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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上品寒士-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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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正与田洛等人叙谈,忽见面前这群人一齐望向他身后,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陈操之甚是诧异,回头一看,赫然见清河公主与那个胭脂武士立在短廊上,身形高挑的清河公主白袍垂地,修长洁白,眸光窈渺,美艳高贵——

北府诸将起先愕然,片刻后就醒悟了,都是哈哈大笑,田洛大笑道:“我等冒昧,实在是冒昧,竟扰了陈司马的良宵春梦,哈哈。”

戴循笑道:“我道陈司马何以不回乐安王府,却原来在此金屋藏娇,取酒来,取酒来,戴某要敬陈司马一杯。”

蔡广则叹道:“陈司马果然有眼力,更有艳福,这个鲜卑美女万中难挑一,乐安王府那些女子与此女相比,粪土也。”

北府诸将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都觉得好色的陈司马更可亲近——

冉盛、苏骐却是识得这是清河公主,苏骐嘴上不说,心里诧异,这清河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陈操之房里?

冉盛却是浓眉紧皱,阿兄与鲜卑公主在一起让他很不痛快,忍不住瓮声瓮气道:“这是慕容暐这妹,亡国的公主。”

田洛等人更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

慕容钦忱含羞忍受田洛等人的戏谑,安然不动,无声而有力地证实着北府诸将的话,要嫁就嫁陈操之,桓熙那种人,宁死不从——

陈操之颇见窘迫,却也佩服鲜卑女子的泼辣果敢,如今铁证如山,也无从辩驳,便道:“先议大事,先议大事。”率先步入厅堂。

田洛诸将虽然惊诧于陈操之竟把慕容暐之妹纳为专宠,却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更关心的他们自己和各自家族的前程。

田洛诸将与北府军主帅桓熙无话可说,对陈操之他们是有话直说,分别说了自己欲求何职,更希望族中子弟能顺利出仕和升迁——

陈操之道:“诸位放心,操之会竭尽全力为诸位请功,当然,最终还须桓大司马定夺,但能为诸位努力做到的操之决不会怠慢半步。”

相处日久,众将对陈操之的才智人品甚是钦佩,既已表达了各自的愿望,便一齐告辞,不能打扰了陈司马的春宵好梦——

冉盛本想留下,却又摇了摇头,阿兄都已经把那鲜卑公主留在房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罢了罢了,跟着田洛等回乐安王府去了。

第六卷 奏雅 第五十七章 献刀

送走了田洛、蔡广诸将。已经是凌晨丑时初,黄小统过来问:“小郎君,今夜在何处歇息?”黄小统原本是要把陈操之的被褥搬到清河公主那间卧室去的,但萨奴儿把他赶出来了——

陈操之道:“我先去看看。”走到那间卧室门前,门掩着,轻轻一叩,里面即传出萨奴儿的声音:“是谁?”陈操之应了一声,过了片刻,那门开了,明月已西斜,月光被西边楼阁遮住,室内昏黑一片——

陈操之命黄小统取来一盏狮形灯,搁在那张小案上,见萨奴儿立在锦榻边,清河公主慕容钦忱却是不见踪影,莫非又上锦榻横陈了?

萨奴儿没等陈操之开口问,就答道:“殿下熬不住困,不慎睡着了,奴儿未敢惊扰。”

陈操之道:“叫她起来,赶紧回宫去。”

萨奴儿睁大眼睛瞪着陈操之:“我们公主这般俯就,你还赶我们公主走。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边的黄小统忍不住笑了一声,赶紧板起脸,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若说陈操之对这个既倾心于他而且又美丽非凡的鲜卑公主没有一点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发乎情止乎礼,毛诗之旨也,然而现在的情形是,发乎了情,但却无礼可止,清河公主那么当廊一立,北府诸将瞧得逼真,他陈操之金屋藏娇的事必然传开,他必须向桓温解释、必须面对桓熙的嫉恨,但这个清河公主呢,他能娶之并带回江东去?这其中涉及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决非纳一个妾那么简单——

陈操之对萨奴儿道:“先把公主唤醒,我有话说。”

萨奴儿捂着脑袋的肿包,说道:“奴婢不敢惊扰公主睡眠。”萨奴儿显然对陈操之不大爽快的态度很不满,在萨奴儿想来,既然公主殿下喜欢陈操之,那么陈操之就应该立即答应保护公主、疼爱公主——

陈操之微微摇头,走近锦榻,撩起帷幄一角,见清河公主侧身向里蜷卧着,左衽白袍熨贴在她修长窈美的躯体上,胸背的柔和曲线至腰肢可爱地塌陷下去,再至臀部骤然抛起,那种珠圆玉润、跌宕起伏之美让人呼吸一窒。因为身子蜷曲着,腿部白袍绷起,显现丰美浑圆的轮廓,但在靠近膝盖上方的袍下有一长条扁状物凸起,似有什么物事依附在公主的大腿上——

陈操之伸手过去轻轻一按,坚硬且有凹凸纹,恍然明白这是一柄刀鞘,清河公主把刀绑在大腿上,而且陈操之还察觉,他方才在那刀鞘上一按,这鲜卑公主的身躯都轻颤起来,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陈操之轻声问:“藏着刀做什么?”

