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最早的人类-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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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前进。
“我必须承认,这一切夺目的光彩,使我觉得自己极为褴楼不堪,极不相配。我没有刮胡子,衣冠不整;又没有带剃刀,嘴上生着一丛很乱的胡子。在地球上,除了必要的整洁之外,我一般不太注意自己。但是在这种特殊环境里,我是代表我的星球、我的同类,我所受的接待是否恰当,在很大程度上要由我的外表是否悦目而定。我本来能够多花点钱准备些衣服,总比我这身破烂要艺术些、高贵些。我一直相信月球上无人居住,所以我非常心安理得地把这一点完全忽略了,现在呢,我穿着一件法兰绒上衣,一条灯笼裤,一双高尔夫球袜,而且全都沾满了月球上的泥土。我那双便鞋左边的鞋跟掉了,我身上裹着一条毯子,我的头从毯子上的一个洞里钻出来露在外面。这的确就是我当时的服装。我那一头蓬乱的头发也决不会改善我的容貌;我那条灯笼裤膝盖处有个破口,在我蹲坐在担架上时,这个破口特别显眼;右边那只袜子也老脱落到脚脖子上。我完全意识到我的外表给人类带来的委屈,假如当时能采取什么紧争措施,临时凑点什么东西壮观一下,我一定会那么办的。但是,我什么东西也没有。我策好在那辜毯子上打主意——我把它按罗马式的罩泡那样招着围好,除此以外,就只好在担架的摇摆中,尽量把身体坐直。
“请设想一下您所到过的最大的厅堂,由蓝色和白中透蓝的花饰陶器精心装饰,发着您从来见过的蓝光,其中人如涌潮,都是些像我以前提到过的金属颜色或是青灰色的生物。您设想一下,一个厅堂走到头是个拱形门恫、门洞那边又是一个更大的厅堂,再走过去,另一个厅堂还要大,就这样一个接连着一个。在这一连串厅堂的尽头,模糊地看到一段台阶,很像罗马阿拉西利的祭坛的台阶,一直向上望下到头。越走近台阶的底部,这些台阶越显得高。最后我来到一个高大的拱形门洞下面,看见了这些台阶的顶端,月球之王就在那里坐在他的宝座上。
“他坐在闪亮的蓝色光辉之中。雾气笼罩着这个地方。使大厅四壁显得远不可见。这给人的印像仿佛是他飘浮在一个蓝黑色的虚空里。初看上去,他仿佛是一小朵自身发光的云彩,笼罩在他昏暗的宝座上。他头壳的直径一定有好几码。从他坐的宝座后面,像探照灯的光芒那样,向四周辐射出许多道蓝光,使他周围的光环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辉。这些是怎样造成的,我无法猜测。他周围有一些贴身仆人在身旁搀扶着他。在这种光芒之中,他们显得既渺小,也不清楚。在他下面,在阴影里,站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队伍,是他的智力阶层的下属,他的那些记录员、计算员、调查员、奉承者、仆人和全部月球宫廷的显要人物。再往下面一些,是他的传达员和通讯员。从他的宝座往下数不情级数的台阶上站的是警卫。在台阶下面,是一大群比较次要的月球的贵人,这一群数量很大,种类繁多,也看不太清。他们的脚在石头地上不停地发出轻轻的磨擦声,他们的肢体移动时也发出一种轻微的沙沙声。
“当我进入倒数第二间大厅的时候,开始奏乐。乐音随即扩大,庄严堂皇,洋溢满室,传送消息的尖叫声都被压下去了??“我进入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厅堂??
