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涅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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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乾隆四十五年。”富商战战兢兢地回答。
乾隆四十五年是哪一年?胡仁想了半天仍没答案,不过手上这枪的做工,胡仁觉得一定是原装货,因为枪管是钢质,尽管是滑膛枪,但薄枪管和厚实的枪托,胡仁可以确认洋务运动开始以前,中国没什么能力做出这样的枪,但洋务运动好似是李鸿章的年代,那时中国已很弱了,乾隆年代,应该离得比较远,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富商身上只有三十发铅弹和装了火药的纸筒。不过胡仁也知足了,收起三眼铳,放下那护院。
穿着四角短裤,黑绸长裤,胡仁有点不爽,觉得和穿睡衣一样,不过这年代也只有这样了。叫那富商掐护院人中,掐得流牙血了才把那家伙弄醒,在胡仁的三眼铳枪口下,这主仆两人断断续续述说了他们这几天经历。
这个护院的是镖师,富商模样是出了这树林东北边的村子大地主的管家,去杭州买了一批丝绸回来,谁知让在前面那座山让土匪打劫了,跟管家一起办货的地主的二儿子也让土匪绑了,就只有这镖师护着管家跑了出来。镖师一见胡仁的平头,又见他肩枪时标准姿势,就猜他是土匪了。
胡仁听了,好奇的问:“你刚才怎么不开枪?”
那姓陈的管家苦笑说:“这枪是东家托人带到天津,让我拿回来的,我不会开枪。”
胡仁一听又在他们包裹里折腾,终于找到几个装了铅弹和火药纸筒的皮盒子,起码有上百颗铅弹和火药纸筒,胡仁乐了,有枪就是草头王!向那两人要了几套衣服,两张烙饼几个窝窝头,胡仁就让他们走了,临走时那陈管家硬塞了两个银锭给胡仁。胡仁本来是死活不愿收下,赤身裸体,举目无亲,要弄套衣服不是偷就只有抢了,所以虽说堕落到来打劫,已经很悲哀了,但还算可以有个理由让自己良心好过点,可如果还要人家钱,这不成了强盗嘛?当然人总这样,避重就轻,也不想想那两把枪可比两小个银绽值钱多了,也不见这小子还给人家?
但那陈管家一定要胡仁收下,最后他说:“这位英雄,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拳不打笑脸,胡仁也只好说:“行行,以后大家是朋友,不过银子就不必了。”
“但朋友你身无长物,朋友有通财之谊,你还是收下吧。”管家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直到那两人走远了,胡仁才发现不对,这交哪门子的朋友?自己叫啥他都没问。不过胡仁马上就醒觉,管家是怕胡仁背后开黑枪!因为那包裹里,有二十来个银锭,想必怕胡仁见财起意。
胡仁这下心里就不踏实了,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这还真是不义之财,心里怎么也不安生,他这时也想到手上这两把枪也是抢人家的,不过要送回去,又不知那村子还有多远。
坐在溪边吃着烙饼,想想自己得为那管家做点什么,这枪和银子,也算是报酬。这时他想起那管家说,东家的二儿子让土匪绑了,胡仁想土匪就是要钱,一定要找人来向那地主要赎金的,胡仁决定把那票土匪干掉救出那地主的二儿子,算是枪和银子的代价好了。
想到就做,胡仁把刚才管家“送”的绑腿打上,拿着那镖师“送”的匕首,开始加工昨天布下的陷阱,有了刀子,工作很快就搞完,胡仁这下很快就把一张弓鼓捣出来了,将就着二十步左右还能让木箭头勉强浅浅插在树上,不过如果风大点,马上就会被吹下来。胡仁很快就射了两头兔子,可怜那两只兔子,被射了七八箭才倒下,还半死不活的。把兔子的骨头起出来,修一下,在溪边的石头上打磨了,绑在木箭上,这下子二十步内把箭钉在树上是不成问题了。
胡仁又猎了几只兔子,起了肉用那包盐腌了,这时昨天画下的“十”字交叉点的棍子投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吃了点兔肉和窝窝头,胡仁就穿上人家“送”的千层底布鞋,练习跑步。
他在等一个人,土匪派来向地主要赎金的人。胡仁只希望,那人可以慢点来,给他点时间锻炼身体,不然他实在没信心挺着个大肚皮去把那地主的二公子救出来。
