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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镜·双城-第9章

小说: 镜·双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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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穿着夹衣的公子被一脚踢飞,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然而,却是不动声色地挪向被乱兵扔下的那把刀,将身后手上的绳结在刀上磨开。

树丛里那个小娘叫喊的声音也弱了,火边上乱兵们笑闹的声音依旧响亮。头目在火边坐下,喝了一口带来的酒,斜眼看了看不远处靠着休息的傀儡师,眼神阴森狠厉——只有这个瞎了眼的耍把戏的家伙,他没有敢随便下手。

今天黄昏,远远看着那个影子从雪峰上下来时,那样的速度简直非人间所有。

这样一个摸不透来路的家伙,他还是不敢起径自歹心。然而观察了半天,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甚至自己这边故意张扬行事对方也只作视而不见,显然是软弱可欺——他的胆子,也不由慢慢大了起来。

然而,不等他一摔碗喝令弟兄下手,树下的傀儡师翻了个身,开口:“吵死人了!统统的给我住嘴!”

苏摩的声音不高,然而却是散淡而冰冷的,那些围着火堆叫嚣取乐的乱兵登时一怔。

“格老子!居然敢叫老子闭嘴?”头目趁机发作起来,把碗往地上一摔,“小的们,给我把他切成八——”

声音是瞬间停住的,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火光明灭中,乱军头目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了一圈细细的血红色,然后噗的一声,整颗头颅齐唰唰飞了出去,鲜血从腔子里冲天喷出。

另外两个已经拔出刀来的士兵,手腕一痛,发现整只手连同刀一起掉落到了地上。

而离开篝火一丈远处的那个傀儡师,却是看也不曾往这边看一眼。

“啊?……鬼,鬼啊!”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况,仿佛空气中有杀人不见血的妖怪,剩下几个士兵惊惶失措,掉头就向密林深处逃去。

“总算是清静了。”苏摩也没有追,喃喃自语了一声,便翻了个身,继续小憩。

“怎么了?”听到外面同伴蓦然一声大叫,树丛里面的正在兴头上的士兵连忙提着裤子跳了出来,只看到地上头目身首分离的躯体和血淋淋的断手。他大叫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刀,砍向那几个俘虏:“你们!是不是你们干的!”

“还在吵?”树下的傀儡师喃喃了一句,头也不回。人偶的手微微一动——只是刹间、那个士兵的头颅同样从颈子上齐唰唰滚落到地上。

“啊呀!”被捆住的几个俘虏们脱口惊叫起来,然而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再发出声响落下来的便是自己的人头。

那个穿着夹衣的公子已经在地上暗自磨断了缚手的绳索,只是变起顷俄,一时间看得呆了,回不过神。此刻才连忙起身,上去给同样绑缚住的俘虏们解开了绳子。

被那群乱兵抓住的一共有四人,除了被拖到树丛中去的女子,火堆边上除了他自己和那个书生,还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面有菜色,一副困顿潦倒的样子,绳子一解开就跌倒了地上,哼哼唧唧。

那个书生一被松开,就手脚并用地朝着树丛爬了过去,带着哭腔叫那个女子的名字:“佩儿,佩儿!”方叫了几声,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傀儡师在休憩,便不敢再叫。

然而,树丛里已经没有回答的声音。

※※※

“苏摩出手了。”悄无声息地从草叶中回来,那只手“告诉”她。

那笙不可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他那种人会管?”

断手没有多分解,只是拔掉了堵住她耳朵的草叶。那笙细细一听,只听外面已经悄无声息,那群乱兵强盗般的喧哗果然都没了,只听到那个女子细微的抽噎声,似乎危险已经过去,她不由半信半疑。

“吃东西。”看她安静下来了,那只手取出了堵住她嘴巴的果子,将手里的各种瓜果放到她衣襟上。那笙本在气恼,但是在月光下看到它满手都是泥土,想起它一只手要在地上“走”、又要拿回东西给她,一定大为费力,心里一软,便发作不出来。只是没好气:“我的手动不了,怎么吃?”

夜已经深了,一安静下来,树林深处那些奇怪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

“咕噜——”忽然间,一阵低沉的鸣动震响在暗夜的丛林里,那些虫鸣鸟叫立刻寂灭。

“那是什么?”那笙陡然间也是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走近,惊惧之间,脱口低呼,“有东西……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过来了!”