“我们这一队列呈扇形展开。我的前导和卫士分左右行进,抬着我、飞乌和契帕夫的三乘担架,走过一大片发亮的地面,来到那巨大的石阶脚下。然后伴随着乐声开始响起一阵颤动的嗡嗡声。那两个月球人下了担架,但我受命仍然坐在担架上——我猜想这大概是一种特殊的荣誉。音乐停了,但嗡嗡声仍继续着。由于上万对怀有敬意的眼睛同时动作,我的注意力便被引向高高在上的光环中的那个最高的智慧者身上。
“起初,当我往辐射的光芒里张望的时候,这个大脑的精华很像一个薄的、面目不清的气囊,可以看出有一种朦胧波动的幻影在里面回旋扭动。在这个庞大的东西之下,就在宝座的边缘之上,可以看到使人吃惊的一双小精灵般的小眼睛从光芒中向外张望。看不到脸,只有一双眼睛,好像它们从两个洞里向外张望一样。一开始,我只看见这一双凝视着的小眼睛,后来我才看出下面件儒般的小身体和他那萎缩和苍白的昆虫样关节的肢体。这双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全神贯注的神情向下盯着我看。那个膨胀得像个大球的脑袋的下部皱折着。一些看起来无力的触须样的手臂扶着这个大脑袋,使它稳定在宝座上。
“这个脑袋实在大。大得可怜,使人忘掉这个厅堂,也忘掉了这个月球人群。
“我颠簸着登上石级。我觉得,在我们上面这个发紫光的大脑壳在扩大,我离它越近,它本身起的整个效果就越大。在他们主人四周的层层侍从和助手,好像越向外层越缩小,逐渐隐没在黑暗里。我看到有些侍从忙着用一种清凉喷雾剂喷洒这个大脑袋,还轻轻抚摸它、扶持它。至于我呢,我坐着,紧紧抓住摇摆的担架,目不转睛地看着月球之王,无法把目光移开。最后,我被抬到一小块平坦的地方,距离最高宝座有十级台阶左右。这时,交织着的庄严堂皇的乐声达到高潮,随后就停止了。我在那茫茫无边的空间,赤裸裸地暴露在月球之工目光的无声的观察之下。
“他在仔细端详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我的目光终于从这个月球之王身上移开,落在他周围蓝雾中的模糊的形体上,又从台阶往下落到那些成群的月球人身上。他们有好几千,密密地排在下面的地上,静寂无声地等待着。那种毫无道理的恐怖感觉又一次袭来,但又过去了。
“停顿一会之后,是行礼仪式。我被扶下担架,尴尬地站在那里,两个身材细长的官员替我做了古怪的手势,无疑都是一些有含义的信号。那一大群陪同我来到最后厅堂人口的像百科全书一般的学者,出现在比我高两级台阶以上和我的左右两旁,准备月球之王询问他们。飞乌苍白的大头大约在我与宝座之间的地方。那个位置适中,替我们传话时,可以无须背向着月球之王或背向着我。契帕夫站在他身后。一些行动灵巧的传达官员侧身从旁边向我走来,他们的脸完全朝着御前。我采取了土耳其式的坐姿。飞乌和契帕夫在我上边一点儿跪着。这时又出现一次停顿。离着近些的朝臣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月球之王,又回到我身上,在下面看下见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带有期待意味的嘁嘁喳喳声,随即又停上了。
“那种嗡嗡声也停止了。
“在我的经历中,这个月球世界第一次、也是最末一次地安静了。
“我感觉到有一种模糊的哧哧声。那是月球之王在和我说话,很像用手指摩擦玻璃板的声音。
“我注意地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望望保持警觉的飞乌。在这些身体细弱的生物之中我觉得自己粗大得可笑,而且多肉。坚实;我整个头部,下巴太大,一头黑发也太多。我的目光又回到月球之王身上。他已经说完了、他的侍从忙碌起来,他的表面发光闪亮,流下侍从给他喷的清凉喷雾剂。
“飞乌沉思了一会儿,和契帕夫商量了一下,然后开始用他那种笛子般的尖声说出能够听清的英文——由于开始有点紧张,所以不太清楚。
“‘嗯——月球之王——想要说——想要说——他推测你是——嗯——人类——你是从那个得垦地球上来的人类。他想要说他欢迎你——欢迎你——也想要知道——知道,如果可以用这个字——你们那个世界的情况,以及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停顿下来。我刚要回答,他又接着说了。他接着说的一些话,大意不太清楚,可是我认为多半是些客气恭维的话。他告诉我,地球对于月球,和太阳对于月球的情形一样,月球人非常希望能够了解地球和人类。然后他讲到——无疑还是用客气话说的——地可和月球相应的大小和直径、月球人对于我们这个星球一直抱着惊奇和揣测的想法。我眼光看着脚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告诉他人类电不知道月球上可能有什么,曾经认为月球是死的世界,也决没有想到今天所见到的这种富丽堂皇的场面。月球之王表示他听懂了我的话,把他那种蓝色的光芒,以一种使人眼花缭乱的方式旋转起未。于是,我说的话在大厅的各处引起一阵像笛声、喊喳青和沙沙声的反响。然后,他又向飞乌提出了一些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
