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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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训练当间谍。他手里有我所有不光彩的把柄,我若是不从了他,我就会比一只阴沟里的蛆还无地自容。Forgive me;Eddie;你不会知道那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我曾经几次想过自杀,在美国时,是你救了我。人只要错过一步,就像吸上了大烟中毒,身不由己的越陷越深。我继父说,只要这回帮他把那个田村先生平安送回日本,他就放过我,让我出国远离中国和日本去做一个平凡的人。Eddie,我在努力,所有我欺骗你的鬼话都是为了逼你放弃这里,和我出国去过平凡的日子。看了你受伤,我也心疼,那天在冯府见你被冯暮非痛责,我哭了三天,我比你更疼。Eddie,答应我吧,我们走!离开这里,忘记一切,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碧盟推开窗,望着窗外连绵的秋雨,自言自语说:“胡司令在成全我们,为了平息这场战争,他要我隐姓埋名的逃走,他还设法承担罪名,和日本人周旋。但他真的不值得,尤其不值得如此对我。我不过是只小蟑螂,还傻到被个女人欺骗。”
碧盟倏然转过身,露露惊愕的目光望着他,张张嘴,又没说出话。
碧盟笑了,抿咬薄唇眉头一扬问:“很奇怪是吗?胡副司令长官这一周来接到无数日本方面借助国际舆论给的压力,按了两国俘虏间谍的处置条例,所有的证据和证人要被遣送回日本。你们真的以为,为了避免两国的战火交锋,东北当局就一定要被迫遣送俘虏,否则就只有兵戎相见吗?”
“可是你杀了田村大尉,中日两国就会开战!”露露紧张的说。
“鱼死网破,中国人的思维模式就是这么怪异。有一个办法当然可以平息此事,那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梁碧盟的各人行为,同东北军无关!我当然没有傻到等了被交付给日本人,所以,我要和你一起来解决这件事。就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们没曾来过中国,没曾来过东北。或者,就在小枫岭铺满鲜花的小木屋那场大火里,一只小蟑螂踩了琴声去扑进了火堆,扑入了母蟑螂的怀抱。他们一起生,一起灭亡,所有的事都没曾发生。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我要逃走,已经开始四处在缉拿我。如果发现真正的杀死田村的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那我杀田村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各大报纸都会刊登一条新闻,一个三角恋,一位知名的交际花移情别恋,东北军某驻军长官青年才俊为情所困,杀了日本情敌和未婚妻,然后~~”
碧盟掏出枪,对准自己的头颅,笑笑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小蟑螂,愿意同我一道毁灭吗?我们本来就是下水道里不能见光的小蟑螂,走到了金碧辉煌的殿堂,就难免要被踩死!”
“Eddie,我不求你理解原谅,但你不值得。我是间谍,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恨我出生的王府,恨我的家族,恨生我的人,恨这片土地的一切,我要报复!是他们给了我苦难和生不如死,如果这个国家的主人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要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日本人当妓女,我还有什么留恋的?强者为王,我从来崇拜强者,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小蟑螂,踩不死碾不烂的小蟑螂。你有勇气去抗争,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可是,你为什么不现实一些。Eddie,你生在美国,你不是中国人,这片土地没曾给过你什么!胡司令,杨司令,你父亲冯老,他们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给过你什么?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为他们付出,为什么要为他们去死!民族气节,都是哄孩子的,蒙古人元朝统治了多少年,汉人说什么了?我们满清入关嘉定三屠,汉人还不是老实的剃头留辫子屈从活命?如今,要怪就怪你的民族不争气,为日本人做事又怎么了?既然是一死,Eddie,你和我去日本吧,他们欢迎里,永远欢迎你。”露露乞求说:“你根本走不了了,你无路可逃,逃到哪里我们的机构也能找出你。西京和胡子卿都保护不了你,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因为保护一个你,去付出对日宣战的代价。是你,关键时刻一指禅撑了整个战局,把一场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包熄灭了,但你不会总这么幸运。熄灭了这次,还有下一次。跟我走吧,去了那个强大安全的国度,你才会知道什么是血性,什么是强者!”
碧盟只是笑,笑得惨噎。
“我跟你走,不过不是去日本,而是,而是去天国!”
