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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琥珀藏-第5章

小说: 琥珀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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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克是丁家的第一个养子,也是十个兄弟姐妹中年龄最长的,淳朴宽厚,安静内向。他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好看,但我从未对他说过。”

“我十五岁,伊萨克二十二岁时,他有女朋友了。这样的年纪才有第一个女朋友,实在弥足珍贵。多芙琳活泼漂亮,象夏天的红日般热力四射,用来调和伊萨克的沉静可能是最好的搭配。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失落突如其来。但我要微笑,我不能让他们不高兴。

那一天天气晴朗,我拿着学校颁发的小李斯特奖水晶杯,兴冲冲地去找伊萨克,发现他的房门紧闭,房里传出蓝调女王凯瑞亚的音乐,声音很大。我想就算敲门他也未必听得见,倒不如从书房跳到他房间外面的阳台上去,突然出现吓他一下,倒也好玩。

当时如果直接敲门,也许伊萨克不会象今天这样一见我就尴尬……

沉思中,手上悠悠地翻过了几页。一张漂亮的深红色纸签掉了出来。她捡起一看,原来是伊萨克送她的“薛涛签”,年前他到夜洲交流互访那次带回来的。上面星星点点地烙着些花瓣,又象是泪痕,中间的手书毛笔字体秀雅清拔,写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签上香泽微闻,那味道有点象伊萨克种在阳台上那盆叫做“春波碧水”的兰花,丁丁不由得又想起那天的事来:

“我跳到了伊萨克的阳台上,不小心碰倒了‘春波碧水’,吓了一大跳,心想也许要被伊萨克打屁股了。正想着溜走还是找个理由搪塞,房间里面‘咚’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从床上摔到了地下。我往里面一看,顿时惊呆了,连连后退撞到了栏杆,花盆也被打到楼下砸个粉碎。”

“多芙琳仓促拉起被单遮住身体,伊萨克脸红得跟猪肝似的,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嘴里没头没脑地说着什么。我没听清,大约是埋怨我不该乱闯之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快点逃跑,鬼使神差地从阳台往地下跳。伊萨克大喊一声抢出来,却已经晚了一步。

我的耳边呼呼生风,伊萨克“不要”的呼喊响彻云霄。我忽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快落地的时候,我发现游泳池水正向我迎面扑来,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我见过这情景的……

以后的事很糟糕。伊萨克在与父母一席谈话之后从家里搬走了,独自在外租了一套单身公寓。他的学费是由家里负担,而且他在大学的成绩很好,奖学金足够支付日常生活费用。半年后我去了德尔松中学,那不是所有给我寄来录取通知书之中最好的学校,但它离伊萨克所在的明威大学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课余时间可以到城里逛逛。我常想也许哪天会遇见他,但一次也没有。

这时楼下客厅里的钢琴忽然响了起来,曲调调皮跳脱,技巧圆熟,稍嫌卖弄,很明显不是伊萨克。丁丁眼前浮现出二哥丁迩那张永远不会正经的脸,忍不住好笑。她下到楼下客厅,已经有一大堆人聚在那里。丁迩居中,一本正经地弹琴,丁氏夫妇和丁杉、丁柳、丁琪、丁帮丁佑都围坐在客厅的壁炉四周。艾琳笑得象个孩子般,招着手叫她过去。

丁迩大声道,“来了!来了!干嘛放着小李斯特不用,偏要我这门外汉来班门弄斧呢?”

丁丁扑哧一声笑出来,道,“谁敢说丁迩先生是外行?单凭阁下这首《福利亚舞曲》就可以在我们学校名列前十,而且以阁下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会有哪个评委不心醉神驰拍案叫绝五体投地魂飞魄散?”

众人大笑。丁迩装出一脸的委屈,道,“真不象话!说话也太流利了,你这样子还叫结巴吗?”又是哄堂大笑。

其实自从接受心理医生的指导采取了音乐疗法以来,丁丁结巴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说话时间一长,特别是在唇枪舌剑的斗口中,几乎已经能够流利地表达。

丁迩又道,“伊萨克你们不是要办自由艺术节吗?请丁丁做参谋吧。”

丁丁心口直跳,偷眼瞧了瞧伊萨克,见他未动声色便道,“我的这点儿微末技艺拿到高年级就太丢脸了,二哥你别老拿我开玩笑。”

伊萨克连忙乱摇头,“不是!不是!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怕你不喜欢太乱的环境,才没跟你说。”

