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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兵荒马乱耍流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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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的黑鸦兵忽然走前来,竟明目张胆弯下腰窥看杜堇的脸,刚瞥到一眼,就怪叫一声向后一弹:“我他娘!不单只是一张大花脸,还是个歪嘴的!将军千万别看,看了就……”

“肖献!!”

一声怒喝,是来自背手而立的蓝袍男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十三太保李存孝,他俊逸阳刚的脸此刻威严肃目,朝那个嘲笑杜堇的黑鸦兵怒令:“快向人家娘子道歉!”

黑鸦兵自知不对,讷讷向又缩在了何掌柜身上的杜堇道:“对不起,肖某并无恶意,只是和娘子开玩笑,请娘子恕罪。”

何掌柜瞅了杜堇一眼,嘴角不由抽了抽,因为这杜堇正憋着脸强忍着笑意,完全是捣蛋成功之后的得意,哪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娘子。

不过戏还是要做足,忙不迭向黑鸦兵道:“呵呵,没关系,反正将士也没说错,她的脸确实难看吓人。”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存孝!还没好吗?快将酒拿进来。”

李存孝听到三太保李存勖的催促,即高声回应:“三哥稍等,酒马上就来。”朝黑鸦兵们说了句:“将酒抬进去。”就抬脚走向了院子,黑鸦兵们则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车厢里的三缸酒。

杜堇看到那双脚终于从面前走开,暗暗大松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就在这时,一把略感熟悉的少郎声从那人离开的方向传来。

“将军,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脚伤还没好,可有撕裂?让末将扶你吧?”

接着是李存孝低沉的声音,语气比刚才明显温柔。

“没事。这点伤别老挂嘴边问长问短的。”

“末将也是担心你……啊!”那人突然低叫了声:“将军……你吓死我了……”声音变得窘迫失措,还带了点颤抖,听起来极像……

轰!!!

杜堇噌地跳下马车,怒眉瞪目地向来声处望去,可视线被围在马车边的黑鸦兵严严挡住,只依稀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正微微倾斜着不知做什么。

杜堇着急地蹦跳着眺望,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黑鸦兵七嘴八舌的声音将那两人的说话声淹没,令她更是焦急到怒火攻心,暗发内力地用力一蹦,直离地蹦出了五尺高,而这一下,也终于让她看到那两人在干的事。

可没想到,根本就没什么可看,那李存孝只是将一只手臂搭在一个瘦小的黑鸦兵肩上,让小兵搀扶着走进院子里,没有半点歪邪成分。

杜堇脚刚落地,前方就响起几声黑鸦兵的惊叫:“欸!我没看花眼吧!这丑丫头刚才好像跳到了天上去了?”

“是啊!我刚才也好像看到了,不过,这不太合理啊!”

这时的杜堇早已缩到了何掌柜身后,何掌柜就又被推到了前面:“哈哈,将士们肯定是眼花了,我这丫鬟脚一只长一只短的,怎么可能会跳到天上去?肯定是看错啦。”

黑鸦兵也是不可能相信,不再理会地继续抬酒,很快,三缸酒就全部抬了进去,院子外只剩下了何掌柜和杜堇两人。

经过刚才的轮番折腾,何掌柜顿觉自己精疲力尽,杜堇也好不到哪里去,蔫蔫地仰靠在车厢上,脸上是满满颓败。

“我说你,好好地低着脸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非要弄那么大动静……”何掌柜刚训道,院子里就探出个黑鸦兵。

“掌柜的,我们将军要和你喝两杯。”

“欸,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何掌柜朝杜堇严肃叮嘱了句:“乖乖呆在外面,别惹事了!”就快步拐入了院子。

杜堇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弄那么大动静,可遇到安敬思,她就是丑态毕现,一点风度都没有,被克的死死地。

院子里开始响起撞碗碰杯的声音,毕竟是葬礼后的晚宴,没有酒肆的那种欢声笑语,人们都识礼地轻声交谈,如此,李存孝与何掌柜的言谈便显得格外清晰。

李存孝与何掌柜分别立于正席两旁,李存孝端起两杯酒,递一杯给何掌柜:“去年在贵店喝过一次酒,醇香甘美,一直挂在心里。今日我娘出殡,特地让手下去贵店订醇酿以作解秽酒,这一路给掌柜添了辛劳,还让掌柜丫鬟受了惊吓,李某实感惭愧,望掌柜体恤见谅。”

