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桥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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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说的?”霍恩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让我来。”
他两步走到小房间里,手臂随便一扬就把开关打开了。“瞧,”他说,“好了。”这是一个撼人心魄的时刻。
文妲充满戏谑地笑了。她指指后面的墙。墙上五颜六色的亮点毫不受影响地闪烁跳动着。
“没起作用。”霍恩说。
“当然没起,”文妲不屑地说道,“要是随便谁都行的话,埃戎早在几个世纪前就被人弄垮了。启动新的管道必须要有一名董事在场,要切断也必须是一名董事。而有资格当董事的,必须具有纯正的金色血统。你可能嘲笑过了不起的变种,但他们将管道的秘密保守了1000多年。”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非这么干不可的话,那就让我来吧。”
她把开关先拨回原位,迟疑了片刻,将它合了上去。她一脸肃然,眼神略带茫然。霍恩回身朝显示墙望去。等他听到她在身后倒抽一口冷气的时候,霍恩知道她也看到了。墙上毫无变化。
“应该变暗的是吧?”他悄悄问道。
“是的,”文妲轻声答道,“我弄不明白——这是——”她说不下去了。没有言辞能表达出她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可怕的幻灭。
“虚构,”吴老头开腔了,“骗局。”
霍恩伸出手臂搂住文妲的肩头,带她走出了小房间,她靠在霍恩的胸前,想也不想地接受着他的抚慰。“这么说全都是假的,”她说,“别人对我说的,我一直都深信不疑的。”
“一个聪明人在亲自检验之前从不相信任何东西。”吴老头静静地说道。
“谎言之中肯定还有些真的东西,”霍恩说,“至少管道是真的。”
“说不定那也只是一个幻象呢,”文妲任性地说着,“帝国也是一个幻象,我们也是一个幻象,还有——”
她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霍恩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别说了,文妲,”他轻声宽慰着,“别说了。”他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在用一种与她平等的亲密语调对她说话了,她也没有注意,或许注意到了而根本没有介意。“肯定有一个秘密的,而且肯定有人掌握着这个秘密。是谁呢?想想看,文妲!想想看!”
她的身体停止了抖动,抬起头来,看着他关切的脸庞。“说得对,”她轻轻说道,“肯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是谁呢?”霍恩重复了一遍。“自从这个开关装好以后,又有新的管道启用过,所以这个秘密不可能失落的。”
“整个星系的人都想发现这个秘密,”吴老头说,“他们得到了所有能从埃戎得到的技术信息,可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们无法启动管道,这个秘密一直让他们大惑不解,”
“在胜利庆典上,”霍恩眼睛望着远处,边说边回忆着,“你们总共是六个人站在平台上:杜凯因、梅特尔、你、你父亲、费尼伦和隆霍姆。你们都碰了开关。肯定是你们六个人中间的一个。”
“除非那也是个骗局。”文妲说。
“不会是别的人了,”霍恩说,“秘密不可能落入别人手里过了一千年还不让董事们发现的。”
“我们当时都在那里,”文妲赞同道,“但那并不说明什么问题。我们有时候也单独出席启动仪式的。”她迷惑地摇了摇头。“不会是我父亲,要是他他会告诉我的。或者是某个别人。但像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是不能冒险的,应该还有个人知道,以防某人意外死亡。而为安全起见,应该让我们全体都知道的。”
“或许他只相信一个人。”霍恩说。
“那也应该是我。”
“可你不爱他呀。”
“他爱我的。他让我成为了一名董事。”
“除了你他还可能会相信谁呢?”霍恩问道。
文妲再次摇了摇头。“不会是杜凯因,他知道他的野心的。也不会是隆霍姆,父亲想让我们结婚,可他觉得他还太年轻,太冲动。费尼伦?也许吧。或者是你。”她转向了吴老头。“除了父亲之外,你是在位时间最长的了。”
吴老头那张梅特尔的脸显得有点沮丧。“不是我,而且如果是费尼伦或者隆霍姆的话,我恐怕这个秘密也已经失落了。我们离开杜凯因住处时的那场枪战听上去就像是给他们奏的安魂曲。”