“你感觉到了?”那只手忽然动了起来,将她一把拉进了树丛躲了起来。

那个瞬间,东巴少女感觉到空气忽然变得诡异,仿佛有谁掺了蜜糖和苏合香进去,让人开始懒洋洋地什么都不去想。风掠过树梢,风里面,忽然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音乐。

舒缓的,慵懒的,甜蜜的,让人听着就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小心!”在她不由自主微笑着站起来的时候,那只手忽然间就狠狠拧住她的耳朵、把她揪了回来,用刺痛将她惊醒,“别出去!”

※版本出处:沧月个人主页※39:03:01 AM《云荒系列合集》 2007。7镜系列·三、魔之手

云荒系列合集·镜系列双城四、鬼姬

火堆边上的俘虏们也听到了乐曲。

那个只穿着单衣的年轻公子正在低头捡起背篓里面被踢得四处飞散的干草叶子,听到那曲子的瞬间,下意识担忧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可怕的傀儡师刚刚闭上了眼睛,这个贸贸然发声打扰的家伙、只怕又要倒霉了。

树丛中,书生抱着昏迷过去的女子,却不敢放声呼号,呜咽着脱下外衫盖住她流血的肌肤。魂不守舍之下、根本没有注意到风中的旋律。

火堆边上那个一起被绑架的中年人眼神忽然变了,恐惧般地退到了火堆边,看着密林的方向——那优美的乐曲声越来越近了,那个中年人丝毫不觉得陶醉,反而死死拉住了年轻公子的手、也不管对方素不相识。

“怎么了?”年轻公子刚将草叶子捡完,正在旁边草地上寻找着什么,手腕猛然被一把拉住。察觉到同伴异样的恐惧,他忽然心里也是一格达。

“鬼姬!鬼姬来了!”那个中年人居然完全不顾会吵醒一边沉睡的杀人者,脱口厉呼,颤抖着用力抓住年轻人的手,“快逃……快逃!”

“鬼姬?”年轻人倒抽一口气,显然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毫不恐惧,不但不不拔脚逃跑,还恋恋不舍地扒开草丛寻找:“我先要找回我的石头!”

“快逃……快逃……”那潦倒的中年人的口音有些奇怪,不是中州官话,也听不出是哪地方言。他见年轻人执意不走,而那一对苦命鸳鸯又顾不上别的,脸色苍白,当下一个人爬起来就跑。

乐曲越发的近了,弥漫在夜色里。那曲子如同水一般漫开来,仿佛有形有质,粘稠的、深陷的,阻住人的脚步。

那个中年人才起身跑了几步,忽然间脚步就不听话地慢了下来。他回头看去,陡然手足瘫软:“鬼姬!鬼姬!”

呼噜的声音和曲声都近了,深夜的丛林里,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形,慢慢走过来。

年轻人发现自己仿佛也被曲声困住了,想要站起来、却无法动弹——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透明的石头放到怀里,然后把背篓里的干草含了一片在舌底。

那几个人影走近了。然而,那几个人走路的姿态很奇怪,仿佛梦游一般,无声无息。

走得近了,火光映出惨白的脸,那个瞬间、年轻人脱口惊呼了一声——回来的、居然是方才那几个逃入密林的乱兵!

那几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手直直下垂,晃晃当当,宛如梦游;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几个人的眼神却是完全清醒的,充满了恐惧和狂乱,四处乱转,几乎要凸出眼眶来。然而,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操纵着,他们身不由己地向着火堆慢慢走过来。

很诡异的情况。然而,让年轻人惊呼的,却是那群乱兵背后出现的人——

一名美丽的女子,披散着及腰的长发,悠然地吹着一枝短笛,步出散发着寒气的暗夜密林,手腕上的铃铛在月下发出细碎清响。她的坐骑、赫然是一只吊睛白虎。

——然而,月下细细一看,她月白色的裙子到了膝间就飘荡开来,竟是没有脚!

鬼姬吹着笛子悠然而来,仿佛驱赶羔羊的牧羊人。然而,在那样的笛声里,那几个乱军士兵仿佛被操纵一样、从密林深处晃晃当当地回到了出逃的地方,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火堆边不能动弹。

那名潦倒的中年人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能恐惧地看着那个女子出现。然而,他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坠入沉睡;旁边树丛里那一对人也悄无声息,显然被同样控制住了。

唯独年轻人还清醒地开着眼睛,看着那个美丽的骑着白虎的女子走过来。舌底的草药渐渐生效,他感觉手脚已经能再度活动,然而看到女子走近,他不但没有反身逃走,反而猛然跪下,合掌祈祷:“拜见鬼姬,求仙子开天阙之门!”