见惯世故的何掌柜何曾遇过这样谦逊的大将军,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不辛劳不辛劳!没有将军说得那么严重,如此淡酒能得到将军的谬赞,何某才深感惭愧!将军实在是太谦礼了,先干为敬!”李存孝浅浅一笑,也跟着仰头喝下,旁边伺酒的黑鸦兵逐又给两位倒满。

一旁的三太保李存勖这时笑了:“我这十三弟可没说大话,谁不知他是滴酒不沾,除了父王递过来的酒,其他人就是灌也灌不进他的嘴,没想到,去年却在掌柜店里喝了整整一夜。不得不令我怀疑,让我这十三弟破了戒的……”狡黠的眼睛由李存孝淡然的脸上,移向明明讶异却故意淡定懵懂的何掌柜:“究竟是酒,还是……”说到后面他故意拉长了音,捕捉到何掌柜眼中闪过的一缕异光。

李存勖狭促一笑。果然,这个何掌柜知道j□j。

“三哥。”李存孝微愠地睨向李存勖:“自从娶了嫂子,你是越来越喜欢玩娘们的把戏了。从前百般诱我喝酒,如今我喝了,你又说东道西,这不是为难存孝吗?”

见李存孝竟动了怒,李存勖哈哈大笑地站起来,大力拍他的肩膀:“哎唷,十三弟会给三哥使脸色了,看来日子可要不好过了。”说着伸手指向底下的一众黑鸦兵:“都是你们这帮兔崽子,没什么事带十三太保去酒肆做什么,要带也带他去窑子啊!你们要是有人能将他拉到窑子里,我李存勖马上封他为副将!”

“好!!!”众黑鸦兵听了无不欢腾拍案,哄地何掌柜耳朵一阵嗡鸣,下意识地瞥向院门外,正在给马喂着草食的杜堇。

她隔马而站,喂食的时候整个脸都隐在马头后面,换手抚摸马脖子的时候,头会随着动作自然地移出一半,而后放下手又将脸移回去,动作轻巧自然,完全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当然也包括李存孝。

可当他的视线无意地从院门扫过时,他忽顿了顿,又将视线调回去,刚好看到杜堇把头轻轻缩了回去。看到她这个动作,李存孝眉头微动了动。

这丫鬟不简单,很会敛藏自己的存在,要不是在进院门时,余光瞥到了她跳离地面五尺高的那一下,他也根本不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更不会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到不可思议的窥视动作。

李存孝不动声色看向何掌柜。一个酒肆掌柜,身边的丫鬟却武功高强,而且遮遮掩掩地,委实蹊跷有异。

可是,那又如何?他没有必要去管,更没心思去理。

他环视四周,这间陪自己走过最孤苦岁月的小院屋,到处飞满一个小郎的身影,不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眼前蹦出,扰乱抓挠他冰封许久的心。他不得不摆上大火盆,将这里照得明亮如昼,好像这样做,那小人儿就不敢随意出现一般。

杜堇就像他生命中的一场雷雨,迅疾又致命,在他心里造成不可磨灭覆盖的痕迹,苍白而狼藉。他一直在苦苦挣扎,等着与飞狐的一切一切彻底告别,而这一刻,似乎已经来到。既然这个世界无人需要安敬思,那从明日开始,这世上再没有安敬思,有的只是个热衷杀戮掠夺的李存孝。

“瞧你,脸臭地像刚从粪坑里出来的,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李存勖朝面容肃静陷入沉思的李存孝甩甩手:“还说我娶了娘子变了样,我倒觉得你自从被父王指了婚就变得硬邦邦,完全没有了幽默感。早知,当初我就不起哄你和倩儿了,反倒惹了你一身怒气。”

听到那声指婚,李存孝半垂的睫毛微抖了下,然后淡淡地扯了个笑:“得了,不起哄都起哄了,我根本不介意,父王看得起我,我就不会让他……何掌柜?”

李存孝发觉身旁的何掌柜样子忽然有些局促不安,眼睛不时地瞟向院子外面,李存孝不由也顺着望过去,看到那个丫鬟已背对着这里靠坐在车厢前,背影看起来很是寥落。

何掌柜脸色微僵地向李存孝和李存勖拱起手:“扰乱将军们的兴致真过意不去,何某想起酒肆有事搁着等处理,只得先行告辞,改日再陪将军饮酒畅谈了。”

李存孝收回目光,与李存勖一同拱手送何掌柜:“耽误了掌柜。他日有幸,定会再向掌柜讨酒喝。”

何掌柜笑着回了回礼,向李存孝匆匆说了句:“将军请节哀顺变,何某告辞。”便转身朝院外走去,李存孝看着他一下跨上马车,一坐下就立刻扬鞭驱马,和那丫鬟是一点交流言谈都没,就这样,从他院门前匆匆离去。

