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巅峰-第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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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也是应当。因为,连我都不懂…”
嬴莫一愣,不知剑洗心说的,是这盘棋,还是方才的动作。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迷糊,却不糊涂,恭敬的垂手而立,执弟子之礼。
原本,他是准备打个招呼,就离开的。但现在,对于剑洗心等待的人,他产生了分外浓厚的兴趣。
一个,至少在剑洗心看来,能够破解必死之局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呢?
嬴莫不可能知道,所以,他选择安静的等待。
时间过得并不快,感叹光阴飞逝,总是回望当年。若眼下,沐寒暑春秋,宙光如常。
…
同样的白衣,却又偏偏给人难以形容的错愕。
当嬴莫看到那位剑洗心要等之人,翩然降临,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白衣,穿在剑洗心身上就是白衣。显得特别干净、超然,以突出他本就干净、超然的气质。
但当看到楚翔,嬴莫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宣告破裂。他甚至不知道,现世还能容下这等精彩人物,已经不是用惊艳、豪杰之类的言语能去概括。
“白马非马”,嬴莫忽然想起了不知从哪看来的,一题诡辩。
倘若白和马分割开来,白是色,马是形,白马自然非马。那么,这个世界上,当真会有纯粹脱离色的、白吗?
倘若,色和形都是虚无,倘若,真有一种本质存在的东西,不用看、不用触摸,就能够明悟内涵。嬴莫觉得,这从逻辑出发、不可能存在的道理,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楚翔施然坐在石桌旁、剑洗心对面空着的那张椅子上。
他不知道剑洗心在等谁,但明白,天下间没有他坐不得的地方。
嬴莫显得更加拘谨,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忘记了楚翔的样子。脑海中只留下了单纯苍白、完美、虚无、自然的文字记忆。
他无法做到,纵然只是回忆那一瞥的感觉。他甚至,强忍着不敢去多看半眼。
嬴莫忽然想到了苦海,想到了红尘。他又想:这,是否就是彼岸呢?
“本座有一位好友,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若愿意出手…”
脑海里回荡着剑洗心昨日晚宴时未曾说完的话,嬴莫终于知道末了的感叹意味着什么,并非意味着成事的概率可以增加多少,而是根本就无法形容。若是昨日,有人和嬴莫说,这个世上还有连至强者都无法形容的存在,他一定不信。但现在…
一尾尾锦鲤,不知为何欢欣的跃出水面。其中一条,似乎身躯尤其的长,如同海鳗一般。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就是方才跃出水面的那条。可惜,在人的眼中,鱼儿,终归长得一样。
“此局,可破?”
剑洗心指了指白子,不知怎的,嬴莫忽然感觉,他的身上,流露出些许悲凉。
楚翔看着棋盘,一个瞬间,穷尽了所有后手变化。他的指尖扣着石台,叮叮作响。
“死局。”
他若说了死局,那便必定是死局,无人可解。
剑洗心眸子里闪过一分失落、一分痛苦,最终被冷漠隐藏。
不知为何,就连嬴莫闻言,都颇为失望,似乎是被剑洗心隐藏起来的情绪感染。
楚翔不语,看了看那条最为雀跃的、蛇身锦鲤…
“我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快乐,就是缘分。”
扬手,依旧是那柱盛开的百色,一片花瓣儿起舞,飞到了小小池塘上。
那锦鲤仿佛通了人性,一跃而起,大口将瓣儿囫囵咽下,而后身上流露出一股澎湃的威严!
“昂!”
那是龙吟,却从鱼儿口中发出!
嬴莫色变,骇然看着那尾昨日分明还极为普通的锦鲤。他依稀记得,确是在偶然间看到,这些鲤鱼,皆是仆役随意扔入水中的凡品!
金黄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池塘,一尾尾鱼儿雀跃起来,天空中一道光柱降下,将半个雍王府囊括在内!
吟!!!
风云聚,鱼龙变!
嬴莫张大了嘴,惊得下巴几乎脱臼。在他的视界中,只见那尾蛇躯锦鲤直接冲上了半空,而后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壁障,自头部开始,在光辉中一点点受到洗礼、蜕变!
