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厓山-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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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场面平静下来,忽必烈满意的点点头,道:“安童丞相的奏章,写的很辛苦,也很重要,但是,此事就此为止,不过,可以以后再议。”
忽必烈一个“但是”,再一个“不过”,让群臣们有无穷的想象空间,哪一边都以为自己似乎占了上风,毕竟忽必烈都给了暗示,可是哪一边也都没什么把握,因为,最后决定还没有出来。
不过,说起来,还是真金一方略微受挫,毕竟那四等人制度依然还在,一两年内,怕是没有废除的可能了。
可是,事情还没完,方才真金一不小心提到了文天祥,却把这还在大都天牢里的宋朝丞相又给扯了进来。
说话的,是现任礼部尚书,原来宋朝的左丞相,留梦炎。
忽必烈见留梦炎出班,微不可觉得皱皱眉,道:“汉辅,你可有本要奏?”
那留梦炎生的虽然也甚英俊,可惜如今弓着个背,向大虾米似的,满脸谄笑道:“陛下,微臣却有本要奏,呵呵,是关于佞臣文天祥的。”
“哦?怎么又是他?大汗,这鸟人总是不投降,关在那里浪费粮食,还是杀了干净。”札萨克一听见文天祥就烦,如今却又要发作。
忽必烈示意他少安毋躁,接着有些惊喜地问道:“汉辅,文天祥怎么?可是他要投降……不,是要归来了?”
留梦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却摇头道:“回陛下,不是,那文天祥终日于天牢中面南嚎哭,然又大骂我朝君臣,其言辞甚是恶毒,微臣不敢复述,他……他还多次以列祖列宗和子孙万代为誓,绝不投降。”
“哦,这样。”忽必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文先生这般忠烈,虽然是各为其主,然赵家历代皇帝何其昏聩,却也能有如此忠良,委实难得。”说罢竟有唏嘘之色。
“就是因为他如此顽固,又臭又硬的,才要杀了他,免得后来南人还学他。”札萨克还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攻击他,也不知道为何他竟恨到这种地步。
留梦炎谄媚的看了札萨克一眼,道:“陛下,土萨王说的甚是,下官也正是此意,微臣奏请,立即将逆首文天祥,明正典刑!”
“臣附议。”范文虎再次得到表现的机会,忙出列说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汉臣降官,居然全部站出来,力请诛杀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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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不好意思,迟到了许久,小弟赔个不是了,ps,谁知道悬臂式复合桁架的弹性问题怎么弄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4)
让人悲愤的是,这留梦炎,其实还曾经是誉满神州的一代大儒,乃是三十多年前名满天下的状元郎,而且其人诗词歌赋,医卜星算无一不通,骑射音律也是无所不精,可以说单单在才学上,留梦炎无可挑剔。
可是正是这样一个人,却被纸醉金迷给弄混了头脑,泯灭了良知,除了官场头几年还有点读书人的风骨,和权贵们硬杠了一阵儿后,却像所有企图激浊扬清,改变世道的人一样撞得头破血流,可是,他却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坚韧,也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很快就被金钱美人的诱惑和强权的压迫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自此以后,留梦炎便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从史弥远到贾似道这绵延数十年的奸臣集团里去了。可是,虽然这样,那留梦炎却从来没有留下真正能让人抓住的污点,加上偶尔也心血来潮的为民请命,仗义执言,因此四十年来声名不坠,一直在士林和民间有不小的威望。
这留梦炎为人机敏,精明强干,尤其是口舌锋利,从小小的官宗正少卿起家,一路升迁,历任秘阁修撰,福建提举,吏部右侍郎,累官宣奉大夫,端明殿学士,终于,五年前,在山河破碎,大军压境之际,留梦炎被任命为同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并拜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总督诸路军马。可是这留梦炎却还惺惺作态,称病不出,非要造成一种“斯人不出,天下奈何”的情势。直到全太后亲自登门拜访,那留梦炎才“不得不”带病出山,临朝后,留梦炎于金殿之上慷慨陈词,痛斥吕文焕,刘整等人误国,动员天下士民百姓勤王,布告天下,向臣民们宣布抵抗到底,宁死不降的决心,启用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人,并且派人诛杀已经流放漳州的贾似道,一时间声名鹊起,朝野声气为之一振。留梦炎也一度被认为是中兴名相,很多坚持抗元的志士们,仿佛又看见了曙光。
只可惜,等到伯颜真正兵临城下时,第一个跳出来,力主投降的却还是这个留梦炎,而且当众呵斥文天祥等人要求背城决战的请求!临安不战而降,留梦炎可以说居功至伟!也难怪有些后世的专家还说留梦炎避免了临安兵连祸结,也算一件历史功绩呢!
