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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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问我什么情况吗?”总监道。
“要问的,总监先生。报上说,在倒楣的韦罗侦探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那本子上记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私人帐目,开销啦,等等。哦!我忘了,还有一张女人相片……关于那张相片,我还没有得到半点情况……再说,我不认为她与案子有关,因此没把她告诉报社。喏,你瞧,就是这张。”
佩雷纳接过相片,浑身一颤。这点反应没有逃过德斯马利翁先生的眼睛。
“你认得这女人?”
“不……不……总监先生,我以为……不……只是有点相像罢了……也许是一家人。让我再去查对一下,如果您能把相片留在这儿,让我晚上再还的话。”
“晚上再还?行。你就还给马泽鲁队长吧。另外,我要吩咐他与你商量商量,怎样侦破莫宁顿遗产案。”
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警察总监走了。堂路易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台阶上。
出门的时候,德斯马利翁先生回过头来,简单地说:
“今早你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索弗朗这匪徒就……”
“嗨!总监先生,这种小事就别说了。”堂路易打断他的话。
“是的,我知道,这种事你是做惯了的。不过,还是请你接受我的谢意。”
警察总监向他行了个礼,似乎是向那位货真价实的西班牙贵族,外籍军团的英雄堂路易致敬。至于韦贝,他将两手插在口袋里,像是戴了嘴套的狗一样从佩雷纳身边走过,仇恨地瞪了这个对手一眼。
“见鬼!”堂路易想,“只要有机会,这家伙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从一个窗户看到德斯马利翁先生的汽车开走了。保安局的人马紧跟他们副局长,离开了波旁宫广场。包围撤除了。
“现在,要动手了!”堂路易说,“没有人碍脚碍手。我可要甩开膀子干了。”
他把膳食总管叫来。
“给我上饭。另外,你告诉勒瓦瑟小姐,让她吃过饭就来见我。”
他朝餐厅走去,上桌吃饭。德斯马利翁先生留下的那张相片,他放在旁边,侧着身子细细打量。
相片有些发白,磨旧了,就和所有在皮夹里或文件堆里抽来抽去的相片一样。不过相片中的人样子还是很清晰的。这是一个姑娘的肖像,她穿着舞会用的裙子,双肩双臂都裸露在外头,头上插着花和叶子,笑吟吟地,光彩照人。
“勒瓦瑟小姐,”他嗫嚅了几次,“真是她吗?”
相片一角,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母,他仔细辨认出“弗洛朗斯”几个字,大概是姑娘的名字。
他反复念着:
“勒瓦瑟小姐……弗洛朗斯·勒瓦瑟……她的相片是怎么夹到韦罗侦探的本子里去的呢?给这所房子的前主人、那个罗马尼亚伯爵读报的姑娘与这个案子是什么关系呢?”
他想起铁幕,想起《法兰西回声报》上那篇攻击他的文章,他在公馆里发现了文章的草稿。他尤其想到那半截手杖,那是怎么带进他工作室的呢?
他努力开动脑筋,想弄清这些事情,弄清勒瓦瑟小姐扮演的角色。他两眼紧盯着那张相片,心不在焉地注视着那漂亮的嘴巴,妩媚的微笑,优美的颈部,丰满圆润的肩膀。
门突然开了。勒瓦瑟小姐走了进来。
这时,佩雷纳倒了一杯水,送到嘴边,正准备喝。她抢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臂,夺过玻璃杯,砸在地毯上,摔碎了。
“您喝了吗?您喝了吗?”她气急败坏地问。
他肯定地回答说:
“没有,我还没有喝。怎么啦?”
她结结巴巴道:
“那瓶里的水……那瓶里的水……”
“怎么?”
“那水里有毒。”
他一跃而起,使劲抓住姑娘的手,问道:
“有毒!您说什么?快说!您肯定有毒?”
尽管他很能控制自己,但听了这话后还是心惊胆战。他知道那帮歹徒用的毒药的效力,亲眼目睹了韦罗侦探和弗维尔父子的尸体,明白自己若是也服了毒药,决不可能免于一死。这种毒药可不会对谁好对谁坏,谁服了它都别想活。
姑娘不作声了。佩雷纳命令道:
“回答我的话!您肯定有毒?”
