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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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曼没有考虑太久,仔细权衡后,下令撤离,撤到苍头河一带,依据苍头河一带的有利地形,坚守于雁门西北方向,伺机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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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进驻平城,各部沿平城到金沙滩一线摆开阵势,与匈奴人陷入长期对峙。
宝鼎带着行辕官员抵达平城。
各军统率齐聚行辕。这一次司马尚和代北将领以一种迥然不同的心情走进了行辕。秦军将率对他们的态度大为改观,虽然在心理上还是有些排斥,但武人崇尚的就是实力,就是战绩。你打了胜仗,赢得了功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必然就会赢得尊重。在军队里,实力永远摆在第一,谁的实力最强悍,谁的拳头最硬,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统率。
宝鼎并没有大加赞赏代北军取得的战绩,而是点名道姓请司马尚分析和预测一下代北战局的发展,以此来肯定代北军的成绩,让代北军尽快融入秦军,以增强秦军在代北战场上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司马尚直接切入主题,把苍头河一带的地形做了一番详细介绍。
苍头河位于雁门郡的西北,这一带地形险要,山川纵横,是云中和雁门两郡的交界之处,其连接两郡的通道就在苍头河谷的东西两端,一为白道坂,一位西口,又叫杀虎口。
“这是云中郡,其北部是阴山,其西南是大河,其南部是大黑河。”司马尚手指地图上的大黑河,“我们若要拿下云中,首先就要占据大黑河一线,而攻击大黑河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白道坂和杀虎口出击,一条则由平城北上,经岱海、金河山转道九十九泉。”
“很明显,从白道坂和杀虎口出击攻打大黑河,只有三四百里,而由平城北上取道岱海、金河山一线则有近千里之遥。”司马尚摇摇头,叹道,“我们深入云中作战,最大的难题就是粮草辎重的运输,就是粮道的安全。攻击路途越短,粮草辎重的运输就越方便,而粮道的安全也就越有保障。所以,我们攻打云中的唯一通道就是苍头河,就是白道坂和杀虎口。”
“如今匈奴人占据了白道坂和杀虎口,时刻威胁着代北腹地,代北战场上的主动权被他们所牢牢掌控。”
司马尚说到这里神情凝重,眉头紧锁,“如果近期咸阳能给我们提供足够的粮草武器,我们可以乘胜攻击,夺回白道坂和杀虎口,继而对云中形成威胁,迅速扭转战局。反之,代北战场将陷入僵局,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五六月是草原雨季,雨季过后水草丰茂,牛羊长膘,到了深秋或者初冬,匈奴人就会再一次发动攻击。”
司马尚手指地图上的燕国上谷郡。
“以我的预测,这一次的攻击应该是匈奴人和燕人联手,东西夹击。”司马尚看看宝鼎,又看看帐内众将,“我们若要固守代北,未来几个月非常关键。”司马尚在地图上连续点击了数下,“这些地方我们都要修筑堡垒。在燕人的上谷郡和我们的代郡之间,过去就修有要隘堡垒,只要加固即可,而在平城和金沙滩一线的西北方向,我们必须在未来几个月修筑五到六座要塞,把匈奴人的攻击线路全部堵住。”
“被动防御?”蒙恬冷笑,“我大秦在代北有近三十万大军,完全有实力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司马尚笑笑,问道,“既然如此,你大秦为什么沿着大河修筑数千里长城?赵国为什么又要在阴山南北修筑内外两座紫塞?”
蒙恬只是冷笑,却无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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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给我三年时间
第348章 给我三年时间
长城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近百年来,中土北部齐赵燕三国饱受北虏侵扰,受制于国力之不足,无法远征一劳永逸地解决北虏之患,只好劳民伤财修筑数千里长城被动防御。
历史上的“精英”们以此为耻,故意淡化北虏之患,甚至把长城归结为秦始皇的暴*。这些“精英”们把中土的“自大”心理发挥到了极致,就连屈辱的“和亲”之策都被奉承为“英明神武”,“无耻”在他们的眼里早已等同于“高尚”,所谓的“德操”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以致于做了亡国奴还沾沾自喜,以“大一统”和“融合”来粉饰民族的耻辱,而民族的血泪早已被他们的背叛所吞噬,留给后人的只剩下两千余年的泪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在“兴”“亡”交替中吞噬百姓血肉的就是这些“精英”。今天宝鼎就处在这样一个贪婪无耻的集团之中,他和这些“精英”一样,视百姓为草芥蚁蝼,虽然有时候他还会想起自己的过去,但他已经是吃人的狼,再不是羊圈里任人宰割的羊。
司马尚一句话道出了代北战局的要害,道出了大秦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大帐内鸦雀无声,人人沉默。宝鼎更是思绪万千,想到了万里长城所蕴含的两千余年的民族血泪。匈奴人给中土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匈奴人多少次改变了中土的历史?
