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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千禧年三部曲-第117章

小说: 千禧年三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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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迪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得从两方面来看。”爱莉卡接着说:“首先,我们有一位记者同仁遇害,所以我们要尽力协助。但另一方面,有些东西我们不能也不会交给警方,也就是和消息来源有关的资料。”

“这个我可以通融,我可以保证消息来源的安全。”

“这无关乎你的意图或我们对你的信任,而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们从未披露任何消息来源。”

“了解。”

“还有另一个事实,我们自己也在调查这些命案,这应该可以视为新闻报导任务。因此当我们得到某些结论准备要公布时,我也准备将资讯交给警方,但得等我们作好准备。”

爱莉卡忽然打住,皱起眉头思忖。

“只不过我也得对得起自己。这么办吧……你可以找玛琳帮忙。她对资料都很熟悉,也有能力分辨轻重。就让她协助你浏览达格的着作,以便整理出所有可能涉案者的名单。”

※※※

在梭德拉车站赶搭上前往南泰利耶的区间列车时,奈瑟并不知道前一晚发生的事故。她穿着黑皮中长夹克、暗色长裤和一件高级红色针织衫,还戴了一副眼镜,但架在额头上。

到了南泰利耶,她找到前往斯特兰奈斯的公车,买了一张到史塔勒荷曼的票。上午十一点刚过,她在史塔勒荷曼南边不远处下车,视线所及有两栋建筑。她回想了一下脑中的地图。梅拉伦湖在东北数公里外,那是个避暑的乡间地区,但也零星散布着几间一年到头皆有人居住的房舍。毕尔曼的屋子离巴士站大约三公里。她拿出自己带的水壶喝了一口水,便开始往前走。约莫在四十五分钟后抵达。她先在附近绕了一圈,研究邻近的住家。右手边最近的小屋,距离约一百五十码,无人在家。左手边是一条山沟。经过两间夏日房舍后,又有一群度假小屋。在这里有人活动的迹象:窗户开着,并传出收音机的声音。距离毕尔曼的小屋有三百码,可以安心做事不会受打扰。

小屋的钥匙是从他的公寓里取得的。一进入屋内,她先取下屋子后面一块窗板,万一前头发生什么扫兴的事,可以从这里逃走。她所预期的扫兴的事,就是某位警员忽然决定前来搜查小屋。毕尔曼的小屋比较老旧,小小的建筑里面包括一个主厅、一个卧室和一间有自来水的小厨房。后院则有一个户外乾式厕所。她花了二十分钟看过所有的橱柜、衣橱和餐具柜,却连一小张可能与莎兰德或札拉有关的纸片都没发现。

接着她去查看厕所和柴房,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也根本没有纸张。这趟显然是白跑了。

她坐在门廊上喝水、吃苹果。正当要去关上窗板时,在进门处瞥见一个一米高的铝梯,顿时停下脚步。她又转进客厅,检视天花板的隔板。阁楼的入口刚好在两根屋顶梁木中间,几乎看不出来。她搬来梯子,打开活板门,马上就发现两个A4纸大小的资料盒,其中各有几个档案夹和其他各种文件。

※※※

事情全都出了差错,灾难一桩接一桩,令金发巨人忧心。先前桑斯壮曾联络上朗塔兄弟,恐慌地向他们报告说记者达格打算揭发他嫖妓的事和他们兄弟俩。到那时为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媒体揭发桑斯壮,跟他毫无关系,而朗塔兄弟大可以暂时避避风头,多久都无所谓。他们已经搭上“波罗的海之星”号前往爱沙尼亚度假。这整件事应该不会闹上法院,万一发生最糟的情况,他们反正也不是没坐过牢。这本来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更麻烦的是莎兰德竟然成功地从蓝汀手中逃脱。真是不可思议,因为和蓝汀相比,莎兰德就像个布娃娃。他只需把她塞进车里,带到尼克瓦恩南边的仓库。

接下来桑斯壮又有一次来访,这回是来追查札拉的。这使得一切有了全新的发展。夹在毕尔曼的惊慌与达格的不断纠缠之间,一个潜在的危险形势出现了。

若没有准备好承担后果,就不是专业的帮派分子。毕尔曼就是个菜鸟。他劝过札拉不要和毕尔曼有任何牵扯,但对札拉而言,“莉丝·莎兰德”这个名字就如同斗牛眼前的红绒布。他厌恶莎兰德。老实说,很不理智。好像某个开关被启动了似的。

