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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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留在胡尔维茨那里。爱因斯坦不能指望找到理论物理或实验物理方面的工作。韦伯与佩尔内对他屡屡缺课深为不满,他们的自尊心妨碍了他们对爱因斯坦的深入了解与客观评价。
爱因斯坦步入了漫长的求职道路。他替苏黎世联邦观象台做过计算工作。为了寻求固定工作,他不得不考虑加入瑞士国籍。1901年2月,爱因斯坦花掉了自己的全部储蓄,回答了有关祖辈们的健康和性格问题,并向当局保证不酗酒之后,才获得了瑞士国籍。这个新公民没被征入瑞士联邦军队,因为发现他是平足还有静脉曲张。
5月间,爱因斯坦得到了在温特图尔城的职业技术学校当几个月教师的职位。为此,爱因斯坦特给苏黎世的一位教授写信说:
“我接到了一个建议:从5月15日到7月15日,去温特图尔技术学校工作——负责教数学,因为常任教员要去服兵役。我今天得到了问题终于解决的通知书后,简直喜出望外。我不清楚哪位仁慈的人推荐我去那里:因为我原先的教授中没有一个人曾认为我是好样的,同时我并没有申请就得到了这个职位。我还有希望以后得到瑞士联邦专利局的固定工作应当补充一句:我是一只快活的小鸟,决不会沉缅于郁郁不乐之中,如果我没有肠胃失调或其他类似的病痛的话最近我将沿施普留根徒步而行,以便把接受令人高兴的职务和娱乐结合起来。”
这就是爱因斯坦!
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这只“快活的小鸟”吧!没有生活费用,没有可能获得一个固定的工作,因为有希望获得2个月的工作并徒步越过施普留根山到工作的地方去而“喜出望外”!爱因斯坦有一种容易忍受不快的幸福的天性,而微不足道的成功就足以使他欢喜雀跃。这不妨碍深邃的内心的紧张;相反,在摆脱了日常的忧虑和痛苦的头脑里,才好自由地排演非个人的戏剧。
1901年秋,爱因斯坦又失业了。下一个短暂的安身之处是夏富豪森——莱茵河畔的一座小城镇,这里以吸引了许多旅游者的瀑布而闻名。爱因斯坦在工大时结识的哈比希特的家就住在这里。由哈比希特推荐,爱因斯坦进了一所私立的中学生寄宿学校当补习教师。让他把学生们教好以便应付毕业考试。他接手数学,并努力使它变得生动活泼和饶有兴趣,破除了那些童年时给他本人带来过不少痛苦的陈规陋习。但是,爱因斯坦和他的老板雅科巴·纽易莎对教学的观点和目的不一致。补习教师表现出来的判断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使纽易莎不满,于是爱因斯坦被解雇了。
爱因斯坦再次失业,而且无法重新谋得一个教师的职位。爱因斯坦的父亲这时贫病交加,看到儿子和自己一样的不幸,心里实在难过。他瞒着儿子,给奥斯特瓦尔德教授写信求情:
“亲爱的教授:
请原谅一个父亲为了他儿子的事情来打搅您。
我的儿子目前失业,这使他深感难过。他越来越觉得,他的事业已经失败,再也无可挽回。而最使他沮丧的是,他感到自己是我们的负担,因为我们的景况不好”
奥斯特瓦尔德教授是否写过回信,现在已无从稽考,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的教授们从未认为爱因斯坦是个做学问的料子。奥斯特瓦尔德教授更不会想到,9年之后,爱因斯坦将和他一起在日内瓦接受名誉博士学位,而且自己会第一个提议爱因斯坦为诺贝尔奖获奖人。
贫困和屈辱,不能使爱因斯坦降低人格。他不自怨自艾,也不乞求怜悯。他用幽默来排遣愁闷,在给一位同学的信中,这样写道:“上帝创造了驴子,给了它一张厚皮,这使驴子的处境比我有利”
爱因斯坦把痛苦咽到肚里,化做微笑和玩笑,去安慰亲朋好友。
他常爱说:“我最后还有一条出路呢,我可以拿起小提琴挨家挨户去演奏,这总能挣几个钱吧!”
