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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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刘揆一和李燮和相视一笑,把皇权如此简单的归纳为吃饭问题,虽是庸俗,但无疑抓住了里头的关键。
人,都是要吃饭的,在这上头,皇帝和百姓并无区别。
赵北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两个问题很好解决,共和成立,自然要颁布宪法,用法律保障民权,清室退位之后,并不是成了贱民,而是国民的一员,当然也享受法律的保护,何况,共和之国体并无‘贱民’一说,全体国民一视同仁,一律平等,所以,清室完全不必担心退位之后被人报复,有法律保护,只要不犯法,不分裂这个国家,清室成员就受法律保护。至于吃饭问题,更好解决,共和之后,旗人二百余年的‘铁杆庄稼’肯定是要完蛋的,考虑到皇室成员多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叫他们立刻自己去挣银子吃饭,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啊,我建议,不如给退位皇室一定的优待,比如说每年给些岁俸,供养几年,在这几年时间里,让他们自己去学习谋生技艺,那么就饿不死了。”
说到这里,赵北停了下来,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然后坐回椅子,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起来。
在他所熟悉的那段历史中,清室优待条件是袁世凯最先提出来的,利用了南方革命派急于确立共和政体的心理,给中国社会留了一个帝制的小尾巴,硬是在紫禁城里弄出一个国中之国来,而且也为以后日本插手中国东北问题提供了便利,因此,清室优待政策是一把双刃剑,既能速定共和,也为满清王朝的复辟埋下伏笔。
不过现在,由于赵北的干预,历史进程发生了扭曲,袁世凯不能再像那段历史中那样翻手云覆手雨,将局面完全控制在北洋手里,现在的这个时空里,袁世凯的力量仅仅只能控制北方数省,南方各省要么是在革命党人的控制下,要么就是在袁世凯的政敌的掌握中,袁世凯已无法再玩弄两面派的手法,他的“篡臣”面目已是暴露无疑,这一点,不仅革命党人看到了,清廷的封疆大吏也看到了,所以,袁世凯手里可打的牌已不多了,清室优待条件对他来说已成鸡肋,没有必要用这个鸡肋去引诱清廷让国,对他来说,挟天子以令不臣似乎更有利一些,因此,他才会抱着一个“君主立宪”不放,控制不了革命派,至少可以控制满清遗老遗少。
但赵北决定再扳转一下这个历史的车轮,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当然,这一次的清室优待条件将变得更苛刻,而且,他也不打算留下一个政治上的封建尾巴。
这就是赵北为清廷准备的那颗“抹了蜜的毒药”,清廷明知有毒,可也不得不吞下去,因为如果不吞的话,那么就连那点蜜也吃不到嘴里,虽然那点蜜少得可怜。
清廷已别无选择,但是袁世凯却有选择。
这颗毒药既是为清廷准备的,也是为袁世凯准备的,就看谁的嘴闭得更紧了。
第123章 试办共和
总司令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办法。”
同盟会的刘揆一首先赞同赵北的想法,无论如何,只要清室一退,共和一成,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同盟会的许多人看来,这场革命的本质就是一场种族革命,只要旗人一让国,一切好办。
“优待前朝废帝,这个倒不是没有先例,曹魏便是如此礼遇蜀汉后主的。”杨度也赞了一句,他本是君宪派,立场顽固,所以也只是赞了一下,然后又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过,依度之见,还是君主立宪好些,所以这‘优待退位皇室’的建议可以不必考虑了。至于共和国体,每隔几年便换个国家元首,实在是太过儿戏,让百姓无所适从,也不利国家长治久安,咱们中国文盲太多,愚民太多,玩不起共和的。而且,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个国家元首便要换一批中枢大员,如此一来,岂不耽误正事?”
