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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千禧年三部曲-第54章

小说: 千禧年三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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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今晚在赫德史塔的范耶尔家人很可能有四十人上下,其中有一半在医院搞得亨利筋疲力竭,另一半则在大饭店和海莉说话。”

“海莉必定引起了大轰动。有多少人知道马丁的事?”

“目前只有我、亨利和海莉。我们谈了很久。关于马丁以及,……你所查出的他那不堪的一生,几乎让我们无心顾及其他。这件事让公司陷入重大危机中。”

“这个我明白。”

“没有法定继承人,不过海莉会在赫德史塔待一阵子。家族正在商量哪些部分属于谁,继承权如何分配等等。其实海莉若一直留在这里,将会分到很大一份。真是噩梦一场。”

布隆维斯特笑了起来,弗洛德却毫无笑意。

“伊莎贝拉在葬礼上崩溃了,现在进了医院。亨利说他不会去看她。”

“做得好。”

“不过,阿妮塔要从伦敦回来了。下星期我准备召开家族会议,这也将是她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参与。”

“新总裁会是谁?”

“毕耶想争取,但他不可能。暂时会由病榻上的亨利代理总裁职务,直到我们从外面请到人或由家族某个成员……”

布隆维斯特扬起眉毛。

“海莉?你在开玩笑吧?”

“有何不可?她是个非常有能力又受尊重的女强人。”

“她在澳大利亚有公司要掌管。”

“没错,但她不在的时候,有儿子杰夫可以接管。”

“他只是牧场经理。据我了解,他的工作就是让羊正确交配。”

“他还在牛津拿到经济学学位,在墨尔本拿到法学学位。”

布隆维斯特回想起那个打着赤膊、汗水淋漓、身材壮硕、开车载他通过深谷的男子,并试着想象他穿上直条纹西装的模样。有何不可呢?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慢慢安排。”弗洛德说:“但她会是总裁的最佳人选。只要有适当的后援团队,她便能让公司呈现全新的气象。”

“她没有经验……”

“的确,她当然不能莫名其妙就冒出头来,开始打理公司的一切。不过范耶尔集团是国际性的公司,绝对可以聘请一个不会说瑞典话的美国总裁……在商言商嘛。”

“你们迟早得面对马丁地下室的问题。”

“我知道。可是无论说什么都会对海莉造成伤害……幸好我无须为此作决定。”

“拜托,弗洛德,马丁是连环杀人犯的事实是盖不住的。”

“麦可,我现在……处境非常为难。”

“说说看。”

“亨利要我带话给你。他感谢你如此出色的表现,并认为你已履行合约,也就是说你责任已了,不必再在赫德史塔居住或工作。因此,你可以马上搬回斯德哥尔摩,投入其他工作。”

“他要我立刻消失,是这样吧?”

“当然不是。他要你去找他谈谈未来的事。他也希望自己在《千禧年》董事会上的任务能继续执行无碍。只不过……”

弗洛德显得更加扭泥不安。

“弗洛德,你可别告诉我……他不要我继续写家族史了。”

弗洛德点了点头。他拿出一本笔记,翻开后推到麦可面前。

“他给你写了封信。”

亲爱的麦可:

我完完全全尊重你的正直,因此我不会以干涉你的写作内容来侮辱你。你想写什么,发表什么都可以,我绝不会对你施加任何压力。

只要你想继续,我们的契约依然有效。你手上的资料已足以完成范耶尔家族史的写作。

麦可,我这一生从未求过人,我向来认为一个人应该遵循自己的道德观与信念。但这次我别无选择。

现在我写这封信,以朋友和《千禧年》股东的双重身份恳求你,不要将戈弗里与马丁的真相公之于世。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在这片黑暗中我看不到其他出路,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而这么做我们全是输家。

我求你不要写出任何会再度伤害海莉的事。在媒体竞争中成为主角的滋味你自己也尝过,而你所遭受的攻击尚算轻微,万一真相曝光,海莉会有什么下场,你一定不难想象。她已经受折磨四十年,不该再为父兄的行为受苦。我恳求你想想这件率将会对公司数千名员工带来什么后果。这不但会击倒她,也会使我们彻底灭亡。

