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厓山-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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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接到太子手书的人,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真金的愤怒仿佛扑面而来,他不仅严厉申斥了地方官们办事不利,威胁要从重处理,还严令必须立即抓到主事者,明正典刑。
没法子,各地地方官只好出动大量人手开始搜捕,这么一来,很快又揪出一大片,可是,这些人依然是传播谣言,并不是制造者,而且由于对皇权的畏惧,他们并没有明显说出对忽必烈大逆不道的话,虽然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还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如今不少地方,尤其是临安那种地方,号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也没法子再关了。
终于,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地方官终于抓住了几个说不出究竟谁传话给他们的,这下子,可让他们欣喜若狂。
“说,是谁告诉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某心中窃喜的地方官正在意淫,大刺刺说道。
“从酒肆听来的。”某老实巴交的汉子一脸惶恐的看着眼前满脸横肉的官老爷,心中打鼓不已。
官老爷脸色一厉:“听谁说的?”
“……”下面跪着的汉子嗫糯无语。
官老爷身子朝前微微倾斜,阴恻恻说道:“你难道想自己扛吗?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嗯?”
躲着那小眼睛里的寒光,老实汉子满脸憋屈的说道:“老爷,小人真不知道啊,呜呜呜……”
“啪”,县官很牛逼的拍了下惊堂木,“不知道?老爷看你就是主谋吧。”
那汉子倒也机灵,见县官发飙,很快涕泪横流道:“冤枉啊,老爷,小人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能编造的出恁般歹毒的话?大人饶命啊大人。”
“少罗嗦,大刑伺候!”
……
“想好了吗?”县官悠闲的玩弄着指甲。
“嗯。”那汉子早已浑身血肉模糊,有气无力说道。
“招吧。”
“小人招了。”
那县官小眼睛顿时一亮,看来抓住大鱼了:“说清楚点,听谁说的?”
“几个过路的。”
县官脸色一沉,“你这浑人,敢戏弄本官?来呀,给本官拖下去,上夹棍。“
一刻钟后,这人再次被抬了上来,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听谁说的?”
“过路的。”
“打。”
如此拉锯甚久,直到那人再打就会死,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与此同时,不少其他地方官也面临同样问题,聪明点的还知道画下“过路人”的相,然后海捕天下,可是古时候的画像技术,又能如何呢?
当然,也有不少人直接把那些可怜的第一批谣言受众当成首犯给抓住当成替罪羔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有没有被捕的,变节的,就只有在台湾的几个人和在大陆的一个人知道了。但是不容置疑的是,这一次情报战舆论战,可以说宋朝再次取得完胜,至少在相当的地方,尤其是沿海和名城大邑,成功制造了恐慌和对立,煽动了百姓的不满和民族情绪。
文攻完了,接下来当然是武卫,诚如秀才说的那样,宋朝的舰队已经漂海而来,天女散花般的进攻即将展开!
第四十五章 武卫(1)
祥兴二年八月,宋军全线出击。
张世英挥军直指潮汕,于八月二十登陆,粤东一线纷纷易帜,百姓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张世英居然敢分兵四掠,四处鼓动百姓迁台,同时对于投降鞑子的叛徒,无论官绅士民,一律诛杀。
当然,张世英始终注意,深入内陆绝不超过五十里,同时侦骑四处,随时监测敌军动向,时刻准备下海。
同日,范武雄再次由闽江口西上,于福州城外于元军千余人大战一场,不分胜负,范武雄迅速后撤,于马尾一线保持对元军的骚扰。
翌日,张世豪部,由台北港出发,对整个闽北沿线进行大规模袭扰,当然对于百姓自然秋毫无犯,还大肆动员他们迁徙台湾,而对于和元廷合作的人,一律杀无赦。
三日后,张世杰的主力突然出现海中州,也就是今日的舟山岛一线,轻易的消灭了岛上的百余元军后,张世杰令旗一挥,大批宋军突然在杭州湾一线登陆,兵锋直指临安!