贫困、屈辱,并未使爱因斯坦放弃对物理学的热爱。他一次又一次向对他紧闭的科学殿堂发起了冲击。
在温特图尔代课时,爱因斯坦写信给温特勒说:“上午教完5—6小时的课之后,我依然神清气爽,下午或是去图书馆更进一步自修,或是在家研究些有趣的问题。我已经放弃去大学工作的野心,因为我认识到,在目前这种环境中,我还可以保存将来在科学上下功夫的精力和意愿。”
在温特图尔,爱因斯坦还写信告诉格罗斯曼,他正致力于气体动力学理论,思考着物质相对于以太的运动。
1901年9月,在夏富豪森代课的爱因斯坦给人写信说:“从1901年9月15日起,我成了夏富豪森的一家私立学校的教师。在这所学校的教学活动的头两个月中,我撰写了一篇以气体动力理论方面为题的博士学位论文。一个月以前,我已经将这篇论文呈交给苏黎世大学了。”然而,母校依然没有理睬爱因斯坦。
然而,满意的事还是有的。1900年12月,爱因斯坦完成了第一篇科学论文,是关于分子之间相互作用力的研究,题为《由毛细血管现象所得到的推论》,发表在1901年的来比锡的《物理学杂志》上。尽管后来爱因斯坦对这篇论文的评价是“毫无价值”,但在当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几个字第一次端端正正地印在这家权威的物理学杂志上,毕竟给了爱因斯坦许多温暖与希望。
挫折的尽头,已升起一缕光明
三 瑞士
★相对论的摇篮
希望在哪里?光明在哪里?
格罗斯曼,又是那个格罗所曼,向爱因斯坦投来了希望之光。
爱因斯坦在《自述片断》中没有忘记这件事:
“马耳塞罗·格罗斯曼作为我的朋友给我最大的帮助是这样一件事:在我毕业后大约1年左右,他通过他的父亲把我介绍给瑞士专利局(当时还叫做‘精神财产局’)局长弗里德里希·哈勒。经过一次详尽的口试之后,哈勒先生把我安置在那儿了。这样,在我的最富于创造性的活动的1902—1909这几年中,我就不用为生活而操心了。即使完全不提这一点,明确规定技术专利权的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真正的幸福。它迫使你从事多方面的思考,它对物理的思索也有重大的激励作用。总之,对于我这样的人,一种实际工作的职业就是一种绝大的幸福。因为学院生活会把一个年轻人置于这样一种被动的地位:不得不去写大量科学论文——结果是趋于浅薄,这只有那些具有坚强意志的人才能顶得住。然而大多数实际工作却完全不是这样,一个具有普通才能的人就能够完成人们所期待于他的工作。作为一个平民,他的日常的生活并不靠特殊的智慧。如果他对科学深感兴趣,他就可以在他的本职工作之外埋头研究他所爱好的问题。他不必担心他的努力会毫无成果。我感谢马耳塞罗·格罗斯曼给我找到这么幸运的职位。”
当时,格罗斯曼自己刚当上助教,当然没有能力替他在大学里谋一席教职。但是,他把爱因斯坦的窘迫处境告诉了父亲。老格罗斯曼请自己的好朋友,伯尔尼联邦专利局局长哈勒帮忙。哈勒是在开山筑路的年代里苦干出来的工程师,他胸襟开阔,办事果断,说到做到。他一口答应帮这个忙。1901年12月11日,报上登出了伯尔尼专利局的“征聘启事”:
“征聘二级工程师。应征者需受过高等教育,精通机械工程或物理学”
爱因斯坦马上赶到伯尔尼专利局,呈上了申请书。他来到局长办公室,面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局长那一双锋利的眼睛,心在怦怦直跳。他知道,必须通过这场考核。父母亲希望他生活安定下来;米列娃期待他找到个固定职业;他自己,受够了学术界的冷淡,也把专利局的职位看作幸福的所在。
局长叫他坐下,拿出几份专利申请书,要他当场提出意见。爱因斯坦缺少工程知识,不懂技术细节,这一点逃不过局长的眼睛。可是,爱因斯坦对新事物的敏锐反应和判断真伪、对错的能力,也引起了哈勒先生的注意。局长收起专利申请书,和爱因斯坦谈起了物理学,从牛顿谈到麦克斯韦。哈勒理论修养不高,但是多年的专利局工作,使他获得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鉴别优劣的能力。他看出,这个说话温和的年轻人,确实像老格罗斯曼介绍的那样,是有天才的,他决定录用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搬到了伯尔尼,未来物理学大师终于走到了辉煌的起点。
