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成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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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再在雾里找也没什么希望了。咱们回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向她保证,她的麻烦事已经结束了。”
我们回身朝住宅走时,我大声说:“福尔摩斯,那两个东西真是可怕,而且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
他说:“我认为不是那样,华生。那是加利欧底斯蜘蛛,是古巴丛林中的最令人恐怖的东西。在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东西;对世界其他地方来说,这也许是幸运的事。这是夜行的生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它的上颚很有力,能一下子就把一些小动物的脊梁咬断。你大概想得起来珍妮特小姐说过,她叔叔回来以后,老鼠就绝迹了。毫无疑问,是威尔逊把这种畜生带回来的。”他接着说:“后来,他想了这样的主意:训练金丝雀中的某一只模仿加利欧底斯蜘蛛爱吃的古巴夜莺的鸣声。当然,天花板上的痕迹是由于蜘蛛从烟囱里爬上来时腿上带了煤灰而形成的。对进行调查的侦探来说,幸运的是,一般女仆很少触动壁炉台以上的高处。
“说实话,这个案子破得太慢了,真糟糕。我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从一开始论据就全摆在我面前了,而整个案子的结构一点也不复杂。然而,要公平地评论西奥波尔德·威尔逊的话,就得承认他几乎像恶魔一般聪明。只要把这种恐怖的东西收在地窖的炉子里,安排两套与楼上卧室相通的烟囱就行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简单的呢?把鸟笼挂在火炉上面,烟囱本身就是鸟鸣声的扩大器;由于蜘蛛那种捕食其他动物的本性,它们总要爬上通向鸟鸣处的那条烟囱的;再想出引它们回巢的办法,这一整套东西就可以比较安全地把妨碍他谋取产业的那些人消灭掉了。”
我插话问道:“怎么说,被它咬了就会死吧?”
“身体弱的人可能会死的。可是他的阴谋的凶暴狡诈之处就在这种地方,华生。虽然蜘蛛有毒,但他借以杀死被害者的是这种东西的模样而不是它的咬伤。你能想像吗,一位老太太,后来是她的儿子,都患失眠和心脏病,正听着鸟儿那种似乎是无害的歌声时却看到火炉顶上出现了这种吓人的场面,后果是什么呢?咱们是健康人,可是都亲自尝过那种味道了,正像子弹穿透心脏一样,他们肯定要吓死。”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福尔摩斯。他为什么要求助于苏格兰场呢?”
“因为他胆大包天。他的侄女被吓坏了。他发现她那离家的意志不可动摇,于是计画着用同样的方法立刻把她杀死。只要干成了,谁敢怀疑他西奥波尔德先生呢?他不是已经求助于苏格兰场、甚至亲自请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来彻底查清楚了吗?那个女孩子和另外两个人一样,是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的,他的叔叔就将受到大家的慰唁。想起地窖里那个上了锁的火炉盖,我就禁不住要钦佩他当时冷静沉着地提出要去取钥匙。当然,那只不过是装着玩儿的,因为他可以‘发现’钥匙‘丢了’。如果咱们坚持让他把锁砸坏,那么,咱们脖子上会趴着什么东西?我看最好不去想这个。”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听人讲起过西奥波尔德·威尔逊,但是,有一件事能使人产生联想:
大约两天以后,从泰晤士河里捞出一具男屍,这具男屍可能是被轮船的推进器搅得伤痕累累而无法辨认;警察搜了他的口袋,想找点证明身份的东西,却没找到,口袋里除了一个小笔记本之外,什么也没有。那个笔记本上潦草地记满了金丝雀孵蛋的日期。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到报导说:“养蜂人是聪明人。和蜂群在一起,你知道你身在何处,而且,至少它们不会装作别的动物。”文人小说下载
根据《归来记》中《黑彼得》里的这段语写:“在一八九五年这难忘的一年中,有一系列奇怪的矛盾百出的案件佔去了他的全部精力,其中有……还有劣迹昭彰的养金丝雀的威尔逊的被捕,这为伦敦东区除掉了一个祸根。”在威尔逊案件中,福尔摩斯实际上并没有逮捕威尔逊,因为威尔逊是淹死的。这是华生匆忙记录案情时发生的典型错误。
六、红寡妇奇案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亲爱的华生,你的结论完全正确。卑微和贫困是暴力罪行的自然母体。”
我表示同意地说:“正是这样。真的,我刚才正在想……”我忽然停住了,惊讶地看着他,“老天爷,福尔摩斯,这太过分了,”我大声说,“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呢?”
