有一天,电台里又传来张文一一呼叫她的信号,他兴奋地告诉她:他已经弄清楚了,巫师头骨上那排小洞所连接而成的鹰,叫做“达拉代敏”,它是萨满星祭里的主祭星神,也是宇宙中一个星体的名称。也就是说,水晶天幕上的那个鹰形,代表的也是“达拉代敏”,萨满巫师在那个阴间里所举行的祭星仪式,主要就是在祭这个星座。他们在陪葬巫师的头骨上刻上达拉代敏的样子,就是为了借星神之力量镇压那块玉。
关于这个“达拉代敏”星座,它应该是一个肉眼可以观测到的星体,并且属于恒星,有固定的活动规律,否则萨满巫师不可能观测到它。但是,它极有可能在运行到宇宙轨道的某一个点时出现偏差,也就是说,它会出现偏离轨道运行的情况。而每当它偏离轨道时,草原就会闹灾。
据说成吉思汗征讨西夏的前一年,蒙古草原就闹过一次大规模的蝗灾,致使粮草无收,兵士及战马饿死不少,他这才不得不将攻打西夏的计划延迟了一年。当然,成吉思汗延迟攻打西夏的原因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不管怎么说,那一年,达拉代敏出现过,它“悬挂于夜空,大如轮,灼灼金光,人莫敢遁视,人莫不为神物”。
张文一分析说,这个达拉代敏可能在偏离轨道运行的时候,自身会带出一种消极的磁场,这种磁场与草原的地理纬度相生相克,所以这个时候,草原上会出现灾难。
于是,萨满巫师们就制造出了那样一幅精巧的水晶天幕,利用天然地下火源来加热水银,推动水银流动,同时带动被水银紧裹于其中的仿造星体的运动。他们事先早已经过周密地计算,迫使水晶天幕里的这颗仿造星体与宇宙中那颗真正的达拉代敏保持相同的运行轨迹。
一旦真正的达拉代敏偏离轨道,那么水晶天幕里的仿造星也会出现异常,真星影响了假星,产生一种奇异的磁场,这种磁场自水晶天幕向下,通过石柱传递到了下面的地下暗河里,于是就会引起河水倒流。那些萨满巫师,也就是通过河水的流向来观察达拉代敏的运行是否异常。
在那个没有望远镜、没有数学公式、没有天文常识、也没有任何计算设备的年代,一群手持铜铃、头插羽毛、打着赤脚的萨满巫师,居然只依靠肉眼的观测和人为的感应,就能发现茫茫宇宙中的奥秘,从成千上万个恒星里找到与他们休戚相关的那颗,并且依据它的习性和规律,制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水晶天幕,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冥冥之中的通灵感应,还是难以捉摸的天意。
那一晚的通话,张文一自始至终都表现出少有的激动,迫不及待地向素素陈述着他的发现。但仍然有一些事情令他很头疼,比如说那块玉——虽然他已经清楚那块玉的来历,但是不清楚它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既然一千多年前几个萨满巫师合力要用咒语封存它,那么它就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摆设,只不过它的作用还没有显现。
接下来,张文一就提到了大戈壁深处的一处废弃的工程基地,这是他们此次奔赴大漠最主要的发现。那个工程基地保存得还算完整,从种种遗迹来看,这里曾经做过大规模的科学实验,并且前前后后进驻过几支研究小组,他们进驻的时间前前后后差距不等,但是从遗留在基地里的各种功能相近的设备以及少量的数据来看,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在进行同一项研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项研究既不是细菌实验也不是生化武器,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好,只是在几张由日本人留下来的废纸上出现有那个大漠飞鹰的代码。
张文一还说,他在这个基地里找到了一处大型的电报发送台,看样子,这里也是一个信息中转站。
张文一虽然博学多才,通晓三国语言、了解密电码、并懂得一定的民族文化历史。但他还是无法破解出大漠飞鹰的秘密,只是隐约觉得这四个字与那颗神秘的萨满教主祭星达拉代敏、与玉、与影子计划,甚至与当时的局势,都有很大关系。
最后,张文一对素素说,科考队前两天在那个工程基地的底下又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通道尽头似乎另有一问暗室,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石缝里往外探出了很多长长的头发,缝隙里还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光影。科考队正在想尽办法打开这间石室,相信那里面一定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再后来的事情素素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晚的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张文一对素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阴间’一旦出现异常情况,就不要再管那条河水了,必须保证生命安全。”但是,张文一却没有提过让她撤离的事情,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既然已经肯定“阴间”那条河水与所有事情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留守在那里?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她相信,老师的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
自从那次以后,张文一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素素就一直在那个冰冷阴暗的“阴间”里继续等待,等着那台破旧的发报机再次响起。就这样一直又过了几年,她才终于知道张文一出了事。
那个时候,外界对张文一的传言非常不利,几乎要把他当成反革命了,这样的局面让她感到恐惧和惊慌,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她始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老师还没有死,他一直藏在大漠中的某个地方,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忘了来接她。
素素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哀伤里,对恩师张文一的思念之情无法遏抑,声音渐渐哽咽。但就在这时,古教授的一声断喝突然打破了这种悲伤的气氛。“不对!”古教授目光一凛,“这里面有漏洞。”
“什么漏洞?”丁史疑惑地看着他。
“我记得,张文一最后一次科考,在大漠里发现的是一座古城啊。”古教授看着素素,“但是你刚才却说,他发现的是一座工程基地?不过,这个工程基地的事儿倒是跟江建南说的对上了。”