在一幢破旧的小房子里,爱因斯坦住了下来。哈勒先生已经通知他,专利局一有空缺,他就可以正式上班,在待职期间,他可以当家庭教师,以此糊口。首都有的是学生,爱因斯坦呢,他有的是物理学。于是,伯尔尼的报上出现了一则小小的广告: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联邦工业大学毕业。讲授物理课,每小时3法郎,愿者请洽。”
广告吸引的学生寥寥无几,但此时的爱因斯坦已是一副坦然成熟的心态。一个曾受业于他的学生描述当时的爱因斯坦:
“身高约5英尺10英寸,肩膀宽阔,腰稍微有点前曲,棕色的皮肤显得苍白,长着一张引起美感的嘴,上唇留着黑胡,鼻子稍带鹰钩,棕色的眼睛十分明亮,语音欢快、法语发音准确、但略带德语口音。”
1902年3月底,一个应广告而来的学生结识了爱因斯坦,他就是莫里斯·索洛文。索洛文是罗马尼亚人,他来到苏黎世上大学,同时希望加深自己的物理学知识。初次谈话导致后来不断见面以及随之而来的终身友谊。
索洛文在大学学习哲学、文学、希腊文、数学、物理学、地质学,还在医学系听课。作为阐明自然界一般观点的手段的理论物理学引起了他的兴趣。当索洛文按广告找来时,虽然爱因斯坦是在半明半暗的楼道里迎接他,可爱因斯坦那双大眼睛射出的不寻常光辉使他感到惊讶。第一次谈话就确立了他们观点和兴趣的一致。会晤接连不断,他们以长时间的讨论代替了上课。
这样,私人授课变成了聚会、读书、讨论、探索和研究。几个星期后,哈比希特也来参加他们的讨论,他来到伯尔尼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
通常他们都在工余和课后见面,在一起散步或在谁的寓所聚会,座谈和一起大量阅读。他们研究过斯宾诺莎和休谟的一些哲学著作,马赫、阿芬那留斯、毕尔生的新著,安培的作品《科学的哲学经验》,亥姆霍茨的文章,黎曼的著名演讲《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戴德金和克利福德的数学论文,彭加勒的《科学的假设》以及许多别的东西。
他们还一起读过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拉辛的《昂朵马格》、狄更斯的《圣诞节的故事》、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和世界文学的其他代表作品。他们经常就某一页、某一句话引起争论,争论持续到深夜并一连几天。在米列娃搬来之前的日子里,朋友们是在一起吃饭的,午餐通常是灌肠、干酪、水果和加蜂蜜的茶。授课收入差,课又少,爱因斯坦常开玩笑说,也许沿街串巷演奏小提琴更好些。但至少他们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在谈及这几年的时候,索洛文曾引用伊壁鸠鲁的名言:
“欢乐的贫困是最美好的事”。
精神的欢悦与物质贫困间的反比越大,人的身上就会产生奇迹了。
团结、友爱、共同的兴趣、思想,使三人间心心相印,他们干脆为三人世界起了个名字:奥林比亚科学院。
爱因斯坦晚年曾回忆起这段时间。1953年4月3日,在给哈比希特和索洛文的信中,爱因斯坦说:
“敬致不朽的奥林比亚科学院:
在你的生气勃勃的短暂生涯中,你曾以孩子般的喜悦,在一切明朗而有理性的东西中寻找乐趣。你的成员把你创立起来,目的是要同你的那些傲慢的老大姐开玩笑。他们这么做是多么正确,我通过多年的细心观察,懂得了对此作出充分的评价。
我们三个成员至少都表现得是坚忍不拔的。虽然他们都已经有点老态龙钟,可是你所闪耀的明亮耀眼的光辉依然照耀着我们孤寂的人生道路;因为你并没有同他们一起衰老,而却像蓬勃生长的莴苣那样盛发繁茂。
我永远忠诚于你,热爱你,直到学术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在仅仅是通讯院士的A.E.
普林斯顿3.Ⅳ.53.”
爱因斯坦写此信的原由是,1953年哈比希特到巴黎访问了索洛文,他们回忆了半个世纪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