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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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嘴里还乱喊着:“打台湾啦!解放台湾的战役开始啦!我一个人解放的……”
一连士兵,穿着衬衣,背手叉腿,在嚎唱《说打就打》。
贺子达光着脑袋,攥着两只拳头,“恶狠狠”地指挥着,两只眼睛凶光闪闪……士兵们深受感染,完全不是唱,纯粹在嚎!
远处,谢石榴、楚风屏默默地看着几乎疯狂的贺子达的背影。良久,楚风屏缓缓地说:“要不,把盼盼的事告诉他吧。”谢石榴满脸棱角,好一会儿才答:“小碾子没有死!就是死了,伢子、崽子,还有你,都该挺过去。战场上爬过来的,什么没有遇上过。如果现在丢了个儿子便挺不住了,就该扒掉这身皮!”
“……打它个样儿叫它看一看!杀——嘿!”
一遍唱完。贺子达高吼:“今天吃饭了没有?!”兵们喊:“吃了!”
贺子达:“干的稀的?!”
兵们:“干的!”
贺子达:“鸟!给我重来!两部轮唱。‘说打就打’,给我——唱!”
兵们吼声入云。
海水拍打船舷。鸥鸟叫着,飞着……
甲板上炮弹壳、高射机枪弹壳一片狼藉。大碾子累得躺在中间,如牛粗喘。突然,他叫道:“坏了,遇上海盗怎么办?国民党也会出来找船的!我怎么把弹药都干光了?蠢货!快逃吧!”
大碾子跳起来,奔下轮机舱,三摆弄两摆弄,居然把轮机发动了起来。他又奔进驾驶室操舵,看看罗盘,还拉了一下汽笛,乱呼舵令:“航向西北,右满舵,两进三,前进!”
这艘白捡来的船推波前进……
——此材料选自海军某基地类似奇遇
但是,船走了不远又停了。大碾子捶了一下舵轮,丧气地说:“一个人还是忙了操舵顾不上轮机!”他一屁股坐在舱门。
石娥的舢板向前划着。
盼盼:“妈,那边好像有艘军舰。”石娥也看见了:“可能也是找人的,走,过去问问。”舢板加速向大碾子的船靠过去。
盼盼忽然惊叫:“不好,妈,那是国民党的军舰!”石娥也看清了船首的国民党徽。“快走!”石娥迅速掉转船头。
舱门处的大碾子看见了舢板,跳起来高呼:“老乡——老乡——”隔得太远,加之石娥、盼盼头不回地拼命划船,没有听见。眼见舢板越来越远,大碾子奔进轮机舱,发动起来,再奔回舵舱,开船追赶。
盼盼:“妈,不好,追来啦!”
石娥:“快划!”
大船离小船越来越近。石娥停下榷,抱住女儿,悲壮地说道:“盼盼,只有一条路了,死也不能落在那些匪兵手里!”说着,抓起船舱里的一把砍刀。
“妈,我不怕死,你先砍我吧!”
大船越来越近。石娥双手颤抖,不忍下手。大船已靠近小船。石娥心一横,举起砍刀。盼盼闭上眼睛。
大碾子在舱里见此情景窜出舱门,大叫:“大嫂!我不是国民党!”石娥看去,手落了下来。盼盼回过头,又猛地转回身,双手捂脸:“流氓!”大碾子突然意识到他连裤衩也没有了,慌忙退进舱去。
大海,鸥鸟……
石娥、盼盼已在大碾子的船上。大碾子用一条床单围着下身,很像是缅甸筒裙。他极尽炊事舱所有,招待着客人。石娥疼爱地睁着一双母亲式的眼睛,注视着大碾子的一举一动。
盼盼边吃边问:“解放哥,你怎么掉到海里去的?”
大碾子:“别提了,我正蹲在潜艇的厕所里,谁知道……”
盼盼大惊:“啊?你是从茅坑漏进海里的?哈哈哈……”
大碾子:“你别笑,不是那么回拿,潜艇的厕所在背上,是供潜艇浮起后艇员们出来用的……”
盼盼:“那屎尿不都掉到艇里去了吗?”
大碾子:“那厕所没在潜艇背上凿窟窿……唉,跟你说不清楚,老百姓就是老百姓!”
盼盼:“你还不是老百姓?!通知上说了,‘有一青年学生贺解放,偷乘舰艇,自溺失踪。该学生为警备区副司令之子。’哼,副司令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好像不写上这句,我们就不救人似的。要不是我妈,冲这句话,我都懒得出来找你!找了三天哪!”
