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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曳影尘梦-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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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月朗朗在上,天穹如同深幕,繁星时隐时现。

曹变蛟抱着剑,依靠在岗楼下,仰首天幕,哼着山西的小曲。

谢弘不动声色,屏住呼吸,绕到他的背后,尚未出手,却已被曹变蛟反手扼住了,于是笑道:“不错,你这个巡防的将军算合格!”

曹变蛟借着月光一看,这才松了手:“嗨!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抓了什么奸细,立了一大功呢!我手重,你没事吧?”

谢弘伸展了一下被扭疼胳膊:“我出来接你的班,顺便考验你一下。你还当真下手那么狠。”

“你早来了一个时辰。”曹变蛟席地坐了下来,顺手拈了根草,叼在嘴里嚼着。

“睡不着,早一个时辰跟晚一个时辰,有什么差别?”谢弘索性坐了下来,挨着曹变蛟,拔出佩剑,擦拭起来。

“睡不着?想……”曹变蛟突然刹住了。

“你是想说绎儿吧?”谢弘并没有曹变蛟以为的陷入沮丧。

“嗯。”曹变蛟不敢多说一个字。

“想。”谢弘坦率的说,“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忆。”

“可惜只是匆匆一面。”曹变蛟长叹道,“便是永诀了。”

谢弘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有过问大哥和祖姐姐的事情,是怕让大哥触景生情。”

谢弘抚了抚曹变蛟的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知道我和绎儿的事情,却在这里跟我兜圈子。”

曹变蛟听他道穿了自己的心事,不由脸一红:“嗯。姜还是老的辣。变蛟的心思,瞒不过大哥。我不是因为好奇,因为感动。”

“感动?你不觉得我们伤风败俗么?”

“不。变蛟与大哥一起出生入死,已非一日,虽说时日并没有三五年的长久,但是大哥对祖姐姐的情意,那份真挚,却让变蛟感动至深。”曹变蛟一改往常少年的敏捷谈吐,兀自郑重起来,“只是,祖姐姐一去,大哥真的斗志全无了么?”

“变蛟,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时候,我也真希望能像你一样,不谙世事,这样就不会体味痛苦。可天道不以人愿为其志,虽然人可以知其不可而为之,但是终难斡旋天地轮回。”谢弘苦笑道,“绎儿去了也好,可以摆脱这浊世的玷污,干干净净的。我不能,因为她的愿望是平辽,是知其不可而为,我只好在这个人世孤独,她在黄泉路上孤独,阴阳相隔。这浊世独存,非我所愿。”

“变蛟年轻,也许体会不了那么深。倘若变蛟遇到一个至情至义的女子,宁可远离这个浊世,与她永不分离。”

“这也是我的夙愿。但我不想让她失望。我承诺过和她执手相看两不厌,可她却要我以天下为重,平辽是我和她共同的心愿。她死了,为了平辽大业。我想让她看到平辽之日,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她会恨我的。”谢弘用一股他们共同的意志,撑起自己本已无力支撑的脊梁,坚定的说,“平辽之日,我会无牵无挂的去和她相会,她会等我的。”

“大哥。”曹变蛟震惊于谢弘内心的独白,“变蛟不想你这样做,我想祖姐姐泉下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轻贱自己的性命。”

“性命?我的命,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谢弘淡然的笑道。

“可你还有伯父没有……”

谢弘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从他出卖督师的那刻起,我便不想再叫他父亲。他的成败荣誉,与我两不相干。”

“可……”曹变蛟还想说什么,却无言了,因为他看见了谢弘俊瘦的脸上,那闪烁着水汽的眸子。

天上,一颗流星,陨落了。

红蓼渡头秋正雨,印沙鸥迹自成行。整鬟飘袖野风香。不语含颦深浦里,几回愁煞棹船郎。燕归帆尽水茫茫。

三尺青锋在绎儿的手中宛若一体的矫若游龙,素白飘逸的汉装衣裙带着熏风,衣袂飘飞在带着夜雾的榴花丛中。

这个院子,只有在寂静的夜晚,才是她一个人的世界。

她睡不着,辗转了许久,仍然如是。

脑海中,不时反复的出现着一张张逝去的熟悉脸孔,让她原本抑郁的心,更加的愤懑难当。

她拼命的想着过去,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想着让自己疲惫,然后就会麻木下去,骗自己安心的去睡。可是,她越是拼命的练剑,却越是清醒的难以自持。

