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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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算翅膀硬了?”泽润嬉皮笑脸的,“总得给个准信儿啊!爹!”
“哈哈哈,等讨了媳妇儿,你爹就该放手啦。”满桂将酒坛子往亲兵手上一扔,顺手一捋胸甲上的花穗,“你得赶紧的,不然,有人怕要着急了。”
“哦?”泽润忙凑了过去,“怎说?”
“我那个徒弟啊!”满桂呵呵一笑,“你不见他听了小祸头子就脸红啊!小祸头子见了他,也快活的跟老鼠一样。哈哈哈……”
“这个倒也是……”泽润支肘偷笑,话未说完,只听见一旁的亲兵大叫。
“将军!辫子军有动静了!你看!”
三人忙停止了战争间隙的玩笑,一齐往城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处望去。
只见得点点灯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宛若满漫天的繁星,一下子都聚拢在了一处。
“这是……辫子军什么意图?”
“难道是要集结队伍夜战了?”
“不妙!赶紧报给蛮子去!”满桂连忙指派泽润,“泽润啊,你快去!”
“我看,莫不是辫子军要逃?”
“狗屁!你什么时候看过辫子军临阵逃跑的?”祖大寿吼他,“少他妈跟你老子扯淡!快去!”
泽润拗不过,颠颠地冲下城去了。
满桂盯着城下密集成一片的灯火,手心里不觉捏了把汗:“大寿,辫子军跟寻常的反应真的不太一样,我琢磨着,怕是要有变故了。”
“我寻思着,还是要打!知道我们夜间会疲惫,就挑夜战来拼命!奶奶的!”祖大寿赶紧回头下令,“嗨!把红夷大炮的炮弹给我赶紧上膛,不然怕要晚了,赶不上趟!”
“是!”几个人应命去了。
“快看!过来了!”哨探指着前方灯火窜动的地方大叫。
“弓箭手准备!”祖大寿立刻拔剑进入了战斗状态。
“快!抄家伙!准备跟我上!”满桂也一把抽出了弯刀,“必勒格!火铳的子弹还有多少发?”
“不是太多,应该还够!500发左右吧!”
“扯淡!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左右!”满桂回头骂了一句,“快下去检查!”
“是!”
“泽润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祖大寿有点火大。
“爹——爹——”泽润气喘吁吁地手脚并用爬上城来,连咽了几口口水,“袁伯伯说,先防备着,静……静观其变,只怕……有诈!他……马上和众位将军过来……”
“将军,辫子军又不动了。”
满桂伏在城垛上瞄了一眼:“娘的!搞什么?布日格德,你带两个人下去看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没等满桂转身,便听见了袁崇焕一众人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了来。
“回大人话,将军让属下带几个兄弟去前方哨探。”
“敌我情况还不分明,你且站着,待我们看了再说。”依稀是何可纲的声音。
“是!”
“情况怎么样?”袁崇焕几步到了满桂跟前,抬头往城下看去。
“挪到那里就不动了,不知道搞什么花活儿!”祖大寿答道,顺手指过去,“你看!”
“靠近红夷大炮的射程么?差多少?”何可纲侧脸问泽润。
“恩,差点力,强弩之末。”
“大人,不如开炮,”何可纲提议,“不管怎样,先试探一下!”
“城里的炮弹储备本来就紧张,这样浪费……”韩润昌咕哝了一下。
“试探一下也未尝不可。”袁崇焕当机立断,“泽润!”
“是!”泽润应声去了。
炮弹带着耀眼的火花划了道弧线飞了过去,砰啪一阵作响后,除了灯火熄了一半儿以外,静悄悄的,倒是炮弹炸开的回声响了半天。
“不对!”朱梅高声叫了起来,“辫子军怕是撤了!我们中计了!”
“大人下令,属下这就带人去追!”布日格德请命。
“不可!黑夜之中,敌情不甚清楚,不可贸然追击。就算是辫子军撤军了,这么做,也一定有伏兵殿后,我们只凭坚城一策,不可犯险。”袁崇焕决断道,“一切等天明再说。”
“辫子军真撤了怎办?咱们可不能纵虎归山啊!”左辅有些不甘心。
“辫子军有十三万,我们只有区区一万,能守住宁远已经是奇迹了。实力悬殊太大,不能轻易冒险进攻追击。随他去,以静治动对我们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朱梅也叹惋。
“两军对垒,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战胜敌人。我们保住了自己的实力,保住宁远,就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反之,一万人,还不够努尔哈赤塞牙缝的。”袁崇焕沉吟了一下,“就这样吧!以不变应万变,做好防备就行了!”
