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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步步生莲-第6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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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文武齐齐拱手道:“吾等愿奉五公子号令,与折家共进退!”

折子渝双眉一轩,朗声道:“好!既如此,那我折子渝便当仁不让了!诸位,朝廷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吞并我府州。王继恩调了安利军、隆德军困住了广原的程世雄,又亲率宁化军、晋宁军、平定军、威胜军进攻我府州,其后续军队,仍将是源源不绝。绥州李丕寿暂时虽无异动,但是朝廷不会不用他们,他们也不会坐失良机,这也是埋在我们腹心的一颗钉子。

我折家的府州防线措手不及之下失去了几处重要关隘,此时已是千疮百孔,守不可守,我们唯一的盟友杨浩大帅此时又在西征路上,如果想要他回援,那也是远水不救近渴,因此,我拟采取如下措施以应其变:首先:立即向全天下公开朝廷吞并我府州的丑恶行径,朝廷势大,此举固然不能得道多助,但千夫所指,对朝廷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任卿书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五公子,公开与朝廷撕破脸面,恐怕……朝廷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如公开五公子已控制府州全境的消息,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平息百花坞赤忠之乱,朝廷打出来的可是受折帅请兵平叛的幌子,府州之乱既然已平,朝廷还有什么借口出兵。”

当下便有人连连点头,随之应和。

折子渝冷笑道:“任叔叔,赵光义羞刀已出,不沾人血岂肯入鞘?这府州,他垂涎已久,如今已把这口肥肉叼在嘴里,你道他肯轻易撤兵?我折家的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找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这出戏要怎么唱,还不是朝廷说了算么。”

她又面向大家,沉声说道:“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做,朝廷都会找出一个理由继续进军府州,而对我府州军而言,朝廷持着我兄长的书信为凭,又挟我侄儿惟正为人质,如果这时候我们仍然顾虑重重,遮遮掩掩,不马上公开朝廷的丑行,朝廷混淆是非、指鹿为马,种种下作手段之中,我府州各路兵将如何分清敌我?在此刀兵加颈,迫在眉睫之际,我们不直指朝廷之非,旗帜鲜明,麾下兵将那是战还是不战呢?如果战,又以何名义与朝廷一战呢?”

任卿书锁紧双眉,沉沉地点了点头。

折子渝又道:“其次,朝廷谋而后动,而我们却先机已失,府州核心的百花坞现在掌握在赤忠的手中,而府州外围防线,在各路兵将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已坐失战机,几处重要关隘失守,整个防线漏洞百出,各处关隘、烽隧、堡寨之间已被切断联系,这种情况下,各自为战的前沿部队只能被朝廷兵马逐一吃掉。

是故,我决定,令程世雄放弃广原,在朝廷援军赶到之前,立即杀出重围撤往府州,否则的话,广原孤悬于外,等朝廷援军一到,广原必然失守。此外,府州最外线的关隘、烽隧、堡寨,已被朝廷兵马切割开来,各自为战的几路兵马,也须迅速收缩,在府谷周围构筑第二防线。

第三,集中内线军队,全力解决百花坞赤忠的人马,稳定内部,不授朝廷口实。第四,立即与远征西域的杨帅取得联系,朝廷西进,此已非我府州一家之事,折杨两家休戚与共,共损共荣,所以这大政方略,还需要杨帅拿个章程出来。

第五,立即与麟州杨继业加强联络。我说要公开朝廷丑行,这也是一个原因,如果我们还是顾虑重重,遮遮掩掩,真相不予公开,则麟府没有理由赴援,这正中了朝廷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奸计,麟府两州从地理上说是唇齿相依的,两者失其一,则门户大开,再不可守,所以两家须得同心协义,共御强敌。第六……”

折子渝侃侃而谈,显见对于如何应变,早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待她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向众文武朗声问道:“这是子渝心下的打算,诸位对我的部署,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都指挥使马宗强踏出一步,说道:“五公子,末将还有一个疑虑,我们这样同朝廷公开作对,已是迹同反叛了,这样的话,折帅还在朝廷手中,他们的安危……怎么办?”

折子渝眉宇间煞气一现,冷冷笑道:“我折家满门的安全……,哼哼,我们对朝廷骂的越凶,对朝廷打得越狠,我折家上下才会越安全,懂么?”

