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时代-第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去,并为此牺牲了他们自己的生命,从而为祖国完成了
他们的神圣任务。这难道是暴行吗?如果某国军队侵占德
国,德国起来自卫并将敌人消灭,人们能够把这称为暴行
吗?这是民族的神圣职责。从这个考虑出发,我认为苏联
军队在这里遭到了侮辱性的评语。这使我不得不在这儿作
出这样的声明。”
激动、暴躁的赫鲁晓夫显然是谈判的一个强硬敌手,阿登纳立即作出了
判断。这个狡猾的政治家,尽管在发言中再三强调他不是一个外交家,不懂
得外交辞令,但在会场上,赫鲁晓夫并不沉默,反而因此不顾一切外交礼仪
和外交辞令,“想怎么讲就怎么讲”,威胁恐吓齐头并用,把外交谈判席搞
得有如无赖的市井争斗,德国代表团的所有成员都愕然了。
联邦外交部长冯·勃伦塔诺发言时也专门谈到战俘问题。他希望能从人
道主义出发来看待这个问题。他说,千万个德国人在等待他们的亲人回去,
有千万人下落不明。未等他说完,赫鲁晓夫便迫不及待地插言咆哮着回击道:
“我能理解这些家庭的感情,父亲们、母亲们和妻子
们的感情。但是,请你们也能勇敢些,把真正的罪人招出
来吧!使这些人,使这些家长们不能回去,并使他们被判
罪的是谁的过错?这是希特勒干的!如果说有千百万人死
亡了,那么我们这里也有千百万人死亡,我们应该为这些
人向谁提出要求呢?”
“意大利人也可以提出要求,问他们的士兵在哪
里。他们在我们这儿被装进了棺材!被装进了棺材!这不
是我们的罪过,不是我们越过国界,不是我们发动这场战
争的!理所当然必须从开始发动战争的人中间去找罪人。
这些人的死亡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不要在将来重演这样
的事情,因为如果将来还有人胆敢从谈实力地位出发跟
我们谈话,并重蹈希特勒的覆辙,那他们必将以同样的、
甚至更坏的下场而告终!”
赫鲁晓夫演员式的虚张声势的表演并没有吓倒阿登纳。他自始至终保持
了清醒的头脑。这样的谈判看上去已经不是在进行外交会谈,倒像是一场公
开的争吵。
在莫洛托夫讲完话后,阿登纳利用他做主席的身份,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以一种沉着的语调,向俄国人指出道:俄国先生们刚才说过,我们会晤的目
的是谈判关于如何建立外交关系的问题。按照过去所交换的照会,我们对于
会晤的目的理解有所不同。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重建我们两国人民之间正常
的和良好的关系,而不仅仅是正常的外交关系,后者只是我们任务中的一个
小部分。“我们特别希望的也是建立良好的关系,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相信
应该把所有被留下来的人的命运在这儿提出来谈判的理由,这也就是为了欧
洲安全,把德国重新统一问题提出来谈判的理由。”
接着,阿登纳把话锋一转:
“赫鲁晓夫和莫洛托夫先生都说,我谈到苏军开进来
之后也犯下了罪行。我要着重地指出——我查看过国务秘
书哈尔斯坦先生的记录——,我自觉和有意地没有讲这个
词。我说过的是,苏军开进来之后也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如果大家不去深究这件事,那是对的。”
他开始进行反击:
“莫洛托夫外长说,德国人没有能力摆脱希特勒主
义。我要请问:是谁曾经和希特勒订过协议呢?是你们,
还是我?诸位先生勿怪我这样说,事情并不是只有苏俄一
国,还有一系列别的国家也是这样。为什么那些大国听任
希特勒在1933 年之后变得那样强大呢?这可是一个决定
性的问题。当我想到,譬如说,在柏林举行的奥林匹克运
动会期间,许多大国如何向希特勒表示尊敬,请你们理
解,我为什么要动感情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希特勒
撕毁那些国际条约时,每一次都没有受到制裁,这样一
来,人们把这个家伙在某些德国笨蛋的心目中搞成了一个
英雄,而在另一些德国人中间却引起了绝望。人们看到—
—我从1933 年起就看到——如何让这个家伙爬得那么
高,而我们,我指的是我们联邦政府和我们议会的议员先
生们,现在却成了所有这一切的可悲的继承人。我们必须
努力重建德国,因为德国在战争中也遭受了极其重大的创
伤;我们也必须重新取得外国的信任,包括你们的信任。
我知道这是一桩困难的任务,但这一任务必须得到解
决。”关于战俘问题,他再次作了进一步阐述道:
“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些情况,有许多作为士兵而被
俘的德国人——为数并不算少——,据说他们是在停止敌
对行动之后因犯罪而被判刑的。苏联人民是一个富有善心
的民族,我认为我们的人民也是一样。因此,先生们,这
个问题对我们的人民恰恰十分重要。我们所期望的不是别
的,就是和你们共同对这个问题作一次审查。我衷心地请
求你们同我们谈一谈这个问题。请你们不要叫我带着这样
一个声明回家去:苏联政府根本拒绝同我们谈这个问
题!”
