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家族全传-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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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很快发现,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宣告成立,美国当朝官员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宋子文从他们言谈话语中,或从他们的眼神的某种暗示中,感到了空前的难堪。
那段时间宋子文下决心足不出户。
可是,如此亦并不能阻止外界的传闻,尤其是报纸上那些对宋子文丑闻的揭露,一天几大张,不看也得看,更令他心烦。
也许战后的美国,反思和回顾成了他们文化中的时髦;也许美国国体的高度新闻自由的缘故,反正他们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光宋子文,连同“四大家族”的丑闻,也一件件地往外“拎”,一时在美国成了热门话题。
当时,坐在白宫里的杜鲁门总统,也时常与他的要员们谈论国民党政府中的“贪官和坏蛋”。某日,当说到宋家与孔家在美国银行存款高达20亿美元时,杜鲁门突然严肃下来,并立即拨通了联邦调查局的电话,以命令的口气说:
“迅速查清来氏家族和孔氏家族在美的资产以及存储地点,向政府报告。”
接到命令,顿时忙坏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大小官员和职员。尽管当时多数美国银行拒绝为联邦调查局提供线索,但是联邦调查局仍然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材料。他们发现,宋子文的流动资金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他的旧金山广东银行里,宋氏家族的许多成员(指宋子文、宋蔼龄和宋美龄等),在东海岸到西海岸的美国城市里都拥有公寓大楼和办公大楼。一些公司被发现是宋家拥有或控制的,其中包括孚中国际公司、芝诺化学公司等。而据已经获得的材料分析,宋子文“开始担任公职时财产比较有限,到1943年1月积累了7000多万美元”。而宋蔼龄在美国一家银行里拥有8000万美元。宋美龄在美国的两家银行里,则存了1.5亿美元。
当时,联邦调查局的这些调查结果还没待上报杜鲁门总统,就已变成消息和文章充斥于美国国内的报端和出版物上,一时引起美国朝野上下的强烈不满。当时一大批公民愤怒谴责政府的无能,并跑到白宫的台阶前聚众请愿,示威游行,强烈要求政府首脑人物拿出解释,要求了解宋孔两家的家底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美援的成分?甚至要求给以冻结等。
当时杜鲁门总统并没有出面接见示威者,而英国的财政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却出面为美国示威者说了话。
在一次自助餐宴会上,他对国民党政府驻美大使馆的官员们说,那些美国人指的是蒋委员长的家族,包括孔祥熙、宋子文及其弟弟们,这些人都发了大财。当时他还直截了当地说,宋子文现在到美国来,名义上是为了促进中国的利益,实际上仍是为了谋取他个人的利益。蒋委员长的亲信如宋子文在商业交易中的贪污行为,实在已经达到了罪恶昭彰的地步。
由于不断有关于前国民党的高级官员贪污腐败的消息见诸报端,不少文章又直接牵涉宋子文本人,致使宋子文在那段时间里,内心一直忐忑不安。
后来经过一番策划,宋子文提出公布中国银行纽约经理处和纽约的银行审计员之间的信件,表明中国银行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转帐行为。但是,宋子文的一些亲信又反对这样做,他们怕欲盖弥彰。他们说,中国银行的信件并不足为证,因为从政府机构的帐户中,另有一些是通过其它银行转给私人帐户的。如果中国银行公布了信件之后,一些美国的消息来源或各家银行随之也将公款转给几个私人户头的内幕披露的话,只会使情况更趋严重。于是,宋子文幻想由国民党政府来发表声明,辟谣说美国报刊登载的此类消息是没有根据的。可惜的是,当时业已被中国人民彻底推翻的国民党政府,此际亦已经完全没可能来为宋子文发表声明了。
一时间,宋子文陷入美国朝野的攻击之中。
5.“回台主政”的梦呓
俗话说,人若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就在宋子文受到美国朝野的攻击的同时,他也受到了来自台湾的指责……当然亦是经济问题。
本来,风波初始于孔氏夫妇的经济问题,发展到后来,宋子文也被卷了进去。
虽然宋子文掌权时并不像孔祥熙那样贪婪,但反对派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国民党痛失大陆,关键是官员腐败。贪官不治民心不平,何以“兴国”又何以“反攻大陆”!最后竟一直闹到蒋介石那里,旋被蒋压了下去,于是风波不平自息。
应该说,在国民党痛失大陆后的最初一二年内,其内部矛盾重重。后来被人们称作“美国的航空母舰”的台湾,当时也并不安定。它就像一艘漏水的破船,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1950年2月,正值宋子文受到美国朝野攻击的时候。
一天清晨,宋子文刚刚起床洗漱,还没有来得及吃早点,秘书便把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他手里。因为宋子文在那段风波迭起的日子里,神经高度紧张。他给秘书作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遇有什么情况,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要马上告诉他。
电报是台湾方面发来的,要他立即返回台湾。
事后宋子文才知道,国民党当时召开了中央委员会常委会议,会上通过一项决议,要求所有在外的国民党员返回台湾,否则就注销护照。
于是何去何从,着实令这位前行政院长紧张了一阵子。
太太张乐怡吵着说:“要回去,你自己走。反正我和孩子是不会走的。”
“我不是说我想回去,这是他们的意见。当然,我也是不愿意回去的。”宋子文道。
“你不回去就好。看老蒋能把你怎么样,还能把你吃了?”
