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1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伽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严词,苏邕倒是无语相驳。的确,河北叛军一旦切断了永济渠,河北局势彻底失控,皇帝回师戡乱剿杀,受到打击的可不仅仅是河北叛军,他们这些无辜之人也将受到连累。
苏定方悄悄拽了一下父亲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劝阻了。西北人都是百战悍将,都是从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骁勇之士,今日正午他们既然能突然变计杀到将陵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见这些人深谙韬略,并不是倚仗蛮力的匹夫之辈,或许今夜的行险一搏就能成功。
等到游元和崔逊赶到的时候,伽蓝和苏邕已经在商议攻击目标了。
“贼人正从四面围杀而来?”游元迫不及待地问道。
伽蓝颔首,拿出几把短剑摆放于地,居中短剑代表将陵城,围绕四周的则是各路叛军,“某要夜袭刘霸道。”
此言一出,众皆惊凛,相视无语。
山东人揭竿而起,齐郡王薄第一个在长白山举旗,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刘霸道,他在豆子岗聚众起义,所以王薄在齐鲁一带最为知名,而刘霸道则是河北第一豪雄。擒贼先擒王,假如西北人能重创刘霸道,能把阿舅军击败,必会给河北叛军以沉重一击。
元务本的神情很复杂,想了半天,手指夜空悬月,“皓月当空,星光灿烂,恐怕难匿踪迹。”
伽蓝笑笑,不以为然,“月下杀人,更富诗意。”
元务本脸色微僵,眼里掠过一丝恼恨。
“刘霸道是豆子岗贼寇之首,将军夜袭阿舅军,等于攻敌所必救。”崔逊谨慎地提醒了一句。虽然他敬佩伽蓝的勇气,但如果过于自大、过于蛮横,勇气可能会演变为死气。
“某听说,阿舅军这两年发展迅猛,刘霸道向以首魁自居,想必这已经损害到了其他贼帅的生存。”
伽蓝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说道,“西北的贼和河北的贼应在本质上应该没有太大区别,既然如此,那么某攻击刘霸道,重创阿舅军,未尝不是帮了其他贼帅的忙。”伽蓝漫不经心地瞥了元务本一眼,目露寒芒,“元县尉以为如何?”
元务本摇摇头,鄙夷说道,“这里是河北,你的对手是河北人,将军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出击,恐怕月下吟唱的,都是西北人的人头。”
伽蓝笑了起来,语气阴森,“如此就借元县尉的吉言了。”转而对游元、崔逊拱手为礼,“请明公和崔监察暂且回城等候消息。城中防务由元县尉负责,必是万无一失。城外车阵则由捧日团相辅,可与城内守军遥相呼应。”
不待游元作答,伽蓝冲着号旗兵一挥手,霎时间大角轰鸣,声震夜空。
“呜呜呜……”
大角起,战鼓连动,“咚咚咚……”
鼓声如雷,震撼天地。
一队队骑士顶盔掼甲,策马而出,依次列阵。
黑色兜鍪,黑色重铠,长刀马槊,强弓劲弩,铁盾利矢,还有一匹矫健副马。帝国禁军装备之强,西北马军之彪悍,让河北人惊羡不已。
“这就攻击?”游元难以置信。
“当然。”伽蓝笑道,“难道某还要等到贼人扎好营寨,吃饱喝足吗?”