达格--也就是已经给桑斯壮和朗塔兄弟惹了不少麻烦的那个该死的记者--来电那一晚,他就在毕尔曼家,这纯粹是巧合。在试图绑架莎兰德不成之后,他去找毕尔曼,想要视情况安抚他或威胁他。不料达格的电话让毕尔曼惊慌失措--一种不理性而愚蠢的反应。然后忽然说他要退出。

不仅如此,毕尔曼还取出他的牛仔手枪恫吓他。他只是诧异地看着毕尔曼,然后取过他手中的枪。他已经戴上手套,所以指纹不是问题。他别无选择。毕尔曼显然已经发疯。

毕尔曼当然知道札拉的事,因此也是个不利因素。他其实也说不明白,当时为何叫毕尔曼脱掉衣服,应该是因为他讨厌这个律师,而且也想让他知道吧。当他看到毕尔曼腹部的刺青--我是一只有性虐待狂的猪,我是变态,我是强暴犯--时,差点忍俊不禁。有一度他几乎同情起这个男人。真是个大白痴。不过干他这一行,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不能感情用事。于是他带他进入卧室,逼他跪下,并拿枕头当消音器。

他花了五分钟搜查毕尔曼的公寓,看看有无关于札拉的任何蛛丝马迹。唯一找到的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为了安全起见,他拿走了毕尔曼的手机。

接下来的问题是达格。毕尔曼的屍体被发现的话,达格一定会报警,说出他曾打电话给这个律师询问札拉的事。那么札拉便会成为警方注意的目标。

他自认还算聪明,但对於札拉那种近乎神奇的谋略天分,他怀着无上的敬意。他们合作了将近十二年,那是很成功的一段岁月,他非常敬重札拉。每当札拉解释人性与其弱点,以及该如何从中获利时,他都可以静静地听上几个小时。

但他们的事业竟意外地出了问题。

他直接从毕尔曼住处开车到安斯基德,将白色沃尔沃停在两条街外。幸运的是,大楼正门没有上锁,于是他上楼按了挂着“达格-米亚”门牌的那户住家的门铃。

他开了两枪--公寓里还有一个女人。他没有搜索公寓或带走任何纸张文件,倒是随手拿起放在客厅桌上的一台电脑,转身下楼准备回到车上。他急於离开那里,唯一犯的错就是一面想把笔记本电脑抱稳,一面掏车钥匙时,把手枪掉落在楼梯上。他停了一下,但枪已经一路顺着楼梯跳到地下室,再跑下去捡太浪费时间。他知道自己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便很难忘记的人,因此当下最重要的是趁着被任何人发现以前离开现场。

一开始,札拉也因为掉落手枪一事责备他,但后来听说警方开始搜捕莎兰德,他们不禁惊讶万分。他的失误竟转变成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好运。

可惜这也产生了一个新问题:莎兰德变成仅剩的薄弱关联。她之前认识毕尔曼,又知道札拉,有可能会推断出来。他和札拉商量时,两人对此达成协议:必须找到莎兰德,并找个地方把她埋了。让她永远不再现身,这是最理想的,那么命案的调查终究会被搁置。他们想碰碰运气,希望通过米莉安找到莎兰德。结果事情又再度出错。保罗·罗贝多。偏偏是他。无端冒出来,而且根据报载,他也是莎兰德的朋友。

巨人惊呆了。

经过尼克瓦恩后,他去了蓝汀在硫磺湖的家,离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仅百来码。不是理想的藏身处,但也别无选择,他得找个地方让自己可以避避风头,让自己可以消失一阵子,直到脸上的瘀青开始消退。他捏捏断了的鼻子,摸摸脖子上的肿块,已经开始消肿了。回去把那个鬼地方给烧了,做得很好。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全身冰冷。

毕尔曼。他曾经去毕尔曼的避暑小屋和他见过一次面。二月初,当札拉答应处置莎兰德的时候。毕尔曼有一份关于莎兰德的资料,他大略翻过。怎么竟把这个忘了?这可能会扯上札拉。他走到厨房,叫蓝汀尽快亲自赶到史塔勒荷曼去,再放一把火。

※※※

包柏蓝斯基知道侦查工作即将瓦解,便利用午餐时间试图重新整合案情。他先找安德森和波曼谈,以了解追捕莎兰德的最新状况。哥德堡和北雪平都有人提供消息,他们立刻排除哥德堡的可能性,但北雪平的目击线索却不无可能。他们通知当地同事,前往某处地址小心埋伏监视,据说有个看似莎兰德的女孩曾在那里现身。

他想找法斯特,但他人不在局里也没接电话。在会议上激烈争辩过后,法斯特就消失了。

包柏蓝斯基随后去见埃克斯壮,试图缓和茉迪的问题。他有条不紊地陈述自己的想法,说明为什么解除她的职务是鲁莽之举。埃克斯壮却听不进去,包柏蓝斯基决定撑到周末结束,到时再提请申诉。真是愚蠢!