露露凄然的笑笑,冷艳迷人的目光,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说:“好,我陪你去。让我整理一下衣衫。”
露露解下一条铂金项链,上面有个桃心的坠子:“这是我义父交给我的,里面是氰化钾,剧毒。可惜只够一人的量,我不用子弹,那样会毁了我的容貌。这个氰化钾服下去,我就会迅速的死去,就是那一霎那的痛苦,我就能去天国。Eddie,你会陪我吗?”
“没用的,怎么样都是一死,这四周已经浇了汽油,等下我会在按下扳机前点燃他。那场火我不该去扑,或许那时候我们就共同在西山枫林化做灰尘了。”
露露笑着摇头,泪眼凄迷:“不管你是否陪我,我暴露了身份,就必须去了。生是种痛苦,死也是种痛苦。”
露露搂住了碧盟的脖子,贴了他的脸嘤嘤的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来人间受这么多苦?我们要葬在一起,不能分开,我只有你这个小蟑螂做伴了。”
露露的身子渐渐的沉重,搂住碧盟脖子的手臂渐渐滑落,斜插了凋谢的郁金香花的发髻忽然散落,如瀑布一般流泻。
精美的面颊上双眼紧闭,痛楚的嘴角淌落血迹。
“Vivian;Vivian1”碧盟疯狂的摇晃着露露的身躯,颤抖的手伸去探探露露的鼻息,眼泪淌落。
用手掌轻轻擦擦露露嘴角的血迹,整整露露的衣衫放了她在桌案上,碧盟将自己心爱的美式深灰色风衣搭在露露的身上,用脸去贴靠露露那温意犹存的脸。
转身望向窗外,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夜色苍茫,风夹了雨卷着窗纱,耳畔飘着露露咯咯的笑声,幸福无比的问:“Eddie;我真能穿上婚纱同你走进殿堂吗?可是我已经不似这婚纱一般雪白纯洁了。”
“砰!”的一声枪响,寂静的夜里又恢复了原本的沉寂。
冲天大火映亮了夜空。
第29章 英魂
碧盟的骨灰被空运到北平,临行前空军的兄弟们无不掩泣悼念。
这种难言的悲愤,痛苦,化成万丈怒火。
“开战吧!为什么不对日宣战?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人人皆见,我们要忍什么!我们要求见胡副司令长官,我们的军事力量足以抗衡日本人!”
“打不过,我们一人一口也把小鬼子咬回去!不能让梁队长白死!”飞行员们义愤填膺。
人群中,露露一身白色婚纱手捧了碧盟的骨灰盒哭泣:“Eddie说,胡司令不想打这一仗,他只能拿性命来成全长官的决定。”
汉威双眼蓄泪,在钢琴前弹着贝多芬的《英雄》,苍凉雄壮的曲子回荡在楼宇中。
“威儿,去吃饭。”大哥走近他,汉威啜泣的用头在袖子上蹭了眼泪摇头说:“吃不下。”
三个字出口,汉威捶了把琴键发出一阵乱响,扑在琴键上哭了起来。
大哥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无声的沉默。
许久,汉辰说:“上下五千年,总有人会舍身去化做五色石,去补天裂!小盟他做了他该去做的事,用他的鲜血,粉碎了日本人的诡计,为你胡大哥解了围,为东北军的回师赢取了时间。”
“可是大哥,小盟哥这么年轻,就去了吗?他还说这个月底八月中秋那天去教堂结婚,让威儿给他做伴郎。他的结婚礼服好漂亮,露露姐的婚纱是从法国定做的。”
汉威呜咽的哭着,大哥摸着他的头说:“收起你的泪,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汉威哭得更凶,气愤不平的问:“大哥,为什么不对日宣战,日本人派间谍把东北的军事地图都描绘得一清二楚,他们明摆就是要发兵中国,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为什么要忍呀。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子卿哥哥在想什么呢!”
“这仗,不能打。”汉辰咬牙说:“东北军没有准备,兵力分散,主力的四个旅都在关内,平叛后都没回师沈阳;若是对日宣战,西京中央不会同意,西京方面正在讨伐赤匪,不能腹背受敌;国际的舆论,西京方面受不了。若是日本人先动手,我们是还击;若是我们先动手,就会有事端。”
汉威抬眼望着大哥,大哥说话的神情也是万般无奈的沮丧,显然大哥对这些鬼话也不信服,但也无奈。
※※※
北平协和医院里,冲出一辆敞篷跑车,直奔向西山墓地。
风卷乱他的头发,他的目光沉滞,泪水模糊了视线。
秋风肃飒,墓地里碧盟的墓碑前一身短衫的魏云寒回头望了胡子卿,诧异的问:“胡司令,你,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跑来这里?”