同时,关于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政权问题,他声明:
“莫洛托夫外长先生说过——我相信,布尔加宁先生
也说过——,德国人应该自己主动重新会面。这里有许多
道理,我完全承认。但是,先生们,我们有这样一个看法,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政府还没有资格能自称是苏占区一千
七百万或一千八百万德国人的代表,因为居住在苏占区的
人民并不承认他们是代表。——只要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苏
占区的政府得到人民真正的承认,我们就会在什么时候同
他们坐在一起。我相信,那时候德国人就会明白,他们的
任务和职责是什么。”
“至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我相信,如果四大国能够
明智地继续谈判下去,就像他们现在在日内瓦开始做的那
样,那么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所做的事就可以用来为欧洲集
体安全体制工作。布尔加宁先生,猜想一想,我们德国人
对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清楚,您再也想象不出更有利
的因素,去反对有人试图随时在欧洲发动一场战争,因为
如果那样的话,受害最大的就是我们!”
在一口气讲完了这些话之后,阿登纳终于停了一停。他扫视着到场每一
个俄国人的脸,从布尔加宁,赫鲁晓夫到葛罗米柯、谢苗诺夫,谁也没有说
话,也没有再提出什么来。赫鲁晓夫的表情极其复杂,惊愕、愤怒、无奈,
什么都有。阿登纳内心涌起一种胜利的兴奋。赫鲁晓夫看来轻视了阿登纳,
一直不相信人们对这位德意志联邦总理的传闻,直到这一刻他才感到这些传
闻的真实性,直至这一刻他才感到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阿登纳表现的理智、
冷静和充满逻辑的讲话与赫鲁晓夫狂暴、嚎叫般的虚张声势的表演形成了鲜
明的对比。赫鲁晓夫竟不敢相信他的对手已经是一位七十九岁的老人,不敢
相信他的冷静与严密的逻辑思维。阿登纳没有看任何讲稿说出了上面那一大
堆话。
这时,阿登纳适时中止了双方关于战俘和德国统一问题的争论,因为它
不会有任何结果,他建议双方结束有关分歧,将其交于外长和专家协商,把
议题转入双方经济关系的讨论。阿登纳明白俄国人在这方面是渴望的,但他
却说,我们对你们的工业和经济的能力很少了解,我们完全不清楚你们和我
们之间的经济关系能互通有无到怎样的程度。他表示在缔结贸易协定之前,
除了成立特别代表团进行深入研究外,别无办法。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显然
失望了,但却无可奈何。
第一个回合的交锋双方可以说互不相让,阿登纳略占胜面,他捅破了赫
鲁晓夫道德说教的气泡。赫鲁晓夫显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
阿登纳向布尔加宁指了指表,布尔加宁明白了意思,正准备点头。但赫
鲁晓夫却不管这一套,又重新来了一次“开场白”。
“我的看法是”,赫鲁晓夫道,“我们今天十分有益地交换了一次意见。
但是如果我们不是控制了感情而是感情用事,我认为今天的会议将是会很有
趣的。”
阿登纳感到赫鲁晓夫又要激动起来了。后者接着讲道:
“我们觉得,现在的困难在于我们的意识形态不同。
你们对待我们,正如对待一些不妥协的共产党人那样。资
本家们要把共产党人煎了吃掉,而且吃的时候连盐也不
放!你们认为共产党人是纵火犯,是暴徒、恶棍。可事实
是什么呢?世界上存在着你们资本主义体系,也存在着伟
大的社会主义体系。它存在着!”
