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协会系列-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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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骡子一声惊嘶,不像马却也尖锐。把车的老汉回过头,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姑娘,到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
我向前看去,只见车前几尺处,有一根破败的木桩生生地插在山石中,上方扭曲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杜村!
风,突然间平地而起。拉车的骡子一阵骚动,疯狂地扭头就跑。它动作极快,幅度又大,我与盛君美即刻从车上被飞摔到地。
先前,那骡子始终盯着前方端望。一种直觉告诉我,这牲口看见了我们所无法看见的东西,惊吓过度才失控逃走。
一思及此,我蓦然感到一阵发悚。
把车的老汉死拽缰绳,边拉边骂,总算把骡子拉了回来。乡下的老人大多纯朴,他跳下车,忙把我和盛君美扶起来,说道:“实在对不住啊!不能再把你们往里送了,这杜村邪门得很!以前发生过一场瘟疫,死了的人都来不及烧!”
盛君美没搭理老人,自行打开背包,检查携带的物品有没有被摔坏。我无奈地一皱眉头,对于如何当一名合格的记者,看来盛君美还是没有经验。
在缺乏采访对象材料的前提下,当务之急,是收集当地相关资料。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木桩,诡异十分,像是一个划分风水岭的记号,标志着通往杜村的甬道。
“既然闹瘟疫,那为什么不及时通知防疫站呢?”我问。
“谁说没有啊!”老汉大叫,“防疫站的人来了一批,感染一批。查不出病因,白白牺牲!”
“呵!这么大的事,媒体怎么不介入?难不成中国又瞒了一个艾滋村?”盛君美的语气很轻浮,从她来《申报》第一天起,我就十分不满她的工作素养。就现在来看,凭她刚才那句话,就非常容易招致受询问人的抵触情绪,无法收集到更多资料。
果然,那老汉像是不愿多说了。他坐上骡车,低道:“这村子好些年也不见有人进出,大伙都传那里面遍地是菌,沾上一点就没命!”老汉说完,驾着车,一溜烟走了。
我与盛君美步行到,刻有“杜村”二字的木桩前。她问:“杜村?会不会因为村里人都姓杜?”
“如果是那样,不该叫杜家村更合适吗?”我抚去木桩上厚厚的灰尘,说道:“刚才把车的大爷说这村子少有人进出,我想,是不是杜绝往来的意思?”
显而易见,盛君美对我的看法也不苟同,冷冷一笑,独自走入杜村。
来此采访,是为《申报》的专题“走进隐蔽山村”组稿。基于现今乡村类报道,十分受读者关注,报社便派出几组记者,分头深入各地鲜为人知的山村,了解当地情况。
我跟着盛君美一同走入杜村,那是一座被遗忘、废弃的村庄。步行了整整五分钟,入目尽是一片萧条,地上爬满野草,可见长年少人在上行走。
远远地,我与盛君美同时看见一间完整的茅屋。凌乱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从外部看去,就知那茅屋潮湿得很,屋顶沉沉地耷拉着,随时有坍下的可能。
见我站着不动,盛君美不屑一哼,接着步到茅屋前方,低头走了进去。
我很想上前,双腿却犹如扎在了地上,难以迈步。一股不祥之兆倾刻窜遍全身,我想叫喊盛君美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箝制着,难以发声。
突然——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茅屋内传来。那声尖叫几乎响彻整座山村,像是亡死的厉鬼在灰飞烟灭前,聚起了所有的残念汇聚喊出。穿透力之大,似能刺透人的心脏!
那一刻,我的心跳明显缓了一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刹那间涌上心头。
周边的景致大肆旋转,我开始自责,怎么能让盛君美落单,一个人进入未知的领域呢?
双腿渐渐有了知觉,我飞奔向茅屋。冲入屋子的一霎,整个人立即进入到一处阴冷的空间。分明是六月天,身处茅屋却如置身冰库,那种阴冷直渗到骨子里。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先行进来的盛君美,居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见我闯了进来,她挑高了嘴角说道:“要是怕,就在外头候着。”
这话不出于关切而是嘲笑,我一捋头发,说:“你什么意思?叫这么大声吓谁呢?”
