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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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原武直又在挺腰了,他势必翻腕向左劈斩,双手握刀的他,向左挥击就要蓄劲挺腰。很小的空当!而且转瞬即逝!
伊藤一刀流刚猛简便,确实劲敌!可惜,照伊藤大师的修为,那是以如秋水的心境,舞狂澜披沥的剑法。庐原武直尽得其形,却心浮气躁,霸气太盛,不能得其意!于是就有这求胜心切的小小破绽!对李天郎来说,这是绝处逢生的转机!
他移动脚步,在对方的刀尖前面右转,右臂一摆,长袖挥击猛虎下山般的倭刀!冒着右臂被断的危险用衣袖裹击扑来的长刀!不是为了显示武艺,而是别无他法!
手臂毕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和锐利的长刀对抗,不能硬接,也不能沿着对方的刀路走,只能用一个巧劲,抓住其劲道最大刚开始衰落时拨转它的去势!这正好是太极功夫的精华所在!
坚韧丝绸缝制的衣袖被一层层切开,李天郎手臂旋动,毛皮和丝绸软软硬硬地包裹了长刀,使其所向披靡的威势为之一滞!
机会来了!
李天郎的左手终于有机会拔出了大昆!反手拔出,拔刀既是出击!
搅动的刀锋将衣袖纷纷切碎,恼怒的庐原武直没想到李天郎会用这样的方法,也没想到柔软的丝绸会这样缠人!所谓以柔克刚,却真的如此!混蛋!
“当!”两把“胁差”猛然相格,火星溅落!
庐原武直同样用左手的“胁差”架住了“大昆”,但右手的“芝引阵虎彻”彻底疲软下来……于是李天郎流血的右手又拔出了“泼风”,顺势往外一削,庐原武直被迫移步躲闪,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旗鼓相当,但李天郎一举扭转了没有还手之力的被动挨打劣势!
四把刀纠缠在一起,仿佛两只追逐交配的蝴蝶,紧紧相贴,抵死缠绵……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锋嚎叫着扬起雾状的血红,啊,这是怎样的美丽啊,悠悠醒来的赤贺梅之轩喉咙里发出被虐的呻吟,死在这样的美丽里,比灿烂的樱花更加绚丽!恐怖而凄冷的美丽啊!
金属格击的声音是日本武士交手极少遇到的,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颤音就像死神怪异的大笑,他在激斗的两人头上盘旋,随时准备投下不耐烦的生死签!
庐原武直狂性大发,一长一短两把刀舞得气势磅礴,刀光如从天坠落的瀑布,牢牢地封住对手,似乎占尽上风。但赤贺梅之轩提心吊胆地发现,李天郎的刀光虽然没有庐原武直那么气冲斗牛、如日中天,但每次平平挥出总是恰到好处地将华丽的瀑布搅乱,迫使对手不得不一次次收势调整,而每调整一次,庐原武直手里的两条瀑布就萎缩一分……
突然,一道刀光从下而上劈开了纷密的瀑布,在李天郎跳跃扭腰转身的同时,那刀光又化着一道飞虹,直击庐原武直面门。庐原武直的大刀刚刚劈下,李天郎居然前跃直扑迎面而来的刀,他疯了么!庐原武直头上的毛发根根炸起,对手的剑直戳自己的前胸,而大刀已然不可收,这样他只有侧身避让,左手的“胁差”就被逼出了攻击圈,而右手威猛的大刀,大刀……混蛋!对方扑到了面前,肩膀正好架住了自己的手腕!整个大刀虽然就在敌手身后落空了,还要提防那把左手“胁差”!不过我不相信你重心冲前的身躯能及时收势来对抗我的“胁差”!除非你是神仙!
李天郎当然不是神仙,他也明白自己这样冲过去的危险性!但是庐原武直僵直的思维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扬起自己左手的“胁差”时,李天郎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收势重新起刀,而是手腕向上一抖,直刺的“泼风”便转势变成了上挑,力道自然不大,但扭身的庐原武直仿佛被吸过去似的,整张脸规规矩矩地撞上了上扬的刀锋,自己把自己送上了上去!
噗!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有一个尖锐的物体在血红中掠过,怎么回事!庐原武直使劲眨眨眼,还是血红,太黑了!天怎么突然变黑了!怎么回事!我还要杀人呢!有黏稠的液体流过嘴角,是什么!是血吗!
亡命的惊天一击!
胜负即在顷刻之间!