“等等!会不会是杜凯因呢?”霍恩问,“他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父亲也曾经是野心勃勃的,说不走他会理解杜凯因呢。”
“不可能,不可能,”她情绪激动地说道,“杜凯因还一直不停地问我这件事呢。他一直说,‘把秘密告诉我我就让你走。’我当时以为他发疯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秘密呀。”
“这么说他也到这儿来过了,”霍恩沉思道,“他试过开关了,他知道开关不起作用。”
“或许有一个连董事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吴老头说。
文妲在霍恩的臂膀里动了动。“帮帮我,梅特尔,”她恳求道,“你当董事的时间比谁都长。你肯定——”
“到了该把事情挑明的时候了,”吴老头说,“事情并不总是像它们看上去那样的。”他把背转向他们,说话声变得奇怪地低沉了。“我想要你记注我们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把你从杜凯因手里救出来的。”
霍恩预感到将要大祸临头了。“别!”他出口阻拦。
“我不是梅特尔,”吴老头还在说着,“我只是一个遇事爱刨根究底的老头儿,精于改头换面,有着和这个帝国一样大的渴望。”
他转过身来。吴老头面对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带着歉意挤作一团。文妲突然以出人意料的力量挣脱了霍恩的双臂。她皱着眉头,把不解的目光从吴老头身上移到了停在他肩头的鹦鹉身上,浑身脏兮兮的鹦鹉的头却扬得老高。
“我不明白,”她呼吸急促地说道。她向后退了几步。“如果你不是梅特尔,那你是谁?那只鸟是从哪儿来的?你究竟是——”
“是朋友。”莉儿用她的破锣嗓子说道。
“是朋友。”吴老头同样说道。
“还有你!”她转过来面对着霍恩,“如果他不是梅特尔,你也不是卫兵了。你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猛地转过身,开始朝房间外面走去。
“文妲!”霍恩喊道,“等等,让我——”他想要告诉她了,对她说是他杀了她的父亲,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但她重又转过身来,他一下子便知道已经太晚了。
她两眼圆睁,眼神凄怆。“你!我当然听出你的声音来了!你就是那个刺客!”
她掉头朝电梯门拼命跑去。
“文妲!”霍恩又叫了一声,语调中满是绝望。
“有敌人!”莉儿尖叫道。
霍恩急速转身,可是已经连掏枪都来不及了。黑衣卫兵像洪水一般从敞开着的门口涌了进来,一下子将他淹没了。几秒钟之后,霍恩被人拖着朝门口走去。他挣扎着扭头朝四周看去。
吴老头就在他身边,莉儿已经不见踪影了。霍恩又绝望地朝后望去。
一群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平民从另一扇门冲了进来,从文妲身边涌过,带着满腔怒火,不顾生死地朝黑衣卫兵们扑去。
历史
樊地……
监狱终端。囚犯的世界。迷失灵魂的炼狱,在这里他们的解脱不是受苦而是死亡。
根本不可能从樊地逃出去。和埃戎一样,这颗派作监狱用场的小行星也绕着一颗暗红的、没有多少热量的太阳运行。最近的有人居住的星球也离此有好几光年之遥。樊地到底在帝国的哪里呢?没有人清楚,甚至连典狱长本人也不知道。不可能有人从外面来援救。
只有一个进口进入樊地:管道。在樊地只有一幢建筑:那就是终端所在的那座可怕的黑色要塞。要塞有一个名字:绝望。
犯人们并不是关在要塞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自由的。他们可以自由地游逛在樊地那荒凉的表面之上,他们可以自由地互相杀戮,自由地去死。一天两次他们聚集到食槽前吃饭。他们惟一的限制就是得呆在樊地。不过那就已经足够了——等死。
够格关进樊地的人当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能真的被送到那里,但樊地还是起到了它的作用。它更有效的作用不在于死亡威胁的本身,而在于震慑了潜在的犯罪者和刚冒头的叛逆分子。
许许多多的囚犯坐在那里,望着从黑色要塞伸向天空的金色管道,看它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们的想像或许可以帮助他们跨越视线之外的距离,但是对他们来说,管道只是单向运行的,那就是从埃戎到樊地。樊地就是终点。
据谣传,这里也是彼得·塞尔的终点。但是名字在这里很快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和要塞一样,所有囚犯的名字都是绝望。赤手空拳怎么能对付一米厚的高墙呢?