盛君美没有回答,只是投来一撇不屑的目光。
这回她与我一起接下杜村的采访任负,并不是想要共同合作,而是另有隐情。尽管她长期与我不合,但刚刚那个表情仍让我略感蹊跷。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余音缭绕,至今回响在我的耳畔。不到恐惧的顶点,绝发不出这等声音。以我刚刚飞奔到茅屋的时间来算,盛君美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调整好状态。
除非尖叫者,另有他人!
这个骇人的念头刚一形成,我即刻感到浑身寒毛直竖。茅屋内潮湿、阴冷,充满霉变气息,不像是有人居住。地上散落着几张草席,让人不禁联想起它们的一大作用——包裹死尸!
盛君美不信邪,走去将草席一掀。刹那间,一股腐臭之气袭卷而至,无数只苍蝇“轰”一声迎面扑来。
混乱中,胃部一阵恶心,我挥手驱赶着眼前的苍蝇。尽管草席底下空无一物,仍让人对这间茅屋充满了厌恶。我没有多虑,忙拉着盛君美冲出门。
“干什么?”一到门外,盛君美立即挣脱我的手,喊道:“你有没有点专业精神,就这场面,瞧把你吓得!”
我心里暗骂,你厉害也别等我拉你出来了,才卖弄啊!我侧身,刚想要反驳她,却一下子怔住了。下一刻,心已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我看向盛君美的同时,她身后虚掩的茅屋门竟慢悠悠地打开了,里面忽明忽暗,闪烁着两个光点,正死死地盯着门外,像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似乎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就在那空无一人的茅屋内,虎视眈眈地窥探着门口。那一刹,我听见自己的呼吸,粗重而颤抖。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可怕的喘息,飘渺、遥远却真实存在!
“有人!”
盛君美一唤,再度让我警觉起来,难道她也感觉到了?
“陶子,你看你后面!”
她这句话,说得我浑身一紧,急忙转身,只见一个黄瘦的老太太站在我背后。老人穿着极为邋遢,身上的衣服几乎辨不出颜色。她头发蓬乱,脸上的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一般。
过去,我听过一个笑话。说是一个老太太用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皱纹,辗死了一只苍蝇。现在,联想起茅屋内的诡异场面,加上面前这个老人,这笑话只能让我想要呕吐。
那老太太瞪着眼睛,浑浊的眼珠像要掉出来一样,她向我们伸出一只藤蔓般干枯的手,口中念念有词,像在读着这世间最邪恶的咒语。
盛君美走去,向老人伸出手,我猜想她大概是想与老太太握手。
“我们是来采访的,请问……”话没说完,盛君美突然惊叫一声,白皙的手背上,已被那老太太抓出几条血痕。
“我说,你怎么这样?”盛君美在采访遭拒时,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拿出相机给对方照特写。这样一来,通常的后果就是遭采访者殴打。
现在,她已拿出了相机,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时,盛君美已迅速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的一刹那,像是触动了老人的一根可怕心弦。她忽然间暴怒起来,歇斯底里地朝我们冲来。
在她死死拽住盛君美的头发不放时,周边看似荒芜的草丛中,居然猛地跳出一群人。他们有老有少,个个眼神空洞,像是着了魔一般,上前疯扯着我与盛君美。
“住手!我们是记者!我们没有恶意!”我一遍遍重申着自己的身份,换来的只有村民们愈加的疯狂。他们如同被操纵的僵尸,上来抢夺我们的行囊,拳脚叠加,暴风骤雨般地袭来。
动荡的视线内,我看见盛君美慌忙取出手机,我不知道现在她打给谁将会得救。远水根本无法救近火!
我们已陷在这非人的境地中!眼前的这些是人,此时却如兽。
盛君美的手机,不知被谁“啪”的一巴掌打落在地,随即被践踏得粉碎。她嘶声竭力地叫喊着,又被村民粗暴地拖扯在地。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满面惊恐,身上的上衣已被剥去。几个村民一同上前,把盛君美连拖带拉地拽了起来,向村子的深处走去。
视线渐渐模糊不堪,我的眼睛已湿润一片,眼看着同伴被人强掳,我却毫无还击之力。
逃!惟有逃,才可换回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多想,我狠狠咬了抓住我的村民一口,那人即刻惨叫一声。趁他松手之际,我赶紧飞奔逃离。
疯狂的追喊声仍在背后尾随。仿佛跑掉了整个生命,等我停下脚步时,也不知身处杜村何处。眼前是一条不算干净的小溪,我蹲下身,望着水面上自己那张扭曲的脸。缕缕寒气直侵心房,闭上眼的一霎,茅屋内那两点鬼魅般光亮,随即呈现眼前!