“是!”
第十回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封书信放在了袁崇焕的案头,一众人盯着他,所有的目光炽热的都快把他点燃了。
“约期再战……”袁崇焕蠕喏了一下嘴唇道。
“约期再战?”满桂声音大,一下子叫了起来。
议事厅里的声音顿时骚动开来。
“努尔哈赤搞什么鬼?”
“辫子军也有认输的时候哇!哈哈哈……看来,努尔哈赤也不是天生神力嘛!”
“大人,到底怎说?”何可纲忍不住道。
“只说约期再战,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袁崇焕将信笺放了下来,淡淡道,“言词上,颇有些焦躁,气势还是夺人的样子。”
“嗨!不就那么回事!让他们认输,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能好意思张口说么?还不得找个自以为过得去的理由啊!”朱梅齿冷道,“这些个鞑子,什么没学会,咱们朝廷上那些个腐儒的脸面话倒是学去了精髓啊!哈哈哈哈哈……”
“朱梅这话说的要得!这可真是大明朝开天辟地头一遭哇!”
“看以后谁还敢说咱大明打不过一个落后的蛮子!”
“对!谁说宁远守不住!奶奶的!老子不是给守住了!”左辅重重地一捶桌子,“以后,朝中哪个狗崽子再说宁远守不住的丧气话,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哈哈哈哈!好安达!算上我满桂,咱们一起灭他!”满桂朗声大笑,“今天咱得喝一口!不是!要喝十坛子!蛮子你喝不喝?”
“庆功酒当然要喝!”袁崇焕展开眉头,一振手臂,“弄个流水席,咱们吃他个三天三夜!”
“好!不醉不归!”
“谁他娘的软腿怕醉,就不是大老爷们儿!”
“哈哈哈哈……”
泽润一时激动起来,跳起来叫道:“我这就吩咐火房去做!”
“快去快去!我满桂的酒虫可等不了了哇!”满桂抬手推了泽润一把。
泽润兴奋地张着双手冲出厅门去,大声地奋力大叫:“宁远大捷了!宁远大捷了!呕——宁远大捷了——”
这个声音是多年压抑之后终于迸发出来的声音,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仅是在宁远,它也化作了一片晴朗的天空,驱散了乌云,在大明的上空笼罩了一层浓密的久违了的幸福……
“娘,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开得好茂盛。您看见了吗?”绎儿犹如小精灵一般闪进房门。她的手背在身后,一脸调皮的笑意。
“娘看见了!”祖夫人理了理额上的乱发,走到房门口,似乎在期望看到什么。
“娘,您看!”绎儿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一支白梅。
“你又摘梅花了!梅花都快让你给折腾死了,看你爹回来不责骂你。”祖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
“爹来信了吗?他们打赢了吗?”绎儿睁着大眼睛注视着祖夫人。
“绎儿,你说你伯父他们会打赢吗?”祖夫人说道,平静的眼神中隐隐泛起一层忧郁的涟漪。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绎儿义正严辞地认真道。
“娘真希望如你所说!”祖夫人长叹道,神情十分凝重。
“娘,您不用担心!绎儿近日刚学会陆剑南的《卜算子》,绎儿背给娘听?”绎儿一副安慰的目光注视着祖夫人。
“好!”祖夫人笑道,目光停留在绎儿及肩的长发上。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绎儿很认真的背完,“娘,绎儿背得好吗?”
“好,只是这词中的意味,你尚不能明白而已,等长大了……”祖夫人答道。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跑进来:“夫人,赵祺公子来了,说是……”
不待祖夫人发问,绎儿插嘴笑道:“怎么?祺哥哥来了?”
“绎儿……”
祖夫人刚要说话,却见绎儿一拎裙角,一路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叫道:“祺哥哥!祺哥哥!是不是宁远大捷了?”
赵祺冷不丁被她扑了个满怀,爱怜道:“是!宁远大捷了!”
