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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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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便从车上取出支车棍来。意思是有了兵器,便可以将少年打倒。善辅见前后二人,各举着木棍向自己打来,他不慌不忙,一手掐住载兴的脖子,一手揪住载兴的裤带,仿佛提弄婴儿一般,把他横着举过头顶,转着圈儿去迎那木棍,众人一见谁还敢打。正当此时,忽听院内又哭又喊,原来是王妈同侍卫恒春,扯着李家的姑娘硬往外拉,她母亲也阻拦不住,只有大声哭喊。李子鹤被大家圈住,不许他进家,他也是哭喊撞头。善辅见侍卫拖着一个女子出来,才拖至门前。他一手揪着载兴,另只手飞过去,在恒春脸上便是一掌。恒春猛然被打,哎哟了一声,一松手,那女子没命地又跑进家去了。王妈见恒春挨了打,自己也不敢再去拖了。这里恒春被打,又见他家爷被人揪住,他便扑过去要打善辅。善辅等他过来,只一抬脚,把他踢出有两丈远去,趴在地上不能起来。
  此时巡警不敢再看着了,连忙吹哨,召集了十几个来,意思是要帮着载兴这一面捕拿善辅。善辅对大家说道:“他们倚仗王府势力,凭空抢人家的女子,我是路见不平,奋拳相助。既然你们警察来到,这事就好办了,请你们把抢人的人们同遭抢的事主,同我这抱不平的证见,一同送到警署,有话我们到那里说去就是了。你们要怕王府的势力,想着倚强压弱,诬陷善良,实对你们说,我的势力也不在王府之下,到那时你们可不要后悔。”善辅这一套话,居然把巡警唬住了。再说大家见善辅的气度,也委实不小,谁敢碰这钉子。只好转过脸来,朝着李子鹤说道:“李先生,倒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实话实说,可不要信口诬赖好人。”李先生发急道:“警爷!你不是在旁边看着来吗?无缘无故,要抢我家闺女。若非这位少爷出头阻挡,此时人早被他们抢走了。你当巡警的,不来保护我们,反倒说便宜话。这事下得去吗?没有旁的说,我们到区里打官司吧。皇上家也得说理啊!”巡警道:“既然如此,请你们三位上区吧。”载兴此时被善辅揪住,始终不肯放手。他想要挣扎,又怕吃亏,听说上区,他倒愿意。心想一上区,区官认得他,当时便把他放了,反而把少年同李先生扣住,说他们串通一气,殴打亲贵,至不济也罚他们两个月苦力。主意打定,便承认一同上区。巡警押着大家,奔石头胡同第二区署。
  却说这个区官,姓英名杰,是镶黄旗满洲旗人,为人极其精干。平素专怕兴大爷在他这区里闹事,所以兴大爷走到哪里,他先派两个便衣巡警在后面跟着,一举一动,随时报告。今天闯了这个大祸,英杰早知道了,只是这少年不知是谁,未免心内着慌。预料这少年来头也不小,这场是非只怕有些棘手,不大好办。正在着急,忽见巡警回话说,大外廊营岗警领着兴大爷许多人上区来打官司。老英一听,早吓出一身冷汗,心里只恨那巡警好糊涂东西,你怎不在外边设法了结,却给我带到区里来,这事叫我怎么处啊!想了半刻,忽然计上心来,便传话在后厅讯问。叫先带李子鹤,及至李子鹤进来,英杰让他坐下,含笑问道:“李先生你乃是一位儒医,读书明理,况又当着皇上家的差使,诸事总要忍耐一些。你同兴大爷平日若无来往,他焉能凭空到你家去接人?你纵然不去,也应当好言对答,何至竟打起来,难道不怕失了官体吗?”李子鹤一听这话,分明是袒护载兴,反倒派他的不是,心中益发气了。冷笑道:“区长倒会说现成话,你家里也有大姑娘,你能叫她陪贝子爷睡觉去吗?怕你也没有这大的度量吧?”英杰道:“倒是怎么回事?你先不要骂人,有话请讲。”李子鹤便把当初怎样给老王爷治病,兴大爷怎样到他家里送谢仪,怎样看中他女儿,怎样派侍卫来求亲,怎样被他驳了,今天套车硬来抢人,多亏少年出来阻拦才未被他抢去,从头至尾对英杰说了一遍。英杰问道:“这个少年你可认得他吗?”李子鹤摇头说不认得。英杰便请他在下面等候,叫过一个亲信巡警来,嘱咐他下去,向那少年要一张名片来。