“也许他先发现了工程基地,随后才发现的古城?”丁史代素素回答道,“毕竟戈壁滩这么大的地方,多发现点什么也不足为奇啊。”
“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古教授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素素,终于还是不得不说出来,“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张文一只是一个地质学家,他怎么可能在不依靠国家提供支援的情况下,既懂得密电码翻译,又能看懂那些失传的萨满文,甚至还了解一些萨满宗教的历史?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早有准备吗?还有,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在十年前就毫无凭据地预测到河水倒流的情况。我想,他当时已经看懂了一些水晶天幕里的秘密,只不过因为时机不对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还有,他第四次赴内蒙古科考,遇上那么重大的事故,最后死的死、疯的疯,几乎没有留下活口,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下落不明?这些问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答案。”
黑暗中,素素露出一个无奈而苦楚的笑容:“这样怀疑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在我心目中,我永远相信老师是一个高尚的人。如果硬要把国家和老师放在一起做个选择,我还是选择相信我的老师。”
“素素,你不觉得你这样太盲目了吗?”丁史觉得素素有点走火入魔了,同时他也对这个张文一更加感到好奇,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素素有那么大的影响。
“你们说,国家会不会欺骗我们?”古教授突然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话,表情严肃地问道。
“古教授,你……你说什么?”丁史一下子怔住了。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初从戈壁逃回来的那几个科考队员,他们曾经从古城里带出来几件文物,但是有关部门对这几件文物的鉴定结果一直保密,绝口不提它们的来历和朝代。光凭这一点,已经惹人怀疑,通常一件文物放在专家手里,来龙去脉大体就能分晰清楚,绝不会出现缄口不言的情况。可是这一次采取的却是‘封口’态度,也就是说,他们提前被叮嘱过了。另外,再联想到以前我提过的,例如‘914’科考路线外泄、阿剌海别吉大墓的文物失窃等等,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国家怎么会一点儿警惕也没有?”古教授的声音干涩,末了,又重复问了那句话,“你们说,国家会不会欺骗我们?”
丁史看了看素素,又看了看古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刻,他想起了死在沼泽里的张武,想起了张武让他用良心和信仰所发的那旬誓言,想起了那片美丽的草原,想起了死去的那些伙伴,还想起了北京的冰糖葫芦,想起了他很久没有见到的亲人……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古教授刚才问过的问题,忍不住喃喃自语:“如果国家欺骗了我们,那我们怎么办?”
古教授盯着他的眼睛,冲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只有一个国家。”
就在丁史他们进行这场有关“选择”的对话时,在红铜城堡后面的一个僻静角落里,有两个瘦长的人影也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我早就认出你了。”江建南裹了裹衣服领子,“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JACK?C?张吧?昨天我听到了你在发电报,从你发电报的手法认出了你。真没有想到,你的模样变化这么大。”
“我在大草原上整整流浪了两年,两年的苦难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对方笑了笑,侧过头看着江建南,那张脸竟然是那海,“谢谢你没有揭发我。”
“客气,我也同样谢谢你没有揭发我。”江建南掏出一支烟点上,同时抛了一根给那海,“你为什么不回去找你的上级?”
“那件事发生以后,风声相当紧,上上下下都在查,所以他们不让我回去,怕我惹麻烦。”那海苦笑了一声,“我除了服从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退路。这些年来,我只是依照他们的指示,不停地把一些数据过滤以后传输给他们,并由他们以JACK?C?张的名义在外国报刊上发表,目的是造成国内的恐慌和内乱。”
接着,那海又反过来问江建南:“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看我这副样子,就知道我过得怎么样了。”江建南叹了一口气,“对了,佛爷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还不知道。”那海收起脸上的笑容,“我跟他的上级出现了矛盾,合作可能要告吹,所以他们给我发来电报,让我无论如何不能泄露身份。”
“反正你们都一样是跟境外那伙人勾搭,再有矛盾也不过是窝里反而已。”江建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样了,他们又开始头疼利益怎么分了。”
“你何必要笑话我?你不要忘了,当初你也是我们中间的一分子。”那海冷笑着看着他,“如果按照组织里的规定,我此刻是应该杀了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江建南无所谓地瞟了他一眼。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大漠飞鹰。如果你这次能将功赎罪,我可以给你做担保,替你求情。”那海的声音放温和了一些,“到时候,你过去的错误完全可以一笔勾销,说不定还会得到提拔。”
“可是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你们的勾当。”江建南吐了一个烟圈。
“你说什么?”那海的脸色刷地变了。
“我说,我想退出。”江建南表情漠然。
“上了的贼船,哪是那么好下的?你以为我没有想过退出么?”也许是沙子刮到了眼睛里,那海眯起了眼角,“可是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可以像我一样,现在放弃还为时不晚。”
那海摇摇头:“来不及了。如果现在放手,就是个死,但是,即使死了也不能洗刷掉什么,我的家人会继续背负我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