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再也举不起来手中的剑,这才颓软地倒在榴花丛中,被她剑锋削落的花瓣纷纷而下,落了她一头一身,她却连抬手去掸都不愿意。

这一身红色花瓣,在她的眼里,不过是红色的纸钱。

仰首望着一方沉静的天穹,她恨不能撇下身边的一切,插上一双翅膀就此不理这让她喘不上气的压抑。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

她躺在榴花瓣砌成的“坟墓”中,流着眼泪念着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这泪水一下子收不住了,被夜风化作了清晨的露水。

文姬尚有归汉之时,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流火的七月,地上的土都快被蒸成了沙子,微微泛出薄薄的白色盐末。树上的蝉儿似乎都没有了力气,叫得凄惨而绝望。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撑着纸伞,遮挡着火辣辣的太阳,脚底生风的丛沿街的店铺影子里溜过去,唯恐慢了灼伤了脚。

院子里的小狗儿也趴再花荫里,伸长了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盯着向它走来的提着一桶水的人儿。

“来福,渴坏了吧?”提水的可人儿笑道,近前放下了水桶,挽起纱袖,“来!”

“小姐,我来吧。”一个浑身粉装的丫鬟拉住了她,“这个不是您干的。”

“碧桃,天这么热,来福热得都喘不上气了。干脆给它洗个澡吧。”她颇为同情地抚摸着正在贪婪狂饮的来福,“是不是啊?来福。”

“这奴婢一个人可弄不了,得把春桃叫来。”碧桃为难,“来福见水就欢,奴婢摁不住它的。”

“不用,有我呢。”她捞起袖子,将薄纱的褙子随意束在腰上,打了个结,“我来摁着,你给它洗。”

“行么?”

“怎么不行?”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摁住了小狗,“来。”

碧桃应了一声,在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抓了抹布顺着往来福身上浇去。

水刚沾到来福的身上,来福便“汪汪”狂叫起来,兴奋地挣动起来,她纤细的手臂根本摁不住它。

“小姐,摁好它呀。”碧桃有点慌,手中的水瓢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浇。

“它的劲儿好大啊!”她有点吃力。

“婢子就说它见水就欢啊!”

“来福,别闹,给你洗澡呢。”她哄着小狗儿。

来福挣扎着要甩脱她的手,身上的水甩了她一头一脸。

“唔……”她冷不防摔坐在地上,慌忙抬手去乱挡,“别!”

“啊——”碧桃大叫一声,面前的水桶被来福冲倒了,水泼了一地。

来福欢声大叫,在积水里打了个滚,疯狂的甩着身上的水,乱跳一气。

“来福!来福!”她支撑着要起来,而裙子早已经被水浸湿了,裹在身上。

来福突然愣了一下,猛地又狂吠起来,奔着葡萄架子那里扑了过去。

“啊——”碧桃掩口叫起来。

“怎么了?”她惊怔于碧桃的大惊小怪的表情,回过头去。

只见来福正龇牙咧嘴的对着葡萄架子下面的人咆哮,一副要厮杀的做派,尾巴翘得老高。

“喂!你别乱来啊……”葡萄架下的人有些紧张,远看去,听口气像是个年轻人,“我……我可不是坏人啊……”

来福全然不理,“汪汪”了两声,纵身扑了上去。

“啊——”年轻人一边躲闪,一边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碧桃已经傻住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你是谁啊?为何在我家院子里?”

“啊?”年轻人这才发现还有两个人在不远处,急忙奔着这边逃过来,“姑娘,姑娘!我……你先让它……”

“来福!去!不许闹了!”她忙叫住撒野的来福。

来福人来疯似的,仍旧撵着年轻人乱跑,有些亢奋的疯叫。

“姑娘!”年轻人连躲是躲,差点缩到她身后,“我真没招它啊!”

“来福!听到没有!”她有些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来福见主人生气了,这才老实下来,盯着年轻人虎视眈眈。

她舒了口气,嘲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怕小狗?”

年轻人有些难堪,支吾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怎么这么吵啊?明瑚,你在外面搞什么呢?”书房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三个人穿过葡萄架子来了近前。

“爹。”她欠身一福。

“你在折腾什么呢?”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责备道,“这成何体统?”

