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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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愿掌军械监。”李曜毫不犹豫道。
李克用微微惊讶:“为何?吾儿当须知晓,这掌军械监,能得军功的机会,可是远不如在牙军之中啊!”
李曜决然道:“儿若为寻常人,自然当选进入牙兵,搏杀数次,总能立下功劳,好做进身之阶。然则今日蒙大王器重,收为义子,则儿便当一切以大王所思为儿之思,以大王所虑为儿之虑。眼下黑鸦军虽然横勇,然则手中兵甲也不过与寻常兵丁一般,这岂能配得上黑鸦军的声威?儿料大王必然也以此为憾,是故愿意亲掌军械监,以儿多年在铁坊督工研究之经验,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督造一批精良武器、盔甲,来为黑鸦军换装,力争在黑鸦军下一次出兵之前,全面完成换装,以最为崭新的面貌,最为高昂的士气,去扫除大王宏业途中一切魑魅魍魉!”
李曜见过的战前动员和激昂宣誓不知凡几,这番话自然说得铿锵有利,万分坚决,一脸忠贞效死之状,在这个时代,如此口才、如此演技,当真是足以令听者凛然,见者倾心。
果然,李克用大为感动,惊喜非常,站起来走到李曜身边,两手用力拍了拍也立刻战立起来的李曜双肩:“好!好!好!吾儿果然忠孝!此番所言,某深感之!寄之!拿告身来!”
盖寓立刻应声而起,到旁边书房里拿了一张空白告身出来,递给李克用。
李曜在一旁看得分明,那告身上,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以及另外几位同平章事各已签字画押,在他们的姓名下面,还有尚书省下的各级官员签字,如吏部尚书、吏部右侍郎等,最后则是一面鲜红大印,印着“尚书吏部告身之印”八个篆书大字。而最前面写的,则是“门下”二字,除此便再无其他,余下整面空白。
李曜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空白告身了。这张告身显然是正经的“官方产品”,宰相签名齐全,各级考官、授官、查验官员签名齐全,大印无误,唯一差的,就是中间授予某人某职位的文字没有填写。至于最前头的“门下”二字,则是唐时“圣旨”的标准格式。
并不是所有时代的圣旨都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头的,这个开头乃是朱元璋称帝之后所施行的格式,在此之前根本不曾有过。
唐代的“圣旨”,其实更常用的称呼是“敕旨”,大致上可以分两大种、七小类,但是无论哪种,都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头和用“钦此”结尾的。
封赏授爵一类的敕旨,就是第一大种:“制书”。具体来说,还要再分三小类,立皇后、立太子、封王和三品以上大官的,叫“册书”,是写在竹简上的——仿古风竹简。第二小类,叫做“制书”,用来行大赏罚、授大官爵、改革重大旧制度、赦免战俘之类,写在不会生虫虫的绢黄纸上;第三小类叫“慰劳制书”,是颁发给大臣们的表扬信和奖状,通常也是写在绢黄纸上。
格式很是简单,起手两个字:门下。然后就是正文,也就是这次要做什么事。写完之后,还有四个字:主者施行其实还有几个字,那就是时间落款。再往后就是方才李曜所看见的那些落款了。长长十几行,如“中书令臣某某宣”、“中书侍郎臣某某奉”、“中书舍人臣某某行”,这里的“宣”、“奉”、“行”也有讲究,此处暂不赘述。
至于这么大一票,十几二十个签名,是不是很麻烦?当然麻烦,不过制度就是如此,不能不遵,实在如果其中有某职务暂时空缺,皇帝没有任命下来的,可以在他签名的地方写一个“阙”字,也就是缺。如果是请假了,就写“假”。如果此人外出公干之类,不在京城,就写一个“在某地”。
总之一句话,可以没有人签名,但这些官职必须要有,如果没有,这份敕旨就没有了合法性、严肃性和神圣性。
这其中,最关键的签名是门下省的几个,任何旨意,只要没有门下省各级官员的签名,譬如“侍中”、“黄门侍郎”、“给事中”的签名,这份旨意至少在唐代,那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门下为什么权力这么大?因为门下省的设置,就是限制皇帝滥用皇权!它可以说是最高监察机构,监察谁?谁都监察,尤其是皇帝!
