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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清末四大奇案-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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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并不说话。陈鲁道一声上刑,只见一个差人将杨乃武的头摁了下去,另一个从炭火中拿出一个一块长约寸余,阔有五分,布满圆头铁钉的烙铁来,已烧得如火炭般通红。那差人将烙铁在杨乃武背上一落。只听得皮肉发出吱吱的声音,登时皮肉皆焦,臭味难闻。杨乃武哪里受得起这般疼痛,惨叫一声,眼前金星乱迸,只痛得心如油煎,好不难忍,立时昏去。

等杨乃武悠悠醒来,只觉得方才被烫伤的皮肉,好似针刺一般。陈鲁又大声喝道:“快些招来。”杨乃武仍不说话。差人便又将第二方烙铁放在杨乃武的背胁之间。又是嘶啦一声,一股焦臭,直冲上来。只疼得杨乃武浑身乱抖,先前还有哀叫之声,后来只剩得发喘了。

如此三番,杨乃武就是铁石做的,也吃受不住,只得大喊道:“我愿招认,请停了刑罢。”

陈鲁听杨乃武愿招,急忙命人将“杏花雨”撤下,重新问案。杨乃武有问便答,供完之后,在供状上画了押。杨乃武仍用了屈打成招的四个蝌蚪文字写成花押。陈鲁也不认得这四个字,急忙将供状收了。命禁卒把杨乃武和小白菜都收了监。又命葛喻氏等人各自回去。

待回到签押房中,陈鲁与章抡香拟定了详文,又把小白菜定了凌迟大罪,杨乃武却是斩立决的死罪,宝生杖八十。除了钱宝生,一切都是依着余杭县所拟的原定罪名。按清朝的法律,杖责之刑由县一级衙门负责施刑。所以钱宝生虽是被定了当堂杖责的刑罚,其实连叫都没叫他过来,更没让他知道。

杨乃武同小白菜则被定下死罪,呈送按察使司,只待巡抚将案卷审过,送到刑部等待批复即可。陈鲁和刘锡彤都以为这样一件天大的案子就此可冤沉海底,无人知晓。但到了同治十三年六月,省里却发下咨文,巡抚要亲自提审此案。二人闻得这个消息,都大吃了一惊。

第十四章

杨乃武最亲的两个人,只有一个姐姐叶杨氏和妻子杨詹氏。叶杨氏的娘家名字叫做杨菊贞,杨菊贞几年前就守了寡,因为上无公婆,便带了儿子回到娘家来住。

两个人去年十月下旬先得了杨乃武中举的消息,正在高兴,没过几天却又听得杨乃武被拿到大狱的恶耗。二人急得抱头痛哭,还是叶杨氏有主意,急忙让管家王廷南先带了些银元打探消息。又四处筹钱,预备打点之用。

管家王廷南不久便报来杨乃武被革去功名,堂上受刑的恶耗。又将刘锡彤要公报私仇的事也讲了。杨詹氏听了,不知如何是好,急的又哭了起来;杨菊贞八岁的儿子也不知就里,跟着哭了个声嘶力竭。还是杨菊贞有主意,急忙问王廷南道:“二爷已经招了么?”

“并未招供,不过我看二爷已经遍体鳞伤,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既然刘锡彤与杨乃武有私怨,在余杭县肯定是不能昭雪了。但凡人命大案,一定要到省里再审了,报到刑部批了才能定案。当下最要紧的是去省里和京中运动。既然二弟是冤枉的,就一定有平反之日。”

“二爷也是这个说法。他说杭州有同年好友姚士法可以相助;京城里的族叔杨增生也有些手面,找这两个人说项,大概此案能有转机。”

叶菊贞道:“这几天先看看这个案子是怎样决断的。若是那狗官将二弟屈打成招,我便带两个人立刻上京,你同二奶奶则立刻去杭州找姚士法想办法申诉冤情。前两天我和弟妹詹氏把家中银钱总共凑了三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些手饰明日你送到当铺,也能当上一二百两。这些若是不够,就是典房置地,也一定要把二弟救出来方行。”

当下商量停当,只等刘锡彤判拟下来。到十月底,果然杨乃武被断成死罪,送杭州复审。叶菊贞不敢怠慢,立刻与杨詹氏分头上京和去杭告状。

杨詹氏带着王廷南到杭州找着了杨乃武的好友姚士法。姚士法约有四十多岁,是个多年考举未中的秀才,与杨乃武十分要好,而且为人最是有心胆,早就听得杨乃武的事情,当时就义愤填膺,想要为杨乃武出些力。所以杨詹氏一找到他请他帮忙,他立刻便答应下来。姚士法道:“嫂子尽管放心,我也是余杭县人,刘锡彤鱼肉香里的臭名,我早就知道。因为杨兄为百姓做了几件事,触犯了他的利益,这回私仇公报,要颠倒黑白,置杨兄以死地。姚某不才,愿拼全力以替杨兄申冤。”