亨利

“亨利还说,如果你想要求赔偿不公布此事的财务损失,他绝对愿意和你谈,只要你认为合理的金额都能提出来。”

“亨利想封我的口。你去告诉他,我真希望他没有提出这个条件。”

“情况对亨利和对你而言都一样麻烦。他非常喜欢你,也把你当成朋友。”

“亨利是个聪明的混蛋。”布隆维斯特登时感到愤怒。“他想隐瞒这件事,还利用我的情感,因为他知道我也喜欢他。其实他还有另一层意思:我有发表的自由,但如果我发表了,他对《千禧年》的态度将不得不改变。”

“海莉现身之后,一切都变了。”

“现在亨利想试探我会出多少价钱。我并不打算弃海莉于不顾,但关于死在马丁地下室的那些女人,总得有人出来说点什么吧!弗洛德,我们甚至不知道他虐杀了多少人,谁来替她们发声呢?”

这时,原本埋首于电脑的莎兰德抬起头来,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弗洛德说:

“你们公司没有人打算封我的口吗?”

弗洛德面露诧异。他竟再次忽略她的存在。

“如果马丁现在还活着,我会把他供出来。”她又继续说道:“不管麦可和你订了什么协议,我都会将他的所有相关细节发送到最近的一家晚报。可以的话,我还会把他关在他自己的刑房,绑在那张桌子上,用针刺破他那话儿。只可惜他死了。”

接着她转向布隆维斯特。

“这样的解决方法我很满意。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弥补不了马丁对被害人的伤害。但如今出现一个有趣的情形。以你目前的处境,你可以继续伤害无辜的女人——尤其是那个海莉,你来此的路上还曾经那么激动地为她辩护。所以我要问你:你觉得哪种情况比较糟?是马丁在那偏僻的小屋强暴她,还是你用文字印刷强暴她?这确实非常两难。也许记者协会的道德委员会能提供一些建议。”

她就此打住。布隆维斯特不敢正视她,只能垂下双眼盯着桌子。

“不过我不是记者。”她终于又开口了。

“你想要什么?”弗洛德问。

“马丁将被害人遇害的过程录下来了。我要你尽一切努力确认她们的身份,并让她们的家人得到适当的补偿。我还要范耶尔集团从今以后,每年捐两百万克朗给瑞典的全国妇女保护中心与少女保护中心。”

弗洛德略略衡量必须付出的代价之后,点头同意。

“你能接受吗,麦可?”莎兰德问。

布隆维斯特只感到绝望。在职业生涯中,他始终致力于揭发他人企图隐瞒的事实,因此他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和他们一起掩盖马丁在地下室所犯下的可怕罪行。曾经抨击同济未能报道真相的他,如今竟坐在这里讨论——甚至可以说协商——他所听说过的最可怕的掩饰行为。

他沉默不语,呆坐许久,之后终于点头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弗洛德说:“至于亨利提出的金钱赔偿……”

“让他把钱塞进自己的屁眼吧!好了,弗洛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了解你的处境,但现在我真的很气你和亨利和海莉,你要是再待下去,我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弗洛德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还不能走,事情还没完。我还有一件事要转告,你听了也会不痛快的。亨利坚持要我今晚告诉你。你可以明天一早到医院去痛骂他一顿。”

布隆维斯特抬起眼睛瞪着他。

弗洛德继续说着:“这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痛苦的事,可是我认为只有老老实实将所有的牌摊在桌上,才能挽救目前的情势。”

“终于要老实说了,是吧?”

“去年圣诞节,亨利说服你接下这份工作时,”弗洛德不理会他的挖苦,接着说:“他和我都没想到会有任何结果。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但他想作最后一次努力。他分析了你的情况,最主要是借助莎兰德小姐搜集的资料。他利用你孤立的局面,提出丰厚的酬劳,还用了适当的饵钓你上钩。”

“温纳斯壮。”

弗洛德点点头。

“你们是骗人的?”

“不,不是。”弗洛德说。

莎兰德饶有兴味地耸起眉毛。

“亨利会履行他所有承诺。他会安排一次专访,公开地直接攻击温纳斯壮。一切细节稍后都会给你,但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当年温纳斯壮受雇于范耶尔集团的财务部时,挪用了几百万克朗投资外币。这是早在外汇期货大为盛行之前的事。他没有获得允许便投入,交易一一亏损,最后坐亏七百万克朗,还试图掩盖,一面篡改账目,一面投入更多。结果,事迹当然免不了败露,他也因而被解雇。”

“他自己有没有赚钱?”

