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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

异界魔弓手-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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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神的轻蔑,他对死亡的仇恨,他对生命的激情,使他受到了这种无法描述的酷刑:用尽全部心力而一无所成。这是为了热爱热片土地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西西弗斯的神话》阿尔贝。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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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终到达整个海底基地的最底层前,梁小夏先看到了基诺的“前辈”们。

排列在前面的纯红色血晶石已经上了年头,顶上落着一层灰。连这些能够承受时间琢磨的血晶石都有要变为粉末崩解的趋向,晶石至少有千年历史,内部也浑浊而朦胧,梁小夏必须贴得很近,才能勉强辨认出其中的承载的物体——全是难以言述的怪物。

体型超过三米,有着庞大牛头与可笑小鱼尾的突眼生物;袖珍如同橘子大,长着兔儿的少女;像精灵一样有尖细长耳朵,暴突的嘴巴里立着一排尖牙的怪物,高大如山的独眼巨人,脆弱纯洁却缺失了嘴巴与鼻子的婴儿……这些生物不是杂乱无章的摆放,而是明显依照实验的先后顺序,在血晶柱底部编上了号码,顺序排列。

从一到七千,整整七千座血晶柱,全装满了像怪物一样的生物,每一个都扭曲着脸,残缺不全地张着黑洞洞的嘴,睁着空洞的眼,或者失却下半身,只有一些絮状物固定在腰部以下……。

站在这些晶柱中间,梁小夏似是被一层层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声尖叫包围,几欲窒息。

“我是父亲第七千零一个孩子——如果这些失败品也算作他的孩子——我也是在他登上神坛以后,唯一成功的一个。”

作为新的神。西西弗斯不希望统治一片焦黑无产,流火四溢,充满毁灭与绝望的废土,他也不想接手已经存在信仰的普卡提亚种族,他想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信徒,完全属于自己的臣民。

创造新生物比想象中的困难许多。哪怕是西西弗斯有过帮助耀精灵卡拉赛扬抽离意识创造暗精灵的经历,有过后来与卡拉赛扬一起提取各个种族血脉融合为人类的经历。哪怕西西弗斯已经自诩为造物的“神”,也不是能够尽情享受成功的甜美滋味。

人类,卡拉赛扬以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铸成的最后杰作,似乎已经达到了两人创造的巅峰。可从结果上看,人类是鸡肋的,这些同样两条腿的生物除了更加心思复杂,多愁善感外,并没有更多的优点……就像他聪明而又懦弱的朋友,德波尔。卡拉赛扬一样。毕生追求精神上的满足,却矛盾地容易被更多物质上的东西分心。

人类并不是全知全能的超人,幼年人类在成年后的突破,也不过是激发出残留在血脉中某一种天赋能力,和真正的纯血种族还完全无法相比,在西西弗斯眼里。人类不过是一件成功的残次品。

千万年来,无形的桎梏阻拦住西西弗斯,无法使他突破各血脉种族之间的隔阂,将之完美地融为一体,他能够做到完美地复制人类,却再也无法让各个血统间的天赋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

再试,再失败。更好地失败。

探索就意味着寂寞,七千个失败品就是他的历程,不断重铸样品,不断面对神智疯狂,肢体残缺的失败品,基诺是他在七千之后的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最稳定的一个。

西西弗斯喜欢基诺吗?当然,他甚至还为基诺起了名字,神赐的孩子。

不过他也已经做好了基诺随时可能崩毁死去的准备。

在晶石丛林的尽头,是一片灿烂的光芒,炽烈的火与极寒的冰同时在一个巨大的苔藓绿色凿空木桩内缓缓融动,刺目光芒之下,泥巴一般的液体缓慢滚动着。里面的液体一会儿凝固为几乎要干裂的土块,蹦出红色岩浆,一会儿又化为澄澈的清水,表面滚动丝丝寒气。

浓郁的灵魂之力也随着这股奇异的变化波动散逸,照得梁小夏的脸一刻炽若骄阳,又一刻冷若冰霜。

“西西弗斯砍了南薇的生命之树来做培育你的温床?”

炽烈光芒中,梁小夏的翠绿双眸不再反射任何光芒,如同一对凿刻过的黑曜石,漆黑空洞。

她早就知道,西西弗斯挖走了生命之树,本以为西西弗斯不过是抽干了生命之树内存留的灵魂之力,没想到他竟然将树连根拔起,削成巨大的融合池,只为了眼前这个小不点?