杨詹氏道:“此事全仗叔叔操持,我一个女人家什么也不懂。若有用着银钱之处,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得了我家夫君,便是倾家荡产也使得。”

姚士法想了想道:“银钱之事,倒是不忙。我这里认的一个人,在巡抚衙门里做事。此人既有十分的才情,为人也特别的仗义。这事情若是求他帮忙,不但不要一两银子,而且十有八九能将此案翻过。”

“衙门里也有不要钱的人?”

“嫂子此言可说差了。出污泥而不染之人,天下多矣!这个人就算是一个。他叫做杨同瑞,绍兴人,是同治四年的举人。因为此人做事干练,为人谨慎,又与现任巡抚杨昌睿带些亲戚,所以在巡抚衙门做着幕府师爷,很是受巡抚的器重。凡是这位师爷经手的案件,每一件都得细细推考,须使案中无一冤屈,心中方安妥。杨昌睿从做知县时就呈经三次请他做首席师爷。待到后来,杨同瑞绝了做功名的心,才一心辅佐起巡抚来。也亏得杨同瑞正直,才使杨昌睿的官名还算是清正,就是他做到封疆大吏的功劳里,也少不了有杨同瑞的一份。所以只要找到他,这案子便有九分的希望。”

杨詹氏听了大喜道:“那还请叔叔代为联络,一定要让杨先生接了这个案子才好。”

姚士法道:“好说,好说。我与杨同瑞是认识的,这是尽管放在我身上。”

姚士法向杨詹氏打了包票,又听说杨乃武被押到杭之后,知府陈鲁也对他严刑拷问。知道复审中要翻案也有些难,急忙写了状子,欲找到杨同瑞,将此案说明。但杨同瑞恰巧去京公干,过了一段时间方才回来。这时,已经是二月初十,陈鲁已经将杨乃武的案子审完了。

姚士法天天上衙门打听杨同瑞的归期,好容易等到杨同瑞回来,立即将他请到家中,将状子交给他。

杨同瑞看了状子,惊道:“真是糊涂审案,哪里能有这样的审法。”

姚士法叹道:“正是。所以说大清官场无清官,虽是过于夸张,但也未必没有道理。”

杨同瑞道:“等我到按察使司调阅了详文,若果真如此,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杨同瑞离开姚家,立刻派人到按察使司调阅案卷。杨同瑞是巡抚身边的第一红人,哪个不知?听说要看案卷,立刻便找了出来。杨同瑞得到了余杭县的详文,把文书里小白菜、杨乃武,葛喻氏等人的口供,细细观看,怕内中有了冤枉,又见杨乃武是个新中举人,越发不肯随便。看了一遍,便发现了一个破绽。杨乃武即是个本科举人,自然在省应试,去年科举入榜,是在九月。乡试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以初九日为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三场考完,便等着放榜。直到十月十三才回到余杭县。且不说杨乃武那些天正忙着科举功名的大事,按常理不应当在此时陡生谋死人命的心思。就算是杨乃武要潜回余杭县作案,那每日里的证人,又如何解释?为何刘锡彤没有传一个在杭的证人到堂问话?

还有,即便是小白菜受了杨乃武之托,毒死丈夫,何以不知灭迹,擦掉七窍之血,天下岂有这般愚鲁的妇人?而且按钱宝生所供,说是杨乃武假称毒鼠向他买砒霜的时候,是在九月十七,这天正是科考第三场考试的第三天,难道杨乃武有分身之术,一边参加乡试,一边到余杭买药?如此之多的漏洞说明内中定有冤枉,这般冤枉官司,自己不发现则已,既发现了,岂容坐视不理。当即便捧了案卷,来见巡抚杨昌睿。

杨昌睿见师爷杨同瑞走进屋来,手中还捧了案卷,奇道:“杨先生,是刑部批下来的案子么?尚未到秋审之时,如何会恁早的下来。”

杨同瑞道:“不是。这是我从按察使司调阅的由杭州府复审的一个案子。大人,您瞧瞧这件案子,可有什么冤枉在里面吗?”

杨昌睿把详文看了一遍,抬头道:“杨先生,你又要学包公断冤案了。此事已交由杭州知府陈鲁审理,还要由按察使蒯贺荪审阅。我看定能水落石出,何劳先生大驾。一省的案子每年不知有多少,都揽到咱们这里,我岂不成了断案巡抚了么?”