鹿角、鳄吻、鹰爪、麒鳞。
一条五爪金龙,笔直的窜上天空,起先只有十丈,却是沐浴在金光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到了云巅,怕不是已经绵延十里!
“昂!!!”
金龙咆哮,有着惊喜,有着辛酸。
一尾尾鱼儿在金色的湖泊中跃起,扑通扑通,分享着同伴的快乐。
那云巅的金龙,探爪拨开了闲云,朝着楚翔拜了三拜。
楚翔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金龙犹豫的片刻,深深望了楚翔一眼,似乎要把那道素白身影深刻在脑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消失在了合拢的白云之后!
嬴莫惊呆了,早起的人儿惊呆了,整个京畿,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俱都惊呆了!
真龙出世,那尚自沐浴在光辉下的雍侯府,注定不再平静…
唯一淡定的,只有剑洗心。他没有对异象,投去哪怕半个注视。他的目光,他的心神,俱都集中在那方寸棋局之间!
楚翔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如同剑洗心,对待嬴莫时一样,高高在上。
袖子一挥,黑白子全然颠倒,黑子穷途末路,白子处处生机。
“现在可破。”
无赖的手段,剑洗心有些愕然,随即摇了摇头。
“黑白,纵然颠倒了,也并不代表结局改变。”
一阵香风吹来,是鱼龙变时独特的韵味。
转身,衣袍抚起,短短一瞬,裙裾似乎遮住了棋盘。
“那么,现在可破。”
楚翔施然离去,长长的衣摆拖到地上,却并不显得拖沓,反而愈衬仙风道骨。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缕缕光芒之下,一片白晕,扩散、淡去。
没有等到答案,答案已经揭晓。
剑洗心愕然看着棋盘,这一次,他彻底惊呆了。
盘还在,子已失。
倘若,已经是死局。那么…
………
“局,破了。”
不知多少万里之外,归墟海眼中。本尊呢喃自语,他的唇角翘起,在笑…
第二十三章 希夷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故无色无声,方能悟虚寂玄妙之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若执着于声色之界,一时得失,焉能坎破至道?
物极必反,穷极无方。纯粹的理智,必将衍生出另一种本质。完美的逻辑,恰恰忽略了最大的变数。
纵然是神,也有失策的时候。除了造化,又有什么是无所不能?一个布局,多少万年,却抵不过,那一瞬回头!
他走了。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期盼。他留下了,心中激荡莫名。
…
楚翔是何时走的,何时又会回来,嬴莫完全不知。他甚至,不知道剑洗心何时离开。
呆呆的看着天空。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金辉阵阵,似乎,依稀能够听到龙吟;那里,方才有着一条五爪金龙脱池而出,遨游九霄。
池中金鳞,仙人弹指化龙!
嬴莫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看着那真心为同伴雀跃的锦鲤,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紧了紧拳头,嬴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某个遗失的念头,渐渐明亮起来。
我真的、可以吗?为何不能!
风儿吹过,拂动了那朵摇摆的百合。花粉点点洒下,满园馨香。
棋盘,一层石屑漫起,随风飘零…
局,已破。子,何在?
………。
“你,就是嬴磐。”
白衣男子,拦住了正欲从偏殿迈出脚步的秦皇。
他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旁花圃前,欣赏着百花争艳。皇宫里的美景,比之侯府,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自知,果真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通往大殿的青石小径、空无一物,他站在旁边,却又挡在那里。道,空旷着。道,被截断。
秦皇停下脚步,微微有些不悦,仍是摆着龙姿虎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朕,是嬴磐。汝,何所需?”
威严的声音,高高在的口吻。哪怕刻意放低姿态,长久养成的习惯,亦非一时就能改变。
况且,在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敬畏、怯懦。纵然是面对、完全无法理解的高等生命。
警惕,只是生物本能。
“何所需…”
咀嚼着对方的措词,何所需,不是何所求。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从施舍,变成妥协。
楚翔摇头,看到嬴磐蹙眉,随即指了指他方才离开的那座偏殿。
摇头,代表清楚对方定会拒绝。但他不得不,提出这个必定遭到拒绝的要求。
果然,这次轮到嬴磐摇头,双眉紧紧挤在一起,川字深邃。
“你要的,朕给不起,换一个。”
楚翔笑了笑,不予理会,看着眼前片片金灿的雏菊。
蝉儿低鸣,芳草萋萋,御园的景象,一派繁荣。
嬴磐陪着站了一会儿,半刻之后,仰望日头,整了整衣冠。
“时辰到了,朕尚要早朝便…”
语落,径自离去。
一句自便,便将一名真神晾在一边,嬴磐不可谓不狂。
明知不能,开口就讨要他人祖业根基,楚翔,岂止狂呼?