马宗强憬然若悟,折子渝双手据案,缓缓站起,堂上众文武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折子渝向下凛然一扫,一双美丽的眸子如修罗般充满杀气,栗声喝道:“最后,我再纠正马指挥的一句话:从现在起,我们不是迹同反叛,而是真的反了!”

第514章 背水一战

绥州,刺史府沉寂两年之久的聚将鼓突然再度响了起来。

绥州治中从事楚云天、别驾从事吴有道,一左一右站立在刺史公案之前,各路将领顶盔挂甲,匆匆跑入。

这几年,在麟府两州的排挤打压下,绥州苛延残喘,饿殍遍地,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在这座城里,唯有从军入伍者,尚能有口饭吃,所以绥州百姓踊跃参军,连老带少,绥州此时怕不有四万以上的军队。

李继筠对士卒那是多多益善,只要开得了弓,扛得起枪,大多都招纳进来,府库的存粮吃完了,所有的大户分光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去从走私商人那里换了米粮,优先供应军队,饶是如此,粮食也是一天天减少,如果不是朝廷成功收买了赤忠,适时发动了对府州的袭击,绥州真就坚持不下去了。

“众位将军,咱们绥州苦苦打熬两年,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李继筠对众将领兴奋地说道。朝廷出兵府谷的消息,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将领,其他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此时一听李继筠此言,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

两年多的隐忍、藏匿,痛苦的煎熬,已经使李继筠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外貌与以前并没有甚么分别,但是气质沉稳多了,以前他的眼神是目空一切的,性情是粗暴狂傲的,而今,他不管看向谁,那双凶晴中闪耀着的都是阴鹫如鬼火般的光芒,遇事也变得阴忍起来。

他沉稳地一笑,这才向消息极度闭塞、已经陷入绝望的将领们宣布道:“诸位,我们的大仇人杨浩,勾结了草城川的赤忠,意图夺取府谷,事机败露,折杨两家的联盟已然瓦解,府州折御勋逃亡至京,向赵官家请兵平叛,如今赵官家已调集六路大军,兵发府州,又派潘美率五万大军,如今正在征途之中,嘿嘿,朝廷和杨浩,终于要干起来啦!”

堂上众将一听,不由得精神大振,李继筠又道:“你们以为本官壮志消磨,这两年来只是醉生梦死么?本官这两年来,亦秘密与朝廷建立了联系,此番朝廷发兵攻打府州,本官亦得朝廷令谕,令本官奇袭银州,使杨家军首尾不得兼顾,为潘美攻打麟府两州制造机会。”

营指挥使肖枫寒大喜道:“大人,咱们要是夺回银州,凭此坚城便足以立足了,西北以我党项羌人为主,朝廷想要控制西北,总要扶植一个能被羌人各部所接受的头人,杨浩一倒,还有谁比大人您更有这个资格,得了朝廷的帮助,杨浩和折御勋又垮了,这西北、这定难五州,一定能回到大人手上。”

李继筠手下这些将领,除了摆设似的楚云天、吴有道,全是这两年里李继筠提拔的亲信,这副将肖枫寒更是李继筠的侍卫队长,提拔做了营指挥使。听了肖枫寒的话,李继筠嘿然道:“枫寒,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肖枫寒一怔,讶然道:“大人,属下说的不对么?”

“当然不对。”

李继筠扶案坐下,踌躇满志地瞟了眼恭谨地立于案前的众将,沉声说道:“朝廷之所以一直不能把西北牢牢控制在手中,就是因为我西北自成一格,为将者享有独霸地方的生杀之权,俨然一方诸候。而今朝廷有机会进军西北,如非得已,岂会把到手的领土和子民再交予他人?哼哼,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还有比他赵家更喜欢把持军权的么?”

肖枫寒唯唯称是,李继筠目光闪动,狞笑着道:“如果我们的实力够强,如果朝廷自忖吃不下西北这块肥肉,平息不了西北之乱,那么……官家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扶植一个人,对西北施以羁縻之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火中取粟,制造这个机会。”

行军司马吴火火也是李继筠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闻言大声道:“他娘的,这两年来憋在这绥州城,生不像生,死不像死,属下早就忍够了。大人,属下是个粗人,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的事情,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便是了。”

李继筠微笑道:“本官的意思……,咱们佯攻银州,半途改道,直取夏州。夺回我李氏中兴之地。诸位都知道,夏州对我党项羌人意味着什么,夏州对我党项羌人,就像芦州是西北僧侣们的圣地一样!