“太好了!宁远大捷了!”绎儿欢呼之余,猴在了他身上,兴奋地在赵祺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祺哥哥!我好高兴!嘻……”
“绎妹!”赵祺被她的一吻吓傻了,“你……”
“绎儿!你下来!”祖夫人嗔怒道,看着女儿依旧亲密地揽着赵祺的肩不放,让她十分尴尬,“都十二了,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
“人家喜欢!”绎儿似在赌气,依旧不放手。
“喜欢?小心……”祖夫人刚开口,却被绎儿打断。
“小心嫁不出去,对不对?”
“你这孩子!”祖夫人哭笑不得。
“放心,您的女儿不会嫁不出去!”绎儿得意地一笑,绞着小辫梢对着赵祺撒娇道,“我要祺哥哥娶我!”说罢,这才松手。
“祺儿,你别介意!这孩子从小就口无遮拦!”祖夫人有些无奈。
“没关系!习惯了!”赵祺的窘态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甜蜜。
“娘,我要去宁远!”绎儿扯着母亲的袖子叫道。
“外头兵荒马乱的,不许去!”祖夫人反对。
“为什么?袁伯伯都答应了。他说,打了胜仗就让我去。再说,有祺哥哥在,兵荒马乱算什么。”绎儿嘟起嘴,不依不饶,“娘——”
“我是来报信的,不回宁远,要去山海关!”赵祺急忙对绎儿解释。
“你……哼!”绎儿瞪了赵祺一眼,将手中的梅花掷在了地上,用脚踩了过去,大步拂袖进了后厅。
“绎妹……”赵祺想要跟进去却不方便,也只能看着这清高美丽的梅花在一个小女孩幼稚的盛怒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了。
“什么?赵率教派人来救援?”满桂虎得站起来,好似窝了一肚子火,“走!去看看!”
“满桂!”祖大寿正欲叫住,可满桂却径自一路冲出了门,于是他只好扭头去看袁崇焕。
袁崇焕不急不慢地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名都司,四名守备,约带军五百人。”祖大寿答道。
“赵将军没来?”左辅似乎知道满桂发火的根本,于是,惊问。
“没来!”祖大寿倒是奇怪,喏喏应道,“大人,我看……”
“报——大人,满桂将军和援军吵起来了,死活也不让援军入城。还说,大敌当前,赵将军自己不来,援军又迟到,太不够义气。”一个守军飞报,“让……让援军滚回前屯卫!”
“大人!”左辅等很是为难,却又好笑,满桂怎么动起了小孩子脾气。
“传我将令,放援军入城!去吧!”袁崇焕苦笑。
“要是满桂将军他……”守军为难。
“这是将令,军令如山倒。他安敢不遵?”袁崇焕道。
“是……”守军将信将疑地退了出去……
“现在辫子军驻军在觉华岛附近,听说努尔哈赤是因为受了重伤,才临时撤军的。我想让人备了礼物前去一探,明是问候,暗是探探金军的口气。你们意下如何?”袁崇焕为了缓解气氛,转了个话题。
“大人欲效当年‘诸葛孔明三气周瑜’?”祖大寿问道。
“正是。如今努尔哈赤战败,虽约期再战,实际上定然气愤不已,一时半会儿火是熄不了的。我只不过是派人让他熄了火,从头再来嘛!”袁崇焕一笑。
众将一听都笑了,屋子里一堂和气。
这时,一个侍卫飞报入门:“大人,有圣旨到,在院子里等您接旨呢!”
众人一笑,拥着袁崇焕出了门。
“……升右检都御使,正四品。钦此——”来人宣读完圣旨一脸喜气,“袁大人,恭喜您啦!”
“公公请!”袁崇焕起身行礼道。
“咱家就不进屋了。还有几份圣旨要去传达。袁大人,您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京城里接到捷报,那可真是炸开锅了,上上下下没一个不说大人好的!”来人夸奖道。
“公公,不知高经略……”祖大寿一边问道,一边递上银子孝敬。
“什么高经略?早就免职啦!现在可是王之臣王经略啦!好啦!咱家该走了!”来人说完,收了银两,道了别转身而去。
目送来人远去,何可纲笑道:“如今这经略换得跟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像排好了队等着一样!”
“高第见死不救,免他的职!该!”朱梅像是出了口恶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