我万分确定,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带恨的眼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遭更显阴森恐怖。不知名的动物躲在暗处低叫着,压抑的氛围就快将我逼疯。双手早已颤抖得不像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我忙一转身,突感另一双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我!
二
尽管那双手冰冷无比,我却像被烫到一般,赶紧收回。
“多久没人来杜材了,今天怎么会迎来两个弱不禁风的女记者?”
来者的声音带着不屑,我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名男子,年纪似乎要比我小上两岁,语气倒是傲得很。我迅速一扫男子的衣着,相比那群疯狂的村民,他倒是穿着整齐的运动套衫,不太像住在深山隐村中的人。既然他已知道我是记者,可见我与盛君美被村民围攻的一幕,他也看到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暂且放下恐惧,我问:“为什么同是外来者,你可以安心在村里游荡,而我和我的同事却会被村民追捕?”
男子有些诧异我如此快地看出问题所在,说道:“他们一向排外,我是个特例。不过,你们采访的方式确实生硬。”
“生硬?”尽管不满盛君美的工作风格,但听了面前人的话,我仍然反驳道:“即使是美联社的记者,在面对一群土著人时,满面微笑也不管用吧?”
“他们不是土著人!”男子突然打断我,“记者小姐,我有必要和你详细谈一谈。”说完,他转身走开,像是料准我必定会跟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的同事还在村民手里!”我在他背后叫道。
男子没有回头,高傲一如既往:“你还有选择吗?”
继续逗留在树丛间,迟早让村民找到。的确!我别无选择!虽然心怀不甘,可惜别无他法,我只好跟他走去。
到达男子住处的门口,他作了自我介绍,简单的只有四个字:“我叫王鑫。”
“陶子,《申报》机动部的记者。”我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王鑫的住处是一座整齐的瓦房,进门是大堂,四个角分布着四间房。这是乡村住宅的典型风格,虽然残旧,但比起入村时看到的破败景象要好上百倍。
我惊讶地发现,在这间瓦房里竟还有电子设备。轻轻一敲电脑机箱,我问:“这种山旮旯的地方,也通电?”
这话显然令王鑫不满,他哼了一声,表示反感。
我并没忘记盛君美的安危,直奔主题:“你知道我的同事被抓去哪儿了吗?得救她!”
“我可以把她带回来,但如果你们再惹火这里的人,我就不会再帮第二次了。”
王鑫不冷不热的口吻,让我有些恼,我生气道:“杜村杜村,杜绝往来。我们和你都不是村里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杜绝往来?”王鑫一笑,“你理解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一直把这村子的名字理解成‘妒村’的谐音,妒忌的妒。”
妒村!
这个解释立即让我浑身一冷。一张张阴险的人皮面具在眼前飞掠,笑容背后暗藏杀机。没有真情,没有友谊,惟有仇恨与妒忌!这是一个怎样的村庄?
双手不觉间汗湿,我把手伸入口袋,却不慎把袋中的照片弄掉在地。那张照片,我一直贴身珍藏,也因此没被村民抢走。
照片飞到王鑫脚边,他捡起后递来,用眼神问我,那上面的女孩是谁。
“她叫张艺。”我答道,“是我在《申报》的同事,半年前报道中东战况时,被炸身亡,尸骨无存。”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王鑫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忽然间,他瞳孔一缩,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嫉妒她吗?”
这突然一问,顿时让我懵在原地。王鑫问出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振动嘴唇,声音犹如机器所发出的。
“什么?”我轻道,有些不敢回想那个问题。
王鑫看我一眼,音色又恢复了正常,指向左手边的一间房:“你先去休息吧,我知道你的同事在哪里,我先去把她接回来。”
一听这话,我即刻表示要与他一同前去,却被王鑫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