清河公主知道不能再装睡,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动作很是矫捷,脸有些红,说道:“保护自己。”

陈操之看着那双浅碧幽蓝、神光离合的眸子,微笑道:“把刀给我。”

清河公主直视陈操之,问:“你能保护我吗?”

陈操之道:“我会尽力。”

清河公主低下头去,眼泪滴在白袍上,很快洇湿了一块,却又猛然将裙袍撩起。露出两条粉光致致的玉腿,绿丝绦、小金刀,映着羊脂白玉一般的腿部肌肤,分外诱惑——

清河公主麻利地解下小金刀,跪直身子,只有混血才有的惊人美丽的脸庞正对着陈操之,迷人眸子直视,简洁有力地一点头,双手将小金刀呈上——

这似乎是某种仪式,是清河公主对陈操之倾心依赖的表示吗?

陈操之接过这把镂金错彩的小金刀,刀鞘一侧被少女的体温捂得温暖,说道:“你先回宫去吧,我过些日子来接你。”

清河公主慕容钦忱此时出奇的温顺,起身下床,她心里倒是有些害怕陈操之今夜就要她留宿侍寝,她完全没有准备呢,好在陈操之并不急色鲁莽——

慕容钦忱与萨奴儿离开这冰井台小院,陈操之带着两个亲兵送她二人回宫,问她们先前怎么出来的?慕容钦忱指了指不远处的铜雀苑高墙说道:“那边墙下有凤凰以前的挖的一个洞——”美眸望着陈操之,问:“我和奴儿还从墙洞回去?”

陈操之一笑:“从苑门进去吧。”

把守铜雀苑四门的军士哪里会不认得战功赫赫的北府司马陈操之,见陈操之要送两个女子入宫,虽觉诧异,却也不敢阻拦,陈操之向军士解释了一句,说这两个女子本就是宫中的——

陈操之回到冰井台小院,解衣就寝,就是清河公主方才蜷卧处,轻轻摩挲那把精致的小金刀,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

晋帝司马昱咸安三年,燕主慕容暐建熙六年,八月十二癸未日辰时,慕容暐率文武百官正式降晋,献上玉玺金章、传承宝器、地理舆图、户籍簿册,并由侍中皇甫真起草的投降诏令,晓谕燕境诸州牧守和六夷渠帅,一并降晋,燕国建熙年号即日消亡,改奉晋咸安年号——

桓温雷厉风行,即发军令,命建威将军檀玄、骑督陈裕率步骑一万五千追讨逃往龙城的燕宜都王慕容桓和上庸王慕容评等人,又命桓石虔、田洛、魏乾、戴循诸将分别领兵前往潞川、壶关、晋阳、内黄,尤其是壶关和晋阳,这两处倚太行山之险,北接代国、西连氐秦,一定要尽快招降,不能让镇守壶关的慕容越和镇守晋阳的慕容庄降代或者降秦,随同田洛诸将前往并州招降的有原燕国侍中皇甫真、司徒长史申胤,此二人皆为燕国有声望的能臣良吏,又命原燕国尚书右丞申绍、尚书郎封衡持慕容暐降书前往河南招降荥阳的慕容德和鲁阳的慕容尘——

……

就在慕容暐正式降晋的这一日,离邺城两千里外的长安,秦主苻坚在明光殿东堂大集群臣。商议应对晋军北伐之策,因为从河北传来的消息,晋军前锋已逼近燕都邺城,慕容评率二十万大军屯于漳水北岸拒敌——

吏部尚书权翼言道:“今桓温大军北上,河南空虚,我军虽有渑池之败,乃是轻敌之故,不能因为一时败绩而龟守不出,此时是再出潼关之良机也。”

苻坚问:“谁愿领兵出征?”

诸将面面相觑,无人敢请命,六月初率两万步骑出潼关的邓羌、苟池二将乃是秦国有名的猛将。结果苟池战死、邓羌大败,这让关中诸将对晋军有畏惧之心——

苻坚见诸将畏怯,很是失望,目视尚书令王猛,王猛是治国用兵的文武全才,苻坚希望王猛排难而上、接此重任——

王猛问权翼:“权尚书以为,桓温何日能破慕容评?”