第24章 扰人好事的疯狗

宽额长眉的李存勖仰头喝下一杯酒,喉咙的爽辣让他发出一声咂叹,无意看到一旁静静抿着酒杯,垂目望着虚空不知想着什么的李存孝。

虽然李存孝话一向不多,表情也很少,但行事干脆利落,说一不二,颇有雷厉风行的风范,是个不让须眉的硬汉子。自从被父王收为义子,从识字看兵书,到骑射行军几乎都是他李存勖在旁指导,短短五年,他就从一个目不识丁,没有骑过马的牧羊郎变成了能率领数万大军,连续攻克两城的大将军。

李存勖知道这一切并非他的侥幸,军中奇人异士多不胜数,但是领悟能力高又愿刻苦认真的人不多,而李存孝便是这样一个神奇之人。在李存勖看来,李存孝生来便是为了驰骋沙场,行军退敌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使命。

可是,此刻的李存孝,却像变了个人,完全没有平日的逼人锐气。

他眼中的那层薄雾是什么?英挺的眉头怎会显得这样忧郁?线条硬朗如刀刻的脸,在这充足的火光下,竟让人感到灰白黯然?

李存勖眉头微蹙,转过脸盯住李存孝。

他知道他这个十三弟有段孤苦的成长经历,第一天看到他便是一副泪流满面的狼狈样子。甚至也知道,他不近女色,对有美人沟下巴的少年郎存在异于平常的喜爱。

本来李存勖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直到去年他听说李存孝在飞狐大街小巷疯狂找一个叫杜堇的人,当晚甚至喝得酩酊大醉,他便顿觉事态严重。

不是他在意李存孝是否断袖,而是他们性格刚直,最反感男色的父王李克用会在意。

李克用对李存孝的期望始终在十三位太保中排列最高,一直考虑着将四女儿李玉倩许作李存孝之妻,以捆绑他的脚,让他永远效忠于自己。如果李克用得知李存孝好男色,对他的期望便会急剧转变为憎恶和怀疑,极可能对李存孝采取极端手段。

因为担心这一点,李存勖前段时间就一直撮合李存孝与自己的四妹李玉倩,本以为存孝会不肯,不想他一口就答应,只是扬言要做出一番成绩再考虑婚事。李克用满意之极,当即封他为飞虎将军,给了他首次统领大军的权利,于是便有了十三太保连夺两城的事迹。

这次李存勖陪他回来,一是帮他料理母亲后事,二是暗暗打探他与那位神秘的杜堇是否有联系,可找遍了附近,都没找到有叫杜堇的男郎。

难道,他这个十三弟只是在单相思?

李存勖困惑地举拳轻砸额头,引来了李存孝的注意,可他也只是淡扫一眼,慢慢站起了身:“三哥累了便早点歇息,整日想些无用的东西,小心嫂子以为你想纳妾。”在李存勖微愕的目光下,走到下面,喊了声:“张全,来,陪将军走走。”

“是!”

略显兴奋的喊声自一位身形纤小,面容俊秀的黑鸦兵发出,他将碗筷一放,就小跑着跟了过去,与李存孝一前一后地拐出了院子。

“欸!”看到李存孝叫的偏偏是张全,李存勖脸上是一阵错愕忧虑,站起想跟去阻止他们,可想到存孝还在守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又在院门止住脚步,远远看着那两个一高一矮的人,慢慢走进漆黑丛林,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院里响起低低的窃语忍笑声,李存勖厉目扫过去,黑鸦兵们立马噤了声。

“要再敢给我听见你们议论十三太保,”李存勖怒眉瞪目:“立刻禁止军妓随军!”黑鸦兵们立马捂嘴抿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行军打仗本就枯燥辛劳,没军妓偷点乐,还让他们怎么过?

李存勖狠刮他们一眼,背手走进了屋。

迈着缓步,李存孝带着张全走在一段茂密地有些阴森可怖的树林。他听到了张全略显局促不安的脚步声,可另一个耳朵,却是听到一把哼着无名小曲的小郎声,轻轻地,随心所欲,就在耳畔。

他不由缓下脚步,想更清晰地听那美妙的哼曲声,后背却撞上来一个软软的躯体,那一下撞击,令李存孝暗沉的眼眸迸出晶亮,可在听到那把俨然不是小郎的声音时,睁大的眼睛又空茫地灭去所有灿烂。

“将军……这里好阴森,我们要不走快点吧?”张全不住忐忑张望,可越是张望越觉得恐怖,想不明白将军怎会来这种鬼地方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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