赫鲁晓夫又激动起来,大声说道,“它不仅存在,并且还在胜利地发展
着。苏联从落后的半封建国家发展成了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家。俄国变成了一
个强国,这就是社会主义的胜利,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胜利!不仅如此,波
兰、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保加利亚和中国也跟上了我们,还
有许多国家在寻求他们自己继续发展的道路,许多国家里也还在进行着国内
斗争。”
阿登纳幽默地插话说:“但愿我们国内的共产党人也像您——赫鲁晓夫
先生——那样聪明。”
赫鲁晓夫却不放过这句话:“请允许我回答您:是你们把马克思带到世
界上来了,还带来了恩格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烧好了饭,那就应
该请你们自己吃。”
阿登纳还击道:“您听说过费尔德门格斯这个名字吗?他还是恩格斯的
一个近亲哩!”
阿登纳是想暗示赫鲁晓夫,在同一个家庭里尚有世界观完全不同的人,
更何况在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德意志。恩格斯在他的家庭中也并非典型,费尔
德门格斯就是一个激进的反马克思学说者。
赫鲁晓夫显然对此无知,但他却并不受阿登纳影响,继续道:
“多少年来,全世界都坚持认为,列宁是一个空想
家,俄国在列宁所缔造的那种体制下没有可能存在,可
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建立起来了。西方说苏联的根基是不
稳固的,许多人说过这样和那样的蠢话。美利坚合众国有
十六年之久,不承认我们,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不存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现了,它也没有被承认。新事物的
诞生总要历经折磨,而且不被旧事物所承认。德意志民主
共和国目前就是处在这样一种地位。”
“当然,我绝不是要求您声明同意我的观点,只是我
要告诉您,我知道您是不会同意我的观点的,但是——”
他握拳挥舞强调道,“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和它的基础,就
是未来,这不仅是德国人民的未来,而且也是全人类的未
来。而且这不是我说的,是卡尔·马克思和恩格斯说的!”
赫鲁晓夫露出了胜利的眼光。阿登纳明白这种眼光的含义,德国人的命
运是掌握在四大战胜国之手,而德国东部的命运,只有苏联人才能作出决定。
阿登纳很镇定,他并不是那种容易被吓唬得住的人,在他出任联邦共和国总
理的时候,对这一点就十分清楚。他平静地说道:
“赫鲁晓夫先生的发言今我十分感兴趣。我来到这里
亲自认识你们,和你们交换意见,也使我高兴。我可以作
一些设想,反之,你们也可以作一些设想。我可从来也不
认为你们每天要用铁串烤一个资本家,而且是不放盐就
咬。我倒总是得到这样的印象,就像人们从远处所能够判
断的那样,你们以非凡的精力使俄国这样一个幅员极其辽
阔、拥有那么多民族,曾经是十分落后的国家变得富强起
来了。一百年以后将是什么样子:在你们这儿,在我们那
儿,以至于全世界将是什么样子,你们不会知道,我也不
知道。而我们今天要做到的,只是寻求和睦相处。我改变
不了你们,你们也决不会改变我,这决不是今天我们相互
要做的事!”
一席话讲得在场每人个个点头,布尔加宁同意了阿登纳的话,赫鲁晓夫
也不再发表他的哲学观,建议转入实质性问题的讨论。这次会上,德国代表
团的人对赫鲁晓夫能在顷刻间停止慷慨激昂的控述,转而和大家一起哈哈大
笑又大为吃惊。赫鲁晓夫建议授权外长们共同协商找出一个基础,以便进一
步谈判。谈判时那些确定的已经成熟了的问题可以解决,不成熟的可以留待
日后。他说,现在正是秋季,或许天气对成熟会有利些。这句话使得一天来
紧张的空气稍稍变得轻松了一点。
第二个谈判日又无果而终。阿登纳感到布尔什维克党人很可能不会同意
释放德国战俘的请求,如果是这样,联邦政府也绝不答应苏联人的任何要求。
阿登纳作好了空手回去的准备,尽管这不是他当初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