“当然有,他拿走了大约五十万克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笔钱成了温纳斯壮集团的创业基金。这一切都有档案证明。你想怎么利用这些数据都行,亨利也会公开支持你的说法。只不过……”

“好个‘只不过’呀,弗洛德,这些资料根本没用。”布隆维斯特一拳重重打在桌上。“这全是三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而且都已经了结了。”

“你可以得到温纳斯壮是个骗子的证明。”

“消息曝光后会惹恼温纳斯壮,但对他的伤害顶多像用玩具手枪正面打他一枪。他会召开记者会重新洗牌,说亨利这个风光不再的老人仍企图抢他手上的生意,而且他很可能会声称自己是奉亨利之命行事。即使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能放出够多烟幕弹,到时候谁也不会将这些指控当回事。”

弗洛德显得很不开心。

“你们骗了我。”布隆维斯特说。

“那不是我们的本意。”

“都怪我自己。是我饥不择食,事先应该要认清才对。”他说着忽然笑起来。“亨利是个老油条,他想卖东西,就跟我说我想听的话。你该走了,弗洛德。”

“麦可……很抱歉……”

“弗洛德,滚!”

莎兰德正犹豫着不知该走上前去还是让他独自静一静,他倒是替她解决了难题,一言不发地拿起外套,“砰”一声关门离去。

她在厨房里焦躁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实在不安,便开始清桌子,洗碗——这些事她通常都留给布隆维斯特做。她偶尔走到窗边看看他回来没,最后忍不住担心,于是,穿上皮衣出去找人。

她先到游艇码头,那儿的小屋都尚未熄灯,但没见着他人影。随后她走上他们平常夜间散步走的水边小径。马丁的屋子暗着,而且已看似荒废。她来到钾角上他们经常坐着聊天的岩石群,然后便回家去。他还是没回来。

她去了教堂,仍是无踪影。她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她回到摩托车旁,从马鞍袋里拿出手电筒,再度出发沿着水边寻找。她花了一会儿工夫循着荒草半掩的蜿蜒小径前进,又花了更长时间找到通往戈弗里小屋的路。快到的时候,小屋忽然就从几棵树背后的黑暗中冒出来。他不在门廊上,门也锁着。

她本已打算回村子,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又折回去,一路走到呷角边上。黑暗中她瞥见布隆维斯特的身影出现在浮桥尽头,海莉淹死父亲的地方。她这才松了口气。

他听见她走上浮桥的声音,转过头去,她则静静坐到他身边。最后是他先开口。

“对不起,我得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知道。”

她点起两根烟,递了一根给他。布隆维斯特一直盯着她看。莎兰德是他见过的最不擅交际的人;他若试着谈论私事,她总会刻意忽略,而且从不接受任何同情的表示。然而她先是救他一命,现在又在大半夜里追踪他到这儿来。他不禁伸手搂住她。

“现在我知道自己的价值多少了。”他说:“我们遗弃了那些女孩,他们将隐瞒整件事,马丁地下室的一切也将灰飞烟灭。”

莎兰德没有回答。

“爱莉卡说得对。”他说:“如果我去西班牙一个月,换个心情回来之后找温纳斯壮报仇,这样会比较好。这几个月全都浪费了。”

“如果你去西班牙,马丁的地下室还会继续运作。”

他们并肩坐了好久,他才提议回家去。

布隆维斯特比莎兰德更快入睡。她清醒地躺着听他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她走进厨房,摸黑坐在长凳上,边抽烟边沉吟。她早已料到范耶尔和弗洛德可能会骗他,他们本性如此。但这是布隆维斯特的问题,不是她的。但果真如此吗?

最后她作出了决定。她捻熄香烟回到卧室,开灯后将布隆维斯特摇醒。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干什么?”

“我有个问题。起来。”

布隆维斯特坐起身来,仍半睡半醒。

“你被起诉的时候,为什么不辩护?”

布隆维斯特揉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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