我的朋友靠在椅背上,两手指尖相抵,眼皮也不抬地看了我一眼。“也许,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才能使你更公正地评价我这有限的能力。”他乾笑着说,“华生,你总是要求对简单而合乎逻辑的推理过程作出解释,这是一种傲慢的态度。你就有这种特点:借助这种态度来掩盖你看不到明显事实的缺陷。”
我有点被他那种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因而反驳道:“我不明白,逻辑推理怎么能使你探明我的思想呢?”
“这不很困难。刚才几分钟我一直在看着你。原先,你脸上没什么表情。后来,你的眼光无目的地环视室内,落在书架子上,在雨果的《悲惨世界》上停住了。你去年看过这部书,它给了你深刻的印象。你变得若有所思,眯起了眼睛。显然,你的思想又沉浸在那部关于人类苦难的长篇传奇之中。最后,你的眼光向上移到能够看见飘舞的雪花、灰暗的天空和光秃秃的结了冰的房顶的窗户那里,接着又慢慢地移到壁炉台上,停在我用来把未答覆的信件串在一起的大折刀上。你皱着眉,脸上显得更阴沉,还不自觉地沮丧地摇了摇头。你这是在联想。从雨果笔下那悲惨的第三阶层人们的境遇,从贫民窟里那些铮黄鹊那钊耍氲轿颐钦庾匠5纳⒎⒆湃绕谋诼戏降哪前衙挥星实牡丁D懔成舷猿龀羁嗟纳袂椋褪悄侵钟捎诓t解了人间永恆悲剧的起因和后果而产生的忧郁。到这时,我才敢表示同意你的看法。”
我承认道:“嗯,我得承认,你对我的思想了解得非常透彻。真是非凡的推理,福尔摩斯。”
“这是很肤浅的,亲爱的华生。”
一八八七年即将结束。从十二月最后一周开始的严酷的暴风雪已经席卷大地。在贝克街福尔摩斯住所窗外呈现出阴郁的景色:阴沉低矮的天空,在雪幕中隐约可见的白色屋顶。
对我的朋友来说,这一年是难忘的,但它对我却更为重要;因为在两个月以前,梅丽·摩斯坦小姐给了我非凡的荣誉,答应把她的命运和我的结合在一起。在从一个领半薪的前军医的独身生活到结了婚的幸福生活的转变过程完成之前,夏洛克·福尔摩斯发了一些意想不到而又具有讽刺意味的议论,但是,由于我的妻子和我的结识是要归功于他的,所以,我们能够耐心地、甚至理解地对待他那种冷嘲热讽的态度。
这天,准确地说,是十二月三十日下午,我顺便到我们的旧住所来,想和我的朋友一起消磨几个小时,还想问问他,从我上次来过以后,是否又遇到了有意思的案件。我看到他脸色苍白,无精打采,晨衣披在肩上,屋子里充满了他所喜欢的黑板烟丝的烟雾和气味。透过烟雾看壁炉里的火光,就像是看雾中的火盆一样。
他用抱怨的口气尖声回答说:“除了几次常规调查以外,没什么事,华生。自从我处理了已故的伯特·斯蒂文斯的案件以后,创造性的犯罪艺术似乎是衰退了。”接着,他陷入沉默之中,愁眉不展地蜷坐在扶手椅中,我们两人都没再说话。后来,我的思路被他发表的意见打断了,这就是本章开头时的情景。
当我站起身来要走时,他用批评的眼光看着我。
他说:“华生,我看得出,你正在付出代价。你的左面颊那种不整洁的状态提供了令人遗憾的证据:有人改变了你的修面镜的位置。另外,你正在纵情地挥霍浪费。”
“你这太冤枉我了。”
“冬天花的价格是五便士一朵,对不对?你扣门的方式告诉我:至迟在昨天,你还戴着一支花在人前显示着。”
我有点不乐意地反击道:“今天我才知道你是个穷鬼,福尔摩斯。”
他忽然开心地大笑起来。他高声说:“亲爱的朋友,你得原谅我!过多的消耗不掉的精力总是要在我的神经上起作用,因为这个而折磨了你,真是不公平。哎,又有什么事?”