大碾子再次致谢:“再次谢谢大嫂,谢谢小妹妹。请问大嫂姓名。”
盼盼:“我妈叫……”
石娥拦住盼盼,说道:“这里的渔家有个规矩,常年在海上走,谁都有个遇风遇浪的时候,救人救船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兴留名留姓的。”
大碾子:“行,现在不说就不说,等到了大陆,从地方政府一查就知道了,吃,喝!”
石娥:“我们也累了,今夜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大碾子:“好。本船长非常荣幸地感谢某太太、某小姐来我船作客,干杯!”三人一齐笑起来。
月夜,海景极美。大碾子与盼盼并坐在甲板观景。大碾子总盯着盼盼的脸。盼盼不好意思,说道:“你总看我干什么?”
“你真像你妈,可你还像一个人,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石娥正在炊事舱刷碗。她停下手里的活,倾听两个孩子的谈话。
盼盼的声音:“还像我爸爸嘛!”
大碾子的声音:“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盼盼的声音:“听妈妈说,他是满天下舞枪弄刀的一个人,相貌堂堂,威风凛骧,就是脾气大。大得让人又怕又爱。不过,我没见过。妈说怀我的时候,爸爸就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一去没回头。”
大碾子的声音:“我知道了,你爸爸是个耍把式、卖艺的。”
“反正是个没良心的。”
“跑江湖的人,要么是侠义之士,早晚会回来找你们娘儿俩;要么是薄情小人,他呀,现在不定在什么地方又欺骗别的良家妇女呢。”
石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甲板上,大碾子说道:“跟你聊了这么半天,却不知你的姓名,真别扭。”
盼盼想想,悄悄说:“只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盼盼。我估计,这意思是我妈还盼着我爸爸回家。”
大碾子老人似的叹息一句:“女人啊——”
盼盼:“解放哥,你可真命大福大,那么大的风浪没要了你的命,老天爷还送了你一条船!我白天还说过,除非你是龙王爷的儿子,淹不死。”
大碾子笑笑:“真还差不多。你还不知我小时候的事呢,还乡团差点儿把我扔水缸里。”
盼盼:“怎么回事?你快讲讲。”
大碾子:“我有点儿困了。这回到江海市,你和你妈一定要在我家住几天,到那时,我痛痛快快地给你讲个够!”
盼盼:“我们不去,越是大官的门,我们越不稀罕进。”
大碾子:“不去?我绑也要把你们绑去。说实在的,你真的像什么人,一见你,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
“瞧你……”盼盼捂脸。
大碾子急辩:“我可不是说那种缘分,我说的是那种……那种……比如兄妹……对,比如兄妹!”
夜深了,海平如镜,月圆如盘。小船拴在大船之尾,微微荡漾。
石娥先在“大副舱”给盼盼盖好被单,又来到“艇长室”。她坐在大碾子床头,慈爱地看着大碾子的脸。大碾子还没睡实,发现石娥坐在身边,半醒半睡地说:
“……大嫂,还没睡?……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军对蒋军驾机、驾船的弃暗投明者……有重金奖励。这条炮艇,按赏格最少值……二十万两黄金,我一半,你一半……你也别打鱼了,带着盼盼好好过日子,别再等那个坏男人……”话没说完,大碾子彻底睡着了。
石娥开心地微笑着。她抚摸着大碾子的脸颊,轻声说道:“你长得不像他,禀性可和他一模一样。”
石娥故意轻声叫着:“小碾子,小碾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谢石娥,是你家老号长的亲妹子。你知道盼盼的爸爸是谁吗?他可不是耍把式、卖艺的,他是个恶鬼一样的人,是那种叫人又怕又爱的人……小碾子,你还记得小时候只有听石娥姑姑唱,你才睡得着吗?”
石娥轻吟着当年那首湖南民歌。歌声飘荡在月夜、海面。
渐渐地,天海似锦。
石娥醒来。她先推醒盼盼:“盼盼,我送你解放哥去大陆,你自己摇船回农场。”
盼盼不乐意:“不嘛,我也要去江海市玩玩。长这么大都没出过海南岛。解放哥对我那么好,他会带我到处逛逛的。反正农场的学校也不正规。”
“听话,好孩子,这离农场不算远,你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大碾子出现在门口:“大嫂,你干吗要让盼盼回去。”
石娥:“带着她不方便。”
大碾子:“奇怪,有什么不方便?”