“这是革命,是崭新的开始,预示着世界向新的方向迈步,夏尔陛下,这是值得的。”

说话的不是基诺,而是一个站在融合池旁的精灵,石像般的女精灵。

“你是月神的十二神座骑士?”

梁小夏看着眼前穿着铂金色战甲,腰上挂着金剑,石质脸上英挺与优雅融合的女精灵,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我是月神座下,复仇与悔恨的骑士缪提斯。”缪提斯按了按她右眼下的泪痣,对梁小夏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过现在,你可以只叫我缪提斯就好,诸神陨落,骑士也早已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我记得你们的职责是保护生命之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已经背叛月神,成为西西弗斯的帮凶了?”

梁小夏感觉很棘手,难道西西弗斯不仅能引得天龙成为渎神者,还能将已经成为神座骑士的石像化为渎神者?

这一切又有些说不通,若是缪提斯真正叛神了,倾注在石像内的月神神力会在第一时刻崩解,让她化为一堆碎石块。

“我不信仰西西弗斯,在月神之后,我不信仰任何神,我在这里,在西西弗斯所在地方,不过是在与他合作,完成月神交代给我的最后任务。”缪提斯对待梁小夏的责问并不动怒,很平静地解释。

“最后任务?”

“让精灵血脉继续流传,坚持住守护世界之树的传承。”

缪提斯还未说完,梁小夏就笑了,冷冷地嘲笑。

帮着西西弗斯将精灵的血融合到新种族体内就是延续精灵血脉?她若是站在伊露文昆雅的世界之树下再说这些话,梁小夏才有可能相信她。

“你觉得你在拯救世界?作为新世界的造物者存在?完成月神的遗愿,将纯洁的精灵之血和其他污浊的血脉融合?缪提斯,这一点都不好笑。”

”夏尔,你是耀精灵,骄傲的耀精灵,再谦卑的姿态,都无法掩盖你属于精灵的自视甚高,你认为自己是对的,你无法理解诸神的想法,也无法理解一个你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世界的拯救者,也许是在推进毁灭,想要毁灭世界的,也许是在保护世界……你有什么样的勇气与自信说,你百分之百能够打败西西弗斯,让精灵血脉得到坚不可摧的保护?”

梁小夏很想说“她用自己生命,用自己的一切去守护精灵,守护大家“,可是她看着缪提斯的眼睛,嘴唇微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还有什么比突然意识到盟友从来都不是盟友,意识到自己孤军奋战更可悲呢?原来月神从未站在她身边,原来精灵血脉只要传承下去就够了,赢家无论是她,还是西西弗斯,在历史洪流中不过是一朵浪花。

只要世界之树依然存在,只要精灵血脉没有断绝,无论它是以什么形式什么身份存在,对月神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美其名曰,时代的进步么?

梁小夏心里和吃了冰一样冷酷。

她依然对所信仰的神在每晚对月中朝拜,可神早已离她而去,月神,无论是存在还是陨落,无论如何接受耀精灵和白精灵的朝拜,无论光线多么皎洁而柔和,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

原来月光是冷的。

缪提斯微微仰头,没再看梁小夏,转而看向中央的融合池:

“其实,西西弗斯所做的事情,和你所做过的没什么不一样,你也在擅动精灵的血脉,为了传承而抛弃生命之树,以纯灵魂之力滋养新的白精灵。哪怕你不说,哪怕所有人都沉默,你们都不能否认,新精灵和原本的白精灵是不一样的。

你也不用愧疚,这就是生命,是进化,是适应的需要,否则不会有耀精灵的陨灭,也不会有白精灵的诞生。说得再清楚些,你们也不过是诸神之后血脉的又一个创新与承载。“

梁小夏切实感受到了愤怒,如同当年的镜月得知真相时感受到的愤怒一样,不过她没有像镜月一样一箭对着缪提斯射出去,而是直直瞪了缪提斯三秒,就像是要看到对方灵魂深处一样,之后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她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在她身后,缪提斯盯着梁小夏的背影,喃喃自语:“曾经我欠下镜月的,如今又欠下你的,月神啊,这就是神座骑士的命运。”

