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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盛唐领土争夺战-第19章

小说: 盛唐领土争夺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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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阗的玉饰……踩在地上的羊毛毡毯,肯定也是产自以精美毡毯闻名整个河中和西域的疏勒,软绵绵的羊毛,绒厚而细腻,站在上面,一种令人酥软的温暖从脚底直贯向头顶。李天郎看见身着锦袍的高仙芝背对着他,正仔细地看着那幅全西域最大也肯定是最为详尽的疆域全图。大帐里除了高仙芝和李天郎再没有其他人,显得尤为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李天郎只听见烛火偶尔的轻轻爆响,他不由自主屏紧了呼吸,每次在高仙芝面前,他都有说不出的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恐惧,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

“来了?”像是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末将李天郎参见大将军!”李天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稳健平和。

“用不着那么大声,李都尉……”高仙芝慢慢地转过身,在红锦缎面胡床上缓缓坐下,“现在该叫你什么呢?磐石都尉?雅罗珊将军?秋津兵卫?还是……”高仙芝似乎若有所思地举起了琉璃酒瓶,杯盏相击发出脆耳的轻响,“该称你为什么王殿下?”

李天郎浑身骤然发硬,他早该想到,凭高仙芝的地位和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

“大将军……”李天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将军神目如电,运筹帷幄,想来知道该怎么称呼卑职。”他顿了顿,拼命稳住自己的思绪,高仙芝,你到底想干吗?“现在这里只有唐军小吏李天郎,以后永远都是李天郎,至于以前是什么,我已经完全忘却了……”

高仙芝浅浅地抿了口酒,眯眼看着局促不安的李天郎,心里微微一笑。“忘却?你能忘却?哼,就算你能忘却,很多人都不会忘却。想我年少便跟随父亲至安西戍边,几十年效命朝廷,可谓长于大唐,功成名就于大唐,大唐对我来说就是扎根的故乡,天宝皇帝爷就是我心中最刻骨铭心的天子,我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高丽,只有号令天下的大唐!我发誓将为大唐永霸西域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仙芝没有再看李天郎,眼神变得悠远飘渺,脸色居然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却下来,目光又刀锋般落在了李天郎脸上,“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忘记我是高丽人!嘿嘿!嘿嘿!你说谁会忘却?”浑身的血液咝咝作响,李天郎直视着端坐面前的高仙芝,感受到了对方莫名的悲哀与孤寂,在狂傲自负的后面,还有一个挣扎的高仙芝,天哪,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统兵大将军居然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也许可以靠努力改变他被讽“边夷降将”的宿命,而且似乎做到了,至少在很多方面做到了,可是他依旧不能摆脱,可自己呢,高仙芝尚且做不到,那自己也许更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宿命了,大唐,大唐!你到底是什么!

“大将军,李天郎一介武夫,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想带兵征战沙场,直到……直到马革裹尸那一天!”李天郎咬紧牙关,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就是大唐小卒李天郎!”

高仙芝莫名其妙地怪笑起来:“好了,那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就照你说的,你现在是李天郎,安西军番兵营的果毅都尉李天郎。你听好了,后天一早,先锋席元庆将率部出发,进军坦驹岭,而你和贺娄余润也将率本部人马随军进发。你们三个都是戴罪之身,我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尤其是你,李都尉,你做前锋的前锋,三天之后,我要在阿弩越城(今日克什米尔古皮尔斯镇)看到你!嘿嘿,我想边令诚边监军并不满意我这么做,他这几天每天都在琢磨找个什么茬砍你的头,你最好不要叫他来杀你!”注意到李天郎挺直了腰板,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高仙芝将酒杯一推,向前探出了身子,森然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你的弟兄们也不怕死,死很容易,有时候死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如果你知道那些宦官怎么折磨人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将虐杀带到万里之外,比如说日本……那时你也许会后悔你怎么会生出来。在他们眼里,你们,包括我,都是草芥,都是他们的玩偶,差别就在于价钱不同而已……”虽然身处暖帐,李天郎也同样觉得冰寒刺骨。