权翼道:“燕军二十万,晋军六万,燕军即便不能胜,守城应是无虞。”

王猛斩钉截铁道:“我料不出半月,便有晋军破邺的消息传回。”

自苻坚以下,众皆失色,王猛一向料事如神,众人不敢不信——

苻坚问:“若果如此,当如何应对?”

王猛道:“此时若兵出壶关、晋阳,占领这两处雄关险地,则进可觊觎太行山以东之地,退则足以据险自守,此为上策;出兵陇右,先平凉州张天锡,使得我大秦无西顾之忧,乃可一心应对晋人的进逼,此为中策;出兵潼关,略取洛阳、巩县,胜败难料,一旦桓温稳定了河北,渡河夹击,我军势必又要退回关中,此为下策——”

阳平公苻融道:“若桓温果真能迅速占据邺城,我军出潼关实不可行,那么即行上策占领壶关、晋阳如何?”

王猛道:“壶关、晋阳兵多粮足,岂是仓促能攻下的!桓温善能用兵,陈操之更有非常之能,岂会不知壶关、晋阳乃必争之地,一旦慕容暐归降,桓温即会遣人招降壶关的慕容庄和晋阳的慕容越,虽然我秦国亦可前往招降。但显然不如燕主慕容暐招降有力,而且前年慕容庄和慕容越曾追随慕容恪进攻我蒲坂——”

苻坚与堂上众臣都明白,王猛所说的上中下三策,只有中策可行,凉州张天锡,其先祖张轨是晋惠帝时的凉州刺史兼领护羌校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时,凉州张氏割地自立,但依旧奉晋愍帝年号,最盛时据有凉、沙、河三州,咸安元年,张天锡杀死侄子张玄靓,自立为大将军、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张天锡虽与建康晋室没有往来,但还是奉晋的正朔,桓温既已灭燕,传书张天锡,约其举兵袭秦后路,张天锡必响应之,然后桓温率兵从并州来攻,秦危矣!

苻坚沉吟片刻,即命整军准备征伐凉州张天锡,苻坚相信王猛的判断,晋军势大,此时与其争锋是不明智的,只有先扫平凉州,无后顾之忧,据崤函之险、关陇之富,与晋抗衡,静待时变,徐图争霸中原——

果然,旬日后,从邺都传来消息,慕容评二十万大军溃败,晋军占据邺城,慕容暐逃出邺城又被追回,已正式降晋。

苻坚心下惊惧,深服王猛之智,一面加强秦燕边境的防卫,一面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率步骑六万伐凉——

第六卷 奏雅 第五十八章 我为卿狂

桓熙是在为桓石虔、田洛诸将奔赴壶关、晋阳祖道壮行时获知清河公主与陈操之前夜在冰井台私会这一消息的。登时气得摔破了酒樽,推案而起,领着几个扈从气势汹汹赶往西门豹祠,桓冲、陈操之正在西门豹祠外为檀玄、冉盛这些远征龙城的将士置酒送行,桓熙拍马赶到,也不顾叔父桓冲在场、诸将环视,大声质问陈操之:“陈司马,你何敢违抗军令,擅自进邺宫奸占清河公主!”

檀济、冉盛都知道陈操之与清河公主之事,但不知道桓熙也觊觎清河公主的美色,见桓熙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中责问陈操之,都觉得桓熙小题大作,陈操之纳一个鲜卑公主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陈操之淡然道:“此事稍后再禀知桓刺史,现在且让远征龙城的将士饮酒启程,祝早日凯旋。”

桓熙对陈操之的恨意积蓄已深,今日决心借清河公主之事大闹一场,见陈操之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是恼怒,喝命左右扈从将陈操之缚了,左右扈从迟疑没敢动手——

桓冲开口道:“伯道,再大的事也等出征将士启行后再说。”

桓熙急怒攻心。已无法理喻,只觉人人都与他作对,连五叔父桓冲也帮着陈操之说话,真要气炸了肺,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翻身上马,往城中奔回,向父亲桓温告发陈操之去了——

这边桓冲、陈操之送北征将士渡漳水而去后,也打马回城,路上桓冲问陈操之与鲜卑公主情事原委,陈操之据实相告,桓冲笑道:“江左卫玠,诚天下第一风流人也,既是那鲜卑公主甘愿委身,那还有何话说——伯道何以如此盛怒?”

陈操之道:“或许是误听他人流言,以为我是闯宫霸占清河公主吧。”

桓冲皱眉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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