“女儿也不知道来福会人来疯嘛!”她一撅嘴,委屈道。

“那你也不能让它撵着曹将军满地跑啊!人家曹将军是客人,你就这么待客的?”

“是,女儿知错了。”她斜了头,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年轻人,有些不甘心,“还是个将军呢,被一条小狗就吓的叫救命。”

“呵呵,人都有弱项嘛!谁规定将军就不能怕小狗的?”旁边的一个人呵呵笑起来。

她循声一看,不由得兴奋起来:“谢大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明瑚妹妹也长成大姑娘了。”谢弘爽朗的一笑。

“大哥,原来是认识左小姐啊。”年轻人缓过气来,自我解嘲的笑笑。

“哦,变蛟,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左大人的二千金,明瑚小姐。”谢弘解释道。

“哦——”左明瑚不禁莞尔,回头冲着曹变蛟道,“原来你就是我爹爹嘴里整天念叨的曹小将军啊?号称军中二曹!”

“不才曹变蛟有礼了。”曹变蛟脸一红,抱拳行礼,“刚才冲撞小姐了。”

“我说来福怎么这么喜欢你呢,原来是军中的大英雄到了。”左明瑚掩口调侃,顺手抚抚来福的头,“它是人来疯,刚才对不起了。”

“哪里哪里……”曹变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已经化作一脸憨态的来福,笑着打哈哈,“是变蛟唐突,刚才现眼了。”

“明瑚,你先下去吧。为父还有公务要跟曹总兵他们商议,不要打扰我们。”左良玉吩咐道。

“是!”左明瑚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不整,禁不住羞红了脸,暗里拉了拉碧桃,“走吧……”

左良玉一抻手:“方才小女失礼了,还请多包涵。曹总兵,曹小将军,请屋里奉茶。”

曹文诏与左良玉谦让了一番,进屋去了,谢弘见曹变蛟愣在原地看着左明瑚的背影渐渐消失,他还没有移步的迹象,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变蛟!”

“呃……”曹变蛟回过神来,憨憨一笑,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走吧……”

第十三回

 打帘子进了屋,分宾主落了座,两个婢女上前奉了茶和消暑的瓜果,便退了出去,左良玉一笑:“请随意。”

“左大人客气了。”曹文诏拱手谢道,“这大热的天气登门打扰,小侄变蛟还冲撞了令千金,文诏真是失礼。”

“呵呵,曹总兵不必与左某见外了哇!”左良玉一捋胡子寒暄道,“左某今日得见名贯三军的两员虎将,幸甚得很啊!唯恐怠慢了才是……”

“左大人言重了。”曹文诏客套的笑道,“那是军中弟兄们抬举,其实徒有虚名尔尔。”

“不言重。皇上面前都夸奖说曹总兵和少将军的干练勇武。今上如此英武圣明,焉能看走了眼?”左良玉赞道,唯恐怠慢了谢弘,于是又回头道,“谢贤侄别来无恙?我见你的气色,可是不大好啊!”

“哦,老伯父牵挂了,晚辈一向安好。”谢弘应道。

“令尊可好啊?”

“晚辈有一年多没着家了……”谢弘不很自在,“大约还好吧。”

“得空的时候,也回去照应一下吧,毕竟是家里的上人。”左良玉语重心长,“再有不当,孝总是要敬到的。”

“伯父教训的是。”谢弘点头应道,“待晚辈在洪大人麾下安顿好,即刻修书回家问安。”

“来的路上听闻说,洪大人最近抱恙了?不知到底怎样?”曹文诏知道谢弘的为难,忙转移了话题。

“嗯,是年轻时候的痼疾发作,有些时日了,时好时坏的。”左良玉也没多想,“不过,近日可能会抽空见二位,整理军务。”

“这西北五省剿寇的事都压在洪大人身上,的确是个重担。”曹变蛟颇为感慨道,“朝廷应该知道这里的难处,怎么不多派人分担呢?”

左良玉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曹文诏,曹文诏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朝廷虽然派了陕西巡抚练国事,延绥巡抚陈奇瑜,还有陕西巡按张应星协助料理事务,但是总要有个人坐镇指挥。如今辽东边患未解,蒙古人和建州人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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