大漠同样有几千年的历史,可惜大都湮没于茫茫风沙,留下来的只有寥寥无几的断垣残壁,但即便是这些“断垣残壁”,也足以让后人看到与中土历史相比肩的大漠辉煌。匈奴人正在创造大漠历史的第一次辉煌,宝鼎有幸成为其中的见证者之一。他不禁扪心自问,今日的中土,当真有实力阻挡匈奴人创造大漠辉煌的脚步?
大汉自建国开始休养生息,历五代帝王百余年才有了败匈奴征西域的丰功伟绩,假如大秦能平稳发展,长治久安,那又需要多少年才具备同等实力?大秦兼并诸侯,统一中土,其基础远比大汉在废墟上重建要好得太多,只有帝国能“活下去”,或许三十年,抑或五十年,应该就有实力远征大漠,开拓西域了。
宝鼎暗自叹息。我能活到那一天吗?更现实的问题是,我能拯救帝国,我能让帝国长治久安,世代相传吗?
今日坐在这座大帐里的文武官员大都不知道宝鼎据代北而胁咸阳的图谋。从他们本人和大秦的利益出发,考虑到中原紧张的局势,代北当然要尽快稳定下来,继而主力南下进入中原作战,完成统一大业。
代北若要稳定下来,最起码要把匈奴人赶回云中,赶到阴山脚下,但现实很残酷,代北战场上,敌我双方无论是形势对比还是兵力对比,包括粮草食物的对比,秦军都没有优势,之所以能取得今日战果,完全是占了“攻敌不备”的便宜,否则恐怕都无法完成对雁门的反攻,更无法把匈奴人击退到苍头河一带。
从形势上来说,匈奴人和燕人对代北形成了夹击之势,而大秦不但有中原之忧,河北局势也危机四伏,饱受大饥荒和战争蹂躏的河北人假如始终看不到生存下去的希望,极有可能爆发叛乱。
兵力上双方虽然相差无几,但代北战场上的匈奴大军主要来自左方诸王,而右方诸王的军队随时可以支援而来,相比起来,大秦军队处于下风,因为他们没有援军。
至于粮草食物的补充,双方悬殊更大。匈奴人带来成群的牛羊,而羊的繁殖率比较高,只要有水草供应牛羊,匈奴人就饿不死。秦军到目前为止,粮草供应已经难以为继,代北军民在未来几个月只能勉强维持生存。
如果今年中土风调雨顺,河北和中原都能获得丰收,彻底结束大饥荒的肆虐和蔓延,那么秋收之后,代北的粮食危机可以得到有效缓解,然而,河北或许有希望扭转局面,但中原形势肯定会越来越糟糕。大秦在两线作战的情况下,其重点是中原,由此可以估猜到代北所面临的困境。
所以司马尚提出来的筑垒防御之策虽然让大家很难接受,但事实上三十万秦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当初赵国在其全盛时期,同样屯数十万大军于代北,但最终也就是在阴山南北修筑了两座长城。大漠太远太大太荒凉了,中土人即便有能力远征作战,也没办法彻底击杀北虏,所谓一劳永逸地解决北虏之患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代北局势既然如此艰难,那么三十万秦军也就被困在了代北,代北的生存因此完全受制于咸阳的财赋支持,这种局面下,宝鼎试图据代北以胁咸阳根本就是笑话,相反,宝鼎自困于牢笼,反倒被咸阳钳制了。
羌廆、杨端和、王贲等数位知道宝鼎谋划的人此刻心如重铅,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宝鼎。
宝鼎神色平静,从容自若,看不出来他真实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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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秦何惧匈奴?想当年我叔父北渡大河,以数千精锐横扫河西,斩匈奴万级,诛匈奴三王,挡者披靡,谁可挡其锋锐?”公子将闾涨红着小脸,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的的叫声突然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坐在宝鼎身边的大秦王子,代北名义上的军政官长。
这几年秦王以诸子出镇地方,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无论是中枢还是地方,对这一政策的理解都越来越深刻。王子出镇地方,代表的是秦王,对中枢来说实际上加强了对地方的直接控制,而对地方来说也获得了与中枢直接对话的捷径,很多军政事务的处理不但及时而且更灵活,有助于地方的稳定和发展。
尤其重要的是,这一政策让贵族士卿阶层看到了分封的希望,即便是分封王子而不分封功臣,但只要有分封,王国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格局就将被彻底打破,贵族士卿阶层就有机会从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获得难以估量的收益。
