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回忆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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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这块平地，眼神满是狐疑与防备，同时杂着一丝丝无法臆测出来的具体不安。
他们其实就是三个如沙粒般大小的木偶，然后机械走在一个他们视线里无法俯瞰的巨大图案中。
只要超越海拔两千三百米以上的地方，俯瞰这里，这片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的平地，其实是一张八卦图。
中间长出一条S形的丛林，不是很高，但是身临其境的人不会感觉到这里是为什么。
等到马文他们三人踩上了空地，然后走到中间，不经意踩上一个稍微低陷的地方，这个大图很快运作了起来。
听得头顶一个闪电雷鸣，他们正好是踩在了一张八卦图的两个阴阳点上。
八卦地势各有三爻，“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立八方，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性质与自然现象，象征迷魂凼的变化与循环。
而吴墨帆终于觉察出了他所看到的东西，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了出来：“是乾坤八卦地势！这里是迷魂凼的中心地带！”
“阿帆，你在说什么？”马文感应到了那些如利刃切割一样的风，夹着如玻璃碴一样的雨线嘶嘶嘶地朝他的脸庞掠过。
他感到清晰地疼痛感。
其实雨还是雨。
风还是风。
皮肤还是那个厚度的皮肤。
只是人的生理机能在此时一下子变弱了，像是没有了任何免疫力的试管婴儿，他们暴露在空气里，每一滴雨滴，每一张树叶都能让他们感触至深。
像是外来东西直接撞击到了器官的神经。
苏莉婧被一种内心发出的压抑感到窒息，她的心口感到剧痛，没走一步，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解剖开了，然后被一只只镊子夹着张开的人皮，露出里面剔透而脆弱的胴体，然后强行经过挂满玻璃碎片的空间里。
‘5）每走一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空气中无形的利刃切割过她的五脏六腑。
‘1）“马文……”
‘7）苏莉婧用手压在胸口，她表情很痛苦。
‘z）“苏莉婧……”马文过去扶住了她。
‘小）“我感觉到心口好痛。”苏莉婧说。
‘说）不止苏莉婧，马文和吴墨帆刚才也是突然间感受到了莫名的心痛感与窒息感，尤其太阳穴，像是被人狠狠地用锤子锤了一下，混混沌沌的。
‘网）“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传说。”吴墨帆对马文道。
“什么传说？”
“关于瓦屋山迷魂凼的传说。”
“……”马文和苏莉婧都睁大了眼睛。
“瓦屋山迷魂凼是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张陵所制，当年在瓦屋山传教的时候，设置的八卦迷魂阵。”
“什么狗屁？”马文不屑一顾。
“知道那天我们为什么看到山脚下一些人朝拜瓦屋山吗？这不是他们的祭祀习俗，而是一种破解迷魂阵的前奏……”
“行了！吴墨帆，这个时候少来危言耸听的东西，咱们现在是要找到出路，找到琳芷，找到沈刚和安晓喆他们！”
“要是找不到呢？”苏莉婧弱弱地说。
“你给我住嘴！”马文止住了她。
“苏莉婧说得很有可能。”吴墨帆拿出口袋里的指南针：“月亮对地球有潮汐作用，会影响这里的磁极，瓦屋山迷魂凼里的磁南极和磁北极并不是固定不变，而是一直处在不断变化中，所以这里的指南针根本就是一块废铁！”吴墨帆上下移动了指南针，指针发生了剧烈的偏移。
他一下子将指南针丢到了远处。
“走出去，只能靠自己的方向感了。”
“这根本不是原因，是瘴气！”马文胸口急遽起伏了一下，狠狠地抽了一口空气，大声道，“一定是瘴气，其实我们一直处在缺氧状态，我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清醒！”
“是吗？那你看看四周。”吴墨帆说。
马文回头看了看，夜雨里的环绕的丛林似乎发生了乾坤扭转的变化，那些本来矗立在野种的冷云杉和箭竹，仿佛陷入了一个缓缓旋转的熔炉，连眼前的那些雨水都成了环绕型的流星一般，他们的四周影影绰绰，枝繁叶茂的树杆和箭竹林相互交叉撕咬，似乎乾坤准备要结合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