胡子卿一脸病容,脸色蜡黄,胡茬未刮,穿了件白色条纹的睡衣,惶然的走向碧盟的墓前。
坐在墓碑下,胡子卿的头贴了墓碑抽噎:“小盟,你个傻东西,你不值得,大不了就宣战,你不该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魏云寒静静的走近胡子卿,伸手搀扶他说:“胡司令,起来吧。碧盟既然做出这个选择,他有他的打算。你这个样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碧盟九泉下也会辛酸落泪的,胡司令!东三省、平津千百万民众都要靠您保护,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碧盟他丢车保帅,也是出于对胡司令的爱护!”
胡子卿甩开魏云寒的手,抓了头发低头问:“我很无能是吗?我占了这个位置,我却连心爱的小兄弟都无力去保护。可我真觉得自己很无助,若大一条船,就靠我一个人在撑,没有人来帮我,仿佛这条船就是我胡孝彦一个人的!”
“不会呀,还有碧盟,碧盟不是舍弃了生命也在维护胡司令你吗?”
胡子卿推开魏云寒,捶着自己的头,哭了说:“有时候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为什么要生为胡云彪的儿子,为什么要大家都要逼我站上那光彩夺目的舞台?”
“子卿!”魏云寒终于忍不住摇着胡子卿的臂膀嚷道:“你必须要站起来,因为换上别人去掌舵,怕是还不如你。上了台,就别无选择了。观众只看谁更适合去挑大梁,不会在乎你是否生病负伤。子卿!”
胡子卿憔悴的靠在云寒的臂膀上,追悔末及的指了碧盟的墓碑说:“他的七舅,是我的老师杨七爷。七先生留下遗书,托付了小盟给我。多么出色的一个青年,他应该死在保家卫国的硝烟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子弹下。”
“英雄多是别人杀不死,能杀死他们的只有自己。”云寒说:“记不得哪部戏里说的了。”
“我睡了几天,才苏醒,就听到了小盟的噩耗。他们拦了我不许我外出,我给中央发电报请示,田村大尉间谍案,日本人野心昭然若揭,应当采取强硬态度,直接抵制日本侵略!可是西京中央的回复是,主张排日者,多是被赤匪利用,这样会加剧中日纷争!东北同仁应该以国家大局为重,不应该逞一时之快误国!”
子卿一阵剧烈的咳嗽,竟然又咳出了脓血,魏云寒慌得为他揉胸捶背,胡子卿已经抓了头痛苦的叫嚷:“放开我,你走!我的烟瘾犯了,不行,快去送我回医院,打针!我的针呢?”
魏云寒无论如何去安抚子卿,子卿都气急败坏的推搡他,眼泪鼻涕横流,张皇无助。
魏云寒一阵心寒,时间已经不早,他必须要敢回去上戏。但是他总不能扔了胡子卿在山野里,这样多危险。可他又不会开车,他该如何做?
魏云寒安抚着捶打自己头颅的子卿,尽量同他说话,分散子卿的注意力。
“疼,浑身有很多虫子在咬,全身的皮肤都没了,烫得疼,放开我!针!大夫呢?”胡子卿在竭力挣扎。
魏云寒一阵哽咽,这憔悴不振的青年就是他们的三军统帅,是这条风雨飘摇的大船上的舵手。
※※※
德新社在中和戏园子的压轴戏《伐子都》就要开演,后台却乱做了一片。
“艳生,你师兄是怎么同你讲的?他说他去哪里了吗?”魏振飞焦躁不安的在屋里踱着步,抱怨说:“小毛子从来是早早扮戏,从不迟到误场,今天是怎么了?”
艳生犹豫片刻问:“师父,那怎么办?”
“垫一出折子戏吧,就《双下山》。”魏振飞吩咐说。
艳生迟疑片刻说:“师父,有个事,艳生不敢说。”
“说吧,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知道你师兄去哪里了?”魏振飞喝问。
艳生讪讪的偷眼望了师父,又低头说:“露露姐今天来过找二师哥。”
“他跟那贱货出去了?”
艳生摇摇头说:“不~~不知道。不过二师兄说是给谁去扫墓,艳生没听清楚。”
第30章 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