为此,贵族士卿们对这一政策非常拥护,凡王子出镇之处的地方官员都尽力配合,以期把这一政策转化为真正的“分封”,以此来推动国策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进行变革。
未来公子扶苏假如成为大秦储君,怀德夫人就是王后,而公子将闾就是秦王的嫡次子,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王子出镇代北,对代北的好处不言而喻,所以公子将闾随同秦军进入代北之后,一路上受到了代北军政官长们的“热烈欢迎”。
代北人的“热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公子将闾对蛮荒之地的恐惧,但句注要塞的血腥激战给了他太大的刺激,恐惧始终伴随着他,即便是睡觉也常常被噩梦惊醒。直到与叔父公子宝鼎、堂兄公子婴相聚之后,公子将闾的恐惧才有所消减。
坐在公子将闾下首的就是辅佐他的司马锌和桓炀,这两位曾一再告诫公子将闾,到了代北要睁大眼睛,但必须闭紧嘴巴。代北曾是赵人的国土,代北人大都是北虏诸种,在秦军没有彻底征服他们之前,没有击败匈奴人完全控制和稳定代北之前,代北始终是个危机四伏之地,所以“出头”的事让武烈侯去干,你只要坐享其成即可。
谁知公子将闾毕竟是少年人,对他的叔父公子宝鼎崇拜到了极致,尤其看到公子婴跟了叔父几年之后就变成了一头吃人的“狼”,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凌厉杀气,他身体里的热血马上沸腾了,也要提剑上战场杀虏建功,甚至非常迫切想跟在叔父后面去杀匈奴人,于是变得急不可耐了。
公子将闾豪气干云的一声喊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有武烈侯在,还怕杀不了匈奴人?代北的困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没有解决之策,但在武烈侯眼里,这些困难还算困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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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笑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公子将闾的后背,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感慨。
秦王政的这几个孩子虽然年少,但离京之后都表现出了不凡之处,只要加以磨砺,将来必定有所成就。历史上他们都是高度中央集权制的牺牲品,被秦王政圈养在咸阳宫,最终惨遭屠杀。赢姓这一脉也可以说是灭族于中央集权制,灭族于豪门贵族和寒门贵族的权力争夺,灭族于法家大臣李斯的手中。
不管历史怎么写,用心去想一想,当时的胡亥有多大可能去屠杀自己的兄弟姊妹?这些皇子和公主对胡亥有多大的威胁?沙丘之变的主谋就是李斯,李斯既然敢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他事实上已经疯狂了。可以推测一下,当时掌控大秦权柄的李斯在诱骗胡亥屠杀皇子和公主的时候,当时受到牵连的宗室和贵族又有多少?这对大秦的打击又有多大?
无论太史公怎样颠倒黑白,都无法改变李斯犯下的滔天罪恶。赵高的确有罪,而且罪不容赦,但太史公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赵高,却把李斯描绘成一个“高大全”的无辜者,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的事。可惜的是,后人只相信被阉割的太史公,就像“皇帝新装”里的围观者,他们宁愿相信皇帝穿着衣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肯定能击败匈奴人。”宝鼎终于说话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拿出自己的“代北策略”稳定军心了。虽然实施“代北策略”的条件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