第十五章死亡之门
武器没有了,枪被拿走了,霍恩被人推着在一条宽阔的铺着轨道的走廊里一路挤着朝前走。他想挣脱开朝后看看文妲到哪里去了,却发现只是徒劳。一把枪紧紧地顶着他的太阳穴。霍恩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在身边的黑色中间挤来挤去,任由身后的手推着他。
吴老头有时候走到他旁边,有时候落到了后头。卫兵们带着他们沿着走廊走了好长一段路,打斗的声音在身后消失了。霍恩有很长时间可以思考,而他能想到的只是:杜凯因!杜凯因!
杜凯因抓到了他们,说不定已经占领了控制室。挣扎是毫无用处的。吴老头以受难者的顺从承受着对他的侮辱。霍恩决定把力气省下来并重新开始思考。
一扇巨大的门在右边打开了。卫兵们转了进去,把他们带到一间高高的管道房里。摇篮内是一个小型的传送装置,一部高高的电动扶梯靠在飞船的椭圆形入口上,受伤的人正被扶持着登上飞船。
霍恩和吴老头被带到一个相貌冷峻的军官面前停了下来。他的肩头有一个奇怪的徽章,一个黑黑的矮胖的东西,还有……
“梅特尔的人,呃?”他开口问道,“梅特尔在哪儿?”
霍恩朝吴老头瞟了一眼,但老头儿不打算说话。霍恩并不觉得那样就能让他们逃过一顿暴打和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死了。”霍恩答道。
“费尼伦呢?隆霍姆呢?”
“我想他们也死了吧。”
“文妲·科尔纳呢?”
霍恩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杜凯因呢?”
霍恩又耸了耸肩,但在平静的表情之下,他忽然心念一动,这个人可能是属于杜凯因的保安部队的,但他不是直接从杜凯因那里接受命令,也不是从其他的董事那里。现在的问题是:他接受谁的命令呢?
“把他们带走吧。”军官说道。然后他很难察觉地向押送他们的卫兵点了点头。
霍恩知道点头意味着什么,他全身的肌肉紧张起来,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军官突然又转过身来。“把他们带到飞船上去。说不定典狱长用得着他们。”
典狱长!卫兵们将他朝电动扶梯推去的时候,霍恩的身体都僵硬了。那儿就是这支部队来的地方。那儿就是他将被送去的地方。樊地!监狱终端。在埃戎的漫长历史中,还没有一个囚犯从去樊地的旅行中回来的。他不能去那里。他一定要弄清文妲怎么样了,她需要他的帮助,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要帮她。
走到电动扶梯跟前的时候,霍恩猛地挣开了双臂。他用掌缘一切放倒了一个卫兵,又一拳打在肚子上撂倒了另一个。然后他开始朝着门口全速冲刺而去。计划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鲁莽。他在队伍中间绕来绕去,卫兵们不敢开枪打他,而等其他人明白过来有人在逃跑的时候,他就已经穿过门口跑到走廊上去了。
一跑到那里,他的计划就终结了。他不用再去想了。在越过吴老头身边的时候,他绊倒了。接着他的后脑勺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在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觉之前,他晕晕乎乎地想道:难道是吴老头?难道是吴老头?
有人在黑暗中呻吟着。霍恩睁开眼睛倾听着,没有任何动静。低矮的天花板是一块厚厚的、打不碎的玻璃,一道微弱的灯光从玻璃后面透射出来。他被绑在一张床铺上。沉闷的重击声透过墙壁向他传来。
他解开皮带坐了起来。这一突然的动作使他的脑袋爆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并顺着他的脊柱蔓延下去。他不由得哼了一声。他明白刚才那些呻吟声也是他发出的了。他能感觉到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但血已经不流了。
飞船倾斜了。霍恩赶紧抓住床沿不让自己掉下去。这声音,这晃动都是那么的熟悉。飞船正在进入吊篮。虽然他千方百计想要逃脱,可他们还是把他给送来了。
他想起了绊倒的事。是吴老头把他绊倒的吗,肯定有人伸腿绊了他一下,而吴老头当时是离他最近的。霍恩摇了摇头,但疼痛马上让他后悔做这个动作了。如果是吴老头的话,那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因为他没有理由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