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禁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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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橙色的火球中间。
他知道，那并不是幻觉。他确确实实看见了一只鹰，一只十分巨大的鹰，平伸翅膀在天空盘旋，身影正好挡在那轮红日的中央。他早就听人说过，沙漠里的鹰为了捕捉到猎物，可以耐心地跟踪对方好几天之久。
丁史也发现了那只鹰，忍不住叫了起来：“快看！好大的一只鹰！”
“在沙漠里看见鹰，可不是什么好事。”骆驼阿三冷冷地说了一句。自从到了这沙漠里，他都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如果能用手势解决一件事，他是绝不肯开口的，这是他在沙漠里五年的流浪所换来的经验——少说话，少张嘴，不仅是减少体力消耗的最好办法，也是减少体内水分蒸发的最好办法。
但是此刻，他已经从远处涌来的热风中嗅出了沙暴的气息，因此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们：“咱们要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那座破庙，否则就等着大沙暴吧。我可以肯定，最迟不超过半夜，大沙暴就会来了。”
阿三的判断没有人敢怀疑，大家也都知道大沙暴的厉害，沙暴通常都是跟龙卷风一块儿来的，天地之间先是会出现一道细细的黄线，天就像被劈成了两半，但是转眼之间那道黄线就会把整个天空吞掉，黄沙呼啸着一扫而过，无数的沙丘旋转为沙柱，沙柱又化为百丈沙浪……那是沙漠真正站立起来的时候，它在刹那问变成了强大而疯狂的魔鬼。而狂沙的中心，速度迅猛，所向披靡，横扫一切阻拦，经常有人被卷起来抛出去，因此而丧命。就好像《诗经》中所形容的那样：“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于是大家也都不敢再耽搁，休息了一小会儿，便又匆匆上路了。当他们又翻过一座小沙丘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呻吟。这声音虽然极其微弱，但是在死寂的沙漠上，听起来却比一个人在耳边说话还要清楚。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古教授疑惑地四下看了看。
“嗯。”丁史说，“我好像也听到了。”
“附近应该有个人，而且那个人快不行了。”刘明瑞久经战场，对一个人在垂死前的呻吟声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很有把握，“依我看，这个人不是快被晒死，就是快被渴死，他应该被扔在这里有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正好赶上降温，说不定还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那呻吟声又传了过来，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话，故意给他们指路。丁史也已经听出来，声音是从右边一个隆起的沙丘后面传出来的，立刻从骆驼上跳下来，用手一指：“人就在那边，咱们去看看！”
还没等其他人也跳下来，佛爷就冷冷地喝住了他们：“你们最好别过去！在沙漠上，每天都能遇到好几个快死的人，如果你见一个就想救一个，那别的事就不用做了。别忘了，我们不是来救人的，你每救一个人，你自己活着的机会就少一分。”
“难道咱们不管他？”丁史回头看着他。
“你要明白，在这种地方，只有心狠的人才能活下去。”佛爷边说边看了阿三一眼，“否则，在你快要死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来救你，因为如果有人把水分给你，他自己就会渴死。不信你问问阿三，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别听他的。”古教授从骆驼上解下自己那只水袋，抛给丁史，看都没看佛爷一眼，然后冲其他人一挥手，“走，我们过去看看。”
“沙漠上还有一种人，你救了他，一旦等到他力气恢复，就会把你杀死，然后抢走你的水和食物。”佛爷还在说，可惜古教授他们已经走远了。
他摇摇头，扭头看着阿三，目光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阿三，我发现你今天很反常，以往看到这种情况，不用我开口，你早就阻止他们了。可是刚才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说，难道你想看着他们送死？”
“你本来就想让他们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分别？”阿三冷冷地回敬他，“如果被你找到了古城，你唯一可能留到最后的人就是我，因为你还需要我带你出关。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你最后会不会杀我。”