号角连天,鼓声阵阵,旗幡飞扬,龙卫统第一旅、第二旅、第三旅在朦胧月色下迅速列阵完毕,威风凛凛。月光、火光映射在鲜明铠甲和犀利武器上,光彩闪烁,更添威猛之气。
楚岳抱着一副明光铠,毛宇轩拿着兜鍪,两人走到伽蓝身边,帮其披甲佩铠。
烈火仰首嘶鸣。暴雪低声咆哮。
伽蓝从毛宇轩手中接过金狼头护具,缓缓戴上。华丽而尊贵的金色在月色映衬下散发出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游元和崔逊等人齐齐望着伽蓝,目露惊奇之色,心里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丝对强者的畏惧和尊崇。他们早就听说了金狼头的传奇故事,也与伽蓝同行千里之遥,但直到今天,他们才看到那传说中的金狼头。
“金狼头……”阿史那贺宝突然纵声狂吼,“伽蓝……”
紫云天的勇士们血脉贲张,热血狂涌而出,蛰伏数月,终于战刀出鞘,再次投身血雨腥风的战场。
“金狼头……伽蓝……”
伽蓝是梵文音译,不管是西土诸虏还是中土汉人,同呼伽蓝,同指伽蓝守护神。此时此刻,西北儿郎需要伽蓝神的守护,这一喊,是对昔日传说的尊崇,是对今日鏖战的期待,更是对未来的希翼,而所以这一切,都寄托于伽蓝守护神的恩赐,都寄托于伽蓝守护神的庇护。
“伽蓝,伽蓝……”
魔鬼城的勇士们振臂狂呼。
“伽蓝,伽蓝……”
楼兰的骑士们高举马槊,就像当年在孔雀河,在铁关谷,在西海一样,始终追随着伽蓝,高呼着伽蓝,义无反顾地投身铁血战场。
伽蓝冲着三旅骑士躬身一礼,再转身,冲着游元、崔逊和留守将士躬身一礼。
烈火冲了过来。伽蓝手扳鞍鞒,飞身上马。
刀疤冲了过来。伽蓝探手摘下长刀。
暴雪一声雷吼,沿着战阵向黑暗中飞奔而去。
伽蓝一声厉叱。烈火怒嘶,四蹄如飞,风驰电掣。
伽蓝蓦然回头,冲着紧随楚岳和毛宇轩冲向战马的苏定方喊了一嗓子,“定方,随某杀敌去!”
伽蓝人马合一,如风一般卷进黑暗。
“伽蓝,伽蓝……”
将士们依旧在激昂狂呼,号角连天吹响,一匹匹战马冲进了黑暗之中。
苏定方策马狂奔,一队苏氏亲卫紧随其后,瞬间被卷进了战阵。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里,在轰隆隆的马蹄声里,苏定方热血沸腾,终于按捺不住燃烧的激情,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伽蓝……”
第126章 鸣镝报警
美丽的圆月徜徉在璀璨星河中,散发出圣洁而祥和光芒。一望无垠的平原沐浴在朦胧月色下,仿若披上了一件银色画帛,露出它宁静、淡雅而慵懒的迷人面容,若有若无的淡淡雾霭在凉爽而清新的夜风吹拂下袅袅婷婷,给人一种梦幻般的迷醉,不知不觉便沉浸在空灵和静谧之中,留恋于无限遐思。
刘霸道踩着松软土地,漫步在幽静月色中。白色长袍抚过杂草野花,厚重大氅在地上留下一道拖曳痕迹。杂草在他的背后摇晃着,顽强地挺直身躯,野花残碎掉落,只能无语凝噎。
一个灰袍人紧随其后,宽大的黑氅掩盖了其身形,连接在黑氅上的风帽更是将其须发脸庞统统包裹,只有一缕长须在风中飘拂,尤添了几分神秘。一队黑衣侍卫四下散开,尾随于后,悄无声息,就如黑暗中的幽灵。
刘霸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身后。远处黑暗中灯火闪烁,风中隐约传来人喊马嘶的杂乱之音。那是他的军队,从大柳集匆忙赶来,正在扎营。
听到断续传来的嘈杂声,刘霸道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掀波澜,怒火难以遏制地喷涌而出。前段时间为了吃下禁军龙卫统这块“肥肉”,自己可谓殚精竭虑,想尽了办法,不但把豆子岗一带的各路义军全部拉到了一起,还数次派人北上与高鸡泊义军进行协商,甚至做好了更进一步的准备。“吃下”龙卫统,有了几百匹战马,阿舅军就可以做大做强,自己也可以据地称王了。
冒着生死族灭的危险揭竿而起,目的是什么?当真是为了求公平,均贫富?自己有田有地,有权有势,通吃黑白两道,就算河北爆发了天灾人祸,难道还饿死了不成?不过是借势而起,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像汉高祖刘邦,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位至中土人皇。退一步说,就算做不了人皇,也要做个权倾天下的宰执,就像当年神武皇帝高欢一样,主宰天下命运。到那时,权力和财富尽在掌控之中,自己还会低声下气地攀附大世家大权贵?还会任由关陇人吃山东人的肉喝山东人的血极尽压榨之能事?
西北人,龙卫统,六七百匹战马,硬梆梆的实力,令人垂涎三尺价的猎物,只要吞到嘴里,自己的未来就会发生天翻覆地的变化,所以不容有失,为此自己向各方做出了妥协,为此自己设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谁知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怎不让人捶胸顿足怒火中烧?