丁丁低头一笑,“喜欢的。”

人群中,丁迩象总指挥似地拍手,道,“好,好,就这么决定了!老三你负责服装,小舞负责造型,伊萨克到时候就当司机。”

他向杉眨了眨眼,颇有成就感。其实当年丁丁误闯温柔乡的事,除了当时还是小毛头的丁帮丁佑,丁家成员无一不晓。但一者此后伊萨克和丁丁不在同一屋檐下住,难有撮合的机会;二者兄妹两人都内向晦藏,疏远的个中原由旁人又难以启齿,因此想要两人和好如初是颇有难度的。今天的聚会由艾琳召集,丁迩猜想母亲可能也有这么一点儿类似的企图,虽然最终是由他来完成,但这应该是全家人一致的愿望。

丁杉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象迷惑,又象在沉思些什么。丁迩悻悻地想,这小子,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老头表情,瞧着真碍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有只小绵羊】

——有人记得这歌么?

【月光】

——是艾兴多夫的诗不错,但在写译文的时候胡添了两笔,请诸位切勿深究。

【寿春节】 罗洲法定节日,每年的三月三日即为寿春日,假期为一周。

【宁夏节】 罗洲法定节日,每年的六月三日即为宁夏日,假期为一周。

【清秋节】 罗洲法定节日,每年的九月三日即为清秋日,假期为一周。

【酿冬节】 罗洲法定节日,每年的十二月三日即为酿冬日,假期为一周。

06 明威

今天是丁丁第一次去伊萨克的学校联合彩排,她一向不爱见生人的,心里不免有点打鼓。昨天伊萨克已经和她说好下午一点的时候来接她,到时候多芙琳也会在。从那次事件以后丁丁就再没见过她,只是有时回家遇上伊萨克时,偶尔会谈起。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回想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十二点半的时候,丁丁已经等在客厅里,一边给小提琴矫音,一边想着见到多芙琳该说些什么。

丁杉提着个纸袋子从楼上下来,问道,“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丁丁将小提琴放上肩膀,“艾琳去买昨天电视广告上演的那个牌子的鱼子酱,舞去约会了,柳柳在教小琪化妆,小帮小佑在睡午觉,至于老爹,他昨天根本没回来。”典型的家庭雕塑组像。

说着她开始试音,随手拉了一小节舒曼的《蝴蝶》。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她拉完,将纸袋掷到她怀里,道,“衣服。”

丁丁有些惊喜,拆开袋子,里面是一件柔蓝色洋装。裙子的质地软而垂,式样简约优雅,而且尺寸刚刚好,可见是丁衫为她度身订做的。另外还有一双灰色短袜,一双白皮鞋,亏他想得周到。想起那天丁迩宣布的人事安排,她不禁莞尔,“当真?二哥知道你听他的话,尾巴要翘上天了。”

丁杉疑问地“嗯”一声,又道,“我只接受我认为对的意见,应该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丁丁看着他,有点着迷。众多兄弟姐妹之中,丁杉和丁舞的自主性最强。丁舞个性独特,善于交际,常能驾御整个圈子的意向。丁杉才华横溢,生性懒散,平时除了家、学校、设计室、图书馆,就是去看看电影或者时装发布会,一年独自到国外旅行一次。目前他是开朗齐罗学院西画系的二年级生,有幸成为著名时装设计大师内格罗不多的几个入室弟子之一。他自己的身材也很标准,187CM的身高,强壮而匀称。

“杉,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好看?”

丁杉想了想,道:“有,他们劝我最好常常笑。”

丁丁端详着他那张英俊而抑郁的脸,“还是那样啊。”

丁杉道,“有三种人的笑容是做给别人看的,政治家、商人、妓女,我没有专业精神,更没有那种嗜好。”

丁丁笑出声来。他一向直接,这常常给人桀骜犀利的印象,但与他做朋友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他们两个的关系特殊一些,不象兄妹,更象朋友。

院子里响起汽车喇叭声,丁杉站起来看看窗外,“伊萨克的车。”

丁丁忙把小提琴放回琴盒,稍稍整理一下衣着出门。门廊前,穿着牛仔裤和短袖体恤的多芙琳从白色凯迪拉克车窗口探出头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来者是伊萨克,乍一见多芙琳,不禁吃吃地道,“是你啊?你……好。”