投降元廷后,留梦炎也算听话,处处逢迎,逢人笑脸,因此和蒙古人和色目人相处的也算不差,阿合马等人也与之相交甚笃,只是,那太子真金等人,一直对留梦炎甚为不屑,原因,就是那稍后被俘的文天祥!
从忽必烈到真金,一直都对文天祥奉为上宾,极尽优容,无奈文天祥总是誓死不降,后来忽必烈听说,文天祥还算是留梦炎的门生,就派留梦炎前往劝降,却没想到文天祥丝毫不念昔日交情,连留梦炎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一阵呵斥后,还送给他一首名为《为或人赋》的诗,曰:
悠悠成败百年中,
笑看柯山局未终,
金马胜游成旧雨,
铜驼遗恨付西风。
黑头尔自夸江总,
冷齿人能说褚公。
龙首黄扉真一梦,
梦回何面见江东。
这首诗写的可以说辛辣之极,留梦炎一时间竟然愣住,不知如何反驳,劝降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可是不知为何,很快这首诗就传遍天下,一时间被无数力图恢复的仁人志士们四处传颂,而原本还有一丝丝名声,还有不少人相信是去曲线救国的留梦炎也一下子谤满天下,臭不可闻。
恼羞成怒的留梦炎,曾当众指天誓曰“必杀此人以泄恨”,而且他还公开在南宋降臣堆里说“若存文天祥,则其必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也就是说,留梦炎深知,如果文天祥还在,他们作为叛国者,作为汉奸的罪名,就一日昭彰于世,为了一时之快,连千古骂名也顾不得了,必须迅速诛杀文天祥。
而如今,留梦炎等人显然是已经串通好了,一下子十几位南宋降臣都站了出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非要让忽必烈当即下旨,赐死文天祥。
而很显然,文天祥宁死不屈的气节,也让很多蒙古王公甚为不悦,如今既然是汉人出头了,他们自然乐得支持,于是乎蒙古和色目官僚也有不少人站出来附议,要求立杀文天祥。
“文天祥一日不死,江南一日不宁啊。”
“文天祥一死,那些只读书不交税的读书人也就老实了,大汗,杀了他吧,没什么可惜的。”
“是啊,大汗,反正他一心想当忠臣,那就成全了他吧,给他一刀,也算给他个痛快。”
眼见杀文天祥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真金有些急了,一来从个人感情来说,他很钦佩文天祥,也是真心希望他能放下民族成见,来帮助他,二来他也认为,即使能争取文天祥不再励志恢复,不再号召江南,也比杀了他强很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再次站了出来,大声道:“诸位且听真金一言。”
太子放话,帐内稍安,真金扫视了群臣一眼,缓缓说道:“诸位,如今我朝大患,一则是漠北诸王不听法度,二则是宋朝遗民不服管束,可是,你们难道忘了,那宋朝的皇帝虽然流亡海外,可是他还在呢!还在一个小岛上当着皇帝呢!你们,你们这些南人如果要表忠心,为什么不自请去流求把赵昺小儿给父皇抓回来,倒在那里和一个已经是死囚的文天祥过不去,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5)
这话一出,终于让原本群情激愤的场面为之一窒,毕竟,真金终于把矛头由孤臣文天祥,指向了幼帝赵昺,而毫无疑问,后者的影响和重要性比起前者来,自然不可以道理极。
见留梦炎和范文虎一时愣着没有说话,真金不屑的冷笑道:“怎么?文天祥是昔日同僚,如今就可以尽下死手,而赵昺乃是旧朝之君,你们就不敢了?就有顾忌了?”