“你知道我想出关？”佛爷略感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了阿三几眼，越发觉得这个瞎子的心思缜密得可怕，“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
“我这几年在大漠里，并不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相反，我的耳目很灵通。有关你的消息，我陆陆续续也听到了一些，知道你现在正是秘捕的对象，你自己肯定也早早听到了风声，所以这次去完古城以后，你势必要出关，不然待在国内等着被抓吗？”
“你既然知道我最后可能会杀你灭口，为什么还要接我的生意做？”佛爷脸上的笑容不那么自然了。
“对我这种人来讲，人生本来就是赌博，就好像跟这片沙漠的关系一样，输赢本来就无法控制，但是不赌就永远都不知道结果。”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始终茫然而坚定地瞪着远方，就好像能看到远方那些匿了形的妖魔似的。
“好吧，那就祝你赌场得意。”佛爷笑了笑，然后扭头去看了看一直坐在身后那匹骆驼上睡觉的素素。自从从“阴间”里出来之后，她的精神一直不好，她身上那些已经软化变形的骨骼被炽热的阳光一晒，更是疼得厉害，因此一路上她都在发低烧，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看着她酣睡的样子，佛爷突然有一些心疼，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不远处一匹骆驼背上的箱子动了几下，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难道是老鼠钻进去了？他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箱子里装着几只水袋，要是老鼠把水袋啃坏了，那他们就只好等死了。
他来不及跟阿三打招呼，赶紧从骆驼上跳下来，向一旁的那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简单地吩咐了两句，然后将队伍散成一个半圆形，分头向那头骆驼包抄过去。就在他们快要接近那口箱子的时候，不远处的沙丘后面，古教授他们突然遭到了偷袭。
2
古教授带着丁史他们转到那沙丘后面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被埋在沙子里，只剩下脖子和脑袋露在外面，嘴唇裂出了一道道血痕，眼睛半张半合，瞳孔都是散的，已经奄奄一息了，嘴里无意识地呻吟着：“水……水……”
古教授赶紧解开羊皮水袋，一点一点地把水注入他们已经干裂的嘴里。他不敢让他们放量喝，因为如果这么做，这两个人的胃立刻就会爆开，这是阿三告诉他们的。
同时，丁史和另外几个人把这两个人从沙子里挖了出来。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沙子里被埋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被沙子摩擦成一条一条的了，肉都露了出来。
“水……水……”他们茫然地睁着双眼，似乎只会喊这个字了。
古教授只好又给他们喝了一点水，然后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埋在沙子里？”
“我们……我们……本来只是赶路，没想到……没想到……碰上了土匪……”其中一个人一边回答一边艰难地喘息着，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求……求求你，行行好，能不能……再……再多给我们一点儿水？”
古教授晃了晃羊皮袋，发现里面的水已经空了，于是站起身来说：“放心吧，水有得是，还有食物。你们耐心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拿。”
“能不能带我们过去？”那个人抓着古教授的衣角不放，好像怕极了这个地方，可怜巴巴地央求到，“要是你们不管我们，我们两个就会死……”
“好吧。”古教授实在看不下去，就答应了他们。
但就在这时，刘明瑞突然拦住了他，声色俱厉地喊道：“等等！”
“怎么了？”古教授扭头问。
与此同时，地上那两个人的神色也变了，看着刘明瑞，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你们两个很眼熟，”刘明瑞紧紧盯着他们，“好像不久前才见过。”
“你认错人了……我们没有见过你。”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语气明显不自然了。
“我没有认错，我见过你们。”刘明瑞镇静地盯着他，“就在小镇的客栈里。”
刘明瑞这么一说，丁史也立刻认了出来，指着那两个人惊呼道：“噢，对了，你们不就是那‘政府来的’吗？”
“奇怪，你们的犯人哪儿去了？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巴尔虎的仆人那海也凑过来问。