走出地下基地,准备走过城堡时,梁小夏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镜月。

遗忘的国度第六百三十三章 共融

感情在无论什么东西上面都能留下痕迹,并且能穿越空间。

——《高老头》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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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跟在一位侍从身后,身材依然颀长而挺拔,即使行走在黑光朦胧的走廊中,也如一棵高大的松树般给人一种昂扬的骄傲与冷寂。

看到梁小夏时,镜月也停下了脚步。

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那头,静静对望。

镜月离开不到两个月,身上变化很大,他那令梁小夏有时甚至都沉醉得无法自拔的面目上画满了深深的铭文,血红血红的如同诅咒般的文字从他的白皙的脸颊一直盖过棱角分明的下巴,延伸入衣领之下……

这些像纹身般的文字玄奥而晦涩,带着混乱的残虐与暴戾干扰人的神经,梁小夏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脑袋像针扎般地疼,不得不将视线从他的脸颊上移开,再次与镜月的视线接拢。

她又见到了那对如同蜥蜴般的眸子,与曾经吓了梁小夏一跳的暗蓝色细长瞳孔相比,此时的镜月身上开始有更加深刻的龙族特征,不仅是瞳孔中央的蓝色周围开始映出金色,连眼角边都有了一圈细细的鳞纹。

唯一让梁小夏欣慰的是,她所恋慕的人,不论怎样随时间变化。随环境轮转,也同样爱着她。镜月眼中温柔的光如同一圈又一圈暗蓝的丝线。将她缠绕、收紧、紧张得无法呼吸——他用目光拥抱她。

然后,镜月微微张口,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便跟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侍从离开了。

“他说什么了?”基诺在梁小夏身后问。

梁小夏没有回答基诺的问题,她如同脚下生根一样,定定地看着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的黑暗走廊。等到整个走廊真正安静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的时候,才转身离开。

……。

“我回来,辛苦了,泰米尔大师。”梁小夏解下斗篷,拿出基诺的血递给泰米尔。

泰米尔接过药剂,对着自然光观察了一下里面依然保持流动的鲜活血浆,又打开瓶塞闻了一下。头上的小花一抖,满意确定没有问题后。将整瓶药剂都给伊恩灌了下去。

“陛下脸上挂着微笑,看来此行收获颇丰。”

说话间,泰米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珍而重之地打开,将一枚古怪的徽章般的东西用他坚硬的指甲磨成粉,参进一杯浓稠的法术中和剂,又撬开英格玛的嘴巴给她喂了下去。

“事实完全相反,陪熊孩子做了一晚上游戏。参观了一个大型屠杀博物馆,知道了自己从未被神眷顾过,无论是哪一件,看起来都不是好事。”

“可是你不能否认。你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愉悦。”

“那只是因为我见到了想见的人。”

梁小夏微微捂了一下发热的脸颊,真正为自己爱情的生命感到惊叹,她以为自己和镜月在一起这么多年,曾经所有的炽烈都会逐渐转为更加平淡与琐碎的凡人日常,要么就是在更加疯狂的彼此爱恨中互相焚烧,却从未觉得,自己也能享受到这种淡淡的,被关怀的丝丝甜蜜。

“在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同样在想你,很想你……很想吻你。”

叹了口气,压下心中荡起的思绪,在给自己戳上“梁小夏你没救了”的标签后,她又收敛了发散的思绪,转而看向已经灌了药剂,开始承受新一轮痛苦的伊恩。

这种另类的“以毒攻毒”明显是有用的,英格玛中毒后眼底和嘴角的青黑都在慢慢消隐,令梁小夏担心的是,她从英格玛的身体上感受到的是更加剧烈震荡的灵魂波动。

就好像躺在床上的人,她的躯壳是一堵高大厚实的墙,墙内恐怖的风暴不停破坏席卷,震耳欲聋的雷鸣闪电令整座墙震颤发抖,连墙外的梁小夏和泰米尔都很难想象她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他……他们能活过来吗?“梁小夏问。

“很难说……在最原始的生存问题前,一切亲情利益都是会让路的,现在在女王陛下体内争斗的不是两个有情感有记忆的灵魂,而是两个本能,本能对抗间,是不存在牺牲或退让这一说的。

夏尔陛下,也许我们会失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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