石娥语塞了一下:“是这么回事,我们昨天出来一天,当晚又没回去,领导不知怎么着急呢,让盼盼赶紧回去报个信,要不又会有人出来找我们。”
“这……”
盼盼:“唉——只好这样了。解放哥,看来咱们兄妹只有一天的缘分。”
盼盼跳上小船,欲划走时,又想起什么大事似的认真问道:“哎,解放哥,忘了问你,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那潜水艇不浮上来的时候,当兵的在哪儿拉屎撒尿呢?”
石娥笑:“这孩子!”
大碾子:“等你将来到江海市,我带你到潜水艇自己看吧。”
盼盼:“那上面有女厕所吗?”
石娥嗔怒:“快走吧你!”
“再见,解放哥!”
“再见,盼盼!”
两船已远,两人还在挥臂惜别:“再见——解放哥——”“再见——盼盼妹妹——”
海鸥翩翩,一串串飞鱼欢快地射出海面。
那艘国民党炮艇劈波前进。石娥在底舱看守轮机,大碾子在驾驶室操舵。顺风顺水,船行如飞。
海岸,高崖。
谢石榴拄着拐不懈地向远方眺望着。
海基作战室。一军官向姜佑生报告:“报告司令员,观通站发现国民党军小型炮艇一艘向我驶来。”
姜佑生:“又是投诚的?向它发出信号,请它暂不入港,等候我接收人员。命令七四五驱逐舰起锚!”
“是!”
姜佑生:“还有,立即通报警备区,请他们的岸炮部队掌握情况。”
“是!”
警司作战室。一军官向贺子达报告:“贺副司令,海基司令部通报,有一艘国民党炮艇朝我军港方向驶来。”
贺子达:“知道了。将这个情况通知三号、四号炮连。”
军官:“是!”
高崖上,谢石榴也看见了印着国民党徽的那条船。凭直觉,谢石榴自语:“是国民党?还是小碾子?”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兴奋地瘸着往山下跑……
灯塔频频向大碾子发出灯语。
大碾子看懂:“让我停在外面?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要直接进港。”他用一支拖把顶住舵轮,保持航向,然后奔至信号灯处,打出灯语。
海基作战室。军官报告:“姜司令,那艘炮艇不听劝告,继续朝我军港驶来。而且,它还使用我军三个月之前的过期灯语。”
姜佑生从皮椅上跃起:“它说什么?”
军官:“它说:海军司令返航了。”
姜佑生大惊大喜,狠捶了一下桌子:“这个狗小子!……赶快告诉贺子达、老号长,告诉楚风屏、乔乔,我们的狗小子回来啦!”
警司作战室。军官迷惑地说着:“贺副司令,海基要求立即转告您,说什么‘狗小子回来了’……”
贺子达从写字台后“霍”地站起,亦喜亦悲呆了一阵,笑骂道:“这条狗!我非亲手枪毙了他不可!”贺把手中的一摞文件朝天上一扬,纸飞如花。边朝门外跑,他边喊:“快通知老号长!”
军官追问:“通知什么?”
贺子达已在门外:“就那么说,狗回来了!”
贺子达冲出陆军大门……冲过车马如流的马路……冲进海军大门……
山路上,谢石榴一瘸一拐地在跳……
码头上,楚风屏、舒乔、司马童、吴丁、金达莱在奔……
涂着国民党徽的炮艇鸣着长笛直入军港。大碾子拉着汽笛,石娥在驾驶室用望远镜对着码头:楚风屏一家、姜佑生、谢石榴、贺子达。一张张脸依次看过,最后久久地停在贺子达的脸上。
石娥喃喃自语:“你瘦了,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大碾子:“大嫂,你说什么?”
石娥放下望远镜:“没什么。小碾子,以后不要胡闹了,要当兵就跟你爸爸学,好好地去当兵。”大碾子惊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石娥自知语失,搪塞道:“我……是你昨夜里说梦话说出来的。”
石娥朝舱门外走。出去又回来,她再次举起望远镜,对准贺子达的脸……石娥的眼角流下泪来,怕被大碾子看见,她赶紧放下望远镜,遮掩着走出舱门。石娥走到炮艇后侧,再次向码头方向投去深情的一瞥,然后纵身跃下海去……
炮艇距离码头百十米的地方又熄火了。
“爸爸——姜伯伯——乔乔——我抓回来一条大船——”大碾子喊完,跳进海,向岸边挥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