“这……”留梦炎一时语塞,倒是范文虎却反应很快,当即向忽必烈请命,道:“陛下,微臣愿再次南下,提兵渡海,捉拿赵昺小儿献于帐前,以报陛下不弃之恩。”
“哈哈哈,就你?范文虎,在襄阳城下你的丢人样子,难道以为我们都忘记了么?”还是札萨克性子急,毫不避讳的就喊了出来,说得范文虎俊脸涨得通红,而其他不少蒙古人王公也都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听起来却分外刺耳。
确实,襄阳一战可以说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一则是襄樊守城军民之不屈,顽强和坚韧的出奇,而第二个奇迹,则是宋廷反应之迟缓,援军之拖沓和主将范文虎之无能实在出奇,而范文虎投降以后虽然甚为恭顺,上下打点也算到位,可是蒙古人依然瞧不起他,无他,各族各国对于没有骨头的投降者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他这样窝囊没本事的,如今留着他,也只是用来招揽人心罢了。
忽必烈却没有理会那些王公的哂笑,事实上他的朝堂上从来就没少了这些,大都时候还好,毕竟那是金殿之上,有司仪有宦官,臣子里也多半读过书,知道礼仪,而在上都避暑期间,留守王公一加入,那气氛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文甫,你说你要带兵去捉拿赵昺?赵昺小儿如今孤悬海外,已经放弃中土大地了,如今也是孤魂野鬼一般,朕之所以厓山以后没有理会他,也是出于仁慈之意,好生之德,奈何你这赵宋旧臣,却这般不依不饶?”
忽必烈的声音不大,可是似乎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范文虎的心中一样,让他隐隐作痛,忽必烈的话,说实话让他很难回答,若是露不忍之色,则是对赵宋念念不忘,若是铁石心肠,则是曝露自己对宋朝刻薄寡恩,到底是君王啊,一句话就把自己逼到了墙角上。
踌躇了一会,范文虎还是脖子一梗,朗声道:“微臣之所以投效陛下,从龙为义,固觉今是而昨非,年近不惑方知天下大势,然赵宋气数已尽,亦是上天注定,人所不及,然微臣一战于襄阳,二战于丁家洲,三战于安庆,虽螳臂当车,对抗王师,固然兵连祸结,罪在不赦,然也算为赵宋王朝尽了忠了,如今蒙陛下不弃,賜以禄米给以官职,文虎虽驽钝,依然愿任陛下驱策,如今赵昺虽是旧君,然文虎欠赵家历代先君的,已经还了,如今文虎,只欠陛下和大元的情!”
不得不说,范文虎这番话,说的还算周到,不少蒙古王公汉语只是一般,算是被他给糊弄过去了,而不少南宋降臣,也认为范文虎说的那是“正和我意”,看,归顺元朝算是识时务,而先前也已经对宋朝尽忠,因此不算贰臣,如今对宋朝遗孤下死手,也就理所当然了。
于是,留梦炎等人再次群起而出,奏请立即发兵攻打流求,断赵家香烟,绝宋朝苗裔,让天下孤臣孽子们彻底死心,而这些自然也得到了大部分蒙古大臣和色目官僚们的一致赞同。
可是,有个人,却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道:“我反对现在攻打流求。”
说话的,是今天一直很沉默的阿合马。
忽必烈对阿合马的意见,一向都很重视,他关切的问道:“阿合马,有什么意思就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你说吧,你的意见,我一定会认真考虑。”
忽必烈虽然用的还是汉语,可是没有自称朕,可见他对阿合马的宠信到了何种程度,而有些心思热络的人,却又看见攻台之议乃是太子提出,而反对的却是阿合马,这里面……怕不是又有些什么吧。
“伟大而圣明的君王,我们的国库因为赈济你多灾多难的子民和修复那屡次损毁的大坝,如今已经没有了金银,而玉昔帖木儿将军的船队,前一次损失也不小,如果要渡海攻打赵昺,我们至少还需要两百艘大船,至于大量的金钱,除了发行交子外,我们至少还需要三百万两白银作为军费,还得留下大量的军队防守北面,因此我的君王,半年之内,我们无力攻打流求。”
阿合马说的,可以说句句实话,厓山海战后,元军水军受损不小,加上前次和海都的大战,玉昔帖木儿中计,导致元朝水军如今所剩不多,说是半年,光考虑造船的时间,其实都很悬,更何况磨合和训练,而且对于元军来说,虽然水军存在的主要目的是运输,可是那海峡之上,宋军必然会中途拦截,而不是等到他们登陆,因此可以说,至少台湾的萧统等人,还有一年宝贵的时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