高大的背影独自走出院落,不久后,远处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楚翔斜睨着苍穹,不屑一晒。
…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呢?也许,这种本来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
“我要走了。”
本尊如是,对身旁紫衣男子说道。
紫衣男子闻言,仿佛想要开口嘲笑。但那表情,刚刚露出苗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化为平静。
“你要,走了吗…”
没有营养的对白,有些东西,本来就难通过语言叙述。
青铭睁开眼,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哩。”
三种态度,三句坦然、却又不同的话,显示了三人截然相反的心情。
本尊牵着青铭的手,默默走到他们来时出现的地方。
紫衣男子看着本尊,眼中敌意,已然没有最初那般浓郁。
“倘若,在外面遇到,我不会留手。”
如是说着,语气平静异常。
本尊漠然点了点头。
“再见…”
两人身影在这号称圣人孤掌的归墟囚笼淡去,依稀仿佛,青铭朝着紫衣人扮了个鬼脸。
紫衣男子洒脱一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我倒希望,再也不见。”
………
高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包含着广义的相对,和狭隘的绝对。
高山仰止,吾独不取。会当凌绝顶,能览众山小?
也许,一山还有一山高。当历经千难万险,攀了眼前的高山,看到的,却是绝壁断天。那么,这旅途,有何时才能到达终点。
当一群人,终于翻过了断天绝壁,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他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瑰丽天下的美景,还是朵朵朦胧白云。
绝对高度,在每一个族群,人、神、仙、鬼中都是会产生的,也就是所谓至强。
但相对高度,这种抽象的东西,却始终不可能有终点。便是造化,难道就一定至高无?这才是——差距。
…
“造化,是至高无的,至少在吾辈看来,应如是。”
楚翔如是诉说着,他的身旁,是不知何时下朝归来的嬴磐。
几句苍白的对话,一点点气势的共鸣,嬴磐已经认可了,对方拥有耽搁自己修行的资格。
“但朕,势必要冲破这天地的囚笼。纵然造化,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字字如铁,落地有声。嬴磐的表情,无比严肃。虽然他通常总是保持着威严,这一刻,楚翔知道,他没有做作,至少自认为说出了心声。
然而,楚翔依旧,旁若无人的嘲笑起来…
百花折腰,是嬴磐的气机,让它们俯首。花开烂漫,是楚翔的微笑,令万物增色。
“唳!”
远处“异兽苑”里,一只铁翼大鹏腾了天空,那冲天而起的姿态,是如此振奋人心。
这一刻,仿佛整个皇城都充满了活力,因为秦皇一句话,鼓足了干劲。唯独楚翔,超然独立,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宫外往北三十八里又二十一丈五尺三寸,一名乞丐,有着同样至大无比的抱负。他觉得,命运对他并不公平,他要反抗。他觉得,只要自己有心,纵然苍,也不能将他阻挡。”
楚翔如是说着,他并未诳言。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一念万里,洞彻人心。
他这话,仿佛是在嘲笑嬴磐和乞丐一般无知,妄图向根本无法反抗的命运挑战。这种态度,无疑、让那些充满勃勃野心的人,不能接受。
嬴磐神念一扫,知道的确有着那样一个人。念头一动,一骑铁骑,飞快驰出皇城。
“朕说,他有心比天高,朕甚欣赏,将赐他万户封侯!”
秦皇意气风发,他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到了他这种高度,冥冥中已经感受到天道的伟力,遑论造化。但他,可以证明,楚翔是错的。只要有心,人定胜天。
楚翔不语,折下了一朵山茶,震成碎屑。
淡淡的黄尘、带着香气落到地,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