郝孝德,刘黑闼。一想到这两个人,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平原刘氏是河北冀城刘氏的分支,两家血脉相亲,虽然自家兴旺,刘黑闼却是家道中落,不相往来,在黑道生意上更是屡起冲突,但不管怎样大家都是刘氏子弟,值此关键时刻应该信守诺言齐心协力,谁料刘黑闼竟然背信弃义,背后下黑手。
西北人为何突然掉头杀奔将陵城?为何对义军部署如何清楚?都是因为刘黑闼献了一个反间计,高泰再奔禁军,向西北人出卖了义军。刘黑闼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虽然猎物大家一起打,但最大一块肥肉肯定会落在实力最强的阿舅军手上。阿舅军吃下了“肥肉”,实力更强,其他各路义军只有归附,这一归附,军权就要上交,如此一来各路义军首领不但失去了军队,更有可能失去生命。
这是最直接的利益之争,还有更深层次的就是豆子岗和高鸡泊两大义军之争。平原郡处在高鸡泊和豆子岗之间,郝孝德和刘黑闼,还有杜彦冰和王瑞,这两支义军有一定的独立性,向北可以投奔高鸡泊,向南可以依附豆子岗。高鸡泊义军首领以清河人为主,豆子岗义军首领则以渤海人为主。刘霸道起自豆子岗,却是平原人,因为这一点,影响到了刘霸道对阿舅军的控制,所以刘霸道理所当然结盟平原郡的义军首领。平原郡义军两不得罪,与两地义军都结盟,左右逢源。既然左右逢源,其首要目的当然是增强自身力量,假如自身实力不济,谁与你结盟?早把你一口吞了。
现在郝孝德、刘黑闼、杜彦冰和王瑞正在帮助豆子岗围杀官军,一旦刘霸道打赢了,就此称雄河北,他们怎么办?只有改做小弟。改做小弟是没有人身和利益保障的,更重要的是,豆子岗和高鸡泊之间必然爆发冲突。河北只有一个老大,河北义军也只有一个最高统帅。这一打,自相残杀,便宜了谁?改天换地的大业尚未成功,内部就自相残杀了,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鼎立的局面,这样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各部义军才会结盟,联手抗敌。一旦陷入内乱,不要官军讨伐,自己就把自己打败了。
从这个角度考虑,就不难理解郝孝德和刘黑闼为什么要“逼”走高泰,为什么要兄弟反目了?这可不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是为了大局,为了避免河北义军的内讧,为了在未来一段时间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抗官军,把改天换地的大业进行到底。
刘霸道要称王称霸,要统一河北各路义军,唯有把河北义军的力量集中到一起,才能在军事力量上实现突破,继而才能进一步推动大业的发展;郝孝德和刘黑闼却要做“诸侯”,满足做一方老大,没有信心和勇气挑战和对抗帝国,更不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为帝国首要打击的对象。一个志向高远,气魄雄浑,一个胸无大志,谨小慎微,其想法和目标当然悬殊巨大。
“你已经看到了。”刘霸道强忍怒火,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痛心疾首地说道,“最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白白错失了。”
藏在黑氅里的人无奈叹息,“时间越来越紧了。到了月底,皇帝就会渡过辽水,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后大军将抵达平壤城下,留给我们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了。”
刘霸道沉吟半晌,问道,“能否先给某一些粮食和武器?”
“安德公,粮食和武器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是军队。”黑氅里的人声音低沉而缓慢,透出一股倨傲之气,“你必须利用眼前这个机会,先行控制更多的军队。”
“没有粮食,如何供养军队?没有武器,又如何去攻城拔寨?”
“再等一等。时机一到,永济渠就是你们的。黎阳有粮食,有武器,东都的粮食和武器就更多了,但如果没有军队,一切皆无。”
藏在黑氅里的人满嘴虚应之辞,刘霸道大为不满,手指将陵城方向,冷声质问道,“等?请问先生,这要等到何时?”
“不能让游元和崔逊去黎阳,退一步说,就算出了意外,挡不住他们,那最起码也要困上一个月,给黎阳争取更多的时间。”停了片刻,倨傲之声再起,“总不至于,连困上一个月也做不到?”
“你知道郝孝德和刘黑闼想甚?老先生在他们的帐中,闻讯而来的门生弟子众多,这些人与游氏、崔氏关系复杂,一旦游氏、崔氏许之以利,或许他们还会下黑手。还有,平原张氏、杜氏、王氏、管氏与清河崔氏关系密切,一旦清河崔氏暗中施压,再利用高士达和张金称的军队,从白沟南北两个方向同时逼进,局势必定于某不利。”
“安德公过虑了。格谦、高开道、孙宣雅和石祗阑,还有从齐郡渡河而来的王薄、左孝友、左君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