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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到今天-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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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死的老鸟


第一章 周五、下午

盛夏、周末、太阳高挂在西天。 

从办公室到宿舍,不时遇到外出的同事,我想我的脸上有本能的微笑,虽然遇到的是谁,说了些什么;微笑还没完全从脸上消失,我已经忘记了。我不喜欢周末。 

上楼,开门,始终心不在焉;所以进门似乎瞥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时,我有一瞬间并没在意,以为又是心有所思,有了错觉。我一个人住一屋,门是锁好的,不应该有人。很快我发现的确有个人面朝里躺在我床上,靴子没脱,还戴着顶头盔。他的穿戴颜色极怪异,几乎与背景:床单、枕巾、墙壁什么的融成一体。我想应该是新来的同事,分到这屋,也没在意他的打扮,只是觉得这人太好标新立异了。大热天儿捂得严严实实,也不怕起痱子。 

我下班后愿意一个人呆着,便想回家得了。父母去了外地姐姐家,只不过自己做饭麻烦点儿而已,还有就是家里的热水器坏了;于是准备收拾一下就走。忽然感觉身后有点儿不对,一回头,眼前一花,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顶住我额头——一把小巧的手枪!莫大的恐惧感骤然从心底升起,瞬间却又有几分恬然──能死,实在也不错。我没死,他迅速收回手枪。 

我看清了那的确是一支手枪,后怕的感觉令我心底无名火起,冷冷地打量他。头盔上有面罩,那种单面透明材料,而他衣帽、靴子的颜色竟又变了!一时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颜色。总之,他整个儿人似乎又融入空气中、透了明,或者说是一个淡淡的影子。我之所以能看见他,只因为我们距离太近。他轻声笑了。是个女人!这笑声……,是她? 

她说出一些古怪的音节,发音很快,但挺好听,同时打开面罩露出灿烂的笑脸。没将话说完,她只会笑了。果真是她。 

心中的怒气烟消云散,我也咧着嘴傻笑,平时轻嘴薄舌的本事一刹那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小把戏,想扳起面孔,唇角却一个浸儿地向上翘。“你这是干嘛?!”我说。 

她诧异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迅速游目四顾,她的目光滞留在墙上的大幅世界和中国地图上,神情变得充满困惑。 

初见她的惊喜一淡,我猛然记起刚才在楼下还遇见她和男友出去。这怎么可能?!大白天活见鬼了?!鬼……,尽管受了这么多年无神论教育,我还是不寒而栗。“你是谁?”我听出自己没有丝毫玩笑口吻,严肃得象在法庭,不过声音有些颤抖。 

她虚弱地后退一步,轻轻坐回床上、垂下头,双唇紧抿以至失去了些微血色,仿佛忽然断了电的大个电脑娃娃。 

我心底响起爵士乐鼓声,既盼此时有个人来,又怕有人会来。感觉过了好久,她摘下头盔,微一摆头,一头如瀑如丝的齐腰长发飘荡下来。她哪来这么样的长发?我彻底傻了,呆呆看着她脱下坎肩──也是背囊;又从胸前摘下一枝怪模怪样的“长枪”,大约三百毫米,有点儿象比利时P90单兵自卫武器。我依然有视觉上的错觉──她的枪是个模糊的影子;没脱坎肩前,我根本没发现她身上有这许多零碎儿。她将背囊打开,取出一个如小纽扣般的物件和一个象掌上游戏机样的仪器,将那个小物件塞入自己耳中,她又说了句外语。 

我茫茫然地摇头,见她皱了皱眉,忙又摇摇头,并学着老外摊摊手、耸耸肩。她又取出一个耳塞递给我,示意我将它塞入耳中。然后她开始说话,说一句看看我的反应,见我仍然只会摇头就在“掌机”上按一下,再说一句。我的两只耳朵同时有不同的语言进入,一只总是她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另一只一次一变,时间不长我大概已经听遍了地球上除华语、英语、日语外的所有主要语言。她越挫越奋,我逐渐失去耐性,连说带比划:“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我屋里?你要干什么?”她奇怪地看着我。我缓缓说:“你能听懂我的话吗?DoyouspeakEnglish?”我又用半生不熟的日语重复一遍。她苦笑,似乎怕我不明白,居然学我刚才的样子摊手、耸肩。我啼笑皆非。一直幻想自己会有武侠小说中主人公的奇遇,或者穿越一下圆回愤情梦,真遇到了类似情况发觉原来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她是谁?我该拿她怎么办? 