而且,宋军大张旗鼓,吹吹打打,沿路是动静越大越好,当然不消说,其他的宋军也都是竭力造势,本来,这一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出声势来,而不是真的要攻城略地。
萧统当然还是坐镇台湾,如今他毕竟刚八岁,不可能像某些穿越众那样出来就是关公再世,马援重生,他的很多见解,其实也只是宏观上的一些大致方略,真正具体操作,他不行的。
历史毕竟是历史,而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英雄人物固然能极大的推动历史,却也只是给小船指明了方向,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船上的其他人一致认定这个方向,而不是成为强大的螺旋桨,不顾水流不顾众意,强行推动小船的前进。
如今的前方的军事行动,说实话萧统已经插不上手了,船都开到千里之外了,萧统也没有无线电,根本没法子遥控,再者,萧统也认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那赵光义当年北伐时,就在那瞎指挥,给前线将领们发了阵图,规定应该什么时候打,怎么打,打多少。
这要是搁在后世,那叫周密的作战计划,可是在那个信息严重不对称的时代,这样做,只会束缚前方将士的手脚,几乎和失败划上了等号。
此时,萧统正站在比他还高的地图前面,而身后只有张芷嫣依然乖巧的坐在那里读书。
不消说,两人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个思考一个读书,时不时说笑两句,虽然时间不长,却也自得其乐。
“芷嫣,你说为君之道,当如何?”萧统看那旧式地图看得脑胀,觉得还是和张芷嫣扯两句吧。
“陛下。”张芷嫣放下书本,福了一福,道:“为君者当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求天道,行王道,事人道,如此天下可平,四海可清。”
小美人声音清亮,不急不徐,听起来很是悦耳,萧统笑笑,忍不住又问道:“然列代先帝行仁政,宽法度,敬鬼神,却缘何先有靖康之变,后有临安之失,乃至朝廷如今避居台湾,偏安一隅,却又是何故?”
张芷嫣听了,小脸微微有些变色,嗫糯了一会,却始终没有说出话。
“恕你无罪。”萧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敢说话,干脆的说道。
“陛下,列位先皇虽然贤明有加,爱民如子,然朝中多有奸佞,迷惑于先皇,致使列代先皇之目受蒙蔽,耳受遮掩,贤良之士难入,魑魅之徒尽是,终使鞑子入塞,乃有今日之祸。”
萧统听了,心中暗自点头,也难为了小美人,这样敢隐晦说先皇不好的,也就是张芷嫣这样童真未泯的小孩了,那群精的油似的老官僚们,可绝不会公开说出这样的话,那不是找事吗。
想到这里,萧统不由起兴起,接着问道:“芷嫣,你看朕,能光复河山,重振大宋天威吗?”
说完萧统死死盯着张芷嫣的眼睛,不想放过小美人任何一个神情。
张芷嫣小嘴动了动,又抬头看了萧统一眼,却迎上了他那灼灼的目光,忍不住小脸一红,低头道:“陛下英明神武,群臣忠贞不二,三军将士用命,自然能一扫夷狄,复我河山。”说完张芷嫣低下头去奇。сom书,不敢再看小皇帝。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萧统摸了摸下巴,一脸的坏笑,那神情,活像看见了母鸡的狐狸。
……
话说那头,宋军这么大的气势,这么大的军事行为,让整个江南几乎沸腾,而这一切,自然被五内俱焚的地方官员迅速飞章告急,分送大都和上都。
得知消息的真金,当即把文书撕的粉碎,然后把所有在场的人狠狠骂了一通,宣称要把他们全部下狱论死,丝毫不顾忌太子的体面,更遑论以前的温文尔雅翩翩风度,而第一次看见这个温雅太子发飙,大臣们自然都唯唯诺诺不敢多说。这倒不是真金脾气不好,而是最近,他被压抑的太久了,太重了,以至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很快就对自己的失态向其他一同理政的大臣们表示了歉意,可是那件事如鱼刺一般梗在嗓子那,让他浑身上下不自在。
不消说,这一切,自然都是阿合马的杰作。
第四十六章 棋局
真金可以预计,告急文书肯定是先到的大都,大概一天后,才会到父汗忽必烈的手上,而由于阿合马的缘故,估计八成会把这事情让真金全权处理。可别忘了,这阿合马如今之所以能在大都一带耀武扬威,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家族可是和海都有几代血仇的。
真金不知道,一向英明睿智的父汗,怎么会不知道阿合马乃是贪墨狭隘,结党营私之徒呢?怎么会不知道海都等人的号召力和大宋天子的号召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呢?