三点刚过,他踏出走廊,恰巧看见贺斯壮走出茉迪的办公室,他应该还在那里仔细搜寻达格的硬碟。包柏蓝斯基心想,如今既然没有正职警员把关,为防止有所遗漏,继续做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剩下这几天,只好让贺斯壮跟着安德森。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贺斯壮已经走进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于是包柏蓝斯基便到茉迪的办公室去等他回来。从门口可以看到茉迪的位子是空的。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贺斯壮的手机上,他放在办公桌后面的架子上忘了拿走。

包柏蓝斯基往洗手间瞄了一眼,门还关着。纯粹出於一股冲动,他走进办公室,拿起贺斯壮的手机塞进口袋,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关上。他按下已拨电话,往前查看。

九点五十七分,早会完毕后,贺斯壮打了一个区号○七○的电话。包柏蓝斯基拿起桌上电话,拨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史卡拉。他立刻挂上,直盯着贺斯壮的手机,然后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他站起身来,刚往门口走了两步,他的电话响了。他又走回来接起电话,对着话筒吼出自己的名字。

※※※

“我是霍姆柏。我又回到尼克瓦恩郊外的仓库。”

“找到什么了吗?”

“火已经灭了,忙了两个小时。南泰利耶警局带来一只寻屍警犬搜索这一带,说不定火场里有人。”

“有吗?”

“没有,不过我们暂停了一下,让狗的鼻子稍作休息。训犬警员说火场的气味太强烈,有此必要。”

“说重点,霍姆柏。我现在有点急事。”

“是这样的,他牵着狗随便走走,让狗远离火场。在仓库后面的树林里约七十五码处,狗却有了反应,于是我们开始挖掘。十分钟前我们找到一条穿鞋的人腿,好像是男鞋。埋得很浅。”

“要命。霍姆柏,你得……”

“我已经掌控现场,下令停止挖掘。我想先让监定人员来进行妥善处理以后再继续。”

“做得非常好。”

“但还不止如此。五分钟前,警犬又发现另一处,离前一个地点约八十码。”

※※※

莎兰德用毕尔曼的炉子煮了咖啡,还吃了第二个苹果。她一页页翻阅着毕尔曼所写的关于她的笔记,确实相当诧异。看得出他花费了许多功夫整理这些资讯,甚至还找到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文件资料。

她阅读潘格兰的日志时,内心五味杂陈。共有两本黑色笔记本,而且是从她十五岁开始记录的。当时她刚刚逃离第二对寄养父母--住在西格吐纳的一对老夫妇,男的是社会学家,女的是童书作家。莎兰德与他们同住十二天,发现他们对於收容她而对社会有所贡献感到极度自豪,而且他门也期望她能常常表达感激。有一天听到养母向邻人吹嘘并解释,社会上一定要有人来照顾那些明显有问题的年轻人,莎兰德终于受不了。我又不是他妈的社服计划!她真想大吼。到了第十二天,她从他们家的零钱罐里偷了一百克朗,搭上巴士到乌普兰瓦斯比,再转搭区间列车到斯德哥尔摩中央车站。六星期后,警方在哈宁格一个六十七岁的男人家中找到了她。

这个人一直都还不错,供她吃住,她却无须回报太多。他只想看她裸体,从来没碰过她。她知道他会被视为恋童癖,却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威胁。她把他看成一个封闭、有社交障碍的人,最后甚至一想起他,还会觉得同病相怜。他们两人都不属於这个社会。终于有人看见她,报了警。一位社工费尽唇舌劝她控告那个人性侵害。她坚决不肯说他们之间发生过任何不当行为,何况她已经十五岁,又不违法。去你妈的。潘格兰就在此时介入替她担保,并开始写下关于她的日志,用意似乎是想减轻进而解除他自己的疑虑,但效果不彰。

第一篇写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

我愈来愈觉得莎兰德是我处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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