巡警去了不大工夫,拿上一张白纸铅印的小名片来,英杰接过来一看,吓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片子上印的名字是善辅,下边一行小字是字揆卿,宗室正白满洲人;上首一行小字是待袭镇国公,现任辅国将军。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奖给步兵少尉衔。英杰看了一两遍,忽然想起来说:“这不是前七年走失的那位少将军吗?对呀!他是铭贝子的侄儿,荣将军的少爷,一人兼挑两门。所以片子上印着待袭镇国公,现任辅国将军,这官衔也对了。但是他为何贸然钻出头来便闯了这个大祸?如今这两人的势力,可称旗鼓相当,我敢说谁一个不字啊?然而我不出头,却又无法下台,这篇文章可怎么做呢?好好,有法了,我先给外城总厅去一个电话,请示厅长。这支蜡烛,也不要净叫我一人坐,再找一个分劳的。”想罢便叫电话,同外城巡警总厅厅长朱子嘉对口地谈了一回,朱子嘉一听,也是为难。想了想,忽然想起巡警部尚书来,恰是这两个人的老长辈,莫若请他出来处分这件事吧。
  原来该部尚书是敬亲王,敬亲王也是亲支近派的宗室,同恩亲王是再从堂的兄弟,同善辅那一门略远一点,他现为民政部尚书,还兼宗人府宗正。按前清皇室的规矩,无论宗室觉罗远支近派,俱归宗人府管辖。宗人府的堂官全是亲王,或贝子贝勒,或辈数大,或年纪长,才能得这差使。可一个宗人府中,堂司各官俱是旗人,唯独府丞却是一个汉缺,因为府丞专管宗室官学,好比宗室中请的一位公共的老夫子,所以不用满人,却用汉人。要论宗人府的规矩,也是很严的,无论你王公贝勒,只要犯了法律,送到宗人府中,宗正坐大堂问讯,得跪下听审。府里有龙头棍,就是王爷也一样挨打。也有监狱,宗室犯法,也一样收监。所以朱子嘉想到这两个人非交宗人府是无法办的。当时便给敬亲王通电话禀知一切,他也不说抢人不抢人,就说二人因为口角斗殴,区里排解不了,只得请王爷处分。敬亲王听了,勃然大怒,说这还了得!堂堂贝子国公在街上打架,成何体统?立时派宗人府差役拿黄绳把二人缚来,听候发落。差役哪敢怠慢,立时骑马跑出前门,到外右二区去传载兴善辅,立刻到宗人府听审。二人正在区里大闹,嗔着区长不发落,也不放行,区官忍气吞声,只是不理。少时宗人府差役到了,拿出宗府传人的法牌,二人见了俱吃一惊,因为法牌上有一道上谕,是当年世宗宪皇帝(雍正)训饬宗室的旨意,特刻在法牌上,以为后代子孙之戒。这二人见了只得跪下。差官传敬亲王的谕,带他二人到宗人府听审,虽然带着黄色的法绳,到底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怎敢真向贝子国公的脖颈上套。好在有现成的车,每人坐上一辆,一直拉到宗人府。立时敬亲王坐了大堂,把他二人带上来,追问情由。载兴如何肯认,只说奉太福晋命,接李家母女赏花,那李医生口出不逊,当时侍卫与他争论,善辅却出头干预,将侍卫踢伤,还将我的脖颈抓伤。以宗亲论,他是晚辈,明明小犯上,求堂上做主。及问善辅,善辅从头至尾,将昨天在致美斋看见的情形,同今天所遇的事故详细回明,并说现有李子鹤作证。敬亲王平素知道,载兴倚仗父势无恶不为,今天一听前后情形,心中早明白了。便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载兴!你身膺显爵,不知自爱,硬敢抢劫民女,似这种无法无天的勾当,立应斩决。你快快从实招来,本爵愿念宗亲面上,暂寄下你这颗头颅,从宽发落。你要狡赖不招,我便请出御棍,先责打你一顿,看你招也不招?”载兴听说要打,早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回道:“我我我招,求王爷不要生气。”便将怎样起意谋抢人家女儿一一说了。敬亲王骂道:“该死的东西!这还了得!”吩咐左右先把载兴收在宗府狱中,听候发落。