只要我们夺回夏州,杨浩已然得罪了朝廷,树下了他最大的敌人,又失去夏州成了一条丧家之犬,野利、细封等七氏族长,岂能不为自己一族的命运前程着想?到那时候,他们只得掉回头来,再度向我效忠,嘿嘿!”

别驾从事吴有道眉头一蹙,忍不住说道:“大人,夏州如何重要,我们知道,杨浩自然也知道,恐怕……夏州会比银州更难打吧?”

李继筠瞥了他一眼,咬着牙笑道:“不然,杨浩如今不在夏州,他野心勃勃,欲一统河西,已率兵一路杀向玉门关去了,甘州回纥兵强马壮,不好对付,杨浩便绕过了甘州。

嘿嘿,这边战事一起,他的粮草接济就会断了,当杨浩军心大乱,仓促逃回的时候,你以为甘州回纥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你以为归义军会放过这个机会?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杨浩能不能活着回来授首于本官刀下都很难说了。”

吴有道与楚云天对视了一眼,都隐隐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既然赤忠是被杨浩收买,伙同杨浩意欲吞并府州的,那么在此紧要时刻,杨浩岂会精锐尽出,西征玉门关?这也太有悖常理了,就算他想声东击西,故布迷阵,也不会真的不留一支伏兵应付万一吧?

不过,虽然心中存疑,二人却不敢说破,他们两个能活着,完全是李继筠化名李丕寿时,需要他们两个原绥州官吏充门面的原因,两人的权力早就被架空了,如今掌兵的人都是李继筠的心腹,他们岂敢触怒于他。

李继筠说的得意,一挑眉头,又道:“杨浩临行之前,将夏州大军尽数调往西域,而东线,主力则部署在银州和麟州,他本以为夏州在其腹心之地,最是安全不过,怎会想到如今处处火起呢?我们打夏州,正是出其不意。说起来,银州和夏州一样城高墙厚,不好攻打,可是我李家坐镇夏州百余年,城中豪绅士族,岂会那么快就全部归心于杨浩,只要本官赶到夏州,亮出我李继筠的名号……”

李继筠说到这儿,把拳头紧紧握起,怨毒无比地道:“这一幕,和两年前何等相似?呵呵……,当初,他杨浩是如何夺我夏州的,我如今就要依样夺回来,当初,我父子是如何的狼狈不堪,末路穷途,今天……我也要让他杨浩尝尝相同的滋味。”

通政参议吴尤之是绥州的老人,不过这人见机得早,一见情形不妙,便已投向了李继筠,在他身边参谋赞画,甚受他的器重,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地道:“大人,既然朝廷令咱们去打银州,以牵制杨继业,若是咱们贸然转向夏州,会不会触怒官家?”

李继筠阴阴一笑道:“谁说咱们不去打银州了?只不过……眼见银州兵精粮足,早有准备,无奈之下,我们才转攻夏州罢了。嘿嘿,守夏州的是个从未带过兵,只会纸上谈兵的种放,一个考中过进士的文人,咱们去打夏州,岂不是更能配合朝廷兵马,牵制杨继业么?”

吴参议疑虑重重地又道:“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若是朝廷得了麟州两州,而咱们偷袭夏州得手的话,杨浩的人马军心大乱,则朝廷可轻易谋取银州,到那时,银州、府州、麟州、绥州尽在朝廷掌握之中,朝廷不会继续西进么?如果朝廷迫大人交出夏州,那时我们该如何应付?”

李继筠哈哈大笑,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到那时候,朝廷一定会任命本官为定难节度使,为朝廷牧守西北的。”

吴参议讶然道:“大人何以如此笃定?”

李继筠笑而不答,转首他顾道:“众将士,立即回营,点齐兵马,携带所有粮草,巳时三刻,全军拔营。”

他霍地立起,沉声说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要断去所有退路,向前有生,退后必死,三军一心,共谋大业。所以……出兵之前,把这绥州城,给我一把火烧了!本官要……背、水、一、战!”

※※※

三名信使站在黄河边,洗了把脸,润了润皲裂的嘴唇,然后便取下水囊汲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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