“不回去也要有不回去的理由,我想把事情做到圆滑一些。怕……我倒是不怕!”
于是宋子文又找到顾维钧商量,提出他不想回台的三点看法:一是台湾“政府”已在他心目中丧失了信誉;二是他同蒋介石手下的许多元老都有矛盾;三是台湾小岛并不安全,随时都可能受到大陆的威胁。
顾维钧听后也表示,宋子文以不回去为好,但又提醒他说:
“老蒋为人你知道,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你要提防。”
宋子文点点头:“我不怕。说心里话,老蒋也怕得罪我,他对美国寄予希望,但他的关系没我熟。这些你都知道的。他有几个事还要让我办……看起来,我就是能办也不办了。”
顾维钧此刻突然心血来潮,开玩笑地说:“子文兄,老蒋现在要是给你个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的职衔,你干不干?”
“我不会干,而且他也不会给。”
“要是真给呢?”
宋子文幽默地说:“我太太早说了,她不回台湾,也不让我回台湾。我得听她的。”
后来,顾维钧返台后真向蒋介石建议,让宋子文回来主政。当时蒋介石一听瞪大了眼睛;“你有什么高见?”
顾维钧一本正经地说:“高见倒没有。国民政府眼下最困难的是财政。宋子文兜里有钱,只要是为了国家利益,据我了解他还是愿出的。再者,他在美国政界有关系,由他出面做工作,10个顾维钧都比不了。”
蒋介石点点头:“有道理。只是他与下面的人矛盾不少。不管怎样,让他先回来再说。”
后来,蒋介石再次发电邀请宋子文回台就任政府的正式职务,但什么职务并没有说明。于是宋子文也就没理睬。待蒋介石再次邀请时,口气就生硬多了,意即否则就将未开除国民党的核心集团。但宋子文仍然拒绝了。
就当宋子文顶住蒋介石诱惑并准备与国民党一刀两断之时,台湾国民党那边,又召开了“七大”。在当时部分代表提出的“党内重大整肃案”中,所列被开除国民党党籍的名单上宋子文位居第二,仅次于孔祥熙。
就在那一天晚上,宋夫人张乐怡把三个女儿召来,做了一大桌菜,全家其乐融融地饱餐了一顿。当时宋子文也特别高兴,还破例喝了几盅酒。
席间宋子文说:“我跟蒋介石倒霉了一辈子。共产党通缉,国民党开除。这回该辞旧迎新了。”
不久,宋子文一家由曼哈顿公园大街1133号迁到了长岛的一幢豪华别墅里。
如此真可谓是新人新房,从新起步了。
长岛是美国纽约一个著名的风景区,当时宋子文尽量把屋内装饰得和风景区协调起来,以避开人群的喧嚣而走向平静,走向自然……这便是宋子文彼时的心态。
于是他的会客厅里,出现了这样的条幅,内容为《佛学警世语人生20最》:
一、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二、人生最大的失败是自大;
三、人生最大的罪过是杀生;
四、人生最大的愚蠢是欺骗;
五、人生最可恶的是淫乱;
六、人生最可怜的是嫉妒;
七、人生最痛苦的是痴迷;
八、人生最羞辱的是献媚;
九、人生最危险的境地是贪婪;
十、人生最烦恼的是争名利;
十一、人生最善良的行为是奉献;
十二、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放得下;
十三、人生最大的债务是受恩;
十四、人生最大的欣慰是布施;
十五、人生最大的破产是绝望;
十六、人生最大的财富是健康;
十七、人生最可佩服的是精进;
十八、人生最缺欠的是智慧;
十九、人生最高的享受是学佛;
二十、人生最快乐的是念佛。
当时胡适听说宋子文乔迁新居,特来拜访。进门后他一眼望见了墙上的《佛学警世语人生20最》,遂惊叹不已道:“老兄又对佛学产生了兴趣?”