如果看了几部清宫戏就以为中国的封建君主专制,就是皇帝发话,下面一群人说“奴才遵旨”,那真是太小瞧古人的“民主思想”了。
至少在唐代的大部分时期,皇帝的权力还是很受制约的。三省中“门下省”的核心工作,就是约束皇帝。在唐代前期特别是贞观时代,理论上,如果一道旨意在门下省的官员审核下不能过关,他们表示不签名,那么这份圣旨就发不出去。哪怕你皇帝在公文上亲笔画了老大一个“可”字,门下省的官员照样有权把这份公文打回中书省叫秘书们重拟,甚至自己提笔上阵,在皇帝已经批准的敕旨上乱改一气,再潇潇洒洒地扔回去,制度上也是允许的。皇帝你可以有本事换掉门下省的人,但是只要门下不签字,那么这圣旨就是草纸一张,屁用不顶!
门下省的权力如此巨大,以至于圣旨一开头就是两字:“门下!”什么意思?意思是这旨意是门下省审核过的,是门下同意了的,是有法律效力的!
至于李克用手里的告身为何是空白的,这就是晚唐的悲剧了。这时候“节帅满地走,检校多如狗”,尤其是节度使麾下要任命几个小官,如果还要一个个请示,朝廷和节帅们都觉得不方便,于是就有了方便办法——宰相和官员们提前签名画押,盖好大印,留出正文不写,每个节帅那儿送一些,让他们要任命官员的时候,直接填写名字、职务就好,至于理由嘛反正留了那么多空地,您自个填就是了,别送到长安来烦人。
李克用作为如今的天下第一强藩,手里的空白告身那自然是一摞一摞的有,这种东西按照制式不同、签名不同,可以任命的层次也不同,朝廷也并不怕节帅们胡乱填写——有本事你填个某某某为观军容使或者神策军中尉,你看朝廷承认不。
李克用拿了这封空白告身,盖寓立刻起身研墨,待墨汁出来,李克用便挥毫写下:“晋阳李存曜,字正阳,陇西郡王、河东节度使,臣克用子,才堪大用,可掌军械监。”他是武将出身,也不卖弄文才,就是一句“才堪大用”,便写了个职务,算是完成了这项任命。然后便走过来递给李曜。
李曜双手接过,正要称谢,李克用已然道:“吾儿大才,此等小吏,实在委屈吾儿,且好做,日后有功,必当高升。”
李曜自然称谢。
李克用又道:“至于黑鸦军换装的事情,的确是一桩紧急要务,耽搁不得。某意,你明日便去到任,先熟悉熟悉,等你的人到了,立即开工。至于黑鸦军内如何配合,你自与存孝、嗣昭二人商议,他二人如今都是‘典义儿军’,正好与你配合。”
李曜看了李存孝一眼,见李存孝微微一笑,也不禁一笑,道:“大王放心,儿一定办妥。”
“好,那便是如此了,明日你熟悉公务之后,晚间某在帅府设一家宴,你记得过来赴宴,与几位在晋阳的兄弟,都见上一见!”
第054章 双雄之战
王家大院的后院有一处竹园,竹园中有一小阁,匾悬楼头,上书“修节楼”三字,落款赫然是“末学后进之涣”。这一落款不符唐人习惯,倒像是家中晚辈随意所留。
园中有小竹林两亩,楼上有七弦琴一张。竹语细无声,琴音自悠扬。
抚琴的,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这女子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肌胜凝脂,气似幽兰。看她折纤腰以微倾,呈皓腕于薄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凝波;冰肌玉骨,唇如花瓣不点红。
但最美的,却偏是她伸出的那一双素手。丝弦微拨,玄琴轻鸣,映得这明洁如雪的玉手仿佛不在人间,美得如此无瑕,如此不染人间尘纷。
“萍儿。”琴音忽止,一个清雅地女声问道:“李五郎去了多久了?”