杨同瑞笑道:“做个断案的包青天,留名青史,也并非坏事。大人,依我看来,里面事实很有些牵强,内中有很多可疑之处。我看十之七八是冤枉的。”便把其中的疑点讲了一遍。杨昌睿听的不住点头,也对此案有了兴趣,说道:“这话说得是。刘锡彤审案真是过于糊涂,竟连卖毒药之人都未查清就敢结案。陈鲁一向是个精细人,但这一回怎么也断的这样不清不楚起来?”

“大人,我看这案定然是个冤案。而且,外面已经吵的沸反盈天,您若是不作出一点表示来,压一压舆论,恐怕对您的官声也不利。”

这些天上海的《申报》连篇累椟的报道杨乃武一案,在京津和沪杭的人,都知道此事,一时间街谈巷议,流言四起,民间舆论很是热闹。杨昌睿也多少听到一点,因为并非涉及政治,倒也不关心。这一回听杨同瑞提醒说对自己官声不利,倒觉的有些道理。又拿过案卷来细细重看了一遍,道:“这案子着实有些蹊跷,确实须重审一番了。就烦先生下个公文到余杭县衙和杭州府衙去,把这一案的人犯,调到省内听审吧。”杨成瑞听得,心中很是欢喜,忙连声答应,自去办理做好了公文,命差人前去办理。

第十五章

却说刘锡彤和陈鲁听说巡抚要亲自审案,终日提心吊胆,怕杨昌睿看出了破绽,自己头上顶戴不保。刘锡彤急忙叫了何春芳到杭州找陈鲁商议。

陈鲁这天正横在烟榻之上,只见何春芳走将进来,一边走一边叫道:“大老爷,事情有些不好了。”

陈鲁猛抽了一口大烟,慢慢的吐出来道:“我知道杨乃武的案子,巡抚要亲自审理。不过,我已安排好了,并不妨事。但这样便得多化一些钱了。有了钱运动过后,杨乃武的案子自然不会翻过来。”

何春芳听了问道:“大老爷是怎么安排的?竟如此沉着镇定,怕是胸有成竹,已将巡抚的关节也打通了吧。”

陈鲁道:“前些天,我正在发愁如何能找到走巡抚的门路,倒有人主动找上门。”便将他与沈彩泉认识的事讲了。

前些天陈鲁正在和师爷章抡香一同商量怎样可以走巡抚的门路,应付此事。只见差人报道:“巡抚衙门的门丁沈彩泉来见。”

陈鲁知道沈彩泉虽是在巡抚衙门里看大门的,但深得巡抚的信任。原来,他的女儿生得漂亮,刚刚嫁给杨昌睿的儿子作妾不久。两个人还算是儿女亲家。这一回不请自来,钱鲁知道定是因为这案,忙吩咐请进来。

原来沈彩泉仗着自己与巡抚的关系,无处不钻营,无事不参和。又在巡抚衙门,捞银子的机会极多。所以巡抚杨昌睿有心把他放到附近的县里做个从九品的仓大使,沈彩泉也看不上这个别人眼里的肥差。甘心做个无品无级的杂佐衙役,一心一意的捞钱。这一回竟然让他打听到这件案子能捞不少油水,中间刘锡彤已经花了一大笔银子。所以也赶忙跑来,想从中也分得一杯羹。

陈鲁知道沈彩泉的背景,见他主动来了,也是十分高兴。忙请他坐了,笑道:“沈兄下临,有何见教呀?”

沈彩泉也嘻嘻笑道:“大老爷已知道杨詹氏在抚台大人面前又告了冤状么?”

陈鲁见沈彩泉开门见山,急忙屏去仆人,悄悄说道:“沈兄,我已经知道此事。可是巡抚大人又是怎样的意思呢?”

沈彩泉道:“怕有些糟了吧,抚台大人已传了按察司主审,要自己监审咧。”

陈鲁一听此话,心中猛的一跳,忙道:“沈兄,即承下顾,可有什么妙法,教导小弟一回,可以改回巡抚大人的心意,小弟自当重谢。”

沈彩泉听得“重谢”二字,顿时笑得几颗大牙都露出来,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准备怎样呢?”

“只要巡抚大人能不细求根原,仍维持原判,小弟情愿化上两万两银子,作为冰炭之敬,小弟今天本来要托人向抚台大人商恳,如今老兄到来,最妙的了,就请老兄转达愚忱如何?老兄是抚台大人亲信,又是亲家,自然能马到成功,至于老兄如此照应,也当重酬另谢。”说着伸了三个指头道:“这些小数,以为酬劳如何?”

沈彩泉听得有三千两银子到手,不由得兴高彩烈,笑道:“这也得瞧抚台大人的意思怎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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