宋子文当即答说:“当年你我是‘对头’,如今一笑泯恩仇。我虽是基督教徒,也兼收百家之精华啊。”
胡适一听也笑了:“人生如梦,当年我们之间所以冲突,就因为没学好这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人类最大的悲惨也就在这里。”
“现在学好了,恐怕一切又都迟了。”宋子文叹道。
“不迟不迟。关键在坚持。应该再加一条,即是人生最大的毅力是贵在坚持。”胡适建议道。
这回轮到宋子文笑了:“胡夫子怕我坚持不了?”
“世事如此纷繁,金钱如此耀眼,你能坚持得住?”
“绝对能!”宋子文下了保证似的。但实际上,他的确只是三分热血。就在那条幅上的墨汁尚未干之时,经他人狂热鼓动,他便又做起了石油股票、农矿产品期货和新技术交易等生意。
俗话讲,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亲朋。
当宋子文后来手中有了更多的钱后,包括当年曾开除宋子文党籍的台湾政界,一时也如蚂蚁行雨般地涌向宋子文的长岛住宅请求施舍;甚至连当初反对他的人,也厚着脸皮向宋子文乞求。彼时,宋子文真正地笑了:当年我在蒋介石手下当差,你们说我无本事靠关系,论才能充其量也就当个团后勤处长。可今天,没有了蒋介石,你们看我宋子文照样挣大钱吧。
而且,随着国民党政权的彻底崩溃,宋子文亦不时看到当年那些竭力攻击他的元老们,一个个结局都不怎么样,且都走向了历史的终点。
……先是戴笠,这个一生没做好事的混蛋,战后不久即乘飞机摔死在山上,葬无全尸。
……还有那个最大的政敌陈果夫,结果亦被蒋介石革职;1951年迁居台北不久,即病死在台湾,终年不到60岁。
……再有一个政敌陈立夫,虽跟着蒋介石去了台湾,却又很快被蒋介石骂出台湾,先去欧洲,后来美国,听说混得也挺惨。
不过,宋子文虽然有钱,精神却难免空虚。
尤其是晚年的宋子文,回忆往事是他的一大毛病。特别是想起当年的辉煌时,他眉飞色舞;想起痛失大陆的事情,他又扼腕叫痛;而当他想起骨肉亲情的分离时,更加心里不安。特别是每每当他想起家父家母临终的遗言……“我死后就葬在上海,希望日后孩子们也都回到我的身边。”可是如今,自己流浪异国无所归依;虽然美国再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祖国啊。
家父的遗言还能实现吗?每念及此,作为宋家长子的宋子文心里便忐忑不安。此种不安,后来竟导致了他严重的“失眠症”。
1958年12月11日,据说这一天是宋子文的家父宋耀如老先生的诞辰之日。那天早上一起床,宋子文突然提出要到香港走走,换换空气。
太太张乐怡出来挡驾说:“你最近身体不好,等过了年我和女儿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宋子文埋怨道;“本来杜月笙故去时,该让我去的。可那时你偏让秘书代祭,我听了你的。这次我不能再听你的了。”
于是,宋子文当即决定出发赴香港。
这是宋子文在海外居住9年后,第一次香港之行。
陪他一同赴香港的,有其太太和三个女儿。
当下,一架被宋子文包下的国际航班专机,把宋子文全家从大洋那一边送到了大洋的这一边,抵港后全家住在了香港般含道余东璇的私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