几乎是同时的怒喝!有血飞出!乾坤瞬时凝固!
这是决定胜负的呐喊!
李天郎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左肩赫然出现一道开裂的伤口,很整齐,也很长。乌红的鲜血迟疑了一会,迅速涌了出来,沿着胳臂顺流而下,沁过紧握“大昆”的左手,一串串滴落在地,嗒嗒作响。
庐原武直仍旧白衣飘飘,荷花摇曳。
但是——
他的脸上都是鲜血!
阿米丽雅再也按捺不住,飞身跳下马车往李天郎奔去。
“别过来!”稳住身体的李天郎大喝道!
呜——呜——
是庐原武直的喊叫!
“当啷!”“当啷!”他手里的双刀一齐跌落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庐原武直疯狂地在原地打着转,一股股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流出。
“眼、眼睛!庐原大人的眼睛!”苏醒过来的赤贺梅之轩和观战的近藤、冈田一样目瞪口呆,他们原以为庐原武直取得了胜利,但欣喜转眼间就化为泡影!
李天郎没有和庐原武直再对劈,而是采取了中土剑法里的“直击”!所谓刺死砍伤,刺可以发挥“泼风”长度的优势,加上李天郎往前的冲劲和翻腕灵巧,所以一击得手!其实庐原武直只是被刺瞎了右眼,但伤口远比李天郎的深,大量的鲜血又糊住了左眼,使得庐原武直觉得自己两眼都瞎了!
于是他完全崩溃了!
破裂的眼珠落在手里软软的,像焉气的小球,那感觉一定很恐怖,因为庐原武直并不是软弱咋呼的新手,他要是如此惨号,肯定心理受到极为沉重的打击,不光是自己受了伤!
谁都看得出李天郎赢得了胜利!
“你们,扶着他!走吧!快走!”受伤最轻的近藤上前抱住了狂呼乱叫的庐原武直。
李天郎皱眉看看自己流血的伤口,转首对飞快给自己敷药包扎的阿米丽雅说,“把药给他们一点!止住血再说!”
“李天郎!李天郎!没那么便宜!我们再来!再来比试比试!”庐原武直挣扎着大叫,“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混蛋!”
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玩伴,李天郎心里一阵抽搐,锥心的疼痛远比伤口剧烈:自己这一刀不仅伤了庐原武直,也将自己和日本之间的脐带彻底割断了……包括美香,包括孤苦伶仃的母亲!
【文】这世间也许本来就不存在原谅!
【人】直到李天郎斜靠在马车里休息,远处依旧传来庐原武直愤懑绝望的嘶叫。
【书】“李天郎!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屋】回来!回回来!回回回来!再也回不去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李天郎闭上了眼睛……真累,几乎都要散架了……
第六章 龟兹镇兵权争夺战
高仙芝的新计划
看见再次带伤回来的李天郎,高仙芝皱紧了眉头,他停下手里的笔,将李天郎上下打量一番,才慢慢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和什么人动了手?”
李天郎摇摇头,将经历简要地说了一遍,同时明显地感到了高仙芝的不耐烦。“日本人?”高仙芝重新拿起了笔,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再问,“伤得重吗?要不要歇息几天再出发?”
“谢大将军,这点小伤不碍事,”李天郎心里苦笑了一下,知道高仙芝嘴巴上这么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叫他歇息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连个座也不给,“大将军什么时候出发?离别安西多日,倒真有几分挂念那些弟兄们……”
“是吗?那就好,张达恭和某家带那些小勃律人后天一早就出发,你得辛苦一点,明天就走!”高仙芝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提起来看了看,满意地折好,封入信封。“这封信你带着,快马直奔龟兹,交给虎贲营折冲田珍,叫他调动人马,做好大军开拔准备。在我们到达前至少集结两个营的军马,番兵营人多马快,必是其中之一,你也拿这信给阿史那龙支看看,叫他不得有误!月前我已经给封常清飞马传讯,叫他趁秋马肥壮,即刻备好车马粮草,于葱岭镇汇集……”
“将军!难道你要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进击朅师么?”李天郎大吃一惊,西域的冬天不仅奇寒彻骨,而且万木枯黄,气候多变,如此情况下远征简直就是……“我等折返安西,已是三月,筹备多日,整军出发已是六月,朅师更远于小勃律,就算一切顺利,抵达之时已近九月。大军将在隆冬翻越葱岭!实在凶险,断无前人试之!要知胡地隆冬,草枯泉涸,只有等冰融雪化,春天草长气候稍暖再行攻伐,时日所耗极甚!且道路迢迢,山高谷深,大雪封山,人马凶险劳顿,寒风凛冽,马匹牲畜途中无草可食,即使备好粮草,也不堪用,掉膘事小,折损事大,稍有不慎便会令全军进退维谷……”
“李天郎你的话太多了!”高仙芝厉声喝道,“枉你在安西从军多年!节气时近冰合,正是塞外用兵之时,突厥人最熟知这点,常言‘冰合日来,围猎大盛’!你怎的却不明白?且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就是论兵法也轮不到你在本使面前聒噪!你听命不听!”