正在我犹豫而不知所措间,她皱了皱眉,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耳机里骤然响起刺耳之极的声音,在我有所反映之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我失去知觉…… 

醒过来时,太阳还在窗外那个位置,似乎没有移动过。看来我没有昏迷多久。 

我欠身坐起,发觉刚才根本是躺在了地上!她在我身旁蹲着,这时起身,友好的对我伸出右手拉我起身。我狠狠瞪她一眼,自己起来,轻拍尘土,还未开口;她微微一笑先说话了:“我姓杨,白杨树的杨,单名一个珂字,王子旁加一个可以的可字。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来做什么。我也不很清楚,也许我是从未来穿越时空到的这里、现在。总之我不会伤害你。(她说这话时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今后我要和你在一起。现在我需要一身衣服,不然有人进来,我这样子也许会吓坏他们;我还想洗洗脸;另外,我有点儿饿啦。”最后她居然抿嘴微笑。 

昏迷前已经在我心底演奏的爵士乐进入高潮。她的语言我可以听懂,只是有些生硬,是普通话;声音简直与樱樱一样。 

“你一直姓杨?一直叫杨珂?”我想还是先将事情弄清楚,可为什么这么问?我竟然会傻到希望她是从未来回来的樱樱?——从未来回来?这念头吓了我自己一跳。我这是怎么了?神经了?居然会相信真的有穿越事件存在? 

“对,按照你们的文字,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你认识一个和我很象的女人?”杨珂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地立即反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和她……好吗?”杨珂微笑着,目光更怪了,我完全破译不出。 

“……朋友、同事而已。”我没了谈话的兴致,端起脸盆准备去接凉水。 

“是吗?”杨珂淡淡地笑,稍顿,问,“接水?远吗?” 

“就隔壁。” 

“哎,等一下,……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五米以外,不然——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快去快回。”语气蛮关切的。我答应一声出来。 

“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除了她本人,我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危险。一个精神似乎不正常的女人,即便是假枪,她本人也让人触目惊心。我决定先稳住她。 

回到房中,我说:“暖壶里有热水;衣服在衣柜里。我先出去。” 

“你不必走……” 

“我就在门口,你收拾完叫我一声就行。”我说着自顾带上门出来。非礼勿视的古训不敢忘。 

快到晚饭时间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西面尽头的窗口下有一小方阳光,显得有些昏暗。不知谁打开了公用电话那儿的灯,黄色的灯光下白色的电话机静静地反着光,等我过去。它离我的房门不会超过十米。我没有用手机的习惯,总觉得那完全是为方便别人准备的。 

我只希望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想引火烧身。犹豫片刻,走过去,我准备拨打“110”,即便她是精神病人似乎也不好直接联系精神病院吧,何况我也不知道精神病院的电话。手指接触到电话按键的瞬间,我竟又开始犹豫——万一她真是从未来回来的樱樱,故意逗我说叫“杨珂”呢?不会的,就算是樱樱,也没道理先来找我(我还有自知之明)。何况她这么年轻,难倒几年后人类就可以穿越时空?也许她是樱樱的女儿,她似乎知道我认识樱樱。 

“发什么呆呢?”一位同事走过。 

“没什么,想个号码。”我笑笑,暗骂自己被樱樱搞昏了头,不,樱樱从来没做过什么,一切是我自找的。我开始拨号。 

“嗤”的一声轻响,空气中有股烧橡胶的难闻气味——电话线断了。断口很齐,刀削一样;胶皮烧焦了,铜线明显有被高温熔化后的再结晶痕迹;墙上多了个斜斜深入的小洞,看不出有多深。我惊疑不定。一个女人干咳两声,是杨珂。我硬着头皮回去。门没关严,一时我不知该不该进去。 

“进来!”杨珂的声音明显在强压怒火。 

是祸躲不过。自问没做错什么,我昂然而入。室内的情形让我一惊,立即想退出来。 

“关门呐!”她的火气突然大有燎原之势。 

我傻傻地赶紧反琐上门,自己不再转回身。进门前我做好再次被她用枪对着的心理准备,甚至有万不得已与她搏斗一番的打算;现在,她穿得太少,少到我完全不应该进来。这可始料不及。 