第一卷 十年 第二章 还债
其实胡仁有点小心过火了,尽管他的体能状态相比巅峰期是不值一提,但客观来说,还是比普通白领强点,毕竟还有个底子;就算回到古代,虽说比力量上可能还比上一个壮年农民,但综合能力并不算很差,不说别的,拿一把只在二十步内有杀伤力的弓箭,命中同一只兔子七八箭,没经过一定训练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不是单纯能不能举起石狮子或者能不能百步穿杨的问题,要考虑到兔子与人的相对速度,所以说胡仁还是有一定的综合反应能力的。
不过正如一万美刀可以让好几户山区人家过上一整年好日子,但比尔盖茨如果户口只有一万美刀,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穷得不可思议一样。胡仁玩命的练体能,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把身体反应和力量练回来。
当然胡仁有他自己的道理,胡仁的计划,是等土匪派人来要赎金时,跟着那土匪回他们窝点,再潜入把那地主的儿子救出来。作为潜入对实施者体能、反应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所以他努力训练自己。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第三天,正当胡仁肱二头肌三角肌胸肌大腿小腿刚开始酸痛时,他等的人来了。因为他听到脚步声。所以胡仁马上进入预定埋伏地点。
蹲在树上的胡仁知道,来的二个人中,其中一个就是他等的人。
因为其中一个背着包裹的,脸上的伤痕都明显是新伤,而另一个虽说一袭青布长衫配西式白皮靴子,儒雅中颇有些英气,兼又眉清眼秀、唇红齿白,一把描金折扇边走边摇,左右顾盼似乎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但他边走边吟“皎皎白驹”,又似乎是一个学富五车、忧国忧民的书生。
胡仁不知道他到底是书生还是公子哥儿,但胡仁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等的人。因为这个人有杀气。很浓的杀气。这是一种直觉。
因为那书生打扮的人走到胡仁“宿营地”的警戒线,就对那背着包裹的人说:“停下来。”,然后他撩起长衫下摆蹲了下来,观察起胡仁设下的陷阱,过了半晌站起来,又去观察第二个陷阱。
那书生看到第八处埋伏,胡仁的背后衣衫全湿了,因为那书生的模样,已经仿佛这陷阱是他设的,然后过来巡视有没有猎物中伏一样。那书生围着胡仁的宿营地转了一段弧线,胡仁在这弧线上设的这第一条警戒线的十七个陷阱,那书生观察了十五个。
然后书生把折扇别在领后,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伸,然后不知是对刚才他走过的那圈弧线的圆心的方向说起黑话:“都是里码人,碰碰码、报报山头如何?”大意就是:都是干土匪的,出来说说你是哪一伙的行不行?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胡仁不知他到底说什么,反正当看表演,打定主意不出声,瞧他怎么办。
书生过了半晌,见没人搭话,把乌墨的长辫一甩,屈指弹了弹长衫,取下折扇,双手背在身后,朗声说:“西北悬天一块云,乌鸦落到凤凰里,有心我把真主拜,不知君是哪位?臣是哪位?”意思是:问谁是大当家,谁是二当家?
不知他说啥的胡仁,蹲在树上一听乐了,这都和唱大戏有一比了。当然,胡仁还不至于出声叫好,他甚至连呼吸也尽可能平缓,因为那书生背在身边的左手拿着折扇,右手撩开长衫后摆握住个手枪把,胡仁扫了一眼,大概也是一把转管手枪。(注:不是转轮手枪,转管手枪和转轮手枪相隔的时间跨度很大)
书生又停了半晌,无奈松开身后握着手枪的手,他抬起脚,似乎想走进去,但又收回脚,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对那背包裹的人说:“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就沿着胡仁那警戒线的外围一条小路向东北方去了。