“属下遵命!”李天郎并不惧怕高仙芝的盛怒,而是终于醒悟过来:他反对也没有用。来长安的这些日子,他日益理解什么叫大势所趋,连王忠嗣这样雄才大略的人都回天乏术,更不用说他自己了。方天敬的预言和沉痛难道就是这些?自己能够做什么呢,也许就是带兵取胜,尽可能少牺牲大唐将士性命的速胜。
“好,你快去准备吧!”高仙芝缓和了语气,拿着信走过来,“一路小心吧!那小勃律公主你自己带着吧,嘿,我说过,死活都要跟着你!”他拍拍李天郎的肩膀,再次问道,“伤口真没事?”
李天郎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心里却听见牙关相错的格格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到透心的寒冷。
房间里冒出了黑烟,李天郎蓦然一惊,赶紧加快脚步推门而进,“怎么啦?没事吧,在烧什么?”
阿米丽雅满脸愤懑地往火盆里扔着一封封信札,虽然听不懂她嘴里一串串小勃律话,但是从语气可以听出,公主正在叱骂。见李天郎进来,公主抬起身,抓起一封信札,厉声说道:“你们汉人真的好厉害啊!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活生生毁了我小勃律!”
“怎么?这些信札……”李天郎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大发脾气,伸手想拿一个信札看看。公主冷哼一声,将案几上所有的书信全部扫进了火盆。
“这些信札都是随我们前来长安的那些小勃律城主和酋长们的,居然还有脸写信叫我帮他们带回去!呸!”
“帮他们带回去?他们自己不回去?”李天郎并不觉得奇怪,四方边夷人士逗留长安不愿回去的大有人在,鸿胪寺历来都是人满为患,鼎盛时少说也有数千之众,他们的食禄皆由朝廷供给,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哼,这就是你们汉人厉害的地方,长安城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安乐窝,早就消磨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将家乡忘得一干二净了!区区金帛玉食的恩惠,就让他们迷了心窍,让他们宁愿做金丝笼里供人赏乐的鸦雀,也不愿意做翱翔蓝天的雄鹰!呸!一群没有骨头的绵羊!”公主涨红了脸,情绪十分激动,在那一瞬间,李天郎似乎又回到了孽多城,体验到了那个初时刚烈骄傲的小勃律神花公主!“连那个原来号称小勃律王之鹰犬的巴布克达罗,也假惺惺地说要留在长安一辈子,忠心护卫我父王。哼,还知道找这个理由!……”
阿米丽雅狠狠地用火钳捣烂盆里的信札,发泄怒火。
“至少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李天郎叹了口气,他理解公主充满屈辱的愤怒,要是此时手里有刀,而那些背叛小勃律祖先的人就在面前,公主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统统砍头。“也许大唐的魅力,就在于此。自开国以来,内附之民不下数百万,朝廷皆厚待之,甚至优于中原本生之民,这并非稀奇,也无羞辱之意,倒是胡汉融合,亲如一家……”
“我不稀罕这个亲如一家!你说,这个一家是怎么来的!是靠刀剑和鲜血割成一家的!我不稀罕!小勃律不稀罕!”公主重重地将火钳往火盆里一扔,嘭的一声,火星纸灰四溅!“你们先是用刀剑蹂躏我们的土地,再用蜜糖来糊弄那些忘记祖宗的头人们,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让所有的小勃律人都成为对你们汉人,你们的大唐唯命是从的绵羊,哼!真是比毒蛇还狠毒!”
李天郎默然坐回在火盆边,用脚尖挑挑火钳,不想再说什么,他也说不出什么。一路以来,每次说到类似的问题,他一般都保持沉默。倒不是真的觉得理亏或是无话可说,而是阿米丽雅尖刻的质问,让他总感到自己笃信的大唐哪里不对,尤其是听了方天敬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