地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答话，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突然双双一跃而起，动作快得像豹子一样，与刚才的垂死模样完全判若两人，一个挥拳向古教授痛击，另一个在跃起的同时顺势将一条腿高抬过头顶用力一蹬，一把手枪就从鞋底滑了出来，他抬手接住那把枪，身子往下一蹲，啪啪就是两枪。
“趴下！”刘明瑞大喊一声，伸手将离枪口最近的丁史推倒，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拳痛击那个开枪者的面部。而另一边，古教授和杰克已经与另外一个“政府来的”打了起来。
这两个“政府来的”身手相当不错，一看就受过专门训练。但是毕竟使了那么长时间的苦肉计，体力消耗太大，再加上古教授他们人多，所以这两个人很快就落了下风，没过多久，偷袭古教授的那个就被擒住了，而另一个开枪的则跑掉了。
刘明瑞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去追那个跑掉的，穷寇莫追，以防中了埋伏。然后，他们开始集中精力审那个被捉住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们？不说就打死你！”
那人咬紧牙关，把脖子一梗，看样子是打算顽抗到底。
“快说！”刘明瑞捏着那人的脖子一使劲，就听咔咔两声响，那人的颈骨好像错位了，疼得他脸上的肌肉都抽了，但还是态度强硬，咬着嘴不说话。
古教授生怕刘明瑞手重，一个不小心真把人给弄死了，赶紧采取了怀柔政策，上来拍拍那人的肩膀说：“兄弟，你是被抓过的人，就算回去，他们也不一定会让你再活着，不如老实同答我们的问题。只要你回答的是实话，我们肯定放你走，而且可以再送你一袋水和一些钱。”
古教授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点上，那个人似乎有点儿动心，舔了舔嘴唇，问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万一你身上藏着枪，随时都可以趁我跑的时候打死我。”
“放心，我们几个身上都没有枪，你可以搜。”古教授说着拍了拍身上所有的口袋，“如果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刚才根本都不会救你。”
那个人想想也是，在沙漠里，是没有人肯轻易救人的，从这一点来看，眼前这个人应该不会骗他。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话，但是一个字刚堵到嗓子眼儿，脑袋上突然多出一个洞，紧接着，一股暗色的血就从那个洞里涌了出来。他瞪着眼睛，伸手朝自己正前方的一个沙丘指了指，身子就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弹。
“你们看，是刚才那个人！”杰克喊了起来。大伙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沙丘上，一个人正打马而去。
“好狠！他临走还不忘回来杀了同伙灭口，看来他们的组织纪律很严格！”刘明瑞蹲下身去查那个人头上的枪口，表情十分凝重，“而且，这个人的枪法太准了，隔那么远，一枪就打中了天灵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看来那个犯人的提醒没有错，这群‘政府来的’确实要杀我们。”丁史看着地上的死人，心里打了个哆嗦，“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杀我们不可？”
“不好说。”刘明瑞摇摇头，“其实他们在小镇上就可以下手的，但是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进入沙漠以后才下手，看来是深知我们对沙漠不熟，而且有在沙漠里干掉我们的把握。我想，这次他们不得手，一定还会再来的，大家要提高警惕。”
“这群‘政府来的’会不会只是一群土匪假扮的？”丁史问。
“不太可能。”刘明瑞摇摇头，“土匪要是真想抓个人，没必要这么伪装，他们都习惯于成群行动，不会这样分散出击；而且，看他们的作风，应该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像是土匪那种野路子。再说了，土匪要抓个科考队的回去干什么？”
“我看，我们还是把地上这个人抬去让骆驼阿三认一认，他对沙漠这么熟，说不定会想起什么情况。”古教授建议道。
刘明瑞这才想起离开驼队已经好半天了，佛爷那帮人也没见过来看看，心想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于是，赶紧把地上的尸体搬起来扛在肩上，指挥着大家往回走。等他们回到原地一看，佛爷他们都还在，于是先把刚才的遭遇向阿三说了一遍，征求他的意见。
阿三也觉得那伙人不可能是土匪假扮的，但他们具体是哪一路的，这还真说不好，只能等抓到了活口以后再问，反正那群人这次没有得手，一定还会再来。不管怎么说，情况都不容乐观，敌在暗我在明，而且对方手上都有家伙，他们这里只有佛爷那伙人手上有枪，但是，谁也不敢指望着佛爷的那伙手下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他们。
他们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