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我的朋友挥手示意我再坐下。
他说:“再待一会儿,华生。这是格雷格逊,老戏又要重演了。”
“格雷格逊?”
“这是那种普通的脚步声,绝错不了。雷斯垂德走路没有这么重;赫德森太太听得出来是熟人的脚步声,不然的话,她就会陪他一起上来了。就是格雷格逊。”
他刚说完就有人敲门,进来的人围着一条大而厚的围巾,把耳朵都捂住了。客人把圆顶礼帽扔到身旁的椅子上,解开围在面孔下部的围巾,露出了这位苏格兰场侦探的亚麻色头发和苍白的长脸。
“啊,格雷格逊。”福尔摩斯一边用顽皮的眼光看着我一边和他打招呼说,“一定是有急事,不然的话,你不会在这么冷的日子跑来。伙计,把围巾摘了,过来烤烤火。”
那位警官掏出一个大挂錶看了一眼,摇着头说:“一会儿也不能耽误。到德比郡去的火车在半小时之内就要开了,我的双轮双座马车还在下面等着呢。虽然这个案子对于像我这么有经验的警官来说并不困难,可是你如果能一起去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
“是有意思的事吗?”
“谋杀,福尔摩斯先生。”格雷格逊简短地回答,“从当地警方打来的电报看,是个挺奇特的案子。看来,副郡长乔瑟林·科普爵士在安斯沃斯堡被杀。苏格兰场完全能解决这种性质的案件,可是,鑑于警方电报中的奇怪字句,我想你也许愿意和我一起去。你去吗?”
福尔摩斯探身把烟袋里的烟丝全倒在他的烟荷包里,然后一跃而起。
他大声说:“等一小会儿,我去拿一条乾净的硬领,还有牙刷。华生,我有一个多余的牙刷,可以给你用。别,老朋友,别说话。你不帮忙,我怎么办?给你妻子写个条子,赫德森太太会把它寄出去的。咱们明天就能回来。啊,格雷格逊,我现在听从你的吩咐。路上你可以对我讲述一点案情细节。”
我们冲上圣潘克拉斯车站的月台,急忙地拉开第一节空着的吸烟车厢的门,这时,守车员已经摇旗子命令开车了。福尔摩斯带了三条旅行毯。当火车在冬天的暮色中急驶而去时,我们都坐得很舒服了。
福尔摩斯说:“好了,格雷格逊,我很想听你说说详情。”他戴着一顶猎鹿帽,帽子的护耳裹着他那清瘦急切的脸。他的烟斗冒起一股烟柱。
“除了刚才已经告诉你的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用了‘奇特’这个词;还有,在提到郡警察局的电报时,你说过‘奇特’。请你解释一下。”
“用这两个词的理由是,当地巡官的电报建议,苏格兰场的警官应该看《德比郡志》和《地方志》。这建议太特别了!”
“据我看,建议提得很有见识。你怎么办的?”
“《地方志》上只写着:乔瑟林·科普爵士是副郡长,是郡里的权贵,已婚,没有儿女,以在遗嘱中写上对当地考古团体的遗赠而闻名。至于那本《德比郡志》,我把它带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着书页。“在这儿。”他接着说,“安斯沃思堡,建于爱德华第三统治时期。装有十五世纪彩色玻璃以纪念艾金科特战争。一五七四年,科普家因有倾向天主教的嫌疑而受到皇家巡视团的惩处。博物馆每年开放一次。展品包括大量军事和其他方面的文物,其中有一个法国革命时期在尼姆制造的小型断头台,原来是用来处决现在家主的一个母系祖先的。由于准备要处决的对象逃走了,断头台从未被使用过,后来,在拿破仑战争以后,这个家族把它当作文物买下,带到安斯沃思来。啐!当地巡官准是头脑发昏了。福尔摩斯先生,这里面没什么有用的材料。”
“咱们先别下结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这个建议。同时,我提醒你注意,现在天渐渐黑了,各种东西都显得模糊不清,但是它们的实体依然存在,尽管咱们几乎看不见它们。黄昏里面也有很多道理。”格雷格逊朝我挤了挤眼,笑着说:“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真的,很有诗意。嗯,我要打个盹儿了。”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我们在一个小站下了车。雪已停了。在小村子的房屋后面,德比郡沼地的长而荒凉的斜坡在满月照耀下泛着白光,一直伸展到地平线那边。月台上有一个身穿牧羊人常穿的苏格兰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