“他解释说,他知道我们住在地球表面,我们的空气和海洋是在地球的外面——后面这一点是他从他们的天文学家那里知道的。因为地球的坚实性质,总使他倾向于认为地球无法居住,所以他把这种情况称之为非常现像,也很迫近地要更多地知道一些细节。他首先要确切了解地球生物遭受的最冷和最热的温度。他对我关于云和雨的描述也深感兴趣月球外层坑道处于夜间状态的一侧,雾气常常很很重的事实,对于他的想像力很有帮助。他似乎很诧异为什么我们不感觉太阳光对我们的眼睛过于强烈。我试着给他解释,天空通过空气的折射被调和成蓝色,他很感兴趣,但他是否听明白了,我有些怀疑。我告诉他人类眼中的虹膜能够使瞳孔收缩,可以使眼内脆弱的结构免于接受过多的阳光。于是我得到准许,走到御前几英尺之内,使他可以看见我眼睛的这种结构。这样就对月球人和地球人的眼睛作了比较。月球人的眼睛不但对于人类能看见的光线恃别敏感,而且还能看到热。所以每当月球内部温度发生变化时,月球人的眼睛都可以从各种物体上看出来。
“对于月球之王来说,虹膜完全是个新的器官。他用他的光芒照了一会我的脸来观察我的瞳孔收缩,他觉得很好玩。可却弄得我眼花缔乱,好一会儿看不见东西??
“尽管有些不舒服,我却缓慢地不知不觉地发现了一种使我安心的东西,那就是,我们这种一问一答的事很有理性。我可以闭目去想答案,而且几乎忘掉月球之上没有卜脸这件事??
“我从御前下来回到我应该呆的位置之后,月球之王又问我人类怎样躲避热和风雨。我给他详细解释房屋建筑装备的艺术。说到这里,我们扯得很远,发生了误解,成了问答游戏。我得承认,这多半是由于我表达得不确切。为使他懂得一所房子的概念,我花了很长时间,费了很大的气力。对于他和他那些侍从的月球人说来,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人类不进入地下居住而偏要盖房子住。当我试着解释一些情况,例如人类原始时期是住在洞穴里,在现代,人类也把铁路和许多别的建筑设在地下等等,这样就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我想这是因为我企图说明人类智慧的完美,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我另外一个同样不明智的企图是解释矿山是怎么回事,结果也引起了很大的纠缠。最后只好在说不完全的状态下把这个题目搁置起来。于是月球之王又问我人类对于地球内部怎么办。
“我最后说清楚了我们远古的祖先就是在地球上产生、进化的,但是远到什么时候,我们不知道,而这个地球的内部是什么情形,我们人类根本一无所知。这种说法,在众多的月球人群中引起一阵喊喊喳喳的笛子般的叫声,一直蔓延到最远的角落。我不得不三次重复申明,从地球表面到中心有四千英里,关于这样远的距离中所包含的物质,人类所能了解的只有一英里深,并且了解得也很模糊不清。我认为月球之王是问我,在我们对于自己的星球几乎还没有真正接触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到月球上来。但他当时并没有难为我对这个问题进行解释,因为他被各种观念弄得极为焦躁不安,因而也不急于知道这些有关的细节了。
“他返回来又提起气候的问题,我就给他讲解变化无穷的天空、雪、霜和飓风等等。‘可是夜晚到来的时候,’他间,‘冷不冷呢?’
“我告诉他比白天冷一些。
“‘你们的大气冻结吗?’
“我说不冻结,因为我们的夜晚很短,所以从来也冷不到那个程度。
“‘甚至也下变成液体吗?’
“我刚要说‘不’,忽然想起来,至少我们一部分大气——水蒸汽——确实有时液化成为露水,也有时冻成霜。这种过程和月球外部的大气在月球较长的夜晚冻结完全类似。这一点我解释清楚了。月球之王接着又和我谈起睡眠的问题。因为所有的动物都是有规律地每24小时就需要睡眠。也是我们地球上所有的动物一种天赋本能。在月球上,只有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才睡觉,那也是在异常劳顿之后才有的事。然后,我设法给他描绘夏夜的温馨美妙,转而又谈到一些兽类夜出游荡白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