“怎么回事！”马文大惊，“我头很晕。”
“不止是你，我也一样。”吴墨帆锤了自己一下太阳穴，“这里是迷魂凼的中心地带，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苏莉婧，还愣着干什么？”吴墨帆发现苏莉婧还是正在原地，却见她双目暴骇，指着一处神志不清地说话。
“是，他，是他们，他们都来了……”
在苏莉婧的视线里，正前方数百棵冷云杉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婆娑的古树，全都密密麻麻地悬挂着一具黑色的裹尸袋。
裹尸袋晃悠悠地摇摆在半空，整片山林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黑色的。
僵硬的。
静止的。
晃动的。
仿佛重现了一个山间地狱，那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顷刻让她头昏目眩，然后呕吐了起来。
“苏莉婧……”两个男人都扶住了她，苏莉婧止不住地干呕，再昂起头来时，两眼翻白得厉害。
像是中了邪一般。
“快走，这里危险，我们会晕死在这里的！”吴墨帆大喊。
两人的抵抗力还是比女人强一些的，虽然也感觉到天旋地转，但是他们很快强行让自己精神振作了起来，搀扶着苏莉婧就往后奔走。
“苏莉婧，快醒醒！”马文朝她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三人很快奔到了空地边缘的丛林里。
可是原来进到八卦地的入口哪里还能找得见？到处是披肩接踵熙熙攘攘般的枝桠，他们只能闷头闷脑地继续往前面钻。
“我感觉到我的眼睑都是血……”苏莉婧醒了，但是她还是精神恍惚，视线里幽谷的山林晃得厉害，她睁开眼睛时，两个男人正一个背着她一个在后面扶住，气喘吁吁地漫无目的地跑。
“苏莉婧，那是雨水，不是血水，你振作一点！”吴墨帆说。
拨开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枝叶，到处还是没有拨开过的样子，背上的苏莉婧，只感觉他们三个人同时朝一张庞大的脸庞钻进去，她前面都是密不透风的乌黑如墨的头发。
三人个人拼命地扒开一片又一片的发丝，但是，好像总看不到那个人的五官，一手，两手，三手，一股股令人恶心的发丝。
那种脸根本就没有五官，而整个脑袋都是发丝……
她禁不住又在马文的背上呕吐了。
“等等！”几人又跑了一阵，吴墨帆突然叫住了马文，“你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马文一惊。
“前面那是什么？”吴墨帆把手电筒朝前方一照，像是一个老太婆匍匐在丛林。
“你确定她是个老妪了吗？”吴墨帆轻声说。
“是……是、不是……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一个老妪出现？”
“别问我！”
“要走过去吗？”
“过！”
前面不远的树丛中，果然是一个蓬头乱发的老女人在摸索着地上什么东西。
身体佝偻，花白的银丝。
动作僵硬，不知道干什么。
三个人的脚步变得很轻，他们闭住呼吸，然后缓缓地向那个老妪接近。
“记住，别呼唤她，她说什么咱们假装听不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就是……”吴墨帆压低声音说。
三人硬着头皮，然后蹑手蹑脚地走。
老妪似乎老态龙钟，佝偻得脸几乎贴到了地上，宽大的衣服把她的身材显得瘦骨嶙峋，而那个头顶上斑驳花白的发丝也被雨水打得缫丝一般。
“别看她的眼睛和脸……”吴墨帆最后说了一句。
他们已经和老妪相距不到十米。
第三十一章 与亡魂擦肩而过
夜雨依旧在下，一些水流从老妪的脚下流到了他们的脚下，吴墨帆和马文如履薄**移动着每一步履，屏住了呼吸。
但是胸腔里的心脏急遽跳动得厉害，尤其其是马文后背上的苏莉婧，马文能感受到她胸腔里的颤动频率，像是整个身体的骨架都在颤抖。
“别看……”马文侧过脸去，几乎用着耳语般的声音对她说。
苏莉婧也把脸侧到一边，然后额头用力地顶在马文的后背上。
吴墨帆走在前面，打着手电筒，他第一个与老妪擦肩而过。
老妪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吴墨帆保持平视态度，但是他的余光没法不看见。
那些粗大的雨滴从老太婆乱糟糟的天灵盖低落，没有任何阻力，然后就这么直接从她的头发里穿透，透过脸庞，滴落到地上。
老太婆的身体像是一个筛子，或者漏斗……
吴墨帆看到跟前手电筒的光束发生颤动，他明白是自己的手在颤抖，但是他无法控制得住。
以前自己的无神论完全在这个迷魂凼里颠覆了，他旁边就佝偻着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马文背着苏莉婧紧跟其后，相聚不过两三步。