“在嘲笑我怕个宦官,是不是?”高仙芝似乎累极,他把身体往后一靠,刚才的阴森突然荡然全无,“他们自己没有根,所以很会铲别人的根,他们发起狠来会想尽办法抹灭你的一切,会折腾得叫你不知道你是谁的!”高仙芝话锋一转:“你要是败了,不光你会丢命,你的部下,部下的家属,都会没命,我也很会铲别人的根!”高仙芝凑近李天郎的脸,几乎和他鼻子对鼻子:“不会比那些阉人差!”李天郎脑门嘭嘭直响,耳边继续传来高仙芝慢条斯理的话:“去坦驹岭的路,你冒死救下的那些小勃律人里面应该有熟知地形的,何不挟你雅罗珊将军之威,拂以救命之恩,叫他们带路,否则我得罪宦官留他们做什么!”原以为是自己一手救了小勃律人,现在看来,不过是高仙芝的预谋安排,自己所谓冒死求情不过是主动给他找了个借口,顺带还把自己也赔了进去,高仙芝,这个人真可怕!

李天郎冷汗涔涔地从高仙芝的大帐出来,旁边久候的岑参一把拉住他,边递上李天郎解下的佩刀,边悄声问道:“大将军对你面授机宜了吧?他可是很少这样单独找人面议的啊,当真奇怪!”李天郎默默地接过横刀,没有直接回答岑参的话。“袁德手下有个叫杜环的长史,曾经常往来西域诸国,通晓当地风土人情及语言,高大将军已经令他到你营中听命,那坦驹岭险峻异常,且路途遥远,我看艰巨当在通天崖战事之上,李都尉你可要……”

李天郎很唐突地打断了岑参热情的喋喋不休:“岑参军曾在大将军和监军御使面前慷慨陈词,助我救得小勃律降卒,不知此前大将军也曾找使君面授机宜,授意谏言否?”

岑参一愣,随即答道:“不错,大将军仁慈,早有此意,也曾告知在下,但唯忌惮监军御使而已……怎么?”

李天郎长吐一口气,果不出所料!“幸亏李都尉仗义执言,我等也正好附议……”没等岑参说完,李天郎一拱手,匆匆而去,扔下岑参一个人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雪山上的神秘人

“长风飞兮旌旗扬,大角吹兮砺刀枪……”

成千上万的唐军士兵一起用刀剑敲打着盾牌,用长枪跺着地面,和着整齐划一的节奏,齐声高唱《大角歌》。

今天,是大军开拔的日子。

从安西军里挑出的六千劲卒在震天的号角声中,高唱《大角歌》开始拔营向坦驹岭挺进。他们不知道,最前锋的西凉团在凌晨就已经启程了。边令诚和一干文官站在连云堡城楼上遥遥为大军送行,城里留下了三千羸弱和养伤的士卒,张达恭率领五百玄甲军留守并节制所有留守驻军,看着旌旗翻卷的行军队伍,站在边令诚身边的张达恭心里五味翻涌:高仙芝大将军令别将段秀实为右路军主将,令其和赵崇玭、贾崇璀等人率四镇三千大军强渡娑勒川,由赤佛堂大路进军孽多城;而他自己居然亲自带领左路军去翻越路途险恶的坦驹岭,作为安西副节度使、安西军统帅,至于去冒这样的风险吗?本来以为拿下连云堡就会凯旋班师,没想到高大将军会决定继续征伐,要大军不顾疲惫远途奔袭,一举征服小勃律,彻底解决安西西部门户的忧患,天哪,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野心!替朝廷卖命卖到这个份上,安西几人可以比肩?他这样是要做给谁看啊?

张达恭不露声色地叹口气,偷眼看看在城楼上悠闲观军的边令诚,这个没鸡巴的老狐狸,倒真会替自己打算,居然声称要镇守连云堡,确保大军后路。诚然,前几天斥候抓到几个吐蕃奸细,说吐蕃安西讨击使、当朝驸马韦·云丹才让率领万人大军正星夜驰援小勃律,但就算他们能够及时赶到孽多城,那离连云堡也有十万八千里,更别说威胁到大军的后路,宦官的话完全是托词,再说,翻越坦驹岭的人马,为轻装疾进,每人勒令只携带三天口粮,三天过不了岭,绝对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后路,难道狗宦官还会突发善心去送饭不成!去他娘的!他不落井下石逃之夭夭就不错了!