  左右把载兴带下去,然后退堂,传谕叫善辅到后堂相见。善辅立起身来,随着敬亲王的侍卫来至后厅密室中,侍卫打起帘子,让他进来。他才一跨入,举目观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他父亲溥荣同他伯父溥铭,还有他义兄善从,全在这一间密室里坐着。他连忙紧行几步,跪在他父亲同他伯父面前说:“孩儿回到北京,一时贪玩,未曾先到家中给二位大人叩安,实在罪该万死。求二位大人念孩儿年幼无知,多宽恕吧。”说罢,连连叩头。这老弟兄两个,一人拉他一只手,将他拉起来,喜欢得两眼流下泪来。溥铭道:“七年工夫,你居然长成大人了。”回头又对溥荣道:“你爷儿两个,既然定计去求学,为何事前不告知我一声?空叫我赔了许多眼泪,这是应当的吗?难道还怕我泄露了不成?”溥荣连忙赔不是道:“大哥不要见怪。当时本想对大哥说,恐怕大哥舍不得放他走,所以才始终瞒住了。这以后叫他常去侍奉大哥,管你叫父亲,管我叫叔父便了。也算赎一赎我们的罪过。”溥铭一听,乐得手舞足蹈。少时敬亲王也出来,善辅又重新磕头见过。大家提起载兴抢人的事来,善从道:“昨天晚上,我看少公爷那神气就是要打不平,我处处提防着,偏巧今天又起晚了。我起来一找人,人是没影儿了,向店里打听,店里说出去得很早,今天不定回来不回来。我便猜着一定是上外廊营去了,赶紧的追了去,已经打在一处了,我只得远远地哨探。好在知道少公爷的拳脚,绝不至吃亏,后来见一同送往区署,我实在无法,只得回府禀报一切。后来老公爷给警厅去电话询问,才知道把案子移归宗人府了。因此两位老人家一直到宗人府来求情,王爷应许关照,又留他二位在府里等候。父子相逢,真是大喜大喜,只是苦了兴大爷。老王爷知道了,只怕不肯甘心,总要求王爷从宽发落,不要因此生了恶感才好。”善从这一席话,说得父子三个俱都点头,反倒向敬王替载兴求情。敬王余怒未息,说我必须惩治他一番,万不能轻轻放他。除非他老子向我说好的,保他从此以后永不滋事,方才有商量的余地。大家正在说着,忽见侍卫拿进一封信来,说是恩王府派人来的,立等爷的回话。敬王把信拆开看了,向侍卫说道:“你告诉来人,我没有工夫到他家去,王爷如有要事,请他到宗人府来商量。”侍卫答应去了,敬王骂道:“老眊昏聩的东西,他养了这种逆子,自己不知愧悔,反倒拿出族长的身份来压迫我,叫我到他府里去商量。有什么可商量的?我明天拉着这老东西去见太后,到底请示请示,当王公贝子的,便可以有抢人的权力吗?”说着把来书交与溥铭等观看,见上面也未写什么事,只说请敬王到他府里有要事面议。溥铭道:“依着王爷的意思怎么样呢?”敬王道:“我断定他少时必然到宗人府来,他如果来了,我向他提出三个条件,他要完全应允我,便开放载兴。他如有一条不依,我豁出同他面圣,倒看一看谁的理长、谁的理短?”
  众人正在议论之际,果见侍卫上来回道,回爷的话,将才恩王府侍卫处打来电话,说是请爷在宗人府暂候一候,他家王爷马上前来拜会。敬王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回电话请他快来。”侍卫答应下去,少时恩亲王坐着轿子,来至宗人府一直到后厅,与敬王相见。溥铭一班人全回避了。敬王同他周旋了几句,自己偏不肯先说载兴的事,恩王实在憋不住了,只得含着笑脸,向敬王说道:“老弟今天没有气着吗?”敬王故意笑道:“有什么可气的事,劳吾兄挂念。”恩王道:“不是别的,今天你侄儿在外边闯祸,听说已经送到宗人府来,劳吾弟审讯一番,岂不要生气吗?”敬王假作诧异道:“怎么是我侄儿?我实在不知道。就知道咱们宗室中,出了抢人的案子。及至把人犯解到来,并未问他名字,只将事实问了一遍,他俱都照实招了。平日我同侄儿轻易会不着面,所以不认得他,照这样说起来,倒多有得罪了。但是以长兄的家教素严,怎会做出这样事来?真真令小弟不解。”恩亲王听他当面抢白自己养了这种儿子,也只得忍气吞声,反倒柔声下气地向敬王讨情:千万给留一点面子,别叫太后老佛爷知道。谁知敬王此时反倒翻转面孔,对恩王冷笑道:“大哥!你是做了多年军机、深明国法的人。常言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如你我的孩子,要可以抢掠民女,这天子辇毂之下,离官逼民反,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关系国家安危的事,小弟全能曲从兄命。唯有这事,必须按宗法办理,不妨将载兴惩治以后,再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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