萍儿便是平儿,说话的女子,自然只能是王笉。
“李五郎去了才一个时辰,阿娘却已经问了奴三遍了。”萍儿坐在旁边玩弄着一根断竹枝,撅了撅嘴道。
家主王弘去世,因其只有一个在室女王笉,是以王笉现在已然是此间女主人,萍儿就必须改口称阿娘了。
王笉面色一红,忙道:“奴只是担心李五郎能否如我等所愿得获并帅看重而已。”
萍儿噗嗤一笑:“是是是,阿娘此去代州,也不是思念李五郎,不过是为了帮老主达成遗愿罢了,纵然明知守孝期间出行,必惹许多非议,也决然没有半分别的意思。”
王笉面色涨红,嗔道:“你这妮子,偏是这般讨打!耶耶过世前那般担忧我王家处境,奴家这般做法,还不是为了让我王家在这太原的基业不会受损?耶耶原说,李并帅强军崛起,已是必然,我王家如要延续辉煌,必然要想法子缓和与李并帅之间的关系,只是当时缺了一个能力、身份都符合要求的中间人如今奴家这般做法,还不是为了此事?怎的一到你嘴里说出来,便怎么听都走了味儿?”
萍儿嘻嘻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李五郎自是大才,人又高义无私,只是若说他的身份最相符合这般要求,只怕却也未必吧?然则阿娘仍是坚持这般去做,而且特意为今日李五郎见李并帅做了许多准备阿娘若说这其中没有别的缘故,别人不知阿娘,或许会信,奴家却是和阿娘一同长大的,你道奴家会信么?”
王笉幽幽一叹,轻轻转过话头:“萍儿,你说要是李五郎知道奴在此中做了这许多手脚,他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奴家故意欺骗于他?”
萍儿不以为然道:“哪能如此?这件事虽然阿娘的确有借重李五郎之处,但其中好处,对李五郎而言,也是巨大。李克用想要王家相助,可王家世代豪门,如今李唐皇室又非已经到了做不得这天下共主之时,王家怎能全心全力投效?必然只能分力,以一部分族人进入李克用麾下,这样一来,不论是朝廷那边,还是李克用这边,谁得了好处,都少不得王家一份这些话都是老主亲口说的,难道阿娘还能忘了?既然如此,这事情做起来,就不能那般直白,总得有人在其中做一转圜。李五郎如今孤身来太原,若有了王家这一道巨力相助,其在李克用心中,必然比别人都重,这对他来说,可不也是莫大好处?以李五郎之才,必能想到此节,届时如何还会不知阿娘对他的情意?”
王笉先是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最后这句话颇为不妥,立即嗔道:“死妮子,那能叫情意么?”
萍儿偷笑一声,正色道:“自然是叫情意哦,阿娘自己想歪了吧?”
“你!”王笉晕红着脸,正要训斥几句,不想外间走来一名婢女,唤道:“阿娘,李五郎回来了,要见阿娘。”
王笉面色一肃,轻咳一声,问道:“节帅王府之中没有传出消息吗?”
那婢女道:“有消息,说是李五郎一进正殿,左仆射惊呼‘又一谪仙’,节帅大喜,收李五郎为养子,命其择一职位,李五郎未选军职,而是选了掌军械监。”所谓左仆射,是指盖寓,他的检校官就是检校尚书左仆射,低实职而检校高位,因而一般都称呼其检校官。
“哎呀,不好!”萍儿惊道:“怎么不选军职?如今大战在即,正是得立军功的大好机会。李克用收了李五郎为养子,又有王家的关系,决然不会让他冒险,这功劳简直是板上钉钉而又无半分危险的事,李五郎怎就不要?莫非他还没看出其中道理?”
王笉摇摇头:“盖寓倒是聪明人,看来奴家这一番计策,总算是起了作用,不枉费耶耶与朝中诸位叔伯的教诲。至于李五郎的选择,奴意必有其故,只是此刻奴家便要郑重守孝,却是见不得他了你去跟李五郎说,便说王郎君守孝,不便相见。另外,李五郎近日若有什么需要,只须我王家能办到的,全力满足。就这些了,去吧!”
那婢女领命去了,萍儿却问:“阿娘何故仍用‘王郎君’之说?”
王笉苦笑道:“那别院虽然平日也有人清扫,毕竟有几年没住人了,总要好好打点装饰一番才好请李五郎去住,这几日他只能住在这儿,奴家守孝之身,又是女儿家,本就不甚方便,若是告之与他真相,他还不得立刻搬出去?难不成客人来了太原,我王家居然招待不得,反让人家去住客栈不成?”
萍儿摇摇头:“偏是阿娘有许多讲究,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