“嗯?”显然没有料到这里居然有人还能动、能开口,白虎上的少女诧异地放下了笛子,看过来,打量着火旁这个外表狼狈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逃?”

“云荒三位女仙之一的魅婀,虽然号称鬼姬,但是却根本不像世间讹传那样杀人如麻。”只穿着夹衣的年轻人在半夜的寒气里瑟瑟发抖,语声却是镇定的,“天阙多恶禽猛兽,若无女仙管束,大约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如今由中州遗民组成的泽之国又从何而来?”

“嘻……”有些意外地、鬼姬掩口笑了起来,腕上银铃轻响,“你倒知道得多——居然没有被我的魅音惑住心神。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慕容修,”年轻人将舌底压着的干草叶子吐出,“奉家族之命,前往云荒贾货。”

“哦?苦艾?”看到他手心的那片叶子,鬼姬有些惊讶,“你还带了一篓子?是准备去卖的么?你是中州来的珠宝商人?你怎么知道将普通的苦艾从中州带来、一过天阙就能卖出比黄金还贵的价格?……”

“在下姓慕容。”年轻人轻轻重复了一句,手心捏了一把汗,希望这个提醒能让鬼姬记起来——否则,他便是要命丧此地了。

“哦,你姓慕容!”问了一连串,鬼姬忽然明白过来了,掩口笑:“我记性可真差——二十年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呀呀,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红珊呢……你父亲和母亲还好吧?”

慕容修舒了口气,抬起手来,用力在脸上揉了揉,粉末一样的东西簌簌而落,因为长途跋涉而邋遢肮脏的脸马上就有了奇异的变化,宛如明珠除去了尘垢,光彩照人,竟是出人意表的俊美。

他低下头去,默然道:“家父去年去世了……在下继承了慕容家,所以来云荒……”

“哦,我明白了。”鬼姬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们慕容家一直号称中州三大豪门之一,世人一定很纳闷你们哪来的财富吧?——慕容真那个孩子说:慕容家一直世代秘传有去往云荒的地图,每位男丁继承家族之前,都要被千里迢迢派往云荒贩卖苦艾,换取明珠和连城之璧,一次之获利便可支持一世。”

“是的。”慕容修穿着夹衣,在半夜寒气中打了一个哆嗦,“这也是考验——虽然我是长子,但是……但是一直被目为不祥人所生的孽种……如果这次不能顺利完成交易的话,那么太夫人更会有理由为难我们母子了。所以,求鬼姬您一定要放我过去!”

“不祥人……”鬼姬放下了短笛,叹了口气,“红珊在中州、日子一定很难过吧?”

不等慕容修对蓦然听到母亲的名字表示诧异,鬼姬在白虎背上俯下身来,细细看着他的脸庞,蓦然探过手来,压过了他的耳轮,看了看他的耳后,脱口:“啊?……果然还有鳃!你生下来的时候,一定吓坏了家里人吧?”

慕容修触电似地后仰,有些失态地躲开了鬼姬的手,面色苍白。

他已经不记得一岁以前自己的样子,但据太夫人恶毒的叱骂里说,他一生下来就是不祥难看的怪物——而母亲仿佛预先知道会生下一个怪胎,坚决拒绝让产婆进门,一个人在房中呻吟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他。

他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人身鱼尾、满身薄薄鳞片、耳后有鳃的怪物。

然而,虽然母亲极力保护,却终究无法长久掩饰,满月酒那一天,被抱出去见人的婴儿不小心将襁褓踢散,露出的鱼尾吓倒了家里所有人——“天!是妖怪啊……是那个云荒带回来的不祥女人生下的妖怪!”

从此后,除了父亲以外,家族所有的亲人都不再是亲人。即使后来他变成了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摸一样,他们始终不能消除对他异类般的敌视和厌恶。

“慕容真那个孩子太倔了……当初他本来就不该执意带红珊走。”二十年的时间仿佛只是一弹指,天阙上的鬼姬依然这样称呼着他已经过世的父亲,叹气,“他以为鲛人在中州就能被如同普通人一样对待?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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