昨晚高大将军召见了封常清和张达恭,密令他们严密镇守连云堡,言下之意,就是要看住老奸巨猾的边令诚,如果有远征有什么闪失,一是要确保接应,二是防止边令诚搞手脚。“一荣俱荣,一毁俱毁”,高仙芝一字一顿地对封、张二人说道,“死也要找个垫背的!”张达恭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边令诚固然耍滑免去了征战之险,但高大将军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处处留了一手,同时将这个意思告诉两个人,本来就高明得很啊!看来自己也不可避免成了官场争斗的过河卒啊!混迹官场可比战场厮杀凶险万倍,多少才高八斗、功勋卓著的文臣武将莫名其妙地死在官场上……刚才边令诚叫人送来了一樽镏金银香炉,还请晚上赴宴喝酒,笼络之心昭然,不知道封常清那边怎么样?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这些个宦官可惹不得啊,连高大将军也上蹿下跳地和高力士攀交情,我等边关小将,哪里还能左右自己!早知道不如积极请战,去沙场杀个痛快!至少也可像那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李天郎一样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一想到这,张达恭愈发憋闷,索性走下城楼巡视去了。

青山葱绿,水草丰美。

西凉团从连云堡出发,在初起的阳光中沿着河谷向坦驹岭挺进,一路上风景绮丽,美丽如画,飞禽走兽频频出没,引得“风雷”“电策”四下欢叫追猎,经常从树林草丛中驱赶出一群群不知名的飞鸟和惊慌奔逃的黄羊野兔。这样安逸的境界,以至于使所有的人都产生了错觉:坦驹岭有传说的那么可怕吗?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陵咕哝起来:“娘的,你看这光景,哪有那么艰险,该不是小勃律人见识短浅,瞎吓唬人的吧?”他满腹疑惑地看看身边那个叫察卓那斯摩的小勃律人,察卓那斯摩满脸浓密的胡须脸虔诚地仰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皑皑雪山,嘴里念念有词。这浑身是毛的家伙还和李都尉讨价还价,他保证带大军翻越坦驹岭到孽多城,但此后事宜一概不理,还要求不杀岭下阿弩越城一人,说什么那是他家乡所在,城主是他什么亲戚!切!一个降俘还挑三拣四!李都尉也是,居然一口答应!切!

“都尉,过了这苏瓦那河谷,地势会陡然变得艰险万分,山路崎岖倒也罢了,那山上积雪终年不化,是为千年万年的冰川,四处冰丘起伏,冰塔林立,冰崖似墙,裂缝如网,还有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暗流,稍不留神,便会丧身冰雪,尸骨无存,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埋没于此,小勃律人称之为神圣的雪瓦苏尔,对其敬畏有加……”杜环扬鞭一一对李天郎详解,“我也只走过一次,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事过境迁,也不知地形变化几何?委实有点把握不定!唉,当我下山来到这里,见此风和日丽,沃野青山,几乎泣极瘫倒,方才体会为何这里叫苏瓦那——意思是金色的河谷!”他们的谈话被小勃律人齐声的唱诵所打断,包括领头的察卓那斯摩在内,十名随行的小勃律人在即将走出苏瓦那河谷时,一起虔诚地唱起什么歌来。“他们在歌颂山神雪瓦苏尔,乞求他允许我们安全越过他的肩膀”杜环解释说,“上天保佑,天气一直晴朗如斯……都尉,我们选的季节不错,但也是最后能通过坦驹岭的时节,山上不刮风则已,一旦刮风,转瞬便会风雪大作,不仅顷刻奇寒彻骨,同时伸手不见五指,当真九死一生!”杜环摇头咋舌,似乎又看到那样可怕的景象,“走坦驹岭,四天即可到达阿弩越城,与丝绸之路相接,那里距孽多城不过六十里,是最为捷近的道路,尽管如此,走的人也不多,大多数都会选择走赤佛堂大路,尽管要二十多天,但总比送命好!”

小勃律人的歌声在河谷中飘荡,当前军大旗一走出河谷,小勃律人一齐戛然住口,全部敛神屏气,默默提缰疾走。察卓那斯摩回头小声对李天郎说:“请将军严令众人不得发声,只管疾行,我们正在走近山神的脚跟,不得喧哗,亵渎神灵……万万小心!”“娘的,放屁都不行么!”赵陵怪叫道,引得所有的小勃律人冲他怒目而视,赵陵毫不示弱地瞪大眼睛和十双眼睛对视,“娘的,不服么!”“好了!赵陵!传令噤声!否则军法从事!”李天郎扬手止住赵陵,“立刻传令!小声点!”赵陵喉头“咕”的一声,不知吞下多少骂娘操爹的粗话,龇牙咧嘴地传令去了。

正如杜环所说,一出苏瓦那河谷,山势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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