多芙琳开了车门,让她把琴盒放在后座上,看着丁丁绑好安全带,她开始发动车子。“长大了,是个小美人儿。要不是伊萨克的妹妹,我会妒忌的。”

丁丁窘了起来,想她们好些日子不见,可能是伊萨克一厢情愿地向女友夸耀妹妹来着,心里不禁窃窃欢喜。“伊萨克说过你是明威大学的返校节皇后,我大哥其实很挑剔的,不是美女,他才看不上。”

“这么跟你说的?”多芙琳笑了笑,“知道吗,他从未亲口对我说过他爱我,甚至没说过我漂亮。在他眼里,女朋友和好朋友可能没多大分别。”

丁丁立刻想起两年前看见的那个画面,当然有分别的,伊萨克绝非同性恋。她觉得的多芙琳笑容里有一些郁郁寡欢的味道,这不象她以前认识的多芙琳。也许她的个性还是那样爽朗洒脱,但与伊萨克的恋爱似乎给了她太多的烦恼,就象雄鹰被人在脚上绑了根绳子,无论飞得多高多远,总有那根绳子纤绊着,再不复往日遨游天空的自由自在。

“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他,而他似乎也不愿意让别人了解。我并不在乎虚浮的誓言,但有些东西你不说别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这与信任无关。”

多芙琳这些心事似乎沉积很久了,需要有个倾听者来分担。丁丁预感到他们的爱情势头不妙,而自己能做的只是袖手旁观,这个结论突然让她感到自己很无耻,似乎应该做些什么的。

果然多芙琳接下来说,“我们……会分手。我想这次自由艺术节之后再告诉他,你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希望你暂时不要说,可以吗?”

丁丁沉默了一会儿,“只要伊萨克不问我。”

多芙琳从头顶的后视镜看她一眼,认真地道,“你真的长大了。”

一路上多芙琳再未说话,而丁丁出于礼貌或者尴尬也没有开口。多芙琳打开了收音机,皇后乐队的老歌《We will rock you》少许冲淡了气氛的冷硬。一小时后,明威大学到了,彩排的人已经大多到齐。

明威的自由艺术节在全罗洲都小有名气,固定在每年的10月上旬举行,为期十天,有芭蕾舞剧、辩论会、画展、影展、音乐会等等,通常的做法是各自为阵,自由安排举行时间,有时甚至东西对垒,你方唱罢我登场,情状精彩之极。一直以来芭蕾舞社因为学校的刻意扶植,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是多芙琳身为学生会长兼话剧社社长的一大耻辱。今年她早早联合了同样失意的校乐团,精心制作成音乐剧《基督山伯爵》,打算借此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老实说伊萨克是不太喜欢这种情况的。有艺术天分,有灵感,有热情,这当然好,但没必要那样咄咄逼人、信誓旦旦地非要打倒别人不可。艺术节这种东西,原本是要带给人快乐,一旦加入了过头的争强好胜之心,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这阶段多芙琳常因为社团的工作疏忽他,他总觉得多芙琳的心离他越来越远了。

剧场在棒球场的后面,中间隔着一条白石小路,两、三排茂密的橄榄树。剧场是半露天式的,观众座位在橄榄树林前面的草地上,上方有一个漂亮的弧型顶棚。舞台是原来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教堂改建的,显得空阔而深邃,中央放了一个十吨重的转动布景,主背景为黑色。

排练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除了男扮女装替演海蒂公主的演员老是忘词和笑场,基本上进行得很顺利。接下来是半小时的研讨会,丁丁打算休息一会就走,但她必须坐伊萨克的车回家,而伊萨克要陪多芙琳,所以她只能等着。她挑人少的角落靠着棵大树坐下,全身浸在浓阴里,悠闲地喝着伊萨克带来的苹果汁。多芙琳和社团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围坐在在舞台脚下,讨论这次的宣传计划,气氛十分热烈。伊萨克也在其中,但插话的机会并不太多。

她闲坐了一会儿,开始用一块绒布擦拭琴身上的汗渍和松香粉,时而抬头看看远处正在进行的棒球比赛,偶尔也看一眼多芙琳他们。在这群人中,多芙琳明显占了主导地位,充当着众星捧月的主角,整个人容光焕发。她简直怀疑几个小时前那个满脸忧郁的情人和眼前高谈阔论的美女是不是同一个人。伊萨克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不合者,就象低音部的硬充进了高音部,即使努力地要跟上其他人的脚步,还是轻而易举地从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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