“就算我是神经病儿!……”(我感到后背要被烤着了。)“我再说一遍,我只再说一遍!你不能离开我五米以外——这不只关系你个人的生死!”听得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己。 

她难道会读心术?我无言以对。有水声传来,很响。后退一步,我在床边坐下,闭着眼躺下来听自己心跳,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我在梦与非梦之间等杨珂收拾停当,带她出去吃饭。 

宿舍楼到单位大门不足一百米,这时显得格外远。杨珂戴大墨镜,红T恤、白裤子,浓密的齐腰黑发简单地用纯白色男士手帕束着,赤脚穿拖鞋--我所有的鞋都太大。但愿她看起来并不引人注目。如果有人知道她的大手袋里除了“武器”还是“武器”,明天一早我准成本周单位名人。 

女式手袋是买给樱樱的,她喜欢大手袋。初春时我出差,樱樱正想买个手袋。回来我发现她男朋友刚送她一个精巧别致的坤包。我点上一支烟,瞥见杨珂摘下墨镜,忙阻止,“戴着不好嘛?真的挺漂亮!” 

“你说过出单位大门就不用戴了。我解释过:它影响我的视力和反应。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可不想死。”杨珂振振有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人的悲哀。想起妈妈的话:惹不起,还躲不起?妈妈忘了告诉我往哪儿躲。本周名人我做定了。 

杨珂似乎对一切都陌生。她很少说话,表情基调始终是“标准相”,看得出,她的大脑、眼睛象一台电脑的CPU和扫描仪在高速运转。她不会点菜,我有意点的粤菜象樱樱一样爱吃;她会用筷子。 

本想暂时带她回家,她又要洗澡;回到单位,却让我等晚点儿女浴室没人时和她一起进去!我坚持说自己可以寸步不离守在外面,她好勉强地同意。 

我可不想站在女浴室门外,让过往的同事问,“在这儿干嘛呢?” 

怀璧其罪,我连璧也没有,谁会伤害我?杨珂将手袋带进浴室。我回宿舍取出她的背囊——尽管很不礼貌。里面有许多希奇古怪、我从没见过更不知有什么用的东西;没有身份证明。一样一样看,最吸引我的是一台象便携式电脑的仪器,多一个似西方女巫用的“水晶球”,蓝色的,发着淡淡的光,镶在盒内;键盘也不同。我看不出所以然,不敢乱动,还想看看衣服、头盔,有人敲门。我一边应着,一边匆忙将东西恢复原状,百忙中看下表,不到半小时,应该不会是杨珂。不过我该下去了。 

是杨珂。我感觉得出她在墨镜后冷冷地对我进行全方位扫描。“回来啦?!”我尽量笑得天下太平。杨珂没搭理我,一副冰雕、木刻样,看不出有多大火气。是不是所有冰山下都蕴蓄着随时可能喷发的地火?我感觉是。我等着火山爆发。杨珂坐在床前梳理长发,做出浴美人。 

“我只不过……”我小心翼翼,生怕踏上地雷。 

“不用解释。”杨珂打断我由衷的表白,干脆利落。 

我骤然成了灼热的岩浆,四处寻找突破口。有人敲门。眨眼之间,杨珂已将右手伸进衣内——她随身带着“短枪”。随即她收回手,空着,继续做娇慵的贵妃娘娘。我问是谁。一位同事拉我凑个手。杨珂自回来后第一次正视我,摇了摇头。我起身开门,她马上闪身门后。我在心底偷偷笑了,美得象个阴谋得逞的超级恶棍。她以为自己是谁?我很希罕被她“保护”吗?我又没请她、求她“保护”我! 

到同事屋,我还在暗自窃笑;摸牌时,不由想杨珂这会儿怎样了,是不是更生气啦?牌打得心不在焉,常常忘了“主”是什么。正暗骂自己没出息,突然停了电。这事可少有,只好散了。我见其他楼都亮着灯,隐隐觉得是杨珂搞鬼,刚有的一点儿歉意立即不知飞到太平洋哪个小岛去了。 

我回房大兴问罪之师:“是不是你把电弄没的?”杨珂扮聋哑人妄想博得同情。我大概心软了,“好吧,这次算我不对,对不起。太晚了,睡吧。我和几个女同事关系还不错,今晚能给你找个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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