“可以实行新式文官制度嘛。”赵北放下茶盏,掰着手指说道。
“新式文官制度有两个特点:第一,考试做官,类似于科举,但考试内容以切合实际的学问为主,比如说策论;第二,主官换次官不换,官员换办事员不换,除非其渎职,否则能一直干到退休,这种人就是政府雇员,也叫公务员,现在,鄂省已开始试行这种文官制度,即使各部门的主官变动,也丝毫不会影响政务。”
众人暂且将“优待退位皇室”放在一边,开始揣摩起这种文官制度,均觉很是合理,如此一来,各部门主官上任,似乎也用不着再带幕僚了,完全可以“外行领导内行”,还杜绝了蠹吏上下其手。
杨度大摇其头,说道:“这种新式文官制度确是不错,但君宪国体也可以用啊。中国的皇帝制度已施行了数千年,怎能说改就改?百姓民智未开,没了皇帝便是没了主心骨,皇帝是天命所归,是国家的象征,看看英国,再看看日本,正是因为有皇帝,才能团结国民,万众一心,扬国威于域外,布恩德于四海。”
赵北反驳道:“此乃谬论!什么天命所归?明明是谁的拳头大谁做皇帝!翻翻史书,哪个开国皇帝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坐上皇位的?皙子,你学问虽好,但掉进了那个‘帝王之学’的陷阱里,时移则事易,时代进步了,那套故纸堆里的东西还是扔了的好。中国施行了数千年的皇帝制度,这确是事实,但同时,这数千年的历史中也充满了黑暗与腐朽,谎言与欺骗,这也是事实。看看那些所谓的封建‘盛世’,不过就是没有大的农民战争,百姓能够喝粥度日而已,这便被那些捧皇帝臭脚的腐儒吹嘘成了‘盛世’了,这个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些,对于皇帝这种玩意,明代末年的文人就已经总结出了本质,那就是八个字:荼毒天下,盘剥草民。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强盗!既然历史已经证明,帝制不会给百姓带来福祉,也不会给国家带来强盛,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换个思路,办一办共和呢?”
杨度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办一办共和?总司令未免说得太轻巧了些,又不是开洋务局,办一办?若是折了本,是不是不办了?”
赵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如先‘试办共和’,办个几年,如果办得不好,百姓不乐意,国家不安宁,那么,咱们再选君主立宪也不迟。就当是做试验了,反正以前咱中国人也没办过共和,能不能办好确实没人知道,但是,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中国人办不好共和?当年伪清办洋务,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么?结果尝到了甜头,一发而不可收拾,你瞧,那汉阳兵工厂、汉冶萍公司不都是洋务派办的么?”
试办共和?
听到总司令如此新鲜的建议,众人先是一愣,继之暗暗摇头,但再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当下,屋里众人冥思苦想,琢磨着这“试办”共和的建议。
杨度坐不住了,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走到赵北面前停住脚步,问道:“试办共和?总司令是在讲笑话?度在日本时,倒是听说过‘试验田’,优良稻种都是先在试验田里栽种,若是确实比旧稻种好,便推广栽种,若是不好,不过就是损失了几亩稻田的稻谷而已。可是这国体岂能如种稻一般试验?若是共和办不好,天下大乱,又岂是说改回君主立宪便改回君主立宪的?放眼世界,恐怕没有哪个国家这么把自己当成试验品的吧?”
“怎么没有?”不待赵北回答,一旁的刘揆一站了起来。
“法兰西啊,那个国家自从大革命之后,君主制和共和制可是翻来覆去的变了好几次的,‘第一共和国’、‘第二共和国’,现在可是‘第三共和国’,以后还不知道要建立多少个共和国呢。”
没错!以后还有第四共和国和第五共和国。赵北抬眼看了看刘揆一,佩服了一下他巧言善辩的能力,不过,杨度当年去日本可不是去“镀金”的,那可是很下了些功夫研究各国历史政治的,刘揆一的辩解似乎不太高明。
果然,杨度立刻反驳道:“法兰西那不是‘试办共和’,那是真真正正的办,结果共和办不好,内忧外患,国家乱了一遍又一遍,那就是前车之覆,我辈要引以为鉴。”
“皙子啊,法兰西的帝制和共和之所以反复多次,恰恰说明帝制余毒对文明进步的危害,其实,法兰西每经历一次帝制与共和的反复,这个国家的国体、制度就完善一次,这就好象是凤凰涅磐,烈火并不能使它死亡,只会使它变得更坚强。现在世界上几大列强,法兰西跻身其中,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正说明了共和比帝制好啊!”赵北站起身,拍了拍杨度的肩膀,笑咪咪的说道。
杨度为之语塞,这才意识到,论强词夺理,他还真不是总司令的对手,但他性格执拗,怎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立场?只愣了愣,便又说道:“看来总司令是成竹在胸,那么度倒是想请教请教,若是共和办不好,再回头去办君宪,是不是要再将已退位让国的清室皇族再请回来,再登基一次?”