其实是那个背包裹的是侍候地主二少爷的书僮,和那二少爷一起被绑了,现在和那书生一起回村里找老地主谈赎金,书生是绑票抢劫的那伙土匪的二当家,本来这趟不该他来,但那地主的村子,是不少护院和松炮的,土匪管这种村子叫“红窑”,老地主性子不好,附近的专门和苦主谈赎金的“花舌子”不敢来,这二当家就艺高人胆来,自己来走了这趟。
虽然不懂黑话,但胡仁知道,二当家之所以和演大戏一样弄了这一出,其实是找不到胡仁藏在哪里,又不知宿营地里有多少人,所以也就不敢冒然进入。最后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也是搁给自己听的。
胡仁在哪里?二当家的注意力放在警戒线内,而胡仁恰恰就埋伏在警戒线外那二当家身后五六步的树上。
下了树胡仁把他的陷阱又挪了个位置,加工了一下。
胡仁的头痛了起来,因为那书生满嘴的黑话,提醒了胡仁他的计划完全没有可操作性,只要别说潜入土匪窝,只怕在山下就混不上去了。那么胡仁决定,只好改变计划了。
书生穿皮靴,皮靴走在山林间,一定会留下痕迹。胡仁就按着那书生的来路沿了过去,但出了山林,在半山腰还可以按被压倒的青草来寻找他们的来路,下了山就不知该向哪个三岔路口去了。胡仁潜伏了一会,他坚信那个书生一定在这里有接头人,但一直藏匿着监视着三岔路口的胡仁,到了太阳移到头顶时,仍没有发现他认为应存在的接应的土匪的影子,他只好慢慢地潜回宿营地。
天色开始黑了,那书生就沿路走了回来,这次跟他来的,不单有那个书僮,还多了个人,是胡仁的熟人,那姓陈的胖管家。那陈管家在书生的指点下,避开胡仁的四五个陷阱,抹着汗对那书生说:“这里,不知什么来了个棒老二,估计是打猎出身的,上次还把我吊了一把。”
话音没落,那持着火把的书僮踢到一块什么,“啪”的一声,就被倒吊扯了上树。这时一根木箭正中陈管家的大腿,虽然没有刺入肉去,但那胖管家还是痛得哆嗦了一下,单脚向中箭的相反方向跳了一步。在树林中快速奔跑的胡仁嘴角泛笑,他要的就是管家跳的这一下,等他到达第二个埋伏地点时,已可以见到那管家和书僮都被吊在树上,书僮吓得大哭起来,管家兴许被吊过一次,这次倒是安生,没有吵闹。
书生闪身树后,这时已经双枪在手,尽管此时火把落在地上,但胡仁一眼就见到书生双手各持一把三眼火铳,胡仁望了一眼夹在指缝的三根箭,慢慢呼出一口气让呼吸平缓下来,然后闪电式般拔箭开弓,三箭连珠射出。
那书生也不是庸手,土匪窝里是讲实力排座次,二当家的位子不是哪么好当,他听力或许不如专门受过训练的胡仁好,但他的眼力极佳,在第一箭还没近身就已经见到十步开外有人快速的在草从中移动,所以他并没有胡乱开枪,而是冷静闪开来箭,甚至最后一箭擦身而过时,他还一脚踢飞。可惜他太慢了,不是说他闪身的速度太慢,是他如果踢飞的不是第三根箭而第二枝,那么还是胡仁还要费一番手脚。
第二根箭准确的射开一块两个拳头大的石头,然后一根儿臂粗的树枝快速回弹,一截成人小臂粗的树干向边上的山藤砸落,于是骨牌效应开始了,当那书生听到背后呼啸而来的风声,头也不回开了两枪就向边上跃去。
结果这个胡仁下午专门弄来对付他,极隐蔽的陷阱宣告失效,那截胡仁挖了大半天才挖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被雷劈断的直径二十公分的树干,最终没有撞中这位书生;但就在胡仁以为必须浪费一两颗子弹把三眼火铳擎在手上时,胡仁几乎不敢相信:那书生并没逃过陷阱。因为那书生跃开时,他跃得太远了,直接摔入其实他来时就已瞧出来的一个陷阱里,这是个很简单的陷阱,一个坑,上面盖着草,一摔进去牵动山藤,树冠上堆的小木棍、枯枝就落入坑里。
胡仁把这些枯枝木棍扒开,把那个不知是被自己气昏、还是被落下来的木棍砸昏的书生拖了出来,缴了他昏迷过去还死命捉住的两把三眼火铳,又从书生的绑腿里搜出两把匕首,然后把那书生的辫子和双手一起缠了,才用水把他浇醒。
第一卷 十年 第三章 诈取
“你这么能跳,立定跳都三米出头了,怎么不去参加奥运破记录为国争光?”胡仁见那书生醒来,第一句话就让那书生听得昏头胀脑又差点再次昏迷。
还好胡仁在那书生嘴里蹦出一溜黑话之后,终于想起现在不是2005年。是乾隆四十五年。
胡仁说:“我不要钱,不要你的命,你告诉我,黑话到底怎么说,我就放你们三个走。”
书生冷笑着说:“好,够爽快。但我只说三遍,记不记你都得放我们走。”
胡仁点了点头。
三遍?其实只要一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