“不……只是我的想法……一种预感……肯定是偶然……”
好像她后悔说漏了嘴,努力想作些弥补。
“哦,哦,”他嚷道,“可我还是想知道……您并不肯定这只瓶里的水有毒?”
“并不肯定……但是,它可能有……”
“可是,刚才……”
“刚才我确实是这样认为……不过,不……不……”
“要弄清楚不难。”佩雷纳说,伸手去拿水瓶。
可她比他还快,一把把水瓶抓过来,砰地在桌上砸碎了。
“您干什么?”他恼怒地叫道。
“我弄错了。因此,您不要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要……”
堂路易快步走出餐厅。他喝的水,是按照他的吩咐,从配膳室后部的滤水器取来的。配膳室在厨房过去,通往餐厅的走道尽头。
他跑到滤水器那儿,从一块搁板上取了只碗,斟了一碗水,顺着走廊,拐弯进了院子,唤小狗米尔扎过来。那只狗正在马厩那边嬉戏。
“喏,喝吧。”他把碗放在狗面前。
小狗喝了起来。
但它马上就不喝了,接着一动不动,四肢僵直,全身发硬,打了个激灵,嘶哑地哀叫了两声,转了两三个转,就倒在地上。
“它死了。”佩雷纳摸摸它的头说。
勒瓦瑟小姐已经追了过来。佩雷纳转身对她吼道:
“真的有毒……您知道……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气喘吁吁的,等心跳缓了下来,才回答说:
“我看见另一条小狗在配膳室喝水,死了……去报告了司机和马车夫……他们都在马厩……然后我就跑来告诉您。”
“那么,没有什么可怀疑了。可是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说不能肯定呢?”
马车夫和司机从马厩出来了。佩雷纳拉起姑娘,说:
“我有话要跟您说。去您那儿谈。”
他们走回走道的分岔口。在安装了滤水器的配膳室旁边,另有一条过道,通往三级台阶。台阶上面,是一道门。
佩雷纳推开门。
这是勒瓦瑟小姐住的套问。他们进了客厅。佩雷纳把大门和客厅门都关紧。
“现在,我们好好谈一谈。”他坚决地说。
六 《莎士比亚全集》第八卷
公馆里有两座亭阁,是古代留下来的建筑,一左一右耸立在隔开正院与波分宫广场的矮墙两边。两溜儿附属建筑,把这两个亭阁和院子深处的主建筑连在一起。
一边是车库、马厩、鞍具库,最后是作门房用的亭阁。另一边是洗衣房、厨房、配膳室和勒瓦瑟小姐住的亭阁。
堂路易这是第一次进勒瓦瑟小姐的套房,虽然有些紧张和拘谨,却也感到愉悦。家具很普通,几把桃花心木的扶手椅和靠背椅,一张帝国时代毫无雕饰的写字台,一只独腿小圆桌,桌腿粗粗的,几个书架。可是窗帘布慢颜色浅淡,衬得房里明亮悦目。墙上挂著名画的复制品,是一些风景名胜的画片,如意大利的城市、西西里的庙宇……
姑娘站着。她恢复了沉着冷静,又显出那谜一般的面目。她的脸部没有一丝改变,表情是那样忧郁,因而是那样让人困惑。不过佩雷纳认为透过她的面容,能看出她激动的情绪,紧张的心理和纷扰喧动的感情,她便是再留神,也无法将它们掩饰得一丝不露。她的目光既不畏怯,也不咄咄逼人,似乎她并不怕作解释。
堂路易半天没有开口。这真是怪事。他心里对这个女人有着最强烈的谴责,可是面对她时,却觉得难以启齿。他意识到这一点,不免有些气恼。他不敢指责她,也不敢明确说出心中所想之事,只是问:
“您知道今早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今早?”
“对,在我挂上电话的时候。”
“我知道了,是仆人们和膳食总管告诉我的。”
“在他们告诉您之前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是说谎。她不可能不是说谎。可是她答话的声音是多么沉着!