赵北摇了摇头,说道:“皙子,你记性太不好,我在黄鹤楼前不是已经对你说过,即使咱们君主立宪,也得找个汉人做皇帝,这句话你忘了?所以,假如共和办不好,咱们就拥戴一个德高望重的汉人做皇帝,君主立宪。”
众人再次愕然,几个在座的旗人更是怒火中烧,现在清室还没退位呢,就如此说话,若是将来真退位让国,还不是得跳上去踩几脚?
“共和一定办得好。”刘揆一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沉默。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赵北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又说道:“我说了这么多,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我的立场,对我来说,这共和非办不可,如果不试一试共和就贸然去办君宪,我赵某第一个不答应!”
杨度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站在门槛前望着天空,背影看上去很是孤寂。
几个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继禄脸上,等他说话。现在的形势明摆着,清室要么君主立宪,要么退位,再无其它出路,本来众人还抱着一线希望赶来,指望着这位总司令高抬贵手,对君宪点点头的,可是现在看来,就算说服了他支持君宪,也轮不到旗人坐龙椅。
继禄迟疑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绢,站了起来,走上几步,将那张黄绢高举过头,然后缓缓跪了下去,朗声说道:“此乃朝廷密旨,若是都督同意君主立宪,那么从此之后,这湖北一地就归都督世代镇守,爵封‘鄂王’,世袭罔替!”
“咣啷!”
“咣啷!”
两只茶盏应声而落,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所不同的是,阮忠枢的茶盏是惊愕之下摔碎的,而刘揆一的茶盏则是在盛怒之下摔碎的。
刘揆一怒容满面的站起,呵道:“鼠辈已是走投无路,安敢如此狂妄?我革命军人岂是一纸狗屁密旨可以收买的?若是甘心卖身投靠,又岂会起身革命?”
这位刘代表是话里有话啊,阮忠枢回过神,扭头向总司令望去,却见总司令面无表情的背着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揆一话里有话,阮忠枢听出来了,赵北也听出来了,不过就算没他那句话,这伪清朝廷的密旨也绝不可能收买总司令的。
开玩笑!就算是卖身投靠,也不可能卖给你一个过街老鼠啊。
“哈哈……哈哈。”
总司令的几声干笑响起,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摔茶杯啊?这茶杯还是总督衙门的官窑瓷器呢。”
赵北打了个哈哈,吩咐卫兵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干净,然后走上前,从继禄手里接过那封密旨,打开看了看。
“这毛笔字写得不错,谁的手笔啊?想必是汉臣的手笔吧。可惜啊,你们清室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早几十年你们就立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年‘戊戌变法’,如果你们能顺应大势的话,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们清室完蛋不可惜,可惜的是连累了这个国家。”
赵北一边说一边摇头,将那密旨折好,装进军装口袋,然后对继禄说道:“你也不必跪着了,就算你们满清皇室全体成员都跪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答应由你们君主立宪的,你们还是收起痴心妄想,老老实实的安排退位让国事宜吧。”
阮忠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了看刘揆一,见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度刚才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密旨吓了一跳,此时心神已定,于是走上前说道:“总司令,旗人当皇帝与汉人当皇帝有何区别?清室好歹也坐了二百余年天下,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论民心所向……”
“皙子,你不必说了,就算满清朝廷把半个江山封给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