吴墨帆干咽了一下喉咙，他口腔里发干得厉害。
磕嚓！
脚下一根枯枝应声而断，马文抬起了脚，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苏莉婧的手指甲一下子揪紧了马文的衣服，她黑暗中死死地闭着眼睛，牙齿咬在马文的肩膀上。
雨滴打在她的耳膜上，像是鼓声一样，咚咚咚……
老妪终于停下了动作，她身体僵硬在半空，吴墨帆和马文都不禁也僵硬在原地。
咳呼咳呼咳呼……
老妪发出咳嗽声，声音像是一个人钻进一个镂空的骷髅洞里发出来的。
“有人经过了吗？”老妪显然耳背而且眼神不好。她貌似听到了声响，但是又不确定。
苏莉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老妪说出的话差点令三人魂飞魄散。
“有谁看到我的东西了？”老妪还在问。
马文忍住不吭声，轻轻地抬脚，然后从她身边踩了过去。
他的脚下冰凉极了，仿佛两腿没有任何感应，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走动。
忽的，马文停住了脚，他嘴里哼出一个声音：“阿……”本来他想叫吴墨帆。
马文停住的缘故是自己的后脚被羁绊了。
他微微低下头，看到老太婆黑色如烧焦的树枝般摸到了他的脚下……
她在寻找着什么。
她显然遗落了什么东西。
吴墨帆也回过了头来，然后示意马文不要停，继续走。
虽然夜雨在下，但是他们感觉幽静极了，四周一片阒然，听不到任何雨声，这块地方仿佛被离奇地置放到一个不透风的隔音玻璃罩中，仅仅有他们三人和一个不人不鬼的老太婆存在。
甚至连空气都凝结住了。
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是那么的真真切切。
老妪的手在马文的脚踝处摸索，马文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抬起脚来，但他移不动，下身没有了任何知觉和CAO控能力。
过了十来秒钟，老妪似乎感觉找不到了，她重新摸索到其他的地方。
马文趁着这个机会，把后腿缓缓地抽了起来，然后远远地朝前方踩去，这一步，他发现自己踩得特别远。
终于过去了！
马文的心还提在半空中，他祈祷着那老妪别再摸索过来。
背后的苏莉婧忍了很久，她大气不敢出，但心里好奇极了。既惊悚又想知道这老太婆到底长什么样。
她真的忍不住回头……
视线里，潮湿的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女人披头散发，抖抖索索，但是这一刻，她也抬起了头来……
两人的目光对峙在一起。
或者说不能叫做对峙，因为那个老太婆根本就没有眼球，拉渣的斑白发丝里面，一张干瘪没有任何血肉的脸呈现在夜色里。
闪电正好给了这个骷髅脸一张清晰无比的相片，她两个深深的骷髅的眼眶里仿佛茫然地看着苏莉婧，向她求租问路。
她终于知道这老太婆找什么了，她的眼球掉了。其实是她的眼珠子早就没有了，她永远不会找得到。
就这么永远地在迷魂凼里的山林里摸索。
马文发现后背上的苏莉婧不对劲，一个跨步顶到了前面的吴墨帆，两人同时拔腿就跑。
逃命一般。
不管不顾。
和呼和呼和胡……
累得够呛，但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两人停下来后，四只眼睛相互死死地对视，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好久。
“你看见了吗？”
“是，真、真的有……”
“迷魂凼整个就是一座坟墓！”
“为什么我们会眼睁睁地看到这种东西？！”
“因为我们快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
“可能今夜我们还会见得更多……我怕我们就要成为这些孤魂野鬼的一员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
“呃……喝、额……”身后的苏莉婧突然发出不规律的怪想。
马文赶紧一把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糟了，苏莉婧在休克！”
“一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了，女人的心里承受不住！”吴墨帆左右拍了拍自己身上衣服的口袋，发现速效药和一些亢奋剂都是放在行李包裹中，一样也没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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