他说下去:
“我简略讲讲事情经过。我走出电话间的时候,隐藏在上部墙里的铁板突然砸下来,从我面前掠过。我发现推不动这坚不可破的障碍,就打算请一个朋友帮忙。我打电话给德·阿斯特里尼亚克少校。他立即赶来了,和膳食总管一起,把我解救出来。仆人们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先生。我那时回了房间,所以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也不知道少校来了。”
“好吧。不过,我出来以后才知道,膳食总管,还有公馆里所有的仆人,也包括您,都知道有这么一道铁幕。”
“当然知道。”
“是谁安的。”
“玛洛内斯库伯爵。我听他说,大革命时,他的曾外祖母住在这个公馆里。她丈夫那时已上了断头台。她就藏在那里面,生活了一年零一个月。那时候,铁幕外边还遮着一层细木护壁板,和房间里的一样。”
“大家都没有告诉我,真遗憾,因为只差一点点我就被砸死切断了。”
这种可能性似乎并没有让姑娘感动。她说:
“最好检查一下机关,看看是怎么发动的。东西太旧了,运转不灵了。”
“机关运转状况极好。我看过了,心里有底。决不是偶然失灵造成的。”
“那是什么造成的呢?”
“是哪个暗藏的敌人在害我。”
“有人见到他了吗?”
“只有一个人可能见到了他。就是您。我接电话时,您正好在我的工作室里。说到弗维尔夫人时,我还听到您惊叫了一声。”
“是的,我听到她自杀的消息,十分惊骇。我很同情这个女人,不管她有罪还是无罪。”
“您就在那门洞旁,伸手就碰得到机关,害我的人不可能逃过您的眼睛。”
她垂下眼帘。也许微微有点脸红。她说:
“照我看来,我是事故之前几秒才出来的,至少应该撞见他才对,可我确实没见到。”
“那自然喽。”他说,“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觉得不可能,就是铁幕砸下来的巨响,还有我的大声呼救,您都没有听见。”
“我也许出来时把工作室的门带上了,因此什么也没听见。”
“那么,我该推测,那时候有个人藏在我的工作室里,而且那个人是制造絮谢大道双重谋杀案的匪帮的同谋,因为警察总监刚才在我的沙发坐垫下面,发现了属于其中一名匪徒的半截手杖。”
她显得十分吃惊。看来这件事她确实一无所知。佩雷纳走近她,盯着她的双眼,说:
“至少您得承认,这事很奇怪。”
“什么事很奇怪?”
“这冲着我来的一连串事件。昨天,我在院子里发现了那篇草稿——《法兰西回声报》上那篇文章的草稿!今天早上,先是我出门时铁板砸下来,接着是那半截手杖……接着……接着是刚才,那瓶毒水……”
她点点头,低声说:
“是啊……是啊……是有一连串的事……”
“一连串的事!”他加重语气说,“毫无疑问,我应该把它们看成是那个最无情最无耻的敌人的直接干涉。他的出场得到了证实。他的行动持续不断。他的目的显而易见。他想通过那篇匿名文章,通过那截手杖,把我拖进去,让警方逮捕我。他想让铁板砸死我,或至少把我在那小房间里关几个钟头。现在,他又下毒了,阴险地、卑鄙地想毒死我。今天他往我的水里下毒,明天就会往我的食物里下毒……然后,就会动刀,动枪,或者拿绳子把我勒死……不论什么……只要能让我消失……因为他们所希望的,就是把我除掉。我是他们害怕的对手,有朝一日将发现他们的秘密,把他们想抢走的亿万金钱装进腰包。我是半路杀进来的人。在莫宁顿那笔遗产前,有我在站岗放哨。这下轮到我了。已经死了四个人。我将是第五个。加斯通·索弗朗已经作出了决定。是加斯通·索弗朗或另一个家伙在操纵整个阴谋。而在这个公馆里,在广场心脏,在我身边,就有同谋在监视我,跟踪我,在我的影子里生活。他选择有利时机有利地点下手袭击我。唉!我受够了。我想知道他是谁。我要弄清楚,我会弄清的。”
姑娘往后退了一点儿,靠在独脚小圆桌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边仍然盯着她的双眼,一边在她不动声色的脸上寻找慌乱、不安的迹象。他更凶狠地又说一遍:
“这个同谋,到底是谁呢?到底是谁一定要把我害死呢?”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也许并不像您以为的那样,有什么阴谋……而只是一些偶然的事件……”
他习惯用“你”来称呼他看作敌人的人。他多想用这种口气对她说:
“美人儿,你在说谎,你在说谎。那个同谋,就是你。只有你听到我和马泽鲁通电话,只有你才可能去救加斯通·索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