可是,无论忽必烈糊涂也好,昏聩也好,既然事情来了,真金身为储君,就得担起责任。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真金心知,忽必烈的授权没有来之前,按惯例自己虽然也能做出决策,可是在如今父子关系不如以前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可是所谓兵贵神速,自己也必须有个腹稿,这样到时候也不至于临时起意,想了想,真金还是决定去找如今在大都养病的名将阿术。
这阿术乃是都帅兀良合台子,乃是速不台的后裔,有勇有谋,气概万人,十三岁从军随父征西南夷,亲率骑兵数百,不避箭矢,死战不退,所向摧陷,无人可挡。至于忽必烈上位后,征李璮,破两淮,拜征南都元帅,统兵二十万,宋军莫能挡。
至于名震天下的襄樊之战,更是阿术一生最最得意的一仗,在与同样不世出的名将吕文焕周旋了五年后,一战而克襄樊,从此宋军颓势已显,阿术趁机和伯颜,阿里海牙统兵南下,所向披靡,终于攻克临安,大功告成。
不过忽必烈对于宋境并不放心,还是让阿术镇守两淮,弹压反抗,而阿术允文允武,处理起地方事务来一样是好手,在这个新占区里,淮泗一带是反抗和民愤最少的,也不能不说是阿术的功劳。
匆匆赶到阿术在大都的府邸,在早就很是熟悉的下人带领下,一身便服的真金从侧门直接拐到了后院,而同样一身儒衫的阿术,正站在水池前,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发呆。
“阿术安答,真金来看你来了。”那阿术乃是兀良哈台的儿子,真论起辈份来和真金是一茬的,因此虽然阿术比真金大二十岁,可是两人还是结成了安答,尽管两人汉化都很深,以穿汉服说汉语写汉字为荣。
“真金安答。”阿术转过脸来,清癯的面孔有些发白,看起来病势并不轻,可是那狭长的眼睛依然闪着精光,和煦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虽然真金是太子,可是他和阿术,却不仅仅是志趣相投,而且都有很深的汉学修养,且不说喝茶读书,二人甚至连汉人的围棋古琴书法,都有涉猎,尤其是围棋,更是二人的挚爱。当年还小的真金,就是偶然和阿术一盘围棋,而成立忘年之交,然后干脆结为安答。为了避嫌,真金甚至很干脆的直接告诉忽必烈他和阿术的关系,而阿术在攻克扬州之后,也很干脆的交出了兵权,以免给真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攻讦。
二人狠狠一个熊抱,阿术拉着真金的手,面向鱼池,道:“真金安答,你看那些鱼,虽然在水里,看似自由自在,吃着我喂给他们的鱼食,不用操心有大鱼来捉它们吃掉它们,我也没有钓鱼的兴趣,你说,它们是不是活得很快活?”
真金站在这里,感受着草木的香味,闻着泥土的气息,看着游鱼,原本的烦躁仿佛一扫而空,他不由深吸口气,道:“是啊,这些鱼倒也真是快活,至少不必担心这些,从被安答你放进来,到最终死去,都可以爱怎样就怎样,虽然少了很多乐趣,却也没有什么危险。”
阿术笑笑,没有回话,拿着鱼食的右手却微微一扬,很快,居然有一条遍体赤色,甚为粗壮的鲤鱼“嘭”的跃出水面,似乎像抢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再落入水中,激起不小的水花。
“你看,这条鱼要是放进黄河,却是可以去跃龙门的,而今,就算我不为难它,它离死也不远了。”
真金虽然沉默不语,却也知道阿术的意思,鹰和鸡怎能同巢,龙和蛇岂能共居,天生的高傲会让这条鱼迅速死亡,除非现在就把它放生。
“安答,还是下围棋吧,汉人的围棋,能让我们的心宁静下来。”阿术说完,也不等真金,径自走进了房里。
阿术的房间布置却很是简单,有屏有画有桌有榻有棋盘,却并不像很多王公贵族一样,弄得雕梁玉砌,到处是名人字画,却根本不晓得其中的意境所在。
这一盘棋,真金执黑,自然是抢先占角拆边,疯狂的抢掠实地,而阿术却像往常一样不急不徐的取着外势,只是在东南角占住了一个角。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